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带着大批宫卫闯进来,与那老欧打斗在一起,小太子已被保护起来, 墨荷跌跌撞撞爬过去将沈清洛拉起来,护着她去安全的地方。
场面一片混乱, 贺凝赶来从宫卫怀里接过沈城煜, 沈城煜受了惊吓,埋首在她怀里哭泣不止,含糊不清的喊着坏人要杀皇姑母, 皇姑母受伤了。
从路上赶过来的时候,她早已了解到那贼人先行刺了圣上,现在又跑到她煜儿的宫殿内,怎么看她的目的也不是沈清洛。贺凝一边安抚着, 一边目光搜寻着沈清洛的身影。
贺凝找到沈清洛的时候,她双目紧闭软软的倚着墨荷好似失去了知觉,墨荷身上的血迹染红了她的衣衫, 看起来受伤很是严重,她连忙让人去唤太医过来。
沈清洛无力的睁开双眼,喉咙灼痛的说不出话来,她勉强扯了扯嘴角,贺凝却被她脖颈间的勒痕吓了一跳,感激与愧疚交织在一起,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皇后娘娘,殿下受了很严重的伤,需回宫休息,属下先告退了。”墨荷肃然道。
贺凝哪里不肯同意?当即命人护送她们回去,慌慌张张的抱着沈城煜跟在后面,完全失了平日的中宫之主的从容淡定。
只是还未走几步,沈明泽身边的大太监王公公亲自来找她,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难掩焦急道:“皇后娘娘,请您随老奴去一趟养心殿,圣上受伤了。”
贺凝犹豫了下,将沈城煜递给侍女,一脸忧色跟着王公公往养心殿去。
那厢沈清洛回到宫殿里,太医还不曾赶到,催了一遍又一遍,墨梨急的亲自跑去请。
沈清洛将墨荷赶去包扎伤口,恢复了些力气,将那手札拿出来,投入火盆里,直到它烧成灰烬,才回到床上躺着。
果然不出所料,没一会儿,宫卫便要求搜宫,贺云神色冷凝的质问她为何殿内会有火盆,沈清洛回以冷笑,“本宫写些陈词滥调,贺统领也要看吗?”
贺云被刺的气息一滞,目光触及她眼中的哀伤,终是什么话都没说,沉默着转身出去。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景华长公主拿他当敌人是应该的……
沈清洛倚靠在床头,小口抿着侍女递过来的茶水,松懈下来,她脑子里昏昏沉沉,没想到花煞宫里的人对宋辞如此忠心,敢为她入宫行刺。
有念头一晃而过,她迷迷糊糊抓不住,反而陷入了困倦中。
侍女眼疾手快接住掉落的杯子,递给另一人,自己小心安置长公主殿下躺下。
墨梨气呼呼的进来,人未至,抱怨声已传了进来,里面的侍女连忙跑出来制止,所幸沈清洛睡的很,未被惊醒。
墨荷包扎完伤口,听到墨梨说圣上遇刺,太医院里御医全在养心殿里待命,根本没人肯过来为殿下医治,她心中不满更甚,本就严肃冷厉的神色越发令人生畏了些,命人去太医院拿了伤药回来,准备给沈清洛涂抹。
刚被人碰了外衫,沈清洛便睁开了眼,颇有些受惊的捂住了衣衫,墨荷神色未变,行礼道:“殿下,属下给你涂药,圣上遇刺,太医们无法赶过来, ”她顿了顿,“委屈殿下了……”
“皇兄伤势很严重吗?”
沈清洛欲起身,却发觉身体无一处不是疼的,那老妪那一甩,将她摔狠了。那会儿不觉得,这休息了一会儿反倒严重了。
“属下不知,属下已经让墨梨去打探情况了,她现在还未回来。”墨荷答道。
沈清洛点了点头,她还是等墨梨回来,再决定要不要过去看望皇兄吧,“那刺客可有抓住?”
