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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就是负罪感。
斯言一直认为自己之所以能活着是宗海拿命换回来的，即使季深岚并没有像他以为的那样会厌恶他的存在，可他还是把一切都当作了自己的错。
斯言并不确定，他的存在对于季深岚而言到底是不是令人讨厌的事，但至少，他从来不会在季深岚面前表现出不开心。
他不想让季深岚觉得，宗海那么厉害的人拿命换回来的，是个没有价值的、软弱的人。
“其实，大家都是想要活着，又怎么能算是有错呢？”苏淼轻轻的叹了一声：“生命本身都是等价的，只要自己没有放弃希望，那么就谁也不能劝人放弃。即使在这个过程中会可能有意无意的牺牲掉其他人，但世界本身就是这样交迭前进的。比起奉献与拯救，人类的本能要更贴近于利己和剥夺一面，更何况，人生来就是感性和空洞的生物，种种情感又衍生出了许多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啊，抱歉，我是不是说的多了？”苏淼爬楼梯的脚步停了停，回过身有些歉意的笑了笑，她收住了话题，指了指面前的一扇门，“就是这里，我们到了。”
说着，她就上去敲了敲门，没过几秒，门就被人推开了，然而出来的人却不是瘸着腿的斯言，而是魏六。
“淼淼姐～”魏六一见来人就咧嘴笑了起来，伸手去接方淼手里的袋子：“你也来看斯言啊？还有你俩也来了？快进来吧。”
后边一句是对唐遇说的，但是就很敷衍，显然着小子对于女孩子的态度比对他们殷勤多了。
房间的玄关刚好对着沙发，斯言作为一名伤号被被魏六禁止走动，就只好趴在沙发靠背上竖着耳朵向这边张望，看到方淼和唐遇三人时，小孩儿的眼睛明显亮了亮。
“给你带了点吃的，还有游戏也是给你的。”常何把食品袋给了魏六，唐遇看到斯言后边的电视上正放着暂停的游戏界面，想了一下，就直接把游戏袋子拎了过去。
“啊！超棒！！”斯言一把搂过袋子，幸福的蹭了蹭，然后就很有兴致的低头在里面翻了起来。
“正好，你陪这小子玩吧。”魏六挑了挑眉，从沙发上捡起游戏手柄扔给了唐遇，自己孤独而坚定的走向了厨房：“我做饭。”
斯言房间的装修风格很特别，跟他潮酷小子的形象完全不搭，反而和整座小区还有陈旧楼道的风格非常贴合，有种淡淡的年代感，让人一看就似乎能够想起以往的岁月。
厨房和洗手间的拉门也都是比较陈旧的款式，沙发又厚又大，和墙壁之间夹的那扇窗户却非常明亮，朝阳与晚霞都会第一时间透过这扇窗户映入房间里。
正在唐遇观察的时候，斯言已经从一袋子游戏里挑出了自己想玩的那个，仰着脸满脸期盼的扯了扯唐遇的裤子，神情就像是一只叼着飞盘的狗。
然后这只狗还能说话：“来嘛来嘛，来玩嘛～”
“……你的腿坐这么久没关系吗？”唐遇理智的低头看了看他。
斯言立刻露出了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连声道：“没关系，没关系，就玩一小会儿，拜托啦我养伤超闷的！”
那……行叭。总归他不会没数到把自己变成个真瘸子。
唐遇叹了口气，捏着手柄坐了下来。不过他还有些担心常何会觉得无聊，目光下意识寻找着常何，刚想问问他要不要看自己打游戏，苏淼就先在常何肩头拍了一下。
“你好，我听说你是有失忆的情况吧？”苏淼向他笑了笑，很温和的说道：“刚好我在现实世界里学过一段时间心理学，一般来讲，如果没有外部创伤的话，记忆只会封存而不会消失，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或许可以聊聊，如果能帮上什么忙的话就最好了。”
唐遇听得愣了愣，隔了一会儿后，就看见常何沉默着点了点头。苏淼闻言也有些高兴，先是回过头来给了唐遇一个安心的笑容，然后跟斯言借了卧室的使用权。
“先等他们出来吧。”斯言贴心的把游戏放回袋子里，注意到了目送两人背影的唐遇神色有些紧张。
“没事儿，玩起来，我也很久没有玩游戏了。”唐遇回手在少年头上撸了一把，抛开常何的事抓着手柄试了试手感，然后侧过头向斯言挑了挑眉。
作为一名程序猿，唐遇也做过游戏开发，也正因为了解，所以唐遇才更加清楚幻梦境里的游戏精良程度要超出现实世界的数倍乃至数十倍，因此也被提起了兴致，单方面决定要让斯言看看他的厉害。
然后没过十几分钟就被教做人了。
斯言选择的是一款很精彩的对联合闯关型游戏，起初还好，唐遇的操作还跟得上，但是随着关卡难度提高，唐遇就变成了拖后腿的一个，全靠斯言大佬带飞。
又一次因为操作失误彻底导致了游戏失败，唐遇看着屏幕上闪烁的“gg”和少年得意的侧脸，有些讪讪的放下了手柄，心里想的是：难过魏六不跟他玩。
他们这些老大叔果然已经跟不上新时代的小少年了。
“你双人游戏玩的挺好的啊。”带着一个拖油瓶还能操作如飞。唐遇眨了眨因为一直盯着屏幕而感到有些干涩的眼睛，真心称赞了一句。
