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哥儿羞辱的眼泪都掉下来了,见关桥倒在地上嚎叫,冲上去狠狠的踹他,把关母吸引过来两人缠斗到一起。
重明进来的时候,屋里的六个人两两纠缠,时不时的顾北知还去拉一下偏架,关桥太弱了,他对上他都不费什么劲儿。
“重明,去叫村长来!”
重明赶紧跑去叫村长来,能有多快就多快,老村长听到他喘着粗气说关南虎去顾家打架,原本的好心情消失殆尽,跟着他往回跑。
回到顾家,关南虎一家和顾北知、关二叔、田哥儿三人已经分开了,正三对三的各自坐在屋子一边,谁都没捞着好,个个脸上都带着伤,顾北知相对好一点,但也被关母的指甲划破了一道。
一看到顾北知脸上的伤,老村长这脸彻底黑了,看着关南虎一家的眼都冒火了,这要是顾北知脸上留了疤,前途可就毁了!
“关南虎!你们仨谁抓破的顾大郎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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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关南虎!你们仨谁抓破的顾大郎的脸?!”老村长拐杖往地上一戳, 和地上铺着的石砖相撞发出当当的声响, 怪吓人的。
赵国有明文规定, 进士必须容貌端庄,不得有瑕疵,身体不能有纹身、超过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胎记,若是考武进士, 同样不能面部有瑕疵,但身上就不限制了, 学武之人舞刀弄枪的,难免受点伤。
所以如果顾北知脸上留了疤,那么他最多也就只能考到举人, 不能再考进士。理论上是这样没错,但实际上, 他只是能考举人,却永远不会考中了, 面部有瑕疵,等于没有了入朝为官的可能, 地方考院是不会在他身上浪费名额的。
顾北知也是感觉到自己的脸被划破了, 才拽着关桥威胁关南虎夫妻俩停手的,田哥儿看见他的脸, 赶紧去端了水和帕子,此时正帮着他清理伤口,幸好划破的口子不算很长,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关母有些心虚, 没敢看村长,关南虎则是指着关桥的脸气呼呼的说,“你先瞧瞧我儿子的脸,都打成猪头脸了!”
“我看他就是个猪头!”老村长没好气的问道,“说吧,你们三个来顾家做了什么,怎么还打起来了?”
“都怪关弥,我们一家子吃饭,他非过来搅和!我打的是他,不是我儿婿。”关南虎振振有词的。
“谁跟你一家子?你到北知家里蹭吃蹭喝,还不让人说啊?又想祸祸小舟,要点脸吧关南虎!”关二叔也不甘示弱的反驳着。
今天这一打,关家弟兄俩算是撕破脸了,关二叔瞅着顾北知脸上的伤,恨不得把关南虎再揍一顿!其实关南虎这么混蛋,也不乏关弥和他们的父亲惯的。
尤其是当关老爷子发现长子是个又懒又馋的废物,失望之后是深深的担忧,怕有一天长子会活不下去,后来关桥出生了,老爷子本想好好培养这个孙子,好让长子老有所养,但可惜的是,关桥和他父亲一模一样,甚至比他父亲还不如。
老爷子一直到死前都在担心,他之所以愿意分出一份家产单独给关舟,就是希望关舟能帮衬长子一把,他临死前让关舟不要埋怨父母,一切的不是都是他这个糟老头子的错,是他没有教育好孩子,但不管怎么,关南虎是关舟的父亲,希望关舟能在力所能及的时候给他们养老。
关舟没答应,而是让爷爷把这份家产给了关杨,关舟不敢答应爷爷任何事,他爹娘对他一点都不好,以后的日子能过成什么样还不知道呢。
其实关舟希望叔叔能过继自己,但看爷爷的态度,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叔叔一家也穷,多他一个人吃饭也是负担,所以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鼓励关杨好好读书。
果然爷爷过世之后,他和父母住在一起,每天出了干活就是干活,但即使这样,爹娘也只会带着弟弟吃好吃的,留给他的永远都是一碗剩菜,一丝肉星都不见的那种,有时候连一碗剩菜都没有,只能饿着。
他熬着熬着,一直安慰自己熬到嫁了人之后就好了,他就能吃饱穿暖,能有一张自己的床睡了。
只是嫁了人之后他依然过的不好,丈夫不喜欢他,连带着不喜欢他生的两个孩子,以前是自己一个人吃不饱,现在是爷仨一起吃不饱,关舟真的有些绝望。
幸好后来顾北知改了,似乎变了一个人一样,对他们爷仨很好很好,也是这样,关舟滋生了得寸进尺的想法,要是他现在和关南虎一家断了亲,以后再也不用怕被他们缠上了。
正是看出来他的想法,一直心疼他的关二叔才打算违背老爹的话,再也不能纵着大哥了,才有了今天着样毫不留情的怼关南虎的局面。
关弥觉得侄子前二十三年都过的苦,好不容易有了盼头,有了好日子,要是再被大哥一家给破坏了,侄子就活不下去了。
“关弥!”关南虎被弟弟顶撞的次数不多,指着他的鼻子,“你敢骂我?我是你大哥!长幼尊卑不可乱!”
