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啾知道原因,不外乎是因亲事的不般配,他们白家仗着祖上的功绩才与东宫有了联系,如今更结为姻亲,这在外人看来自然是高攀。
白啾自己也觉得是高攀,如果可以,他更想自由自在留在昆仑上生活,压根不想到东海来呢,奈何老龙君遗命如山,两边的人都不敢不遵。
敖印见他这副傻傻呆呆的模样,有心逗一逗他,突然大声,“你做什么?”
白啾唬了一跳,急忙道歉,“对不起。”
心想一定是偷吃葡萄的事被发现了。
敖印将错就错,指着那咬剩半粒的海葡萄道,“好啊,你竟敢偷东西!”
白啾弱弱的抗议,“不是偷的,是方才有人拿给我的……”
当然主人还没露面,他自己先开动是不对,但这跟偷盗完全两码事呀。
敖印瞧见他慌乱辩解的样子,愈发乐不可支,“我怎么知道你是否说了真话,谁能证明?”
白啾惶然无措望着周遭,怎么一个侍从都不见了?况且那些虾兵蟹将都长得一个样,让他认他也认不出来。
白啾只能自认理亏,“殿下要我怎么做呢?”
敖印望着他白白嫩嫩的小脸,一个大胆的念头浮上心尖,“不如这样,我有个法子能验证人是否撒谎,你可敢让我一试?”
白啾立马答允,巴不得还他清白。
于是敖印小心的捧着他的身躯,缓缓递到唇边。
白啾看到眼前那张放大的俊脸,下意识想到话本里的故事,虽然他见过的人类不多,不过三殿下这张脸应该算一等一的出挑了——剑眉星目,器宇轩昂的。
就是这动作有点奇怪,难怪三殿下要跟他亲嘴么?白啾倒是见过林中小鸟互相啄来啄去的,可那是一公一母,他与三殿下皆为男子呀!
唔,两人连婚事都定了,这个倒也无妨。
然则敖印并无亲他那小巧嫩黄的喙部,实在是两人的体格相差过于悬殊,难以瞄准。
敖印只好在他圆嘟嘟鼓膨嘭的脸颊上吻了吻,触感是软绵绵的,胜过肌肤的凉滑,叫人止不住心旌摇曳。
白啾最为怕痒,被他亲得浑身发烫,不由得闭起眼睛,拼命在他掌心里扭动起来。
等再睁眼时,就发现眼前已没了三殿下化身成的翩翩佳公子,而是一条身长三丈的巨龙。
白啾:QAQ
敖印:╮(╯▽╰)╭
白啾下意识就想逃,还记得从前大恶龙将他追得到处乱窜的情状,心都快跳出嗓子眼。
敖印这回却吸取了教训,拿长长的尾巴圈住他,安抚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白啾被禁锢在赤金一般的龙尾中,吓得都快要哭了,凭三殿下这张大嘴,把他一口吞了都不够塞牙缝的呢。
敖印看着瑟瑟发抖的鸟儿,感到十分头疼,“不如这样,你许一个愿望,我若帮你实现,你总该相信我是真心对你好的吧?”
说起来也怪自己从前太过顽皮,不知分寸,光顾着同他嬉闹,却忘了两人的力量不在一个数量级——也难怪他害怕。
白啾渐渐收住泪,“真的吗?”
巨大的龙首重重点头,“真的。”
白啾心肝微颤,可想到三殿下话里的郑重,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丝希冀来,怯怯道:“那……你能帮我变成人么?”
他看过不少凡间的话本子,似乎所有的妖怪都以修炼成人为目标,白啾也难免心生向往。
敖印:……
他自己尚且不能稳定地化形,如何能助一只小鸟修成人身,何况对方修行这样低微。
可不忍见白啾失望,敖印肃声道:“能。”
他记得龙宫里有一种定海神珠,法力巨大,若能取其精华为自用,想必化形轻而易举。
白啾喜不自胜,竟大着胆子在敖印那颗龙脑上亲了口,黑亮的眼仁里满是崇拜之意。
一直到小鸟离去,敖印胸中还充塞着澎湃的热情,民间有千金买一笑,他也决定用全部的力量去做这件大事。
等到夜阑人静之时,敖印悄悄溜出寝宫,来到大殿上,看着那四根支撑穹顶的梁柱,上头各自镶嵌着一颗熠熠生辉的宝珠。
虽然不知道会有何后果,他还是大着胆子伸手出去,轻轻将其中一枚摘下,纳入到衣袖中。
不管会受到父王母后何种责罚,但只要一想到小白鸟化形后闪闪发亮的眼睛,敖印便觉得于愿足矣。
可能有些事,明知道是错的,还是会去做罢。
第40章 番外之人间
白啾下完崽两个月后,总算得空出来走走。
虽然人间并非他的故乡,可白啾还是心生向往。尽管离开还不到半年,他又想到民间走走了。
敖印决定和他一起去。
白啾狐疑道:“你不是很忙么?”
