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明风爱的人一直是他,对别人只是微妙的移情与浅薄的好感,这是否能给沈凉月一些安慰呢?也许多少有一些,但这也更加剧了他的遗憾和心碎。他们明明是相爱的,却闹到这步田地,那他当年一夜夜闻着玫瑰腐烂的味道、经受的煎熬痛苦算什么?那个无辜的孩子又算什么?!
如果那是个不被爱的、不被期待的孩子,沈凉月还能告诉自己长痛不如短痛,可现在贺明风跪在地上告诉他,其实他一直爱着他,他们的感情也许能够死灰复燃、但那个孩子却永远不可能再活过来。
沈凉月怎么可能不怨贺明风呢?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意像是摇动的钟摆,在贺明风紧紧抱住他时飘过来,又在打靶场时苦闷地荡过去,在抚摸着alpha的头发、看到发白的发根时飘过来,却又在想起孩子时颓然地荡回去......
不能确定的心意让沈凉月睡不踏实,一颗心在梦里也被抛上抛下,一会儿梦见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一会儿他手里抱着的赫然又变成了一团模糊的血肉。被药物强制发情后受到惊吓,又用抑制剂硬压下身体反应,两天连续的行程和两夜极不安稳的睡眠,让本就体虚的沈凉月在清晨迷迷糊糊地发起高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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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明风终于挣脱黑暗、醒了过来,安眠药和肌肉松弛剂妨碍了他的判断,不知道昨夜的感觉是梦境还是真实。他头脑发懵地环
视四周,一切都和他睡着前一样,没有丝毫的线索能证明有人来过。
他心绪不宁地下床洗漱,在前往办公室之前,还是鼓起勇气去敲了沈凉月的门。他到底有没有来过呢?他是不是相信他的话呢?贺明风忐忑又忧虑,可过了许久,都没人来给他开门。
贺明风的心猛地揪了起来,是沈凉月不愿意见他?还是遇到了什么事?他顾不得太多,跑回屋里拿出备用钥匙,即使被沈凉月劈头盖脸地骂上一顿,他也要在第一时间确定他的安全。
“凉月,你还好吗?吃过早餐了吗?”贺明风推开门,站在门口说:“我进来了,敲你的门没反应,我很担心。”
“...你好歹应我一声,不愿意看见我的话、我这就走。”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人言声,贺明风确定不对、赶紧跑进卧室,只见沈凉月脸颊绯红的躺在床上,身体不停地打着冷颤,烧得不省人事!
雪球守在他身边,用冰凉的小鼻子蹭着主人的脸,看见贺明风之后惨兮兮的叫了一声。
“凉月!醒醒,能听见我说话吗?”
沈凉月神智昏沉、根本没有反应,贺明风的心像被人死死捏住,他手忙脚乱地用被子把他裹得更紧,用手摸着沈凉月滚烫的面颊,额头抵额头地去试温度——就像小时候他守在沈凉月的病床前,时常会做的那样。
沈凉月无意识地蹭着他微凉的手心,舒服地轻吟了一声,他炽热的呼吸拂在贺明风脸上,仿佛是岩浆般灼痛了Alpha的皮肤。贺明风起身去投了一块凉毛巾敷在他额上,马上给秘书打电话要他去买退烧药,对沈凉月最有效的药是什么牌子,贺明风从小就记得清清楚楚。
“接您去办公室的车已经停在楼下了,随时可以出发,我可以照顾公爵大人...”
“今天不去办公室了,”贺明风打断他的话,“把文件都拿到这里来,我要自己照顾他,他病的时候要人陪,还要喝粥和听故事,他有很多特别的小习惯,你都不知道、照顾不好他。”
“...好的。”喝粥也就罢了,听故事是什么鬼!恨不能一年到头住在办公室的元帅破天荒地旷工了,幸亏今天并没有作战会议,秘书送来了文件和药,也乐得清闲一天。
贺明风把药片和水哺进沈凉月口中,唇与唇交叠、这如同一个带着药味的苦涩的吻。他每十五分钟就给沈凉月换一次凉毛巾,毛巾绞得很干,因为贺明风记得沈凉月说过,不喜欢湿答答的触感,如果有水滴在他脸上、沈凉月会觉得很不舒服。他把比人类体温更高的雪球塞进沈凉月的被窝里,又从隔着被子将浑身发冷的omega紧紧抱住,“我喜欢你和雪球一起陪着我,这样会很暖和”,贺明风还能想起他说过的话,这样的了解积累了十几年,是从小到大、一分一秒的陪伴所铸就的,没有别人可以替代。
沈凉月昏睡了半天,退烧药终于起了作用,在中午的时候他渐渐清醒了过来。贺明风正倚在床上,用蘸湿的棉签小心地浸润omega干燥的嘴唇。
“你可算醒了,好些了吗?”贺明风舒了一口气,俯身与他额头相贴,喃喃道:“好像已经不那么热了.......”
