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妖女有什么好的?比勾栏院里的女子还有不知羞耻,沈柏芝你是瞎了眼, 才看上她吧?”
沈娇小声嘟囔了几句,沈柏芝终于回神看她,笑意不达眼底,她道:“本宫确实瞎了眼……”
错把沈娇这种没心没肺当作天真烂漫……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确实是她瞎了眼。
沈娇却是误会了,拽住沈柏芝手臂,迫使她停下步子,一脸怒容道:“沈柏芝,你还真喜欢她?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是大凉最为尊贵的大长公主,与那种烂泥混在一起对你有什么好的?”
沈柏芝慢条斯理的瞥了眼她的手,忽而有淡淡的笑意自眼中倾泻,“娇娇,你想多了,本宫怎会喜欢她?”
这一笑,如牡丹绽放,端庄秀雅国色天香,衬的她身后娇艳百花都黯然失色了。
沈娇怔了下,心底不自觉生起几分羞赧之意,自打她嫁给夫君后,沈柏芝向来是唤她娇夫人的。初听时,她尚有几分不喜,自幼被皇帝和父王宠爱,整个大凉都找不到敢与她争锋的人,一声娇夫人不仅使她颜面扫地,还屈辱的很。
不过是沈柏芝叫她,她听过三两次后,便不会因这个与她争吵了。后来,先帝驾崩,沈清洛出宫开府,也称她娇夫人……
现如今却是习惯了,她面上的愤然消失的无影无踪,略有些局促,强撑娇蛮道:“沈柏芝,你叫这个做什么?娇夫人我都听习惯了。”
沈柏芝没有回答,随手摘了手边一朵花,望着沈娇,神色专注,眼底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沈娇瞥见她手中的花,心猜柏芝她莫不是又要给自己簪花吧?
呼吸不自觉乱了节拍,她僵着身子不敢动弹,瞪大了眼睛,看着沈柏芝倾身,淡若幽兰的气息逼近,她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说不出是欢喜亦或者恐惧。素白的纤手拂落耳边,一朵粉色木槿花斜斜插在发髻间,看起来雅致极了。
她没想好说什么,便听得头顶沈柏芝低低叹了口气,道:“这些年委屈你了,从今日起,本宫不会再另府里的人唤你娇夫人了……”
当年她向沈娇表明心意,沈娇受惊似的推开她跑开,似乎也不算被拒绝,只是那时她情窦初开,面皮薄心思敏感且性子高傲,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儿,也没来得及找沈娇和解,便被皇兄匆匆赐婚给了赵子末。
似乎后来沈娇闯进她的宫殿骂过她令人作恶……
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细枝末节已经记不清了,沈柏芝神色不禁恍惚起来,在这府里这十多年,她与沈娇闹的很僵,几乎没有一刻心平气和的说过话。
听了她的话,沈娇错愕,继而很快气恼道:“沈柏芝,你发什么疯?羞辱了我那么多年,现在装什么好人?我不需要,反正我现在有浩儿了,你连个女儿都没有,纵是夫君的正妻又如何?不能为夫君传宗接代,还不如我这个妾室。”
“你……”沈柏芝从回忆里走出来,神色渐渐淡漠下来,她看了沈娇许久,缓缓转身,语气里掩不住失望,无意于沈娇辩驳,“罢了,你下去吧。”
兴许是今日脑子犯浑了,才会觉得沈娇虽说话不中听,却也是关切她,心里也是有一点儿她的位置……
她心里本就烦闷,若不是被沈娇拖着来花园赏花,她根本不会来的,此刻更是没有了赏花的兴致,招呼了候在远处的侍女,准备回去。
沈娇在原地站了会儿,提着裙角飞快追了上去,“沈柏芝,你要去干嘛?不准去看那妖女!
”
“呵呵,你凭什么干涉本宫行为?”沈柏芝微微抬眸,不咸不淡的看向她,似高高在上,睥睨脚下宛如蝼蚁的众生。
沈娇一下子就炸毛了,明明自己在沈柏芝心里,不是那么卑微的, “我就干涉怎么了?你敢去,我就告诉夫君,告诉圣上,你与妖女有染……”
沈柏芝面上一派淡然,静静的望着她,沈娇说了一会儿,说不下去了,她不傻,明白了沈柏芝这是没把她的威胁放在眼里。
“那我杀了她!”
她偶然在沈柏芝的寝室里撞见过那妖女,被近乎成年男子手臂粗的铁链捆绑,杀她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你随意,”沈柏芝好似不放在心上,神色依旧没什么起伏。
沈娇一愣,她不在意那妖女吗?
不过,很快她又恼了,面上的恼容更甚,“你不信我?”
