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迁坟大队(玄幻灵异)——朝邶

时间:2020-08-29 18:24:36  作者:朝邶
  死不了,就是有点活受罪。
  吴伟伟吓了一跳,立刻把黄鼠狼拎去卫生间,给搓了一顿屁股。
  江域的目光还停留在陈岭肩上,抬手轻轻掸了两下,淡声说,“它掉毛,衣服脏了,回酒店去换了吧。”
  陈岭看向男人摊开的掌心,果然有一根轻飘飘的白毛。
  还以为又在吃什么奇奇怪怪的陈年老醋呢,原来是自己想多了,他不怎么在意道:“不碍事。”不过出来忙活了一夜,是该回招待所休息了。
  念头一落,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孙沛锋急忙道:“忙了一晚上,累了吧。”转头对妻子说,“快去收拾一下客房。”
  “不用。”陈岭得回招待所,免得繁育基地那边有需要的时候找不到他的人。
  “现在实在太晚了……”孙沛锋的劝解刚出口,就被打断了。
  陈岭把情况如实跟孙沛锋说了,“两只鹦鹉都是第一次交配,我住得近的话,也好应对突发状况。”
  孙沛锋对紫蓝金刚鹦鹉的了解不少,知道它还有个挺美的名字,叫风信子金刚鹦鹉,属于易危鸟类,是被列入了《xx公约》的一级保护动物。北城的野生动物园刚落成的时候,为了吸引游客,他也想过从国外引进两只人工繁育的,最终因为价格高昂,和担心北城的气候不适合鹦鹉生长,只能作罢。
  之前忙着儿子的事情,他没来得及好好看看陈岭的鹦鹉,如今听他说起,就忍不住朝鹦鹉伸手,想摸一摸毛解解馋。
  鹦鹉乖乖呆着不动,却在人类的手就要碰到自己的时候,埋头用力啄下去。
  带钩的坚硬嘴喙,差点就把孙沛锋手上的皮给啄掉了。
  他倒抽口凉气,捂着手背连连后退,心里无比庆幸,还好当初没弄回来,这要是把游客给啄了,两只紫蓝都不够赔的。
  陈岭弹了下鹦鹉的脑袋,以示训诫,又向孙沛锋道歉。
  “没事没事,是我自己伸手去碰的。”孙沛锋茶几上拿了把车钥匙,“我送你们吧,地下车库里有一辆商务车,刚好够坐。”
  吴伟伟在后面扯了扯陈岭的衣服,想提醒他们是开车来的,话都到嘴边了,后颈泛起刺骨的凉意。
  他下意识回头,对上江域那双深黯的眼睛,仿佛已经知道他要说的话。
  “你想说什么?”陈岭问。
  吴伟伟咽了咽口水,语气自然地改口说,“李鸿羽还没到呢,咱不等他了吗?”
  陈岭这才想起来,蹙眉问:“他后来又跟你联系了吗?”
  吴伟伟摇头说没有,“我发了短信也打过电话过去,不是不回就是不接,不知道是不是半路出了事。”
  陈岭也有些担心,“再打一个试试。”
  吴伟伟点头,拿出手机又给李鸿羽重播了一次。好在,这次的电话被接通了。
  李鸿羽那边信号不好,声音断断续续,这边的人还没听清他说的什么,一句模糊的“临时有事,明天再见”后,电话被挂了。
  吴伟伟:“会不会遇见什么麻烦?”
  “应该不会。”陈岭说,“刚刚的杂音里也有其他人在说话,可能是出任务。”
  吴伟伟收起手机,“陈哥,那我们走吧。”
  大半夜的,孙沛锋不好叫司机出来加班,就自己开车。
  吴伟伟一个人抱着黄鼠狼坐在前排副驾驶,把后排让给老板和财务经理,外带一只正在打盹的鹦鹉。
  汽车平稳行驶着,有很轻微的摇晃感,像是催眠。
  陈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脑袋往后仰着,闭着眼睛养神。
  江域偏头看向青年的侧脸,月光穿透树影,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留下银色的月华,浓密的睫毛下,扫出一片窄窄的阴影。
  陈岭睡得无知无觉,可能是觉得口干,张开嘴唇,舔了舔线条浅浅的唇珠。
  舌尖上的水渍洇湿了干燥的上唇,留下水光。
  江域错开视线,重新平视前方,过了片刻,忍不住又将视线重新放回到青年嘴唇上。
  吴伟伟恰好看向后视镜,发觉男人的视线后,他好奇得挪动身体,终于知道对方在看什么了。
  不是车窗外掠过的草木,不是安静耸立的建筑,而是在看他陈哥。
  怪里怪气的,人都会睡觉,这么平平无奇的事,有什么好探究的,怎么还能看得不转眼呢?
