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不管你是想死还是想活,这笔账你得给我们还上,”苏青崖说得飞快,一如当初哄骗陆野的时候:“你身边的东西,我们都替你保管了,你什么时候还上这笔账,什么时候我们还给你。”
说着,直接拉着陆野离开,没有给林三式任何机会发问或者质疑。
一直到了屋外的草坪上,陆野才终于逮到机会:“我们拿了他什么东西?”
“你拿了他的玲珑骰子啊,”苏青崖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陆野:“他当时都变成那个不人不鬼的样子了,本命灵器却还是不曾丢失,这不正好说明了他对这个东西十分重视吗?”
“……”陆野都忘了这一茬。
“可是,如果他当真什么都看破了,不重视了呢?”陆野又追问一句。
“他要是当真看破了,也不会出来吃人了。我看你这个徒弟心结不是一般的多,好好的小伙子把自己逼成了糟老头,还一肚子花花肠子,跟个姑娘似的。”
苏青崖毒舌地吐槽了一番后,摊开手要走了那枚玲珑骰子。
陆野一开始还担心,后来想想小老板连当时是“魔君”的自己都敢哄骗,林三式不过如此,想必也躲不过苏青崖的套路,陆野也乐得不出面。
毕竟,若是他当真能搞得定林三式,也不会有什么叛出师门的戏码了。
几天之后,林三式渐渐恢复了,他对陆野还是恭敬有礼,只是一旦谈及到当年叛出师门的事情或者如今的惨况,他都会绕开话题或者闭嘴。
并且如苏青崖所料,林三式始终在旁敲侧击地问陆野、问苏青崖还有杨玉寰,他脖子上的玲珑骰子到底去了哪里。那东西是他的本命灵器,他记得一直挂在身上,陆野也没有明说,杨玉寰乐得看热闹,苏青崖却也不说,光看着他着急。
终于忍无可忍的林三式,在某天晚上众人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愤恨地掀翻了桌子:“我知道你们就想问我为什么我会变成那样子,你们只要把我的玲珑骰子还给我,我就告诉你们一切!”
陆野眼睛一亮,可是苏青崖却面无表情。
苏青崖指着地面上被他掀翻的菜品还有摔碎的碗碟,面无表情地说:“我苏青崖,平生最讨厌别人——浪费东西。原本我们打算今天晚上吃完这顿饭就走,并且归还你的一切东西。”
“但是现在,你打翻了我的六样菜品,三个碟子一个翡翠锅,六个白玉茶盏。一共合计是欠了我十多块的上品灵石,”苏青崖慢腾腾地看着林三式:“所以,我不打算还你了。”
林三式:!!!
苏青崖还添油加醋地说:“那个玲珑骰子我看也不值多少钱,看在你好歹面前还同陆野有点交情的份儿上,算我吃亏,便宜你小子了。”
陆野:“噗嗤……”
杨玉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美人,我果然没有看差你。”
萧九臣不知道陆野和杨玉寰在笑什么,只是觉得浪费确实不好,而且他也当真有点饿,于是委屈兮兮地站起来,想着要收拾地上的东西:“这些都是苏老板费心做的,你……你这样真的不太好。”
林三式:……
忍着滔天的怒意,林三式瞪着苏青崖,恨不得立刻就将此人生吞活剥了,偏偏他身边有个他打不过的上神,又有杨玉寰这个古怪的医修在,林三式敢怒而不敢言。
等了半天,苏青崖看这人明明气得浑身颤抖,却还是半晌都憋不出一个屁来。
心里好笑,面上却露出十分嫌恶的样子:“好好一顿饭偏生吃成这样子,算了算了,杨兄,我们这就告辞了。”
杨玉寰忍笑:“好。”
陆野配合地跟着苏青崖离开,终于忍受不了的林三式跑过来拦住苏青崖:“我的玲珑骰子,乃是师父亲手制成,这是我的本命灵器,怎么是十多块上品灵石可以相比的!”
“哦,那是对你来说,”苏青崖无可无不可地说:“商品要通过交换才会体现出其价值,对你来说是宝贝的,在我这里就是没什么用的小玩意儿,说不定拿回去给我家小孩玩都可以。”
“就好像是你住在山顶上,每天精心呵护地浇一朵花,对于你来说这朵花就是你生命中最要紧的东西。但是对我,一个住在山谷里的人来说,花不花的根本没什么所谓,这叫——心外无物。”
苏青崖瞎掰扯一通,根本不给林三式机会。
林三式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苏青崖气得翻了好几个白眼,指着苏青崖“你”了半天,最终直接背气了过去。他一晕倒,杨玉寰甚至毫无怜悯地哈哈大笑起来。
闹剧过后,苏青崖同陆野就回到了清溪谷。
可是没几天,林三式就来到了清溪谷外,他守在门口不厌其烦地给苏青崖说着说那,总之就是想要付出一些灵石和代价带回自己的本命灵器,最终都被苏青崖拒绝。
后来林三式从洞灵源秘境之后突破进到清溪谷,跟在苏青崖身边。
苏青崖也不嫌弃这位聒噪,只是带着他往林中去走,林三式忍无可忍,终于在苏青崖摘下第二枚黄色果子的时候暴走起来:“姓苏的!你到底还不还我东西!”