“那种祸害,杀她还能有假?”对花渐意,她嗤之以鼻,那妖女还想杀她和浩儿呢。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的看向沈柏芝的眼睛,里面似深不见底又似淡若无物,完全令她捉摸不透。
她虚张声势丢下一句,你等着,我很快便找人杀她,便匆匆离开了。
在她走后,沈柏芝抬手,掐断一枝夏花,在手心里反复揉捏,碾碎的看不出形状,才脱手落地,金线勾勒的绣花鞋不偏不倚的踩在上面,她徐徐走出花园小径……
与前来寻她的红袖打了个照面,“殿下,门外有一年轻公子,手持景华长公主殿下的信物要见您。”
神色本有些恹恹的沈柏芝,眼神顿时恢复了几分神采,她略一思索,端正态度道:“没眼色,不知本宫忙着吗?没空见他,让他晚间再来。”
她说罢,又恐宋辞不明白她的意思,紧跟着又补充道:“今日太阳落山便关府门,后门也关起来,再吩咐门房,若有人敲门,便当作没听到。”
红袖比起曾经的红药来,木讷乖僻了许多,从来不会察言观色亦或者旁敲侧击揣摩主子的心思,只规规矩矩本本分分做事。
听了她的话,温顺应是后,便将她的原话转述给了宋辞,宋辞道了声谢。
回到下榻的客栈里,洗漱过后便去睡觉,养足精神起来,点了份白粥,用过之后,她戴上面具便出去了。
今夜正逢月十六,天上的月亮圆如白玉盘,皎洁的清辉落在朱红色的大门上,那正红色门匾上的牡丹花纹边框也清晰可见,她微微皱了皱眉,上前轻扣门环。
反复叩了三四次,仍不见人出来开门,她静静等了会儿,
起步绕着高大的红墙走了一圈,找了个合适的位置翻墙跳了进去。
黑一在府内便已注意到她了,此刻她刚进去,黑一便出现在面前,恭敬道:“公子,这边请。”
宋辞这才明白过来,今日自己的行为着实不妥,很容易便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了。
大概是沈清洛怕黑,她的府里一入夜,几乎各处都点上了灯,比沈柏芝府上亮堂了许多。
黑一在前面带路,走的都是些漆黑偏僻小道,宋辞抿唇,静静的跟着他,心里越发想念沈清洛。
在一处偏僻的院子里停下,从拱形的院门里走进去 ,沈柏芝一人坐在树下,身旁的石桌上搁着一盏淡黄色灯笼,她虽未听到脚步声,却也似有所感,抬头看见了他们,淡淡道:“黑一,你下去吧。”
“是”
黑一领命,转身走出院外,立马身影消失。
宋辞走了过去,拱手行礼道:“拜见大长公主……”
“听到传言了?”
沈柏芝斜睨了她一眼,淡淡开口,语气里隐隐有几分威压,几分不悦,“这会儿才来找本宫,你可有将清洛放在心上?”
宋辞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这诚恳态度沈柏芝看在眼里,倒也满意,又随意说了几句,便直奔主题道:“那些传言都是真的,若你不想清洛受苦,便按本宫说的做。”
她神色坚定的点了点头,道:“您尽管说,我一定做到。”
“跟我来,”沈柏芝起身,往里面的屋子走去,宋辞迟疑了下,跟了过去,不过,在门口便停下了步子。
沈柏芝走了几步,不见他跟上来,不禁皱眉,回头看她,训斥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缓了缓神色,温和道:“进来吧。”
“这……男女授受不亲……”宋辞犹犹豫豫不肯进去,她现在是男子打扮,若与沈柏芝同入一室,引得赵驸马误会,坏了人夫妻感情未免太过不妥。
闻言,沈柏芝饶有兴趣的哦了声,对她的印象又好了些,“本宫是清洛姑母,也是你的长辈,无须在意这些的。”
沈柏芝态度突然温和提出帮她们,切又以长辈相称,显然是真心支持她与清洛的,宋辞心底不禁有几分动容,乖乖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端午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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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柏芝的面首
房间里简陋的很, 只有一张光秃秃的床板,一个书架、一张桌子和一个简易的的板凳, 是沈柏芝考虑到沈清洛的话,早早为宋辞安排的。
宋辞的武功不错, 她亲眼见过,又特意找黑一了解过,上战场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故她猜沈清洛不想让宋辞上战场, 是担心他不懂排兵布阵,带不了兵。
这倒也情有可原,在寺庙里那么多年,想来也无缘翻阅兵书, 更不谈师傅指点。
宋辞目光粗粗略过一眼,便低下了头, 颇有非礼勿视的君子之风。
沈柏芝微微笑了下, 抬手指了下桌案处,不紧不慢道:“本宫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读完这些兵书, 可能做到?”
