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雪没答话,她唇角勾着笑,搭在剑上的那只手探过去捏住了对方的耳垂。
指腹触及过的肌肤不出所料地轻轻颤了下。
红霞一点点漫上了耳廓。
“不想做什么。”她压着嗓子,终是探身过去阖眼咬上她的唇瓣,另一只手则护在了她的脑后。
晴岚伸手环住她的腰,放任舌尖抵开自己的唇齿,在交缠喘息中一点点描摹过每一处。她喉中不自觉地溢出一声低吟,热意瞬间席卷而上。
苏念雪把人推到在了榻上,在觉察到逐渐乱了方寸的呼吸声后半喘着抬起头。
“旁的是不想做。”她深吸了口气吻了吻她的眼睛,闷声笑道,“就是突然间想起有的人还欠着我什么,所以临时起意……秋后算账。”
昏暗的烛火在女子清秀的眉眼间打下阴影,那双浅色的眸子里漾着的水色潋滟,泛着冰消雪融的暖。
束发的发带被扯落,长而软的发丝四下散开,与身上跨坐的人散落的长发交缠在一处。
晴岚薄唇微张,桃花眼尾还勾了绯色,她似乎还未从方才的那个吻里回过神,只是这么静静地望着她。
苏念雪被那双眼睛这么盯着,愈发觉得心跳如鼓。
她的眼眉随了中原人的清秀温文,只不过寻常总是冷冽,反倒将这股子温雅给压了下去,可此刻褪去凉薄,反倒愈发显得惹人爱怜。鲜卑人的一双眼睛澄澈得好似琉璃玉石,却又在这种时候化作了玉液琼浆,眼波流转间,是自如的媚态天成,几乎叫人溺毙其中。
那是在其余人身上瞧不见的东西。
也正因平常的淡漠,这种时候才更显得撩人心弦。
“那……”她好似将将回神,伸出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沙哑着声音道,“任你处置。”
苏念雪的眸子随着她这一句话一点点暗了下来。
窗前一笼香袅袅而上,清风卷过,却也绕不乱屋中馥郁的香气。
宽松的袍子被一点点剥离,珍珠扣在弹开时发出了细微的响声。
纤细的锁骨被舐咬出星星点点的痕迹,襟口敞开,女子的动作却在一刹那有了一点停顿。
晴岚被这细腻而磨人的节奏折腾出了一身的汗,迷蒙中睁眼对上那姑娘的眼眸时却又敏锐地觉察出了什么旁的意味。
脑中有什么忽然划过,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方目光落在了什么地方。
那是做蛊人时留下的那一道刀疤,因着跟寻常伤口不一样,是消不去的。
她缓了口气,在令人头昏的情*里寻到了个开口的空隙。她抬指摸了下她的脸,想说一句早就不疼了,却被对方接下来的一个动作给止了声息。
苏念雪低头极尽怜惜地一点点吻过了伤疤。
她没忍住扣紧了她的肩膀,酥麻的触感如潮汐一般转瞬将她抛了起来,一浪高过一浪,恍若没有尽头。
混乱中她听见耳边有人半是叹息道:“可是我看着疼。”
“所以……我可否再讨点甜头?”
卷过的热度似有一瞬的停滞。
晴岚半睁着眼,喉头微微滚了滚,撑起一点身子凑过去亲了下她的嘴角。
“不够。”苏念雪低笑了声,俯低了身子在她耳边道,“你……叫声姐姐?”
身下的人蓦地瞪大了眼,琉璃眸子里水汽氤氲,似是有些难以置信,她张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却又被低下头的人给堵了回去。
长安晴好的天里似乎涌上潮气,月华如水泼洒而下,私语藏在了垂帘里。庭院的醒竹倾斜,流水缓而徐地冲刷过石台,连同时有时无的蝉鸣声也一同掩盖在了夜色里。
日头不晓得何时换了冷月,晨时和煦的光从未闭的窗帷里跑了进去。
苏念雪被日光闹醒,抬手撑起身子去拉窗子的时候因着手臂的微酸感轻轻皱了下眉。
她的动作不大,也没把还在睡的人闹醒。
若非累极,她惯不会睡这么沉。苏念雪眼底带了笑,低下头去亲了亲她还有些湿润的眼睫。
晴岚含糊地哼了声,下意识地侧过脸去蹭了下她的下巴。
这是些不自觉的亲昵,也是她肯暴露出来的柔软。
苏念雪撑着脸瞧着她,眸光暖融融的。
只可惜这晨时的半刻宁静没维持多久。
习武之人耳力上佳,远远地依稀能听见一阵呼喊,叫的是“三小姐”。
她心里咯噔一下,拉好衣袍翻身下了床。
近乎同一时刻,大门被人一把推开,少女探了个头,笑眯眯喊了她一声。
“二姐早啊。”
苏念雪当机立断回身把被子往人身上一盖,不等门口的人往里看便将人一把推了出去。
被猝不及防闹醒的晴岚睁眼只来得及看到砰的一声紧闭上的大门。
门外的苏念雅也被这一下弄得一脸呆滞,她看了看合上的房门,又看了眼自家姐姐青一阵红一阵的脸,顿时明白过来什么,转过身撒腿就跑。
“我错了你继续!”
苏念雪磨了磨牙,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小姑娘一溜烟地没了人影,扬声道。
“下次进来先给我敲门!”
第137章 第一百三十六章 混乱
再进门时床上的人已经坐起了身。晴岚半眯着眼睛,中衣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依稀还能瞧见纤细的锁骨。
她仰起头望向门口,容色慵懒的模样像极了眯眼的狐狸。
苏念雪眼睛微弯,走过去道:“不再睡一会儿?”
