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他俩爬了错综复杂的通风管道,钻出来的那一刻,都红了眼眶。
赵诺泓:“李哥,我们出来了!”
李永波:“小声点,巴不得被早点发现是吧?”
孔缺的庄园实在太大,赵诺泓抬头看天,找不着北。
李永波指了指远处的白月光雕像,“往那边走,我记得那座雕像就在门口。”
赵诺泓和李永波故作镇定地朝着白月光雕像走去,快到时,赵诺泓脸色大变,好险没叫出声来,自顾自躲到了大树后面。
李永波慢了半拍才发现白月光雕像下面站着一个人,惊慌失措地躲到了赵诺泓身后。
“谁?”
赵诺泓惊恐地盯着那人影,极轻极轻地道:“孔缺。”
月色下,孔缺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西装,拄着孔雀手杖,仰头望着白月光雕像。
孔缺他怎么会在这里?
远处的钟楼敲了三下,钟声像涟漪般在空气里扩散,钟声过后,空气安静得可怕。
赵诺泓这才发现,刚才还能听见的虫鸣以及鸟叫似乎都没有了,他能听见的只有自己和李永波的呼吸声。
赵诺泓捂住了嘴,将呼吸放到最轻,这时,他听见了孔缺的声音。
“因为今天我要杀了你。”
“我不怕。”
“不爱。”
“闭嘴!!!”
孔缺在和谁说话?赵诺泓抬头看了雕像一眼,什么人也没看见,不由一阵胆寒。
雕像成精了?
还是孔缺疯了?
赵诺泓一个激灵,就听孔缺对着虚空开了枪,他每开一枪就变换一个方向,似乎空气中有一个隐形人在不断闪避子弹。
枪声停了,赵诺泓看见孔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举起手枪,枪口对准了自己的下巴。
赵诺泓渐渐站不住了,突然觉得很累很累,头很疼,一块巨石压在胸前让他喘不过气来,脑子里嗡嗡乱叫,一切他不愿意想起的回忆像快速扩散的病毒占据了他的脑海。
他一头撞上了粗大的树干,剧痛之余,隐约听见了一道他永远忘不了的声音。
“孔缺!!!”
——————
凌晨三点四十分,方满找到了孔缺。
血气宛如实质,以孔缺为圆心不断扩散,不同于他生气时的味道,这气息冰冷绝望,充斥着糟糕的腐臭,就像一只只从血池里伸出的手,要将人往地狱里拖。
孔缺仰着头,闭上了眼睛。
月光真暖。
甚至伊生站在自己身后,他都没有觉得冷。
“那么多年,你以为你在探索人类进化的新方向,可惜你只制造出了一堆废品,”孔缺喃喃低语,“我是最后一个了。”
“住手!”伊生捏着孔缺手腕往外掰,“你是我最完美的作品!我不准你擅自毁了它!”
伊生认为,人类没有食欲就不会滥杀无辜,没有**就不会奸淫掳掠,没有贪欲就不会有,没有爱恨嗔痴就不会有战争。总之,如果人没有,这世界就彻底和平了。
孔缺是他最完美的作品,可一个没有任何的人,是不会有求生欲的。
孔缺一直靠恨活着,而这恨将会在今天终结。
孔缺觉得够了,他已经吃了很多糖,吃了粽子,也明白了**是什么。
可惜伊生来得太早,他没来得及和方满结婚。
带着唇上的吻痕死去也很好,它能和自己的尸体一起腐烂,永远不会消失。
“呕……”方满跪在地上吐了几口酸水,天上的明月在他眼里出现了重影,他想起了自他十八岁出道以来受到的谩骂,自己的心血被糟蹋的痛苦,关明被烧焦的尸体,爷爷临死前含泪的眼睛,三十岁活成这幅鸟样有什么意思……平时被藏在心底的负面情绪像被烧开的墨水在脑子里沸腾,方满只想一头扎进水里,似乎这样就能获得永远的宁静。
不行,不是这样的。
方满急促地呼吸着,他觉得眼皮很重很重,身体疲惫到极致,脑子却嗡嗡响个不停,他刚开始还能走,但后来站也站不住,只能艰难地往孔缺那边爬。
全是错觉,他不是废物,他做的一切都是有价值的,他在这世上走一遭,必须活够了才能回去。
稳住,满,你能赢!
一片混乱的光影里,方满脱下人字拖,咻一声甩到了孔缺头上。
“孔缺,你敢自杀,我就砸了你的月光男神!!!”
