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兆青看着这个装甲车逐渐被填满,知道俞升说的那俩种情况都是最差的情况,“当我被保护在重重围栏中,我需要按照法律的规则做事才有权享受和平。当我们失去了政府为我们建立的城墙,那做的事儿只求自己能理解自己吧。”
“没有问心无愧的那一天了,除了自我的认同与抱团求生之外,我们没有能够独立扛对这变故的本事了。”俞升淡淡的说,“不过这话谁也不准传给陈陌,谁要和他抱团。”
“喲!!!!!”陈栗。
兆青也听着笑了笑,之后轻轻地叹气。
没有无愧于心的那一天。
从一个人失去和平环境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无愧于心的那一天。如果真的要无愧于心,那兆青应该开放他的小世界,让全世界失去绿色的人享有一片土地。钢铁侠应该散尽他的财富停止一切武器的研究,那么所有人都不能从地上捡起一袋盐,据为私有。
那些在动乱中喊着无愧于心的人,除了真正意义上无私的圣母圣父外,无非是自己说服了自己、或者是自己欺骗了自己。
也许有人生来就是大公无私的,但为心而论那个人不是兆青、不是俞升。更不可能是陈阳,绝不可能是陈陌这帮人。
兆青不想说服自己,也不能欺骗自己,只希望以后做的每件事儿,能多少理解一下自己。理解一个自私自利的自己,理解一个只想拥有小世界的自己,理解一个只想和爱人亲人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的这个人。理解自己的自私,包容自己的自利。
也许有一天,在这个基础上,他们才有权去帮助别人。
这不是个普世的价值观,也绝不该被宣扬。却都是每个平凡普通的,性格上有缺陷不完美的那个自己可能有的真实样子。
灾难将一切美好的放大,譬如兆青和陈阳的爱情。灾难也把一切不美好的东西曝露出来,包括人性的自私与贪婪。
无可厚非,也无可规避。
甚至,也再没有无愧于心。
兆青也不知道他们这帮人继续在这里生活下去,终将变成什么样的人。也许彼时的自己会讨厌此时多思的自己,也许彼时的自己会成长为此时最讨厌的自己。可只要当下没有来,就永远不知道自己展现着什么样的自我。
可当自己可以去判断时,判断那一切变化是好的、是坏的、是合理的、还是违心的,当判断出现的那一刻,一切就又成了过去。判断本身就失去了意义,一切都成了回忆,留下的只是画面与参照还有某些经验,也许甜美也许惨痛。
“如果某些事儿你不能理解,记得和我说说。”俞升眨眨眼,“我觉得我比那两个姓陈的更适合聊天。”
“喂,我听到了哦,这句可以告诉爸爸吗?”陈栗摇摇手,表示这车里面还有其他人。
“好吧,也许陈阳很适合聊天。陈陌他除了做//爱,脑子里有别的吗?只要没别人,就没什么话有机会聊。”俞升。
“呃,”这话兆青接不了看向陈栗。陈栗用表情告诉兆青这话我也接不了。
至于瓦连京已经开始给陈杰加固床铺,让床铺和车身固定在一起,俩人小声的调整根本不参与他们这个话题。
“我只是随便抱怨一下,毕竟我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嘁,混蛋。”俞升低声说着转头去干活,显然这句就是他们对话闲聊的尾声了。
“…二爸刚来的那些日子过的不是很美好,”陈栗小声说,“你看起来好懵啊,你不知道斯德哥尔摩综合…”
“啊?”兆青就是知道人质情结才更懵的,手里面拿着两个压缩好的帐篷像个站定的花栗鼠、每一个人都有一个感情模式。
兆青不知道怎么聊这个话题,反而僵住了。
“不过那是爸爸和二爸的事儿,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当时…”
“我还在呢?栗子你不干活吗?”俞升说话语气难得低沉,总觉得手痒。
“干,我好忙。”陈栗赶紧抢过兆青手里面的帐篷。
有一些威胁来自于打不过自己的人并且非常让人胆寒,陈栗赶紧找地方塞帐篷去了。
“以后吧,有机会再说。”俞升想彻底结束这个话题,“其实我也不是很想说。”