沈凉月一时有些不知今夕何夕,这个场景在小时候上演过很多次,自然到他几乎想抱住alpha的脖子,在哥哥的怀里闹着撒娇。
“这两天把你累坏了,喝水吗?”贺明风扶着他半坐起来,“我已经让秘书把你之后几天的行程都推掉了,别担心,都是可去可不去的面子工程,有我在,没人能说出什么来。”
沈凉月就这他的手喝了半杯水,水里有淡淡的柠檬味、温度刚刚好,一切都是他最习惯的。沈凉月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可他的嗓子发疼、心也酥麻,所有的话都卡在嗓子眼里。
“要不要去医院?”
沈凉月摇了摇头,他讨厌医院白墙,宁愿在家里慢慢养病。
“那再睡一会儿吧,好吗?”贺明风为他拉了拉被子,“晚上喝粥好吗?你小时候最喜欢的鸡丝蔬菜粥,我特意和沈夫人学过...这是我唯一会做的东西。”
可能是因为体温高,或是病中的人特别脆弱,沈凉月的眼眶有点发烫,他垂下眼睛点了点头,又虚弱地躺回床上。
贺明风坐在他床头守了一会儿,而后轻手轻脚地又为他换了一块凉毛巾。沈凉月闭着眼睛,感觉到贺明风隔着毛巾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咔”地一声轻响,卧室的门被关上了,沈凉月抬起手摸了摸沁凉的毛巾,他的心又开始无法抑制地飘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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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打翻一缸醋
鸡丝蔬菜粥软糯香滑,几乎和沈凉月记忆中的味道一般无二,贺明风有点紧张地站在餐座前,白衬衫的袖子卷到手肘,小心翼翼地弯下腰问:“还行吗?”
“挺好的。”沈凉月用勺子搅了搅热粥,鸡胸肉撕得很细,一看就费了不少功夫。
贺明风明显地松了口气,直起身道:“你喜欢就好。”虽然他看上去神色如常,但沈凉月能感觉到,如果贺明风有尾巴,一定已经疯狂地摇动起来。
他回到厨房端出一个小碗,而后又去屋里把雪球抱了出来,老猫兴奋的“喵喵”直叫,蹭了蹭着贺明风的裤脚,奔向喷香的鸡肉茸。
沈凉月注意到,那碗鸡肉被切得很碎,其实贺明风在一些事上是很细心的。大概谁也想不到,位高权重的元帅也有如此居家的一面,但沈凉月还记得,他的第一个发情期是怎样被贺明风妥帖细致地照顾,以至于不得不靠抑制剂度过时,显得分外痛苦。
看他宠爱雪球的模样就知道,贺明风一定会是个好爸爸......沈凉月又是一阵难受,粥腾起的热气扑在他眼帘上,熏染出了一点点惹人怜爱的淡粉。
贺明风蹲在地上摸着雪球的后背,用余光觑着沈凉月的方向,他除了早餐一整天粒米未进,却丝毫也不觉得饿。沈凉月和雪球都在吃着他亲手做的东西,贺明风爱惨了这种感觉,鸡肉粥的香气弥漫在空气里,是他久违的家的味道。
一片静好被忽然响起的门铃声打断,贺明风刚要站起来去开门,沈凉月已经扶着桌子站了起来,急急道:“你别动...我自己去开。”
沈凉月大约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贺明风在他屋里,也是啊,两个人没名没分的,孤A寡O地单独相处,算怎么回事?确实不利于公爵大人的名声。贺明风只得又蹲了回去,手底下没轻没重地揪疼了雪球的毛。
等了好一会儿,沈凉月才抱着一束花回到餐厅,贺明风嘴边的一句“谁啊”被生生吞回了肚子里,舌头上像滚过刀子一样地疼。
“我去洗个澡,出了一身的汗。”沈凉月放下花束,很客气地说:“今天谢谢你。”
这话的言下之意就是送客,贺明风站起身道:“注意
别着凉,我已经把浴室的暖气提前打开了...我把碗筷收拾收拾,就走。”
沈凉月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当浴室的水声响起来时,贺明风三步并成两步地冲到桌子旁,火急火燎地翻出花束里的卡片。
“昨日与您的邂逅,是我一生中最美妙的时刻——您忠诚的朋友和永远的追随者。”
虽然没有署名,但是贺明风一眼就认出这是参谋长的字!
“妈的...这小子!”他把卡片狠狠甩在地上,恨不得使劲踏上几脚,“字写得这么难看!”
贺明风的目光几乎能把纸片烧穿,过了一会儿,他深深吸了口气,僵硬地捡起地上的卡片插回花束里。
他有什么资格生气?有什么立场阻止别人?他和参谋长一样,都不过是沈凉月的追求者罢了!