  吴伟伟八卦心起,悄然坐直,再次抬眼看向后视镜,浑身一定。
  冲着后视镜中的眼睛尴尬一笑,“江哥,我,我想问你喝不喝水。”
  江域:“不喝。”
  男人的声音有点冷,吴伟伟不敢再多废话,抱着黄鼠狼面向窗外,假装欣赏夜景。
  察觉到本就冷凝的气氛又降了几个度,孙沛锋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稳住心神,加快了一点车速。
  招待所内有人值班,听见汽车开进院子,一名工作人员从里面走出来。
  正要出声招呼,一个抱着鼓囊囊背包的年轻男人拉开车门,冲她比了噤声的手势,“嘘。”
  工作人员不明所以,转瞬就看见后座的车门被拉开,穿着白衬衣的成熟男人,打横抱着一个小青年从车上下来,空余的一侧肩膀上,还站着一只大鹦鹉。
  男人身高腿长,双脚沾地站直后,给人很强的压迫感。
  孙沛锋冲江域低声说:“陈先生睡着了,我就不跟他打招呼了,今天实在辛苦几位了,改日我一定设宴诚心款待。”
  “等他醒来我会代为转告。”江域留下话,抱着人踩上招待所的石阶。
  工作人员这才认出,闭着眼睛的青年是下午基地繁育部门副主任亲自领来的那位。
  想起男人刚刚说话时低沉的嗓音,她忍不住悄悄打量对方的面颊,立刻就红了脸。
  怕吵醒了是睡着的人,她轻声说,“请问,您和另一位先生也要一起留宿吗?如果是的话,请先到前台登记。”
  江域:“吴伟伟你去另开一间房住下。”
  “那你呢?”吴伟伟傻乎乎的问。
  江域面不改色:“我跟你陈哥挤一晚。”
  紫蓝鹦鹉扭头看他,脑袋歪斜,眼珠子在陈岭的睡脸和江域疏冷的脸上来回转悠。
  “也行,反正他那张床够大,你们两个人是绰绰有余。”吴伟伟掏出身份证,推给前台的另一位工作人员。
  做好登记后,他回头看向江域:“江哥,身份证给我,做个登记。”
  江域搂着陈岭上半身的胳膊收了收,让他瘫软的身体正面靠向自己胸口,下巴自然的顶在颈窝上。然后分开青年的腿,将它们架到自己腰身两边,而之前横过腿弯的那只手,则稳稳托在下方。
  他用腾出的那只手从西裤口袋里取出一个钱包,隔空丢过去。
  吴伟伟伸手接住,没敢翻看,找到身份证取出来,递给工作人员。
  等登记结束,他把身份证装回去归还了钱包,拿着新的房卡,跟江域一道走入电梯。
  陈岭的呼吸很轻,一下接一下喷在男人的皮肤上,偶尔蹭动几下额头,睡得沉,却又不太|安稳。
  “江哥,陈哥没事吧?”吴伟伟有些担忧,这睡得也太死了。
  “太累了。”江域用手按着青年的后脑勺。
  “陈哥从接到孙家的单子后就一直没休息过。”吴伟伟低声说道,眼神里晃动着复杂的情绪。
  他对陈岭的情感是多面的,从心底里将他当成学习追逐的对象,也当成能提供吃足和工资的雇主。
  除这些以外,吴伟伟还有一点隐秘的心思,想和陈岭这样优秀的人当朋友。
  无父无母的说辞是真的,被瞎子捡到也是真的。
  瞎子没钱,连照顾自己都成困难,在收养他后日子更是拮据。
  慢慢懂事以后,吴伟伟就开始学习如何看人眼色,如何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以此求来一些施舍。
  他吃百家饭,学百家话长大。为了能更好的活下去,早早就背下养父那些不知真假来历的算命书籍,替身体越来越差的养父出摊算命。
  开始的时候,的确有生意上门。
  不少人因为他年纪小,却能出口命理而惊奇,专门找他算命。
  其实他知道,人家不是真心要算什么,只是把他当成小丑看。吴伟伟觉得无所谓,只要给算命钱就行。
  后来养父得了肺痨,这种放在过去让人谈之色变的疾病,放在现在是能治的好。可吴伟伟拿不出太多的钱,微薄的积蓄用完后,养父说什么都不肯再治。
  为此相依为命的父子俩,还大吵过好几架。
  吴伟伟记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养父靠在病床上,蜡黄的脸上放着光,枯树皮般布满褶皱的脸神采奕奕,无神空洞的眼睛变得暖意融融。
  他翻身,艰难地掀起自己的枕头,拉开枕套的拉锁,伸手在塞满荞麦皮的枕芯里掏来掏去。
  “我就知道你是个败家子,这钱要不是我藏得好,早就被你送去医院里。”养父很高兴,他捂着嘴咳嗽几下,浑不在意的摸索到卫生纸,擦了擦黏糊糊的掌心。
  吴伟伟记得,他当时几乎疯了一样,暴躁的在床前走来走去,恨不得把养父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的什么。
  “你留着些钱做什么,命都没有了,留给谁花!”