陈杰和瓦连京听到这话在旁边窃笑,俞升的性格也挺逗的。
“…”兆青看着俞升的后脑勺小声嘀咕,“我要怎么委婉的表达,其实我也不是很好奇。”
兆青委委屈屈的声音让陈栗他们几个人的笑声压抑不住立刻跑出来,连俞升都回过头来笑了,“你这小子话还挺硬实。”
陈杰让瓦连京下去把小蜜蜂固定在装甲车外沿,将金属线引到了车厢内,通过蓄电池充电,又将几个监视平板挂在陈杰躺着位置的车顶。装甲车本身配有红外线摄录系统,但陈杰有更好的自然也就替换掉了这个功能。
陈栗和瓦连京动手能力很强,拿着电焊器几下就能满足陈杰的要求。
“回来了,”陈杰说着,瓦连京从顶棚炮台伸出头去查看顺便警戒。
陈阳陈陌背对超市向他们走过来,海贼在他们头顶展翼滑翔着盘旋,翅膀全开时超过两米五非常威武的样子。
兆青从窗子里看到超市里有人目送着这两个侵入者和猛禽。
不知道陈阳和陈陌到底过去做了什么,两个人现在还带着脸基尼,除了眼睛什么都看不见,陈阳挥了挥手似乎是在和车顶瓦连京沟通。
“陈栗,去开车,”瓦连京敲了敲车顶,陈栗扁扁嘴越过后排座椅爬到前面。
陈氏兄弟直接钻到后排,等了一刻海贼和陈杰的蜜蜂眼进来后才关上车门摘下头套。
“怎么了?受伤了?”兆青赶紧凑过去关切。
陈阳把外套都脱了T恤也拽了下去,看到了他肋骨处明显的青乌。瓦连京回到车厢内,关上炮台顶闸窗。
“问题不大,应该没有骨裂。”瓦连京简单的检查了一下,“给他把淤青揉开就行了。”
俞升也关注了一下陈陌的情况,陈陌没有受伤两个人简单说了几句。俞升踩着后座窜到副驾驶的位置,让陈阳可以舒展的躺坐。
陈阳组织着语言,看看怎么描述给留守的人,空间太小海贼只能收起翅膀跳到陈杰身上,伸出爪子。
“我擦,这是啥习惯啊?”陈杰愣了一会儿,拿手帕给擦了擦爪钩,海贼看着爪钩似乎是觉得干净了,这才在陈杰的毯子上搓了一把自己的猫,喜糖一脸懵逼的抖了抖耳朵。海贼玩了一会儿喜糖这才找地方钩站去了,喜糖换了个方向把脑袋藏起来接着睡。
俞升和陈陌说了几句话接管了导航平板,“开车,梅普尔顿,”
话分先后、
陈阳和陈陌进入超市时,对方似乎有预感他们会回来找事一样,一堆人围着一男一女。艾文脸色如锅底太阳穴都是重击留下的青紫,眼角都裂开了。
杰姆斯怀疑艾文,不认为图书馆里面的幸存者是这么难以对付的角色,认为艾文是故意杀死了一同出去的他的人,为的是争这个小超市的统领权。现在看着全副武装的陈氏兄弟,又不得不信了。
杰姆斯和陈陌交谈了几句,无非就是那些传统对话。陈陌从对方嘴里探测着他们能力的深浅,对方蛊惑着陈陌归顺。
然而双方都知道,一方不可能漏底牌,另一方也没必要顺服。
杰姆斯是个看起来三十左右的美国人,肤色是晒过呈现的古铜色,不算强壮也不瘦弱。瑟琳明显是个四五十岁的女人,这两个人看起来根本不相配,但从肢体动作上能看出来是一对儿。
超市里的其他人都像是挣扎了许久的幸存者,物资也被有序的重新摆放隔离,拉了铁网有人看管。
双方都没心做真正的交谈,杰姆斯也从超市的窗子卡看到了外面的轻型装甲车。
“我知道你们是警察,警察本身就要保护民众,我们都是良民。”杰姆斯为自己的身份做了个注解,奈何对陈陌他们的身份给错了定义。
“回头把警察那个标志给我涂了。”陈阳说给陈陌听,“别他妈走哪儿都以为咱们是救援的 ,可笑。”
这话让杰姆斯滞了一下,“我们有足够的食物,这个天气可以保存很久,我们需要人。”
“没什么可说的了?他不会说真话。”陈阳说给他哥听,那意思是不想浪费太多时间。
陈陌一直盯着对方的动作,“闪。”
风声刮过耳边,陈阳侧头感觉到了气流的冲击,然后就被重击肋骨,不小的身子立刻被一股看不到的力气冲击着歪倒在一边儿。
陈杰一枪直接穿过人群的缝隙射中杰姆斯的左手腕,踢了陈阳一脚,“废物,明天起跟我重新练。”
陈阳翻身起来摸着自己被击中的地方,感受着,“比你全力一击的力量差一半吧。”
“那也就是我的四分之一,500左右吧。”陈陌连位置都没有动,保持站姿轻易地射穿了几个准备回击的携枪者。
第55章 第18章
“哈?”陈阳无视了其他人的哀嚎,以及某些幸存者匍匐的颤抖,对于他哥说出来的数值简直无法理解,这他妈也是个人?
