白决转念又一想,一定是因为周围的修士在谈论他,他不喜欢被人议论,所以跑了。
对,这样就合理多了。
但说起裴谨是崖洲岛的人,白决一下子就明白那股熟悉之气从哪里来了,崖岛快剑?师父说裴听遥的剑法很像是崖岛快剑,刚才他见识了裴谨的剑招,的确很像裴听遥和师父动手时用的一招。
他们的身量又差不多,因此白决才觉得熟悉吧。
不一会儿,金银台的奉使赶来了,与他一道前来的是澶溪宗主慕真。弟子们看见二人纷纷上前行礼,白决才知道那年轻女子就是一宗之主,澶溪几千年来唯一一个女宗主。
慕真和药门奉使没想到麻烦已经解决了,弟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描述刚才的场景,提到有个穿着崖岛服饰的人赶跑了发疯的灵兽。
慕真心里有数了,又问他们:“这些灵兽是谁引来的?”
她不久前把剑皇父子送去第七炉鼎处,不愿太多干扰就自行离开,先巡视一下金银台弟子们上课的情况。后来听闻这边灵兽霍乱,赶过来已经结束了,因为没看见实际情况,也没联想到是裴潇的仙草引来的灵兽,还以为是这里哪个弟子犯了禁。
金银台的弟子也迷惘不已,左看右看,最后看见了人群里最陌生又熟悉的白决,有人指着白决道:“他怎么在这儿?他不是聆玉章的人吗?”
“我上次听说聆玉章有过一次树灵暴走,这次该不会也……”
合情合理!
众人把目光齐齐定在了白决身上。
白决:“??你们瞅啥?这次真不是我!”
慕真神色愈发严肃:“你就是白决?”
啊,敢情宗主都知道他了吗,他还真是大名鼎鼎啊。白决惭愧地笑笑:“回宗主,是我。但是不是我。”
“到底是你不是你?”
“白决是我,引灵兽的不是我。”
两人讲绕口令似的一问一答,慕真见他不正经,眉头越来越深,她先前在谒金门上见识过白决的诸多“劣迹”,剔除掉弟子们的个人情绪,也能大致了解是个有些顽劣的少年,听闻他取胜韩楚她也很不敢置信,更不敢置信的是刚刚得到消息,陶奉使收了他为亲传弟子。
白决身上一定有什么才华,使得陶奉使另眼相看,因此慕真也看重了他起来,有玩心她不反对,但哪里有祸事哪里就有他……很难相信现在他不是在撒谎。
须得敲打敲打。
慕真垂下脸来,肃然道:“白决,我知道你聪明,聪明要用在正途上。那地上还躺着你的乐器,上面残留着法术痕迹,你当我觉察不到那是驭灵术吗,你还说不是你?如果不是有人及时相救,你就不担心酿成祸事!”
白决转头在修士里张望了几下,指着其中一个道:“哎这位师兄,你出来说说啊,我是看你被金翅雀啄得苦,才奏乐帮你忙的,是不是?”
被他点名的师兄茫茫然看到前面的人分开两侧,为他让出视线,他立即看清了白决。只是这么一看就愣了,他完全忘了白决刚才说了什么,满脑子都是“小师弟真好看啊”……
他憨笑了两声,瞧着众人还看着自己,似乎在等自己发言,这才为难道:“小师弟你再说一遍……?”
这为难的表情落在他人眼中就是不愿帮忙撒谎的尴尬了,慕真声音抬高了一点:“够了。白决,亏了陶奉使方才还将你的名字报予我,给了你一个飞庐斗剑的参与名额。你性子若再不收一收,改改一身顽劣,我看那宝贵名额还是给了别人去吧!”
没想到白决眼睛一亮:“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慕真:???
金银台的弟子们更是错愕不已,怀疑耳朵出了问题。
飞庐斗剑一直是岘山十六宗的传统比试,后来十六宗合为澶溪宗,这传统也保留下来,参赛共二十人,十个内推,另外十个要靠自己本事车轮战选出前十。十六个分支并不是每一支都有名额的,像他们药门就没有……报名的话得看运气。
剑门的名额最多,毕竟是最受重视的宗支。至于心门为何占了一个名额,自然是看在陶漱的面子上,分给薄暮空潭一个。
可是陶漱太佛了,弟子也没那么头铁,历次都是把那个名额让给别的奉使,当然,最后还是会心照不宣的落在剑门上。
他们不知道陶漱收徒的事,一方面吃惊这次陶漱用掉了这个名额,另一方面疑惑怎么给了乐门的白决。
更气的是,白决居然不想要这个名额??!
要知道输赢无所谓,反正第一都是内定。去了就是赚到啊,可以结识全澶溪最出色的同门,还有机会在各大奉使与宗主前展示自己,奖赏一定也是少不了的。
慕真也是气不打一处来:“白决!”