“跑了,不过她受了很严重的伤,禁卫军已经去追了,属下估摸着她很快便会伏诛的。”
墨荷说着,余光瞥见沈清洛神色淡漠,不见欣喜,心中一时也摸不清她在想什么。
纵那人是驸马爷的人,犯下这种滔天大罪,也是死有余辜。
忽而,沈清洛开口,低沉的语气里夹杂着丝丝狠意,“墨荷,你派人跟去,一定要赶在禁卫军前面灭口,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宋辞与花煞宫有任何牵扯……”
就算那老妪是忠仆,她也不准许其活着落在皇兄手里,宋辞的安危绝不能出任何差池。
墨荷明白,亲自带着人去追。
沈清洛屏退侍女,自行除了衣衫,摔伤的位置几乎都在后背,她看不见,便将伤药涂抹在手里,胡乱的往比较痛的地方擦拭,疼的眼泪止不住往外涌。
擦完了背,她艰难穿上衣物,开始擦拭手臂上的伤,白皙如玉的皮肤上红肿刺目,墨梨蹑手蹑脚的走进来,看到那一幕,顿时捂着嘴巴哭了起来,在心里忍不住又将太医院的人骂了一番,把沈清洛吓了一跳,她连忙放下袖子,“墨梨,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方,方才,”墨梨结结巴巴说着,便伸手去拿她手中的药瓶,“公主,奴婢给您擦药吧,您这样擦是不行的,这些药膏需要揉化了才有用。”
沈清洛大惊,轻轻触碰都疼,还要揉?
果不其然,墨梨手刚放上去,便提醒道:“殿下您忍着,会有些痛……”
“嗯”沈清洛淡淡的别过脸,不去看她的动作。
手臂上抹完药,沈清洛身上已经是冷汗涔涔,这一顿折磨,让她又想起来去岁皇兄赏的板子,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虽让她嫁给陈戈是逼不得已,但皇兄他也是先算计自己在先,沈清洛也不想去问墨梨皇兄是否严重,吩咐她熄了灯,便静静蜷缩在床榻一角,等待着困意再次来临。
养心殿里一夜灯火通明,沈明泽被刺中了好几刀,其中一刀偏离心口不过一寸,失血过多。沈城煜哭累了,被贺凝吩咐人带下去休息,而她自己守到了第二日中午,又要劝返探望的大臣,虚弱的险些站不住,沈柏芝闻讯赶来,好说歹说,才把她劝回去休息。
宋辞扮作侍女跟进了皇宫,借着沈柏芝的名头去景华宫探望,这太冒险了,原本沈柏芝是不肯的,皇宫里经历刺杀一事,必定会逐个排查可疑人士,若把她当做刺客就完了。
只是耐不住宋辞恳求,她也忧心侄女,便答应了。入宫前,反复叮嘱宋辞把补品放下就走,不要过多停留。
顺利通过排查,来到了景华宫前,宋辞按捺着心中欢喜,上前求见,侍女进去通报。
不过一个侍女,见与不见皆可,沈清洛又行动不便,便令人收了礼物,赏钱打发送走。
接过侍女给的金叶子,宋辞心中哭笑不得,心道失算了,自己这身份低微,清洛岂会屈尊相见?
她站着没动,那侍女不解,想了想,开口道:“姑娘可是渴了?要不来偏殿喝口茶休息休息?”