“嗯，我有个双胞胎弟弟，以前总是和他玩。”斯言弯起眼睛笑了笑，但等他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时，眼神却忽然空了一瞬。
“不过那小子一向运气好，应该不会被卷进这个破世界，所以我也得想办法活着出去见他才行。”斯言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还是带着笑容，但却也只是笑着而已，没有什么意义，就只是一个表情。
“游戏嘛，”斯言最后低下头揉了下鼻子，闷声说道：“还是两个人一起才好玩啊。”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就进新副本啦！
小仙女们情人节快乐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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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春蕾公寓（1）
On eagle’s wings immortal scandals fly, while virtuous actions but born and die．
（德行生而复死, 流言却插翅高飞，绵绵不止。）
“挺好的。”唐遇也低下头，平和的笑了笑。
苏淼说，人会有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对于斯言来说, 双胞胎弟弟就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吧。
想要活着，想要见面, 这种坚定的信念让斯言从一开始就有一种不同的气质。
和那些迷茫而恐惧的人不同, 从一开始见到斯言时，唐遇就觉得小孩儿就像一团火焰一样热烈、耀眼而执着, 浑身上下都有种燃烧着的勃勃生机, 无所畏惧并且所向披靡。
所以是真挺好的。
不像他，自从16岁离开孤儿院之后，差不多十年的时间里, 最熟悉的人大概就是租住的小区里, 住在他楼下靠摊煎饼养家的大爷和大爷的那条叫做大黄的中华土狗。
他并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但他还是相信, 一直活下去的话, 总是可以找到的。
斯言的伤腿不能久坐, 唐遇拾起手柄，又关掉了游戏，最后把沙发收拾了一下扶着斯言躺了下来，让他舒缓一下充血的小腿。又过了没多长时间, 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常何和苏淼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
“怎么样？”唐遇一见两人就立刻重拾了急切的心情。
常何看着他摇了摇头，神情还是平静的，另一边的苏淼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带着歉意道：“不好意思啊，你家常何的心理防线太强大了，我第一次看见意志这么坚定的人，心理干预长期进行下去的话或许会有点作用，但是更重要的还是得靠他自己想起来。”
唐遇点了点头，又认真观察了一下常何，确认他没什么失望的情绪才放下心来。
他从一开始就隐隐觉得常何失忆的事情可能没那么不简单，显然常何也同样没报什么太大期望，这时听到答案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对于苏淼的那句“你家常何”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
好在魏六举着勺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大声通知众人准备吃饭。魏六套了一件棕灰色宽格子围裙，一头挑染的，长度可以遮住眼睛的黄毛被他用皮套绑起来，拢在脑后扎成了一个小揪揪，身后从门缝隙里飘出来的香味和暖黄色的灯光令他整个人都特别令人信服。
晚餐五个人凑在一起吃了一顿热闹的，魏六虽然看起来是个十足十的小混混，但其实手艺非常不错，据他自己说是跟着打工的餐馆老板学的，本来想着学会秘方就自己干家店，结果还没等出师世道就乱了起来。
饭后常何跟唐遇一起收拾了碗筷，魏六说他还要巡夜就先撤了，唐遇看着窗外压下来的夜幕和眼前一头嚣张杂毛还拎着的金属棍的魏六，心情复杂的思考这个巡夜的为什么比打劫的更像专业打劫的。
为了不影响斯言休息，唐遇三人在魏六走后也一起离开了。
两人先将苏淼送回了家，然后才吹着夜风一路溜达回了公寓。唐遇趁着晚上的时间翻起了论坛之前的帖子，然而小卷毛的身份、年龄、真实样貌和活跃的时间都是未知数，一连数日之后，唐遇开始有些担心，他们的猜测到底会不会得到一个答案。