老龙君渐渐有退休的架势,大殿下又是个游手好闲不管事的,至于那位曾有反骨的二殿下,至今虽关在地牢里,可保不齐哪一天会偷溜出来——身为龙宫默许的继承人,这大大小小的事都须敖印去处理。
敖印道:“反正咱们这一趟不会很久,些许几天耽搁得起,再说,不是还有龟相么?”
虽说龟相那把老骨头看着摇摇欲坠,可他反正辛苦了好几百年了,再多受点累也无妨。
(此时龙宫内的龟相重重打了个喷嚏。)
白啾:……
忽然觉得自己这位夫君原来也蔫坏蔫坏的。
敖印怕形象有损,赶紧找了冠冕堂皇的理由,“你忘了我回龙宫之前曾赴京赶考吗,难道不想知道结果?”
也是哦,白啾的好奇心被调动起来。虽然知道敖印不会去做人家的官,可他也想看看敖印的成绩——考得好,他与有荣焉,若考得不好,那他就得好好嘲笑敖印一番了。
敖印瞧见白啾嘴边荡漾的浅笑,心道这小鸟修为精进,人也变得狡猾多了。
这让他愈发不能丢了面子。
敖印抓紧白啾的手,“坐稳了。”
说罢掐指念诀,转瞬便已来到一个熙熙攘攘的集市里。
山中无岁月,世上已千年,比起上回来时,街上的商贩服饰都有了很大变化,当然,白啾最为钟爱的糖葫芦仍未消失,甚至历久弥坚。
敖印给他买了两挂葫芦,很容易便打听到上次科举考试的消息——甚至用不着打听,皇榜明晃晃贴着呢!
敖印实在不愿承认画像上的人是自己,画得也太难看了!
那小贩口沫四溅的道:“公子您有所不知,上次会试的头名,那位会员阁下考完就不见踪迹,这皇榜都贴了半年呢,陛下有旨,若谁能寻得这位高才,便重重有赏呢!”
一面说着,一面有些奇怪的打量眼前人——说来也巧,画像上的人与这位公子还有几分神似呢。
白啾兴致勃勃地问,“知道是什么原因么?”
小贩嗐声叹气,“我若知道,自个儿就去领赏银了,哪还用得着在这儿卖糖果子?”
一面却又神神秘秘地支起耳朵,“不过,传言倒是不少,有说是出家做和尚的,也有说是跟一个名妓私奔了的,哎,年纪轻轻,怎这样经不起女色-诱惑?等做了大官,多少美女如云,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呢?”
白啾脸上抽了抽,这个……倒不是女色,是男色呢。
回去的路上,他将糖山楂咬得嘎嘣作响,睨着敖印道:“要是皇帝封你做了大官,你也会娶三妻四妾么?”
敖印有心逗一逗他,叹道:“那可说不准,毕竟圣命不可违嘛。”
白啾赌气将串山楂的竹签咬断,扭头就走。
敖印忙抱住他,轻轻抚着他的背陪笑道:“闹着玩的,天下哪有美人及得上你?再说,人间的官再大,又岂有东海来得自在?”
后一句应该是真的,前一句白啾却不信,他就嫌自己的长相不够威武大方,连名字都没气势。
敖印看着他气鼓鼓的圆脸蛋,俊眼修眉,却忍不住凑上前去,将他唇边晶莹的塘渣舔干净,“真甜。”
他用行动表达了对白啾的爱意。
白啾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再不提闹别扭的话,任由敖印牵着自己的手慢慢走。
经过敖印从前住的那间书斋时,龙太子笑道:“要不要我再扮成书生的模样给你看?”
那时候白啾还沉迷在话本子的情景模拟中,满心都是人妖相恋的故事,能一整天盯着他不歇眼——现在他可没这种胆子了。
白啾有点向往,但想想还是算了,他怕自己的小心脏受不了。
再说,敖印现在也很帅啊,白啾早脱离了对书生的滤镜,看谁都是一张脸。
两人从布满积灰的书斋出来,不巧正被隔壁大娘撞见,她居然还记得,“你是……姓敖的后生?不是说赶考去了么?”