方满看见孔缺歪过头,朝他看了一眼,他没带眼镜,失去了镜片的阻挡,眼神显得越发幽深。
“我不仅砸,还把他磨成粉铺水泥路!”方满像只海豹艰难匍匐前进,离孔缺还有五六米,用尽力气大吼道:“还有你男神的肖像画,老子挂上朋友圈,一块钱一张还买一送一!你想想,你走得安心吗???”
孔缺看不清朝他爬来的是什么东西,只觉得他吵闹,向方满举起了枪。
此时,从凌晨三点就开始跑路的虔天意走了四十分钟,边走边吃大列巴补充体力,终于接近了大门口。
远远就听见方满扬言要将月光男神挫骨扬灰。
危—危—危—危
方——满
危—危—危—危。
极限作死行为。虔天意心中警铃大作,以一倍速往大门走,见孔缺对着方满举起了枪,摘下脖子上挂的大列巴,朝着孔缺的手腕掷了过去。
列巴好似砖头,千钧一发之间砸中枪管,子弹偏移,射中了旁边的草地。
方满一个狗扑,老大一只砸到孔缺身上,“缺er,把枪给我!”
枪管陷进方满嘟嘟的肚皮,孔缺扣动了扳机。
咔嚓。
没有子弹,但方满依然被吓得一个哆嗦,一巴掌把孔缺眼镜拍他鼻梁上,“卧槽,你真的要杀我?!!!”
孔缺反射性地推了推眼镜,眯眼看了看趴在身上的东西,感觉挺软的,有点像方满。
这时,他又听伊生说,“孔雀,你不应该有感情,爸爸替你杀了他好不好?”
“跑。”孔缺用力推了方满一把,“快跑!”
“跑个屁!”方满带着孔缺一起在草地上打滚,咆哮道:“虔天意,过来打晕他!!!”
可是赵诺泓的动作比虔天意更快,他抓起孔缺落在地上的手杖,对准孔缺的脑子,狠狠一击。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只要他死了就安全了!!!!!!
世界静止了。
方满看见淋漓的鲜血顺着孔缺雪白的脸颊流下来,一滴一滴落在了他身上。
他本该闻到滔天的血腥气,可那一瞬间,比血更浓的是孔缺身上的红酒味。
笼罩着周围仿佛病毒一样的死亡阴影消失了。
赵诺泓打完,快意一笑,但依然觉得不够,高高举起手杖准备再来一次。
“我艹你大爷!!!”方满搂着孔缺翻身,抬腿就踹,踹翻赵诺泓后,骑在他身上猛揍。
“他是个神经病!!!”赵诺泓捂着脸大骂,“方满,你会被他害死的!!!”
“你管得着吗?!我他妈弄死你!!!”
凌晨三点四十三分,天光熹微,李秘终于带人赶到,将孔缺送入急诊。
——————
两天后。
方满蹲在孔缺病床边,臊眉耷眼地把头磕在床沿。
“怎么还没醒啊……”方满捏了捏孔缺的手,“不应该啊,就算是脑震荡,也该醒了。”
李秘安慰道:“您别急,说不定夜里醒过一两次,您没发现呢。”
方满又捏了捏孔缺的手,发现才两天,他指甲就已经长了半厘米了,那天咬出来的吻痕也已经没有丝毫的痕迹。
“你看,孔缺新陈代谢那么快,上次肩膀中了一枪,躺了十天就好了。”方满拿了一把小剪刀给孔缺剪指甲,“头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不应该一点动静也没有。我觉得不太正常。”
李秘道:“方先生,您是关心则乱。或许是孔先生太累了。”
方满沉默半晌,“伊生是不是死了?”
李秘道:“我不敢确定。但根据赵诺泓的口供,孔先生那天晚上确实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出现那么严重的幻觉。”方满红着眼睛骂了一句,“所以他还真的是神经病!”
李秘:“……”
“但神经病总得讲道理吧?为什么突然疯成那样了,一点预兆也没有。”
李秘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或许这答案只有孔缺自己才知道了。
方满剪完手指甲,撩开被子去看孔缺的脚。
孔缺的脚形同样长得很精致,苍白的脚背能清晰地看见淡青色的血管,不出所料,脚指甲也长得很快,长得都弯了,像鸟的爪子。
方满拿湿巾擦了擦孔缺的脚,咔嚓咔嚓地剪脚指甲。
剪到左脚时,孔缺的脚趾动了动,没等方满反应过来,手里的jio突然咻一声收了回去。
方满惊喜抬头,“缺er?!”