“关强,你还知道长幼尊卑?我现在才是关氏王家村一脉的族长!”关二叔很强硬。
“还不是你趁着父亲病重,将父亲哄骗了,我不承认!族长明明是我的!”关南虎气的捶地。
他俩吵来吵去的,眼看着都吵到关家族内的事儿去了,老村长不满的拍了拍桌子,“都闭嘴!”
关弥和关南虎双目相对,谁也不服谁。这时候关舟从门外进来,看都没看关南虎一家,扑到顾北知身边,“你的脸怎么了?”
顾北知脸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好了,重明也跑去找大夫了,他此时心里担忧着,面上却一片镇定,拉着关舟的手安慰他,“无事,只是划破了一点点,会好的。”
关舟看着足足有半指长的口子,似乎被人挖掉了一层肉皮,想想都疼,他浑身哆嗦着质问,“是谁弄的你?”
顾北知没敢看关母,这伤是关母抠的,那时他正按着关桥打,被关母逮住机会抓破了脸,他感觉到脸有些刺痛便立即掐住关桥的脖子,才将混乱的场面平定下来。
“小舟,等大夫来了再说吧,你做我旁边。”
顾北知拽着关舟往身边坐,但关舟甩开他的手,冲着关桥过去就是两巴掌,用力极大,恨不得将人扇飞一般。他虽然打的是关桥,眼睛却看着关母,里面流露出的恨意叫关母抖了两下,但很快心疼儿子的感觉战胜了微不足道的的恐惧。
“你干啥!”关母抱着痛哭的儿子,像是老母鸡炸窝一样,咄咄逼人的看着关舟,“你干啥打人!”
关舟抿着嘴不吭声,要不是他问过二叔,他不能和父母断亲,不然会影响北知的名声,他早就和关南虎一家断绝关系了!
他也不看关母,转头对老村长跪下,“村长,我们老关家这一支的族长也在,我与父母缘分浅,实在过不下去了,我想过继自己到二房!”
他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即使要谈过继,也不该他自己提出来,但关舟深吸一口气之后不紧不慢的说,“村长、族长,你们也看见了,自我十岁起,父母虐待我、视我为奴仆,最后用二两五钱银子卖给了顾家冲喜。”
“因着冲喜失败,我被村里人冠上了丧门星的名字,现在我这对所谓的爹娘又跑到顾家来白吃白喝一顿,并将北知的脸划破了,若是落下疤痕,北知的前途就毁了,如此大仇,若是不过继,我在顾家也待不下去了。”
说着,关舟眼泪无声无息的流下来,人却直挺挺的跪着,十分倔强,但又真的可怜。有时候这样不出声的眼泪反而更有杀伤力,老村长的心都跟着一酸,关舟太不容易了。
“我不同意!我的孩子凭什么过继给别人!别人又不是不能生!”关南虎跳起来反对,这会儿也不觉得身上疼了,要是关舟过继了,岂不是啥都捞不着了?
老村长不是关家人,他不能管关家过继的事,但又心疼关舟的遭遇,倒了八辈子霉让他碰上关南虎夫妻这样的爹娘。
“二叔,我记得爷爷说过,我有个三叔来着,但是没活过五岁就...我可以过继给三叔!”关舟不搭理关南虎,直接对关二叔提议。
老关家在关南虎父亲那一辈儿,王家村这一支只有关老爷子一个人,关老爷子一共生了两女三男,最终活到成年的只有关南虎和关弥两个人。
所以关老爷子给长子取名叫关强,不是想让他多强大,只是希望他身体强壮而已,关南虎之后又生了关弥,两人平安活过五岁,关老爷子这才喜上眉梢,总算有两孩子活下来了,他以为是关南虎带来的好运气,再加上是自己的长子,才娇惯了些。
后来三子出生,关老爷子的夫人因为难产过世了,这个孩子也因为难产而身子骨太弱,没到五岁就没了,关老爷子受了不小的打击,也没有续娶,就这么拉扯着两个半大的孩子长大了。
关舟因为十岁之前都和老爷子一起生活,偶尔见过爷爷思念奶奶和死去的三个孩子,也就知道了他还有个没长大的小叔,小叔有名字,叫关弨,小名平安,但可惜最终结果没有像老爷子想的那样。
因着老爷子自己就是族长,他不顾早夭之人不得入族谱的规定,将自己的五个孩子都录在了族谱上,要是看族谱,倒是子孙繁盛,但实际上,只有两个孩子活下来了,足够叫人痛心不已。
也是这样,关弨在族谱上,按理来说就可以从自己兄长的子嗣之中过继一个继承香火。说起这个三弟,关南虎回忆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谁,可见是半点心都没有,关弨过世的时候他都十二岁了。
“可以,过给三弟,以后你就算是咱们老关家的三房,大哥你同意不同意?爹死的时候也记挂着老三没有香火,现在小舟自己想过继,我看是好事。”关二叔一百二十个赞成。