这理由倒也不错,宋辞道谢,跟着走了进去。那侍女给她倒了茶水,便出去了。
她坐不住,见人离开,便放下茶杯,偷偷摸摸往正殿跑,正殿里侍女规规矩矩的立在两旁,不见沈清洛的影子,她估摸着沈清洛应该是在后殿。
将手中的金叶子悄无声息在一个宫女的脚下,便躲在柱子后面等待机会。
沈清洛比起别处的主子来说,对待下人宽松的很,没一会儿便有人开小差发现了,开始窃窃私语注意力全在那金叶子上面,趁着着机会,宋辞偷偷溜了后殿,后殿里并没有下人在,素白色的帷帐摇曳生姿,床榻上的身影若隐若现,她的心扑通扑通跳的欢快。
随着她的走近,淡淡的冷香逼近,沈清洛紧皱的眉头不由舒展了些,她好像嗅到了宋辞身上的味道,情不禁自换了个姿势,忽而有又想到这根本不能,唇边苦笑还未扬起,便被床榻旁前陌生的侍女吓了一跳。
因着宋辞身上的衣物乃是婉仪府上的侍女打扮,沈清洛并没有第一时间叫人把她赶出去,只是有些不悦,轻斥道:“放肆!谁准你进来的?”
便是薄怒也是极好看的,宋辞勾唇浅笑,眨也不眨的望着她,丝毫不见惧意,沈清洛被没规矩的下人直勾勾盯着,且是居高临下,心中虽有丝丝异样,但不抵恼怒,她启唇,准备唤人。
宋辞开口了,“清洛,是我……”
“宋,宋辞?”
沈清洛闻言,身子不由一颤,不敢相信的瞬间,又被狂喜淹没,掀开身上的薄被,还来不及起身,便被宋辞扑在身上,疼的她痛都喊不出来,小脸皱的跟满脸褶子的老夫人似的。
“清洛,我好想你……”宋辞的语气里满是阔别重逢的欢喜与激动,哪里还端的住往日的清冷自持?泛着冷香的唇还未落下,沈清洛偏头,铆足劲儿将她推了下去。
第65章 晚上请留窗
床榻微微晃了下, 悬挂着的素色白纱飘飘然坠落,遮住了眼前人容颜, 只余一抹朦朦胧胧的身影,似在云端。
宋辞从未想过会被沈清洛推开, 一瞬间愣住了,笑意凝固在唇边,她呆呆望着帷帐内的沈清洛, 有些不知所措。
下一刻,沈清洛从里面拂开帷帐,笑意盈盈的望着她,清亮的双眸里似盛星河, 语气掩不住惊喜,她道:“宋辞, 没想到真的是你来了。”
她还以为那冷香, 是因为太过思念,出现了幻觉。
乍悲乍喜,宋辞有些恍惚, 点了点头,便见沈清洛又些慌张的拉住她的衣袖,眉目间尽是歉意,“宋辞, 你别误会呀,我只是有些身体不适,不是故意推你的。”
那会儿后背疼的她头脑犯浑, 推开宋辞,完全是本能所为。
她仰头,脖颈间的淤青突兀灼眼,宋辞也跟着慌了,抬手轻抚道:“昨夜刺客伤你了?”
