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兮冽扶额,呃,这俩人……
厉烬不语,绕过他走到程兮冽身边,身子一歪,直接躺在程兮冽的床上,顺手揽住程兮冽的腰:“兮兮,睡觉。”
古风目瞪口呆。
“那个谁,麻烦你走的时候,帮我们把门关上。”厉烬搂着程兮冽说。
程兮冽也被他的神操作惊呆了,这家伙,仗着有诊断证明,持证行凶啊。
相对于厉烬被冒犯,程兮冽倒不太担心古风,不是情感上的偏心,而是古风只是单纯的好感,还没有上升到信息素的层面。
并不像是正处于假性易感的厉烬,骨子里把程兮冽划为私有财产的那种偏执。
两虎相争,只好劝理性尚存的那一方。
“风子,你先去上课,等下我再跟你解释这个情况。”程兮冽无奈地指了指自己如同抱枕的这个不科学姿势。
程兮冽被别人抱着。
这个画面显然刺激到了古风。
他起伏的胸口和迸起的血管,暴露了他一触即发的情绪。
走廊里已经在广播,请大家前往各自的教室。
“风子,你别让我刚回来,就又被送回X区好么,你打算咱们一起在里面过年么?”
这两个人一旦冲突,无异于天雷地火,追究起来,谁都跑不了。
古风收紧了微抖的双拳,决然地转身走了出去。
“不送。”厉烬慵懒的腔调,带着胜利者的得意。
“喂,我好不容易灭下去,你能不能别拱火?”程兮冽狠狠地打了他的手一下,扣在程兮冽腰上的手马上就红了。
厉烬收回手,望着天棚,在床上硬邦邦地躺了半天,憋出一句:“对不起。”
程兮冽:??这家伙不是应该吧啦吧啦,屁话一堆么,这是开始卖高冷人设了?
“行了,你赶紧滚回对面去。”
厉烬闭上眼,充耳不闻,一副无赖到底的样子。
关闭了视觉,关闭不了触觉。
厉烬感到有人在拉他的颈环,劲儿还挺大。
程兮冽想薅着这个无赖的颈环把他拉起来,不过厉烬还挺沉的,拉了半天没拉动。
厉烬也没睁眼,凭着感觉锁定程兮冽的位置,一伸手就摸到了他的衣服,用力向下一扯。
一个人落到了他的身上。
“沙发咚”已经足够刺激了,“床咚”可还行?
程兮冽的呼吸扑在厉烬的肩窝里,隔着衣服能够感受到他的纤瘦,没什么分量,有点硌。
好闻的味道近在咫尺。
像玻璃罐子里晶莹的彩色糖果,发着诱人的光芒。
厉烬的呼吸停止了,心跳停止了,连同他的世界,都停止了。
他慌乱地推开压在他身上的程兮冽,若无其事地坐起来,若无其事地走出去。
身形挺拔而笔直,熨挺的牛仔裤下,腿都抖了。
程兮冽被推倒在床上,莫名其妙地抓抓头,安抚了一下跳得乱七八糟的心脏。
这都是什么破事儿~
去了治疗中心建了档,又注射了调节剂,管理员嘱咐,像他们这种刚从X区出来的,不能参加任何公共活动,除了宿舍、食堂和浴室,哪都不能去,一旦离开规定区域,颈环中的锁定功能会马上被激活,电磁铁会把他们牢牢吸在A区特制的地板上。
正好,反正程兮冽哪儿也不想去。
而厉烬,当然程兮冽想去哪儿,他就想去哪儿,倒是省心了。
“干待半个月也太无聊了,可以借几本书看么?”程兮冽问管理员。
“行啊。”管理员答应得倒是痛快,“想看什么列张单子,晚上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程兮冽回头看了一眼厉烬,这个有求必应的待遇,一定又是借了二世祖的光。
不过这个救苦救难的二世祖,自己倒是毫无知觉,安静地走在程兮冽身边,不远不近。
管理员言而有信,晚上果然把程兮冽要的书送来了,满满的一大箱子。
程兮冽难得享受单间的待遇,又有书香在侧,舒服得连晚饭都懒得去吃。
厉烬去食堂给他打了馄饨,正热气腾腾地往碗里盛的时候,古风提着保温桶走了进来。
得,两只斗鸡又对上眼了,一个一个炸着毛,战力抖擞的,那架势,仿佛一松手,俩人就能扑腾着翅膀互啄起来。
程兮冽不能坐以待毙,所以先发制人:“哎,我说你们两个,不能和平相处就都给我出去。”
两人对视一眼,马上偃旗息鼓,低下头各自弄着晚饭。
一句不咸不淡的话,一个不阴不晴的白眼,就把一场战火消弭于无形。
程兮冽心中暗爽,耶~
一顿饭吃得波云诡谲。
程兮冽像个国家一级保护废物,被两个饲养员轮番投喂。
饲养员会因为他多吃了一口自己的而得意,也会为了多吃一口别人的而失落,幼稚得像个单细胞生物。
为了安抚两个单细胞,程兮冽差点没把自己吃吐了。
三个人算是暂时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但程兮冽心知肚明,这种平衡极度脆弱,随时会被一个动作,一句话,甚至是一个眼神打破。
程兮冽如履薄冰。
草,三角关系可真累。
“风子,你该去上静心课了。”程兮冽指了指墙上的钟。
“靠!差点忘了!”古风猛地起身,还不放心地叮嘱,“你……别吃亏哈。”
厉烬狠狠剜着他的背影,如果眼神能杀人,古风早就死了个花样百出。
“行了,都走了。”程兮冽看着厉烬丧个脸,觉得好笑。
“还会回来的。”厉烬的确很丧。
程兮冽拉把椅子坐他旁边:“不高兴?”