  养父说:“留给我儿子花,我儿子才十六岁,他能长命百岁,有很多时间花。”想到什么,他哀叹一声,又说,“可惜还是太少了,没法儿保他一辈子衣食无忧。”
  吴伟伟红了眼睛,攥紧拳头不肯哭出声来。
  养父循着细微的声音,面向吴伟伟的位置,朝他伸来伸手。
  粗粝干枯的大手,刮过少年的脸,用力的从他的颅骨开始往下摸索,“伟伟啊,爸爸快不行了,你没见过面的那个妈正冲我招手呢……”
  吴伟伟死死咬住嘴唇,眼泪在床单上晕开。
  养父:“你这些年过得很苦,没学上,小小年纪就跟着我走街窜巷,当个被人指指点点的神棍。爸爸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年轻时候没有认真学本事,若是好好学了,就不会被鬼弄瞎眼睛,若是眼睛不瞎,就能看一看我儿子到底长得有多帅。”
  吴伟伟已经意识到要发生什么,哽咽着说,“你别说了成吗。”
  “不成。”养父说,“爸爸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还是想告诫你一句,咱们可以苦一点,穷一点,但不能去坑蒙拐骗,更加不能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怕儿子走上歪路,他又说:“你若是做不到,爸爸在地下也不会安生。”
  吴伟伟彻底放声哭了出来,抓着养父的手说我知道,我一定照做。
  养父摸了摸他的头,“不哭了,走,带我出去晒晒太阳。”
  外面的阳光和煦温暖,不刺眼,洒在皮肤上并不灼烧,吴伟伟把老头子搬到窄小阳台的躺椅上,安静的守在一旁。
  养父的呼吸声在金色的阳光下,越来越淡,越来越淡……
  电梯里,吴伟伟眼眶泛红,就差一点,差一点就行差踏错了。
  要不是高先生遇见陈岭,他会背上一条血淋淋的人命,死了下地狱也要被老爸扇耳光吧,说不定还会气得不肯认他。
  这段日子,陈岭给他造成的影响很大。
  他的冷静果断成了吴伟伟心里的定海神针,遇到危险也不会害怕。他对金钱的态度也让人钦佩,只取道义之财,一分一毫也不肯多拿。
  这让吴伟伟时常觉得养父死后,为了赚钱东蒙西骗的自己恶心透顶。
  电梯到了,吴伟伟跟在江域身后走出去。
  抵达自己房门口时,他犹豫了下,哑声叫住江域:“江哥,你说站在烂泥坑里的人,有资格和清白干净的人做朋友吗?”
 
 
第42章 过寄10
  “这该取决于你自己。”
  江域把房卡贴上门锁走进去, 回身关门时,目光擦过走廊上孤单的身影。
  吴伟伟目光怔忪,影子被灯光逼退到脚下, 缩成很小的一团,跟平时插科打诨的模样截然不同, 此时的他更像迁徙途中落单的候鸟。
  想找一个家, 却摸不清不方向。
  合上门的那一刻,江域低沉的声音穿过门缝, “过去决定不了未来。”
  吴伟伟眸光动了下, 抬眼望过去时, 房门已经落锁。
  被塞在书包里的小黄鼠狼拱了拱,用鼻尖顶开拉链,露出黑色的鼻头和两边的胡须, 急切的在空气中嗅来嗅去。
  确定走廊里只有吴伟伟一个人的气息后,这才把脑袋钻出来。
  江域的话是一锤重击,把吴伟伟跌入谷底的心给敲碎了, 又重新拼凑好,揉捏成一团新的血肉。
  吴伟伟忽然斗志满满,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 他只要不再犯错,踩踏实眼下的每一步, 那些纠缠在心里的悔恨和羞愧,就会被一层层的从身体里剥离出去, 被新生的自己覆盖。
  感觉掌心被湿润的东西碰了下, 低头看过去,黄鼠狼的身体已经从背包里挣扎出来大半,正在提醒他的屁股被卡住了。
  前方走廊不远的房间, 正好一对情侣手牵手走出来。
  吴伟伟吓了一跳,按住黄鼠狼的脑袋,把它塞回了背包,快速用房卡开门。
  到了安全地带,黄鼠狼再次从背包里挣出来,像是巡视的卫兵,每个角落都用鼻子嗅了一遍。
  吴伟伟仰头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翻身坐起来,问:“除了抓老鼠和附身你还能做什么?”
  黄鼠狼身体微微僵硬,低着头转过来,沮丧的摇了摇头。
  虽然得了机缘修行,但它一直靠着供奉和拜月提升自己,道行其实很浅,也就够帮孙嘉誉趋趋病晦。
  遇到能力强的对手,它连跑路都做不到。
  看它蔫头耷脑的,吴伟伟就猜到了,这只黄鼠狼跟自己一样,还是个菜鸡。
  他拍了拍黄鼠狼的后背,“没关系,我们一起努力。”
  黄鼠狼拼命点头。
  吴伟伟看着它可可爱爱的样子,心里发软,忍不住想要帮它一把,直接从床上滑坐到地毯上,向它说起昱和山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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