她毕竟有宗主的威严在,这么一呵斥全部弟子包括金银台奉使都垂下了头,替白决捏一把汗。
可此时远处一道声音不紧不慢地打断了她:“慕宗主且慢。”
那声音刚响起时还很渺远,等落下后却好像到了众人耳边,前排的弟子恍惚发现宗主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那人一袭白衣,材质华贵,在暮光下时不时闪烁出银色的微光,暗金线纹鸾鸟从柚子蔓延到胸口,风流倜傥,只是简单往那儿一站,自然流露出威霸之气,忍不住令人臣服。
弟子们呆若木鸡。传说在银华白衣上绣神鸟,乃是崖洲岛的独有风格,那神鸟更是可以活过来的灵兽。今日见了火凤还不够,现在又来了金鸾,若说崖洲裴谨还有人模仿,那绣金鸾可没人有胆子这么做。
因为金鸾一族的主人,是鸿元尊上,剑皇裴潇。
“尊上,你怎么过来了?”慕真愣愣看他,都忘了行礼。
裴潇道:“刚才那些灵兽,是我的仙草不慎引来的。我不熟悉岘山地貌,不知附近有那么多野生灵兽,一时大意。还好谨儿刚才及时止损,不过那孩子办了事就走,也没同你说一声,因此我特意再过来道个歉,慕小宗主,你千万别怪错弟子。”
“原来……是这样。不不,尊上您不用道歉,是我疏忽,没告知您这些。”慕真赧然,转头看向白决,“白决,刚才错怪你了。”
白决见这个什么尊上特意过来帮自己洗刷冤屈,对他好感颇深,于是摆摆手:“没事没事。尊上,谢谢您啊。”
裴潇循声看向白决,这一看便是一惊,若非周遭都是小辈,他险些就要瞬移到白决身边凑过去看个清楚。
但他好歹想起自己身份,于是忍着站在原地,笑得不动声色:“你就是白决啊。”
白决一呆,怎么好像谁都知道自己似的?
那位尊上接着问他:“你同陶漱是什么关系?”
白决老实回答:“他是我师父。”
其余弟子闻言错愕不已。
白决又补充:“今天才拜的。”
“哦……”弟子们想道,随即又茫然,“这也行??”
裴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正当旁人想着,鸿元尊上真是和蔼可亲,连见着别的宗门的小辈都会关心关心,就听到裴潇问道:“你这么年轻,应该还没婚配吧?道侣呢,有吗?”
诸人的表情都有些崩裂,早听传闻说这位鸿元尊上于感情上颇为不羁,总是看上些比自己小好多的漂亮女修,后来成婚的那位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娶了个辈分差很多的,可惜走的早。
可是鸿元怎么说也上万岁了,看上白决是不是太过分了!
就连慕真都张大眼睛,欲言又止。
终于,裴潇解释道:“别误会……”
众人立即就松了口气,原来有理由,对对对一定有特别的理由。
“我就是看他好看,随便问问。”
所有人:“………………”
白决可不知道眼前这位尊上都活了上万年了,他的样貌放在中洲也就是二十七八,最多三十出头,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只是被一个男子突然这么问,是有些好笑,他忍不住笑了一下:“没有啊。尊上要给我介绍介绍吗?”
裴潇差点就想说“你看我儿子怎么样”,但是想到他估计还不认识裴谨,也不好太唐突,便迂回道:“好啊,你喜欢什么样的?”
白决半开玩笑道:“长得好看的。”
裴潇立刻说:“那你觉得我好看吗?”
众人的表情已经崩的不能在崩了,只觉得有一座座大山哐哐哐往他们头上砸。他们实在不敢用为老不尊来形容堂堂鸿元尊上,于是看着白决的眼神十分复杂。
裴潇其实和裴谨是一点也不像的,见过他们二人的人都不信他们是父子。所以就连慕真都无法领悟,裴潇其实是想帮儿子说媒。裴潇当局者迷,偏偏觉得儿子是跟自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崖岛一干仆人们都只能配合地呵呵说是。
裴潇对自己的长相还是很有自信的,只要白决说一句好看,他就能顺势说“我有个年纪大你一点点的儿子长得和我差不多……”
然而白决看着他的脸说:“不好意思啊,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所有人三度:“…………”
裴潇十分遗憾,但是不要紧,慢慢来嘛。于是他丝毫不受影响地换了个话题:“对了,刚听到慕宗主说你要参加你们澶溪的飞庐斗剑。”
其他人心道:转的一点都不硬,真的。
慕真顺便还想:尊上还知道我们澶溪的飞庐斗剑呢,真是受宠若惊。
裴潇道:“你是陶漱的弟子,一定不简单。”说话间他转向慕真,“看来你们澶溪的斗剑今年要有黑马了。”
慕真敛容道:“白决确实聪明伶俐,不过我们澶溪这一代的弟子比往届都要出色,他虽能得陶奉使真传,短短半年,未必能占着便宜。”
白决无语凝噎:太残酷了!