“没。”厉烬说。
垂眉耷拉眼,难过到极点。
程兮冽暗笑,用脚踩着厉烬的椅子横梁,懒散地晃悠:“我要看书了,一起么?”
墨色的眸子闪了一瞬的光。
“好。”
程兮冽看起书来安静又沉醉,如同陷入了另一个维度空间,专注得迷人。
最后就变成了程兮冽看书,厉烬看他。
两人都看了个心满意足。
宿舍里十点准时熄灯。
厉烬掐着点儿回到宿舍,只有躯壳回去了,灵魂有自己的想法,管不了。
床又硬又窄,很硌。
厉烬莫名就想起了某人,也很硌,却硌得那么舒坦。
这样一想,愈发难熬起来,仿佛床上生出了尖刺,扎的厉烬不能安眠,翻来翻去,火炉上的鸡蛋灌饼一样。
寂静的夜色里,不断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诉说着辗转反侧,孤枕难眠。
响声不大,却一直往程兮冽的耳朵里钻,他沉在黑暗里等了许久,那声音一直没听,反而更加密集起来。
小火苗太燥了。
它在隐忍着,渴求一点点安抚。
程兮冽集中精神,将信息素沿着门缝送到对面去。
黑暗的掩护下,一缕若有若无的冰蓝色,如同轻柔的丝线,源源不断地从厉烬的门缝里飘送进来,缠绕在他的床上。
躁动的火苗也被染成蓝色,渐渐安稳沉静下来。
厉烬终于睡着了。
冰蓝色的丝线,一夜未断。
早上。
程兮冽破天荒地起晚了。
厉烬已经收拾好要去打饭了,对门还没有任何动静。
厉烬敲了门没有得到回应,索性直接开门进去了。
程兮冽还窝在床上。
“喂喂喂,小帅哥,再不起来掀被窝了啊!你穿衣服没?”厉烬笑着去闹他。
程兮冽只是皱了皱眉,恹恹的,没精打采。
他白皙的脸上透着一层粉红,状况似乎不太对。
厉烬的心紧了一下,走过去一摸他的头,有点烫。
“发烧了?是感冒了吗?”焦急从语气中跑出来,藏都藏不住。
“不知道。”程兮冽的声音又沉又哑,憔悴不堪,“这里疼。”
程兮冽指的,是自己的腺体。
厉烬迟疑着,用手指摸过去,腺体热得发烫,几乎要烧起来了。
厉烬马上给自己的主治医生袁主任打了电话。
医生看过,得出的结论是腺体使用过度导致的损伤。
“程兮冽本身信息素水平就比较低,长时间、高强度地强行使用腺体的话,会加剧分泌紊乱的症状,所以要切忌这类情况的再次发生。”
“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吗?”厉烬比患者本人还紧张。
“只这一次的话,问题不大。”袁主任看他们的眼神有点奇怪,“不过,你们还要懂得节制才行。”
这什么话?厉烬一脸狐疑,说得好像谁放纵了一样。
第27章 海螺
袁教授给程兮冽注射了稳定剂和调节剂,外部冰敷,强制他卧床休息。
厉烬安顿好程兮冽,送袁主任出去。
“你这个假性易感怎么样了?”袁主任问。
“还行吧,不离开太远得话,情绪波动不算太大。”
“那昨天是症状严重了么?看程兮冽的样子,似乎是动用了大量的信息素。”
厉烬茫然:“没有啊,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原本我以为晚上分开,会睡不好,结果也还……”
脑子里电光火石般燃亮。
昨天夜里的辗转反侧,为何会忽然停下来,如今想起,厉烬分明闻到了程兮冽的味道。
虽然细微,但却缠绵。
原来那并非是因为太过依赖而使大脑产生的错觉,是真切的,为了陪伴他,程兮冽把自己的信息素,送了过来。
难怪他的腺体会受伤。
厉烬低着头,沉默了几秒,压下胸口翻滚的热流。
“袁主任。”厉烬必须要搞清楚一些事,“如果假性易感一直不消失,会变成真正的喜欢吗?”