闻声,苏青崖看都不想看他一眼,而是淡淡一笑,继续往前走。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林三式虽然没有了双臂,但是一个有修为的人,要对付苏青崖这个没有修为的人,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这一次,苏青崖转过了头。
他用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看了林三式一眼,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说:“你杀了我,这个世界上便没有人知道你的玲珑骰子在哪里了。”
“我不会用灵识去找吗?!”林三式近乎是歇斯底里了。
苏青崖无辜地看了他一眼:“那这几天你找到了吗?”
这些天林三式确确实实是动用灵识找了很久,但是却根本没有找到,此刻的脸色也十分难看。盯着眼前的小老板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只好深吸一口气缓慢地调息着。
“对了,三式,你同陆野——哦,我是说,北林君比,谁更厉害一些?”
“……自然是他。”
“那你怕他吗?”
林三式:“……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怕陆野,而我不怕,”苏青崖笑眯眯地采好了所有的果子,看着他淡淡一笑:“那你应该更怕我才是。”
“为何?”
“因为作为你的师夫——或者你要是想叫师娘也成,把我哄高兴了,才是最要紧的头等大事。我若是高兴了,自然也就会把你的小骰子还给你啦。”
说完,也不管目瞪口呆的林三式,苏青崖站起身来就回去了。
今日他采的东西是鬼目,是一种像是梅子的黄色果实,味道微酸、大小和李子一般。清溪谷的时节上并非是鬼目食用的最佳时间,果肉还有些酸涩,不过苏青崖也不是用来直接当果子吃。
带着喋喋不休的林三式和鬼目,苏青崖回到了自己的竹屋前。
取来一只大盆将所有的鬼目都放进去,然后放入了少量砂糖之后就用石臼将所有的果子都捣烂,黄色的鬼目果子在苏青崖的努力之下,很快变成了一盆子浆果泥。
取来布沥掉水粉,放入炼魂鼎中烤干,循环往复之后就得到了鬼目粉。
苏青崖早早就想要做环膏,或者就是俗称的油条,只是用面粉做了没有什么新鲜的,寻常的街巷上就可以买到,用鬼目墨粉来做,味道便与寻常油条不一。
且鬼目环膏这个名字,听上去也十分有牌面。
苏青崖还蔫坏,一边儿自己揉面,一边给林三式讲故事:“小三式啊,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故事,故事说的是地狱十八层,说是犯了事儿的人,死后都要下油锅的。”
“就好像是我们今天做的这个东西,比如死后抽筋扒皮,就如同鬼目被我捣碎成了粉末。比如下油锅滚烫的水,会把我们烧得皮开肉绽,然后等你恢复再来一次。”
苏青崖一边说,一边笑眯眯地翻弄着手中的环膏。
林三式不屑:“那只是凡人的猜测而已。”
“哦,不过我觉得这些故事挺好听的啊,”苏青崖说:“还有你知道什么叫悭贪吗?贪得无厌,最后也是要受惩罚的,那个惩罚是什么我忘记了——不过我想应该也是这样的。”
说着,苏青崖将已经捏好的环膏放进了油锅里,噗呲一声,冒出响声。
“就让你投手相就,开膛破肚,然后不断的炙烤焚烧,还总是有人在旁边说着你曾经犯下的罪恶和贪念,比如——”苏青崖看了他一眼:“吃人的手臂。”
林三式吞了吞唾沫,看着苏青崖,脸色慢慢变了。
等最后苏青崖的鬼目环膏出锅,陆野也带着童小梁回来的时候,林三式没有再缠着苏青崖,而是直愣愣扑倒在了陆野面前,对着陆野咚咚咚地磕了四五个响头:
“师父,徒儿知错了!”
“徒儿愿向您和师娘,告知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
“只求师娘饶恕!”
陆野:……
苏青崖:^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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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崖:^_^小三式,我还有好多宝贝!