裴潇哈哈一笑,随手从囊中取出了一块金光闪闪的石头,仔细一看形状像头猪又像匹胖马:“慕宗主,那咱们就打个赌好了,如果他拔得头筹,我就把这麒麟兽送给他。反之,就给你吧。”
白决:哦,是麒麟啊。
其他人:麒麟???!!!
中天界坐骑灵兽以鸾鸟为首,其次便是麒麟和凤凰,再次是鹤。鹤都不是谁都能弄到手,这鸿元尊一出手就是大手笔,直接送麒麟这么珍贵的灵兽!
价值连城……不,无价之宝啊!崖洲岛真是财大气粗!
就连金银台奉使都看了眼红,忍不住想提醒鸿元尊上,我们这个飞庐斗剑啊,您是不知道,有个好听的别称,又叫做飞庐黑剑。因为黑幕是正常操作啊……第一按规矩会得到大量的修炼秘宝与仙草仙药,自然不能浪费资源,早就内定了顾汝兰了。
再说如果慕真馋那麒麟,让白决输掉不也是很容易的事。鸿元尊还是太天真了啊。
慕真其实也想直接告知,飞庐斗剑主要的作用还是激励弟子们修炼,至于资源分配,她不觉得那个叫黑幕,只是物尽其用,好钢用在刀刃上,为宗门培养综合素质最强的新一代人才是非常有必要的,所以确实是内定好顾汝兰了,白决是必输的。
她刚想拒绝这个赌约,裴潇已经将麒麟金石扔进了她怀里,作风使然,对着慕真付以一个魅力十足的笑:“收着吧,他赢了就给他,他输了,给你也不可惜。”
慕真蓦地脸色一红。
裴潇觉得笼络小朋友笼络的差不多了,才对慕真道:“其实过来还有一件事,就是同你道别的,多谢你几日款待,我们也该走了。”
慕真连忙道:“我送送尊上。”
裴潇最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白决一眼,和慕真边说边御剑离开了金银台。
作者有话要说: 单亲爸爸鸿元尊:为了儿子我付出了太多
第20章 一战成名05
谒金门已经连续三日的热议云书,都和同一个人相关了。这个人,又是白决。
上一次害得鹿鸣仙客忙到头昏脑涨的人就是他,没想到才过去多久,这位老熟人又来火烧云上做客了。
仙客们只有一个疑惑:为什么每次在谒金门看见白决,都这么精彩!
这次热议的方向有三个,第一是千年来偏居一隅坐莲观佛的陶漱,收了白决为徒,还把心门唯一一个飞庐黑剑的名额给了他——陶奉使,你太天真。飞庐黑剑教决做人。
第二是崖洲岛万人景仰的鸿元尊上剑皇裴潇,去洛阳丹心楼论道的途中路过澶溪,破天荒来做客了,还就飞庐黑剑和宗主打赌,赌白决赢!赌注是一只麒麟兽!——鸿元尊,你太天真。麒麟珍兽拱手让人。
第三就更耸人听闻了,这位多情的鸿元尊,当着宗主、金银台奉使还有一众小辈的面,出言调戏白决!且未遂!——道友们,我太天真。白决到底何妨神圣?!
随便拿出来一条,说是造谣谁都愿意相信,可是由于白决过于传奇,八分不信也得掺杂两分犹疑。
而且当时目击者那么多,其中还有金银台奉使和他们宗主,少不得有金银台的其他弟子去和他们奉使求证。
据说奉使连续三天一直被不同人问同一件事,不止被弟子,还被其他奉使问……甚至还被其他宗门的好友问了!于是他烦了,直接亲自去谒金门发了云书,证实了这件事。
鸿元尊可也真是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这下全中天界都快知道,他,鸿元尊上,路过澶溪宗当着人家宗主的面调戏了一个漂亮小辈。
比他上个夫人还小几千岁那种。比他儿子还小两百来岁那种!还是个男修!
这些戏文一样的云书被讨论的热火朝天,间或夹杂一些金银台灵兽暴走的趣闻。对白决恨之入骨的韩楚匿名其间,恶狠狠批判这个“劣迹斑斑”的小师弟。
他力图煽动:「这个叫白决的怎么走到哪儿祸到哪儿,真是个人间祸害!」
他也没想到,这么一条云书短短一夜间竟然引得无数人共鸣,被留在了谒金门正中间。如果大家都觉得白决祸害,从此对他避之不及,心生厌恶才好呢!韩楚兴冲冲地开始看云书底下的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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