按理来说,贺明风根本不该有任何危机感,参谋长无论是能力、相貌还是势力,都远远及不上他。更何况,那个人比沈凉月大了十几岁,谁都能看出他们的不般配,连参谋长自己也只敢奢望做沈凉月的“朋友和追随者”。可是贺明风还是觉得极为不安,他很怕事情真的会那样发展——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有可能得到沈凉月的青睐,唯独除了已经和他解除婚约的贺明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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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凉月穿着浴袍走出来,有点讶异地看着还没走的贺明风殷勤地举着吹风机守在浴室门口。“我帮你吹头发,好不好?”alpha生怕他拒绝,匆忙地又补充了一句:“湿着头发去睡的话,又该发烧了,你自己总是吹不干。”
长而有力的手指在丝滑的银发间穿梭,沈凉月半眯着眼睛,和冬天靠着火炉的雪球一样,熨帖得昏昏欲睡。贺明风从镜子里看着他的模样,好几次想开口说参谋长的坏话,但他到底还是抿住了唇。一口闷气生生憋在心里,贺明风强忍下打击抹黑对手的阴暗想法,那样的做法实在太没风度,简直如同争宠的妃子出于嫉妒、掩袖工谗。
沈凉月的银发如雪缎一样披在两肩,贺明风爱不释手地梳理着他馨香的头发,低低地说:“好漂亮,比以前长了不少...”
沈凉月抬起眼睛,两个人的视线在镜子里交接纠缠,可贺明风收起吹风机绕到他身前时,沈凉月却垂下眼帘
轻声道:“...我困了。”
“好,”贺明风俯身把他一把抱起来,“少走几步,我抱你去睡。”
沈凉月是享受他的怀抱的,他靠在他胸前,能听见alpha有力的心跳声。贺明风的胸膛太暖,反衬得被窝里有点冷,他恋恋地拉着沈凉月的手,又道:“...要不要听故事?”
“不必了,晚安。”他从来都爱他的温柔,尤其人在生病的时候精神不够强韧,沈凉月只怕再拖下去,他的心马上又会沦陷。
“...那晚安,我明天再来看你。”贺明风在沈凉月的手背上吻了一下,把他的手放进被子里,动作很轻地退了出去。
可能是因为生病的缘故,沈凉月觉得被子里很久都没有暖和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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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军队计划打下联盟的副首都,第二天的作战会议贺明风必须主持。他熬了一夜熟悉资料,在一大清早偷偷潜入沈凉月的卧室,确定了熟睡的omega已经不再发烧,才风尘仆仆地前往办公室。
会议一开就是一整天,他累得够呛,却还是不忘亲自去驻军基地里唯一的一家花店,挑选了一大捧娇艳的香槟玫瑰。
“今天感觉怎么样?”面对情敌绝对不能输阵,他敲开沈凉月的门,装作不经意地说:“路过花店,觉得还是玫瑰最适合你,昨天的花快谢了吧?我帮你扔了!”
他走进客厅,发现旧花束旁又摆了一束新花,看来人家送的比他早。贺明风大受打击,怎么也找不出让沈凉月把新花一起扔掉的理由,只有咬牙腹诽参谋长的工作太少、溜号太多。他想提醒沈凉月注意,参谋长并非良配,可犹豫了半天,还是空叹了一口气。不过是两束花,八字还没一撇,运筹帷幄的元帅已经乱了方寸、打翻了一缸老陈醋。
贺明风把手中的花递给沈凉月,很慢的说:“凉月,我也是可以送你香槟玫瑰的......真的。”
他曾在舞会的露台上被贺知节奚落讽刺,说他没有资格送给沈凉月代表着“只钟情于一人”的香槟玫瑰,贺明风当时就觉得很难受,事情并不是贺知节说的那样,可他又无法阐明自己的心。
“花嘛,有钱买就可以送。”沈凉月避开了贺明风的暗示表白,很自然地把他送的花插在唯一的一个花瓶里。
贺明风虽然没有得到回应,却因为沈凉月的动作心生雀跃,转念一想,又觉得无比悲哀——他曾经在沈凉月心里多么特别,千万束花,只有他送的会被omega捧在手里,可现在,他的花与他一样,泯然于众人,不过是比旁人多了个花瓶,贺明风已经受宠若惊、激动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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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大人!”参谋长眼睛一亮,抱着花跑了几步,笑着说:“您在散步吗?”
“是的,因病躺了几天,觉得该动一动,元帅千叮万嘱、只许我在营区里走一走...”沈凉月顿了顿,又道:“您每天都让人送花来,真有心了。”
“那是应该的,希望您早日康复。”
“...谢谢。”沈凉月接过参谋长献上的花,斟酌着要如何婉拒他的善意,“其实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您以后也不要再破费。”
参谋长局促地说:“啊,是不是我的行为让您不愉快了?”
“并不是...”沈凉月的话说到一半,忽然听见一个稚嫩的童音大叫了一声“爸爸”!
一个孩子扑到参谋长怀里,他的脸上呈现出一种难言的神色,虽然参谋长从没有妄想过真能追到沈凉月,能和公爵大人说上两句话、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但被憧憬暗恋的人撞见自己已经有了孩子,还是让他好生尴尬。沈凉月像梦一样美,不可能和他这样的人有什么结果,他天天给他送花,只是为了成全自己的白日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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