林三式: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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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8章 春宴葱韭羹
清溪谷依旧绿草如茵, 转瞬即逝的冬日没有给这片居于深渊的山谷留下太多的痕迹:春来水涨, 玉水河道上浮了那么两三寸, 将河边一水的碧草浸泡在了河底。
许是陆野作为创世神悄悄降临的缘故,山谷中的春色较往常浓了一些,早开的春花迎风招展, 而林中出现了苏青崖之前从未看见的春韭, 一茬一茬青绿惹眼,随风摇摆如同河边新柳曼妙的身姿。
苏青崖从小没有什么挑食的机会,加之本来家中就是做吃喝生意的,对葱香、韭腥、香菜的重味儿没有什么挑剔的, 这会儿看见了新鲜的春韭,自然十分高兴。
吓唬林三式所用的不过是些民间传说,但实际上苏青崖心里也没底。
但没想到林三式这人, 看着顶厉害,实际上就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不过是个炸环膏、下油锅的过场, 就教他彻底得吓破了胆。
看了看林三式那唯唯诺诺缀行甚远的模样,苏青崖嘴角微微挑起, 看着面前的春韭更加兴致盎然。
“老板, ”童小梁犹犹豫豫地开口:“您……干什么盯着这些野草看?”
“您莫要告诉我们, 这个可以吃哦?”
在童小梁身后,还有一早就依诺言起来跟着童小梁外出修习的陆野, 陆野看着那绿油油的“草”, 其实心里也在打鼓,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当真可以吃草?”
“噗——”
苏青崖心道这两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东西,春韭确实像是野草,但是这会儿吃韭也算得上是应时节。不过瞅着他们两人那心惊胆战的表情,苏青崖心念一动,便有了主意:
“且不说这‘草’的事儿,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故事?!我最喜欢听故事了!”童小梁拍手。
而早就对苏青崖的故事心有余悸的林三式,在距离他们三丈远的地方,浑身抖了一抖。
“你们知道最早的时候,女娲造人,人的先祖来到了大地上,先事狩猎、再桑农耕,可是在狩猎和农耕阶段,还是有吃不饱饭、穿不暖衣的阶段,而那个时候,我们的先人——举目四望,终于在这种一片绿油油中,看见了生机。”
“什么生机啊?”
“自然是找到了新鲜可以吃的东西的生机啊,”苏青崖娓娓道来:“那个时候,先人们苦于寻找食物,譬如野果一类,便是每年食有定节,若是并非果实成熟的时候,岂非人人都要挨饿受冻。”
“那人在挨饿受冻的时候,站在绿色的草原中极目远眺,终于开窍——为什么身边绿油油的东西不能吃。于是就有了神农尝百草,有了大家在不停的尝试‘吃’的过程中,发现了许多能够被吃到的‘野草’。”
“水中的自然有莼菜和荇菜,山里有沙棠和鬼目,先民们总归是从身边吃到了山林吃到了远处,终于总算是将自己的温饱问题解决了。”
这故事没有什么起伏,听上去平淡得很。
但是童小梁却十分担忧:“所以曾经稂也是会被吃的吗?”
“那你得感谢你的陆大哥,”苏青崖忍笑:“若非是他的某些动作让修真者们纷纷辟谷,到是如今,说不定你就成了我们的盘中佳肴了。”
童小梁扁了扁嘴,忽然就扭头抱住陆野:“哇——我就知道还是陆大哥待我好!”
“哈哈哈哈——”苏青崖大笑,然后拍了童小梁的脑袋一把:“行了,别闹了,小傻瓜,过来帮我。”
而陆野也悄悄解释了苏青崖单纯就是在逗童小梁玩,稂虽然是不少牛羊的食物,但是却并非是人爱吃的东西,就算苏青崖关于先民的故事是真的,也绝对不会吃到童小梁头上。
童小梁这才破涕为笑,帮着苏青崖干活起来。
春韭不必整根拔掉,只需取嫩叶剪掉便好,剩下的根茎运气好的话还会生长出第二茬来。苏青崖教会了童小梁,顺便也叫陆野去帮忙寻找,看看林中还有没有新生长出来的韭菜。
几个人忙活了小半天,终于收拾了好大一筐新生的“春菜”。
林三式早就脸色难看地等在了竹屋门口,期期艾艾地看着苏青崖,欲言又止,总是想要找个机会将他的事情和盘托出,但偏偏苏青崖就是装作没看见,只顾着忙自己的。
这个时候,陆野从林中回来,身后还背着好大一筐春韭。
其实清溪谷林中还有不少地方生了新韭,陆野又可以御剑随心,便是用灵剑割下来这许多。回来的时候看见林三式那怂样儿,到底曾经做过师徒,陆野便上前拍了拍林三式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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