然而烦躁的情绪对于事情进展是没有任何帮助的，一直到唐遇和常何决定再次进入副本，他们也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消息，只得将寻人计划暂时搁置，专心应对起眼下要进入的副本来。
因为连进了两次困难副本，唐遇的积分状况比起同期的玩家应该算是非常充裕的。为了应对各种情况，唐遇也都做足了准备，但临到进入时，摆在面前的难题却变成了另外一个。
“呃……”唐遇有些为难的低头看了看两人连在一起的手铐，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你确定这个手铐好使吗？我们真的能绑定到一起吗？要不……”
唐遇想了想，把另一只手举到了常何面前，认真的说：“要不你还是咬一口？”
“应该能。”常何和唐遇一起并排坐在沙发上，脸部线条绷得有点紧。常何闻言抬了抬他们拷在一起的手，说：“说明上不是写了牢不可分吗？绑定成功率应该挺高的。”
话是这么说，但常何也不是很敢肯定。
同样是绑定道具也有成功率多少之分，从响锣村出来看到‘深海’使用的绑定徽章时，常何冥冥之中就有种‘绝对绑不上’的感觉，但这副手铐倒是没给他这种感觉，所以说不定可以试试。
“但还是咬一口方便吧？”唐遇看出了常何的紧张，也不知怎么的就忽然升起了一点逗弄的心思，把手腕又向常何眼前凑了凑，欢快的说：“咬一口咬一口。”
“我不想咬。”常何拍开唐遇的手，又吸了口气才解释道：“我总不能老咬你吧，就是……”
“就是如果绑定不成功，你自己进副本的话会不会害怕。”常何顿了一下，才皱着眉，一脸严肃的把后半句说完了。
“我不怕。”唐遇熄了继续逗他的心思，也正了正神色，平静的看向了那双沉静的漆黑瞳仁，很肯定的说：“别担心，常哥，我觉得能成的。”
说完，唐遇翘起嘴角向常何笑了笑，然后就没再犹豫的按下了面板上的确认键。熟悉的眩晕感再一次漫上来没过了头顶，然而这一次，在眩晕之中，唐遇还分辨出了腕骨上传来的一股细微的拉扯感。
好像还真行。
唐遇这样想着，眩晕感褪去的第一时间就睁开眼睛迫切的看向了身边，然后就不出意料的撞进了一对熟悉的带着浅笑的眼瞳。
看吧……
唐遇没忍住，有些得意的向常何挑了挑眉毛，紧接着就又低了低头，这才发现手铐还牢牢的拷在两人的手腕上，皮肤接触的部分还传来淡淡的暖意，让人觉得安心。
唐遇连忙拿出铁丝把手铐撬开，将两人的手腕解放出来后，把手铐收好，转脸看了看四周，问：“这是什么地方？”
第117章 春蕾公寓（2）
“应该是个小区。”常何拍了拍他, 声音平和。
四周的景色挺单调的, 说是小区其实还有点抬举这里了。这里一共就四栋公寓楼，两面两栋楼中间开了个口子是小区大门，后面两栋楼背后是差不多五米高的围墙，围墙外边一片人声鼎沸，听着好像是个菜市场。
四栋楼都是28层, 中间围出来的空地里砌着一座花坛，原本的花都被拔了下来改种上了葱, 有一些的葱叶还黄了。围着花坛摆了一圈的健身器材, 虽然是地面是平整的，但或许是因为四周的楼太高圈出的平地又太小的原因, 莫名给人造成一种地表凹陷的感觉。
现在的时间正是傍晚, 夕阳已经快要沉了下去，城市里却还没点灯，四栋楼不知出于何种审美而被漆成了诡异的黑灰色, 高高的伫立在头顶就好像四座立棺一样。
总之, 这里到处都充满了一股压抑和荒凉的气息, 给人的感觉也不像是正规的住宅和小区, 倒像是什么企业的家属楼。
“你身上有钥匙吗？”常何从裤兜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唐遇看了看, “我醒过来的时候身上就带着这个了, D栋1703。”
唐遇听了也上自己裤兜里摸了两下，果然也摸到了一把钥匙，借着半昏的光线看了看，发现上面的门牌号跟常何是一致的。
“上去看看吗？”唐遇把插进了兜里, 仰头望了望17楼的那几扇窗户，都是暗的。
其实也不光是17楼，整个D栋都没有灯光。
“去看看。”常何稍微上前了一步，隐隐将唐遇挡在身后。
两人一起刷开了大门，楼道里的声控灯闪了几下才晾了起来，昏黄的光线照亮了楼道里安静翻滚的灰尘和正对着大门方向的一架灰色电梯。
关于电梯，在各种经典恐怖影片和恐怖故事中都有着不错的戏份，两扇紧紧闭合的金属门后边似乎有着另外一个世界，里面有魑魅魍魉，连通着天堂与地狱。
即使他没有讨厌密闭空间的毛病，这架电梯也给他一种不好的感觉。
唐遇的脚步停了停，目光从电梯旁边的上下按键转向了楼道的另一端。那里有一扇安全门，旁边的墙上钉着一块已经不亮了的绿色紧急出口指示牌牌，代表了这扇门后边应该是安全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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