“我不同意!老三死的时候还不足五岁,爹非要给上族谱,这就不合规矩,再说了,想要香火过继一个小哥儿有什么用?”关南虎当然不同意了,他还指着扒上顾北知过好日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预收终于到了五十,明天有万字更新掉落,大家记得来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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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我不同意!老三死的时候还不足五岁, 爹非要给上族谱, 这就不合规矩, 再说了,想要香火过继一个小哥儿有什么用?”关南虎当然不同意了,他还指着扒上顾北知过好日子呢。
老村长也知道过继是大事儿,哪能一蹴而就?而且这家务事, 不是那么好分辨对错的,便想着让他们都各自冷静一下再说。
顾北知察觉到他的变化, 赶在他之前说,“小舟,过继是大事, 还是要谨慎些,并且过继前, 咱们还有账得算算清楚,正好村长老叔也在, 北知有个几个问题想问。”
老村长看着他,“大郎说吧, 我一定公平决断。”
“第一, 岳父一家在我家殴打我、二叔和田哥儿,不合情也不合理, 我希望岳父对二叔道歉,对田哥儿道歉。”顾北知脸颊的伤微微刺痛着,他把关舟从地上拽起来,示意他过继的事儿以后再慢慢谋划。
“第二, 当初说好了二两五钱银子买断关舟,不许再与父母来往,但看在生养之恩的份上,我答应每年会出二百斤粮食、五斤肉、一匹布、五十个鸡蛋,是不是仁至义尽?然,关家尤不满足,仗着长辈身份上门来蹭吃蹭喝,此事决不能容忍,还请村长做主,让关家写一封保证书给北知,写清当年的约定。”
“第三,北知的脸被划破,因关系到前程,看过大夫后,若可能留下疤痕,需要关家赔偿二百两银子,让我可以尽心培养子孙,弥补前程被毁之痛。”
前两个条件说出来,关南虎一家虽然不满,但也还能接受,而且关南虎绝对不可能写下什么保证书,落下把柄,以后还怎么理直气壮地上门吃喝?怎么要银子?
但最后一个条件说出来,前边的话早就被忘了,关南虎夫妻两个都跳脚了,“你做梦,不就是破了一个小口子,就要二百两银子,趁火打劫想什么美事呢!”
“狮子大开口也不如你贪心!二百两没有!”
顾北知听而不闻,对老村长说,“老叔,您也知道,若是留下疤痕,我连考中举人的可能都没了,十几载年的寒窗苦读付之一炬,二百两,您觉得是北知贪心吗?”
“大郎放心,你说的对,要是大夫看过了说会留下疤痕,关家必须赔你二百两白银,少一文都不行!”老村长当然觉得二百两要的太多了,但是关南虎一家讨人嫌啊,他琢磨着先把人吓老实了,再和顾北知商量着少赔一些银子。
“村长!我不答应,半指长的口子,咋就值二百两了?”关南虎怒吼着,“你这是偏心眼!”
老村长的脸一下子拉下来了,“关南虎,你再说一遍!”
关南虎缩了缩肩膀,然后又梗起脖子,“你老说说,村里谁还没打过架,打架碰伤点不是正常的吗?咋半指长的口子,破了点皮,还能勒索二百两银子?”
“若是旁人,或许伤在脸上无大碍,但顾大郎是秀才,以后是要做官的,你把人家脸划破了,官做不成了,要你二百两银子还多?没把你送进大牢都是轻的!”
老村长恨铁不成钢的捶着拐杖,就冲关南虎的态度,这银子也降不了!
赵国对读书人的保护很严密,加之伤了脸或者身体留疤不能做官,所以一旦出现秀才被人打伤,都是可以送官判刑的,最低也要服役半年,而且是最苦的劳役。
因着赵国除战时兵役不可免,其他劳役都可以用银子赎买免除,因此赵国的劳役十分缺乏,所有罪犯都要先去服役,若是死刑,服役时长以判刑日到霜冻的时间来算,其他都是判几年服几年。
这种劳役极为痛苦,因为全部都是罪犯,看管极其严格,且只保证活着,从早到晚至少要做满七个时辰的劳动。
赵国开国皇帝管这个叫劳动改造,顾北知第一次听说的时候,还以为这位开国皇帝也是穿越来了,但已经无法验证了。
关南虎的脖子立即缩回来了,他都忘了可以判刑了,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家婆娘,这糟老婆子净会惹事,抓脸上这么明显的地方干嘛?这都没法赖账!
被他瞪了一眼,关母也怯了,她不知道抓人脸还要判刑啊,她可不想见官,又怕又急的拽了拽关南虎的袖子,“老头子,真的得进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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