孔缺黑漆漆的眼睛盯着方满,重复道:“缺er?!”
李秘激动地捏紧小手帕,“孔先生,早上好。”
孔缺:“孔先生,早上好。”
方满:“……”
李秘:“……”
方满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他的清茶味,李秘的社畜味,孔缺的红酒味,此外还有一股奇特的香味,似乎有些熟悉,可方满却怎么也想不出来,那香味完美地融入孔缺的红酒味里,要仔细闻才能问出来。
方满盯着孔缺木然的脸,勉强淡定道:“秘哥,这味儿不对啊。”
孔缺重复:“秘哥,这味儿不对啊。”
李秘转喜为悲,但依然不敢接受现实:“孔先生,您别开玩笑……”
孔缺:“孔先生,您别开玩笑……”语气模仿得惟妙惟肖,配上孔缺木然的脸,却显得更加诡异了。
方满:“叫医生。完了,太狗血了,他被砸傻了……”
孔缺:“叫医生。完了,太狗血了,他被砸傻了……”
方满:“……”
李秘:“……”
第63章 叽叽复叽叽
李秘屁滚尿流地出去叫医生, 方满和孔缺相互盯着,方满不说话, 孔缺也不说。
“缺er?”方满尝试着往孔缺床边走了一步, 孔缺盯着他,没有继续复读。
怎么不学了?方满摸了摸鼻子, 灵光一闪——因为“缺er”这个词孔缺刚才学过了!
也就是说,孔缺学过一次就能记住, 而且能明白“缺er”是在叫他。
方满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真的傻了, 智商还是原来的智商。
这么想着方满又有些难过。
记忆没了, 还是原来那个人吗?
在某种意义上,孔缺或许真的得偿所愿了。
方满越想越难过,眼眶顿时蓄满了眼泪, 他恨死了赵诺泓, 更恨死了没有保护好孔缺的自己。
什么都忘了,就剩他一个人记得所有, 这他妈和守寡有什么区别!
孔缺盯着方满的眼睛看了两秒, 突然从床上蹬了起来, 弹跳的力道精准得可怕, 在方满身上完美着陆, 夹着他软嘟嘟的腰, 双手抱住了他肩膀。
方满下意识地用手臂托住孔缺屁股, 吓得眼泪也憋不住, 两行眼泪唰的落下来。
孔缺伸出舌头, 舔了舔方满的睫毛。
方满仿佛回到了他在澳大利亚录制《我家的偶像》那晚,他吃了盘炒鸡蛋,由于过于美味把自己感动出几滴眼泪,孔缺也是这样弹跳过来,舔他的睫毛。
孔缺舔走方满的眼泪,乌黑的眼睛倒映出方满的影子,苍白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那时候在餐桌上孔缺挤着他的脸说了什么来着?
方满:“别哭,会死的。”
孔缺模仿道:“别哭,会死的。”
这时,走廊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李秘领着医生踏进病房内的瞬间,原本好好地挂在方满身上的孔缺歪头一看,突然变臭。
医生脚步一顿,惊恐地看着孔缺,突然萌生了只要再往前一步,孔缺就会扑过来扭断他脖子的危险预感。
事实上,医生的预感没有错,要不是方满死死掐住孔缺的腰,孔缺已经杀过去了。
怎么又变臭了?方满掐着孔缺纤瘦却有饱含爆发力的腰肢,突然想起了那次玩密室逃脱的封面——那个穿着白大褂试图重组基因链的医生。
“出去!”方满向李秘使了个眼色,“脱了白大褂再进来。”
李秘连连点头,火急火燎地带着医生跑出去,走前还不忘带上门。
门被锁上,隔绝了外边混乱的声音,孔缺的气息逐渐平稳下来,方满松开了掐腰的手,打算把他放床上去,谁知孔缺挂在他身上不肯下来了,揪着方满衣领,把脸藏进了肥美的胸膛。
方满:“哎,不是,你怎么失忆了还这么喜欢埋胸!?”
孔缺自然不会回答,闷声复读了一遍。
这时,李秘又带着另外一波穿着常服的医生回来了。
医生脱了白大褂之后,孔缺没再对他袒露杀意,各项常规检查也还算配合,至少认认真真地复读了医生每一句话。
孔缺后脑勺的伤口几乎已经痊愈了,但要说他没问题,绝对是扯淡。
孔缺似乎回炉重造了。
医生推测,孔缺习惯复读别人的话,是因为他大脑一片空白,他在下意识地学习周围的语言,至于他还记得多少,医生也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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