沈清洛淡淡嗯了声,隔墙有耳她不欲同宋辞多说什么。
且那老妪乃必死之人,与宋辞说了也无任何意义,她相信行刺之事与宋辞无关,也相信宋辞不会因她杀了那老妪而怨她。
兴许会生气?沈清洛勾唇轻笑,哄哄便好了。
宋辞心口骤疼,却也明白此刻带沈清洛逃走,满盘计划皆会倾覆。
“清洛,对不起,以后晚间我过来陪你,不准拒绝。”
她柔声细语,宛如春日百花盛开的声音,沈清洛的心一下子就被甜蜜填满了,舍不得拒绝,却不得不狠心摇头,“阿辞,你听到的那些流言都是真的,我……”
刹那间回到了所面临的困境,她忽而喉咙发紧,似重了温昨夜的窒息感,“我要……嫁给别人了。”
手臂被攥生疼,宋辞低眉,沈清洛眼睛泛红,满是不舍与心酸,“宋君,你要好好的,往后莫再挂念我,忘了……我。”
“清洛,你且安心,我不会让你嫁给那厮的。”
宋辞揽着沈清洛的手臂紧了紧,沈清洛吃痛,不自觉颤了下身子,却没有再推开她。
外面的宫女商议好了金叶子的归属问题,重新站好,安静下来听到了内殿隐隐有交谈声,听不真切。
几人交换视线,一个身形高挑的宫女抬脚往里面去,宋辞连忙松开了沈清洛,藏到了雕刻着凤凰于飞图案的柱子后面。
刚藏好,那宫女便走了进来,诧异一闪而逝,朝沈清洛行礼道:“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她没有看到第二个人,便以为你听不清楚的声音,是沈清洛唤她们有事。
“昨夜慌乱一场,想必你们也困倦 了,本宫这里左右无事,你们便回去歇息吧,只留一人在殿门外守着即可。”
沈清洛神情温和,不紧不慢道。
那宫女大喜,谢恩后便出去向外面的人传递消息。
有这种好事?自然有人不信,然没等她们理个明白,沈清洛披了件衣袍走了出去,又将话重复一遍。
殿下身边怎能不留人照顾呢?有人想的多,不愿下去,若上面的管事埋怨她们怠慢轻视主子,怕是命都要丢了。
“本宫也要休息,无须留人照顾,”沈清洛耐着性子解释,“只须留一人在殿外守着,有人前来告知本宫即可。”
没了顾虑,那些宫女同门口的那宫女商议换班值守。
殿内冰块充足,温凉如春秋季节,殿外炎热,那宫女将偏殿的宋辞抛之脑后,欢欢喜喜回去避暑,准备休息会儿再来顶替这人。
“宋辞,不用躲了。”
沈清洛回到寝殿,眉眼弯弯将宋辞从后面的柱子里拉了出来。
“清洛,时候不早了,我该去养心殿找婉仪长公主出宫了。”宋辞不舍,凝望着沈清洛迟迟不肯迈步。
“好,”沈清洛顿了顿,抬手抚平她紧皱的眉峰,低低哽咽道:“宋君,你我缘已尽,以后不要再来了。去找一个山清水秀民风淳朴的地方好好生活,无论嫁娶,我皆祝福你夫妻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每一句都像是锋利无比的刀刺在心口,与宋辞分离,恰如切肤之痛。
“清洛,你相信我……我真的不会让你嫁给陈戈的,我与婉仪长公主已有计划,你只需在宫中安心等我迎娶你即可。”宋辞没有抑扬顿挫的语气,她一如既往的平静,但那眉目间的坚定赤诚,俨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她掷地有声道:“我从不骗你的,清洛。”
这是柔韧秀逸清修然若竹的宋辞说的话,沈清洛生不出半分迟疑不决的心,她眼角犹挂着泪意,却是笑的欢喜,“好,我等你娶我。”
宋辞用指腹轻柔拭去她眼角的湿润,温声道:“我走啦,你再睡会儿吧,记得晚上让人给我留扇窗。”
“你还真要来?”沈清洛眼睛亮了亮,很快又暗淡下来,失不开心道:“还是算了吧,你别过来了,宫里昨夜出现了刺客,现在稍有个风吹草动都会引来大批宫卫,太冒险了。”
“不要紧,我小心些便没事了。”
宋辞性子虽温和,可以为了沈清洛改变自己的某些决定,但涉及沈清洛的安全问题,她固执的不肯相让。
差不多一两个月未见,沈清洛也舍不得宋辞,便没有与她多争辩,将自己的信物放在她手心,认真叮嘱道:“切记,若你不小心被禁军发现,不要反抗,将它拿出来,就说是奉我的命令,他们应该不会为难你的。”
“好,”宋辞看她神情严肃,似是在说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她笑意又深了几分,打趣道:“不怕我拿着它搬空你的府邸?”
似乎是第一次听到宋辞与自己开玩笑,沈清洛乐得配合,故作凶狠道:“随你,我的府邸也包括我,你若落下,我可饶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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