“你不会以为你真的受过我全力一击吧。”
“我操,老变态。”陈阳哑然,他哥在冰河来临之前实力似乎也够变态了。
“没有其他攻击点了,”陈陌看着,只有三个青壮年反击,看来剩下的人都只是幸存者。
“艾文,你叫做艾文吧,谭文还是…”陈陌走过去,蹲下看着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
“艾文。”
“好,现在告诉我他们有什么能力,事无巨细的。”陈阳问着艾文,陈陌看着那两个又特异技能的人。那女人早就双手握着男人受伤的手腕,眼神愤恨看着周围好几个倒下的人,带着无力反抗的绝望。
陈阳简单说明了在超市里的情况,有意无意的没有主动提血腥的部分。
“所以那人确实是有一种球型不可见的攻击波,被攻击后对于你的感受与被拳击的感受差不多。”俞升看到陈阳点头,“那,内个女人呢?”
“她的能力确实是触碰建筑物或是车的外壳查看里面内容,与活物死物无关。应该是有查看范围的限制,隔层查看图书馆让她休息了一天,无法做任何其他的探测。”陈阳是真的感受到了那不符合常规的攻击,像是堕入了什么走向诡异的奇幻电影。。
“怪不得咱们逗留了那么多天,才来了三次。”陈杰一面说一面调整着小蜜蜂的视角。
“其实是两次,有一次她的能力没有使用出来。”陈陌补充着。
“超市里现在还有多少人,没有人有其他变化吗?”俞升接着问。
“据他们自己说,除了有两个小伙和我一样对冷抗受力强了,没有其他的。”陈阳的手臂搭在兆青的肩上,擎着手让兆青用红花油给他揉青紫的地方,一派享受。
“你们什么都没拿?”陈栗在前面已经适应车辆轮子上履带的状态,开起来轻松多了。
“拿了,给你带糖果了。”陈阳说着直接撕开一颗糖果塞进兆青嘴里。
“操,这特么叫给我拿糖果了,”陈栗又被情侣闪了眼,在前排专心开车也不再搭腔。
陈阳没理会陈栗的吐槽,扔过去一颗糖果是俞升撕开喂到陈栗嘴里的,“还有两颗小石头,在仓库里了。”
“他们没有搜集?”兆青吃了满口甜,把硬糖推到腮帮子处喊着,突然想起陈阳同事曾经叫自己小硬糖。
“没有,至少这个超市里面的人对于白石头不敏感,”陈陌补充。
“我们还是用点心思吧,我总觉得这东西有用。”俞升在前排跟了一句。
“嗯。看到了就捡着,忘不了。”陈阳挤了挤眼睛,像是困了,“一个二十人不到的幸存者都已经产生权利的更迭,不知道其他地方会不会有更大的幸存者聚集地,不好说了这世界。”
“权利的更迭?你们没杀人?”俞升。
“杀与不杀意义不大,即使我们不杀,杰姆斯也未必能活到明天。”陈陌。
“现在人性分化还算含蓄,时间越长、两极分化一定更明显。圣母和恶灵,都会降临。”瓦连京。
“你这中文水平见长啊,都开始押韵了。”陈杰撸着藏在他被子里面的喜糖,只有他随时盖着毯子。有温暖的、可以被喜糖钻进去的地方,简直是就会独得喜糖的恩宠。
对话渐渐终止,兆青没有放下手里面的动作,尽可能的为陈阳揉散淤血。他不知道这车上其他缄默的人们都在想什么抬眼看着从车窗里划过的雪白一片,和偶尔出现带着强烈遗迹感残骸的某些建筑物。
陈阳亲了亲兆青的额头,胸腹间也因为难以叙说的心情有着浅浅的阻塞感。他们去了超市,真正的感受到了这世界赐给人类奇异的变化。没有一个人是唯一的,也没有任何变化是唯一的。他们突然什么都不知道了、也都不了解了。他一拳打出去会不会攻击到自己,他也不知道了。这世界变化快,快到让他们不知从何处入手去探知。
他们又在路上了,目的地在极远的位置。导航标识着鲜明的路线,车辆缓慢而匀速的前进。
但仔细想起来这一切,都不算是一种动力,他们依旧是茫然的。壮如游离在社会法则之外的陈陌,也失去了曾有生活的方式。一切都革新了,这让他们有束手无策的无力感。像是个初生的婴儿,突然不知道怎么对待这发生的一切。
旷野上已经开始有少量的车辆,政府的救助显得遥遥无期,人类已经开始按照自己的方式聚集,社会结构开始坍塌,集合模式重组。
陈陌也不知道他们到了那个暂定目标、到了海南,会遇到什么。
陈陌摸着手里面的枪,依然冰冷强悍,他的攻击方法、武装装备仍旧有力。可这也是第一次,他对于自己的能力有了怀疑。在这一路上又会遇到什么,还有什么人,那些人是怎样的。
一切都像是走入了远古的蛮荒期一样,他们就像是漫无目的不知世间凶险的小驯鹿,只是靠着本能寻找贫瘠雪原下的苔藓。至于能不能吃饱,会不会被硌掉牙齿,会不会被金雕扼断喉咙却成了狐狸嘴下的腐尸。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能提供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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