袁主任看他问得郑重,答得也很认真:“从专业的角度,我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那……如果我真喜欢上一个Alpha,是有病吗?”
袁主任笑了:“其实从科学角度讲,爱情是基于心理层面的,而繁衍是基于生理层面的,虽然大部分人会对异性产生爱情,从而达到二者的和谐统一,但并不能说明其他形式的爱情就是病态的,所以,不用担心。”
“可是,我在外面的医院里,看见了一个Alpha,因为忍受不了被标记的痛苦而自残,那么AA恋,真的没有出路吗?”
厉烬想到那个血淋淋的少年,无论是哪一种爱情,都不应该惨烈至此。
“厉烬。”袁主任正色说,“你的问题已经超出了医学范畴,不过我还是愿意跟你聊一聊。我们面临的每种结局都是不断选择的结果,而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为什么多数人都愿意选择一条很平凡很寻常的路?因为它好走,但若你真的想好要选择不走寻常路,也要做好承担不寻常后果的准备。”
“我不知道你看到的那个少年什么情况,但我相信,一个人如果理智、果敢、坚定,那么,即便是沙漠中的荆棘,也可以开出花来。”
袁主任讲得通透,似乎也是有经历的人。
厉烬细细品味,悟出些绵长深远的滋味来。
袁主任走到走廊尽头,又不放心地回头:“这条路不好走,你们要想好。”
厉烬站在一片舒朗的光影里,感激地向他挥挥手。
回到214,程兮冽在刷牙。
毛衣是厉烬的,有点大,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裤子抽绳散落着,好像在上吊一样。
趿拉着拖鞋,大脚趾不安分地扭来扭去。
“你怎么起来了?”厉烬不放心地去摸他的头,热度已经退下来了。
“不然嘞。”程兮冽含着泡沫,说话含糊,“瘫痪在床?”
厉烬刚刚忧心惆怅以后的AA恋,一下子就被他这个混不吝的样子給打败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大概有点杞人忧天,自己跟这个要死不死的人,应该也没什么以后。
一定是易感期的滤镜太厚了,才能看上这位颓丧本颓。
程兮冽的衣服领子很大,纤细的脖颈露在外面,很扎眼地贴着一个冰敷贴。
“老袁让你好生歇着,你就乖乖听话,我打饭去了。”
厉烬刚一转身,就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肌肉还挺好,硬邦邦的。
古风。
“早餐服务。”犷野少年挂着笑,挑衅一般绕过厉烬,把保温桶放到桌子上。
程兮冽咕噜咕噜地漱完口,狂暴地撸了撸头发,半死不活地回到床上。
“哎?你这脖子怎么了?”古风搭着程兮冽的肩,盯着他的冰敷贴看。
他的手碰了他的人。
他们亲昵地讲话。
他总在照顾他。
这样的想法让厉烬心中的怒气,如同雨后的野草一般肆虐起来。
厉烬忽然懂了,为什么医院里那个Alpha,会标记另一个。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因为,不能完全占有那个人所产生的强烈嫉妒感,真的足以让每个Alpha失去理智。
厉烬不想与古风发生任何争执令程兮冽为难,如果任何一种关系都要分个先来后到的话,他才是那个闯入者。
也许,只是他更需要程兮冽,而程兮冽,并没有那样需要他。
厉烬不知道哪里来的强大意志力,强迫自己默默退了出去。
回到房间,他在关上门的一刹浑身无力地倚在门上,仿佛那些高大强悍只是唬人的伪装,此刻的脆弱才是真正的本质。
像一只骄傲的海螺,坚硬的外壳下,身体那样柔软,不堪一击。
汹涌的沮丧与挫败将满腔的情绪都酿成了浓浓的酸楚,逼得少年红了眼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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