盯着两人的脸瞧了半日,便恍然大悟,“难怪说那位会元私奔,敢情就是你俩。”
只不过私奔的对象不是名妓,而是这唇红齿白娇娇嫩嫩的小书僮——想必是为了逃避皇帝赐婚,秀才郎连官都不要做了。
大娘固然有些惋惜,可毕竟活了大几十年,对世间奇闻异事见怪不怪,何况,两人看着的确般配——反正丢官的不是自己家里。
她反而热情的撮合起来,“既然有缘,不如到我家中来吃顿饭,老婆子做主替你们完婚罢。”
这种事不宜上告官府,大娘想着两人隐姓埋名,也的确可怜。
敖印等却不过盛情,只得遵命。
柳大娘是个热心肠的,不止空出一间客房供两人成亲,还自作主张到集市上买了些花烛剪纸来,把窄小的厢房布置得红火亮堂。
敖印看着红烛高烧下的玉人面庞,将一杯交杯酒缓缓递去,两人胳膊抵着胳膊,各自饮下。
三杯酒落肚,白啾的脸早已红红的起来,迷蒙之中,他感觉到敖印轻轻解开他的衣裳,忙按着那人手背,“你做什么?”
敖印缓缓贴近他,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做戏当然要做足全套,何况,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你难道没听过么?”
明明不是第一次成亲,演得倒和真的一样,白啾嘀咕两句,双唇随即便被人封住,令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柳大娘偎在墙根下,侧耳听了一番动静,方才心满意足离去,觉得自己很像急于抱孙的老太太。
只可惜,这两人都是男子,注定绝嗣,算是唯一一桩美中不足,大抵世间事总难十全十美罢。
她哪晓得,这双璧人何止成过亲,更是连儿子都有了。
第41章 番外之养崽
东海规矩,皇子长到十岁方能得天庭赐名,在此之前,龙宫诸人都喊他一声“小白”——大概是由他那身雪白的皮色来的。
三太子是条白龙,太子妃也是只白鸟,两人真能生出个乌漆嘛黑的那才稀奇呢。
敖小白满六岁了,出落得愈发晶莹可爱,而又不失威严。与寻常的龙族比起来,他背上多了一对洁白的肉翅,翱翔时载浮载沉,煞是好看。
白啾看到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的儿子,心里着实感到美滋滋的。
敖印不得不纠正他,还是用高大威猛更相宜,亭亭玉立那是形容女孩子的,不过小胖鸟一向爱乱用成语,敖印也没办法——都是吃了文化少的亏。
敖印就决定等儿子将来请先生时,顺便也让“小爹”受一番教育,不以身作则怎么能行?
白啾得知敖印的计划,十分不悦,“可是你每天晚上把我累得半死,我没力气学东西了!”
龙宫的侍从各自眼观鼻鼻观心,只装没听见。
敖小白则机灵的支起耳朵,什么意思,他怎么不知道?难道晚上睡得太熟了?
敖印:“咳咳。”
说实话,也没这么夸张吧,他觉得自己还是挺有分寸的,再说,小胖鸟不是也很享受么?
未免教坏小孩子,敖印只得扯开话题,“请先生的事另说,我看可以先教他几个法术。”
龙宫选定的继承人,不止身份贵重,外头亦有不少人虎视眈眈,他大哥昔年就差点遭了暗算。以防重蹈覆辙,敖印决定从娃娃抓起,严防死守,保证不出半点岔子。
提起这个白啾就发愁,他自己那点微末功夫就不说了,敖小白却是天生的灵力惊人,奈何不易控制,一会儿吐水一会儿喷火的,前儿白啾先是被淋成落汤鸡,接着又差点变成烤小鸟,还好儿子在他面前尚知收敛,若换了寻常的虾兵蟹将,不当场烤熟了才怪呢!
敖印因着亲爹滤镜,并不十分相信,“有这样的事么?我看他挺好的。”
敖小白矜持的缩着两只小爪爪,在他怀中拼命点头,可亲爹法术高强,远非自己所能及,这一点小混蛋还是知道的。
虾兵蟹将们拼命摇头,天地良心,上回若非太子妃赶到及时,他们都要变成龙宫餐桌上的一盘菜了。
虽然不敢明着告状,可他们还是委婉的向太子妃表示了一番,这才有了今日的教育议题。
敖小白在大爹怀里躺了一会儿,觉得胸膛硬硬地甚是硌人,还是小爹抱着更舒服——龙宫里谁也没有那样蓬松的毛羽,如同天上云朵织成的一般,软得没话说。
白啾却着实有些怕他,儿子长得太快了,明明刚出世才一颗鹌鹑蛋大,三个月就已赶上他的原身,如今整个身躯盘展开,都能壮得像头牛了。
如今虽用法术缩小了些,分量却未大减,依旧十分沉重,压在身上好似一块石头——昨晚上白啾才被敖印压了半夜,这会子腰部还隐隐酸痛呢,哪受得住这番辛苦?
敖小白见小爹不与自己亲近,顿生被人抛弃之感,委屈巴巴看着大爹。
敖印十足淡定的道:“别扰他,你小爹现怀着身孕,经不起折腾。”
敖小白:“真的吗?”O(∩_∩)O~
白啾:……
嗔怪的瞪了敖印一眼,有这般骗孩子的么?
敖印则无辜地摊着两手,不这么说还能怎么说,总得应付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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