宋辞这才抬头看了过去,半人高的案几上,高高的一摞书籍约有两尺高,一盏烛火微微摇曳, 将书籍的影子拉长,投影在窗纸上,静谧里隐隐多了些书香雅致。
她自小便喜读兵书, 出家后有两三年不曾读过,不过后来她得以外出云游,没少搜寻这类书籍,便在沈清洛身边,亦是不曾断过。
纵使还不曾去翻阅,宋辞便知道里面不少书,她不仅倒背如流,且里面提及的兵法谋略等等,早已在脑海中反复演练,出现自己的见解。
况她自幼记忆颇佳,近乎过目不忘,晦涩难懂的也不过三两遍就能记下,神色淡然的点了点头,“殿下放心,宋辞必定做到。”
且不说是否能做到,便凭这份淡然自若的气度,沈柏芝也生不出不满,“如此便好,若有不懂之处,尽管去寻本宫即可。”
宋辞道了谢,仍是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沈柏芝略微凝眉,停下了步伐,主动询问道:“你还有事?”
“清洛还好吗?我……”宋辞抿唇,颇有些为难,顿了顿,才抬眸看着沈柏芝,略有些不好意思道:“能让我见她一面吗?”
“实不相瞒,此番计划我是瞒着清洛的,她对你的心你该是知道的,却又不得不忍痛同意与陈戈的婚事,自是不好的。”
说到这里,沈柏芝忍不住低低叹了口气,宫中探子探得清洛没日没夜的练习防身之术,想来也是对陈戈怵极了。
“你还是不要去见她了,莫现在给了她希望,以后若不到,她该何等绝望……”
“不会的,”宋辞不自觉蹙眉,眼神中冷色一闪而逝,“我必定不让她嫁与别人,她是我的妻。夺妻之恨,不共戴天,我会报仇的。”
沈柏芝一瞬间被她眼中的冷意震住,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丝丝赞赏,有些血性,不错。
不过,现在还是不能带他去见清洛,日后若表现不错,倒是可以带着他去瞧瞧清洛,想必她定是欢心。
当然,也有可能埋怨自己多管闲事,引其心上人犯险……
沈柏芝不由笑了起来,就清洛那护犊子模样,宁可自己以身饲虎也不愿宋辞受一点儿伤害,看到了宋辞,与她的置气的可能性还是蛮大的。
“你还是安心读书吧,过几日我引荐你见去圣上,若表现好,本宫会考虑的。”
沈柏芝说罢,提着灯笼离开。
宋辞难掩失望,却也猜到了沈柏芝所想,知时间紧凑,这一个月已经是极限了。
当务之急,还是先掌握了这些书籍的内容为好,与清洛的日子还长呢,她眼中眷恋思念无限,很快又抛开心中杂念,在案几前坐下,翻开了一本书。
在第二日天色大白,沈柏芝安排的人过来送饭,她吃过后,那人默默收拾碗筷离去,正午时,又如早上一般,待宋辞吃过饭便离开,准时的很。
一连几日后,宋辞基本上将那一摞书全过了一遍,她读过的便挑出来放在一边,专门去攻克那些以前不曾见到的书籍。
这日,她熬了一夜,刚合衣躺下准备小憩一会儿,那人敲门送来了饭菜。
看着外面才蒙蒙亮,她不禁有些疑惑,却也没说什么,吃过饭,困意已被驱散的丝毫不剩,她索性继续啃读那些书。
沈柏芝来了,简单抽问了几句,便道:“今日随我去见圣上吧,边关形势严峻危机重重,若你能做个谋士,便不用去犯险做那冲锋陷阵的将士了。”
语气里有几分关切,宋辞放下手中书,换了身衣裳,神色肃穆严瑾的跟着她去皇宫。
这是许多年后的第一次入皇宫,富丽堂皇又不失威严大气,她低眉敛目规规矩矩跟在沈柏芝身后,每走上一段路程,便会遇见巡逻的宫卫,有时也会迎面遇上行色匆匆低眉顺眼的宫女太监,他们看起来总是唯唯诺诺,好似被这皇宫压弯了腰。
宫里规矩繁多,便是简单步行有礼数约束,宋辞洒脱随性惯了,此刻虽面上不显,心中却是不喜,所幸沈柏芝品阶高,一路走来全是别人朝她行礼,倒是让她轻松到了目的地。
不过,沈明泽早朝还未回来,沈柏芝要去找皇后叙旧,男子不可入内宫,便将她留在了偏殿等候。
沈柏芝带宋辞来之前同沈明泽通过气,且她相信宋辞自有分寸,临走时不曾交代什么。
宋辞也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在沈明泽召她觐见时,礼数周到且不卑不亢,对答如流令其很是满意。
唯独那半扇白色面具过于突兀,沈明泽问完自己感兴趣的,便将目光放在了它上面。
所幸,宋辞早有准备,直言貌丑怕冲撞了圣上,得到沈明泽宽恕后,便摘下了面具。
面具下,半张脸上坑坑洼洼伤口可怖,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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