“给你们俩闹醒了。”晴岚揉了揉眼睛,眸中似是有些嗔意,“也不早了,起来也无妨。”
苏念雪轻笑了声,探身过去取了外袍给她。
这样的日子可谓是过一日少一日,不知何时飞鹰来书她们便要离开长安,迎上北地汹涌的狂风。
“今日还要去书院吗?”晴岚洗漱完进来瞧见她在发呆,不由多问了句,“怎么了?”
“没什么。”她回过神笑了下,“不去了,就在院子里头待着。”
晴岚拨弄肩头披散的长发的手顿了一下,看着她的目光温软柔和。
苏念雪知道晴岚约莫是猜到了自己在想什么,然而她却没说,只是抬起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梁,眉眼还含着笑意。
她失笑张开手抱住了她的腰,似是满足地喟叹了声。
狂风卷积乌云,北境的雪融了许多,露出原本的黄沙与依稀的草木。川野的天很广,仰起头望得久了,恍惚间会生出一种苍天入怀之感。
而此刻铁骑的马蹄声阵阵,像是与轰隆的雷声融为了一体。
北燕人的狼骑兵提着弯刀,叫嚷着中原人听不懂的语调,纵马越过了边境线。这一次,他们身边多了些鬼魅般的影子。
城墙上的军士铁甲着身,连着面上都覆盖上了铁面具,玄甲立于此处,就好似雁翎关百年不破的铜墙铁壁。
战马的嘶鸣声混杂着蹄声与令人牙酸的撞击声,在狂风中飘出去很远。
鬼魅般的影子从角落里冲出,一次次将玄甲军士拉下马,手中的弯刀发了狠,用尽全力割开了喉咙。
他们不畏苦痛,不惧死亡,满身鲜血如同炼狱里爬出的妖魔。
城墙上的战鼓声声忽然变了调,骑兵调转马头错开了一条道,鹰唳声就这么突兀地响彻了长空。
人影自后侧掠出,直扑狼骑中的黑影。
人并不多,甚至说得上远远少于狼骑中的影子,但他们手中的刀剑,却似乎比狼的爪牙更加锐利。
玄鹰将北地的消息带回了城墙之内。
“开始了啊。”司雨抹了把剑上的血迹,低声喃喃道。
叶执华递给了她一张帕子,目光依旧注视着高耸的城墙。
“厄尔多的数量还不少,虽说大部分不过都是残次品,这可只是第一回 啊。”司雨擦了擦手,歪头道,“差不多是时候给茨州递消息了吧?小九那边呢?”
“茨州的消息该递了,小九的再等等。”叶执华站起身,“这是子书的意思。”
“还不让她过来啊……”司雨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晓得了,这就去办。”
“对了。”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脚步。
“提醒中原和其他地方的鹰,小心蛰伏的毒蛇。”
飘来的阴云遮住了凉州的月。
客栈看店的伙计打着瞌睡,咂着嘴晃着脑袋。
忽然有人轻轻推开了客栈的门。
他打了个激灵,哈欠连天地开口:“打尖儿还是……”
话音未落,只听得一声轻响,活计身子一僵,喉间现出了一缕红线。
血在顷刻间喷涌而出。
二楼听到动静提灯而来的另一人见此吓到魂飞魄散,扭头边跑边喊。
“来人啊!杀人啦!”
凄厉的尖叫声好似利剑一般,转瞬间划破了长夜的寂静。睡梦中惊醒的住客慌慌张张地推开房门,还来不及穿好衣衫就往外狂奔,可人不过刚跑过转角,迎面倒下的影子就将他绊了个跟头。
似乎有粘稠的水迹一点点滴落在脸上,他战战兢兢地抹了把脸,后知后觉地嗅到了刺鼻的血腥气。
有极轻的脚步声逐渐逼近,他推开扑倒在自己身上的尸体,哆嗦着抬起了头。
来者的眼睛漆黑一片,在黑夜中像极了吐信的毒蛇,他手里的弯刀还在往下滴着血。
寒意自脊背直窜天灵盖。
“别杀我!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极度的恐惧催促着他爬起来逃离,可那人身形一晃,转瞬就掠至了眼前,弯刀的刀锋也随着他的动作直直落下。
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绝望充斥了整个脑海。
“锵啷——”
预想之中的痛意却并未到来,刀刃相接的声响却在黑暗中格外明晰。
“愣着干什么?!跑!”男子执剑的手腕用力下压牢牢制住弯刀,回头冲他吼了一句。玄色的袍子让他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面上遮盖着的银箔面具偶尔映出一丝月光。
后者来不及多想,爬起来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客栈。
“啧,混蛋玩意儿……”他啐了口唾沫,剑招一变将面前的行凶者反震了出去。
他的力道相当重,这一剑虽因弯刀的格挡未能直接刺入皮肉,但余劲却将那人给扫飞出去直直地砸进了客栈的房间,木门碎的七零八落,这一下若是放在寻常人身上,恐怕短时间内爬不起来都是轻的。
但他很清楚自己面对的这个并不是“普通人。”
果不其然,屋内在一阵细微的响动过后倏地传来一声类似于野兽的嘶吼,黑影如电一般蹿出,高举着弯刀继续向他扑了过来。
他眯了下眼睛,像是大致估摸了一下对方这一击的强弱,足下一动便掠至对方身后。他的剑尖在弯刀的某一处点了一下,借着收势反手一握,在对方的刀还来不及变化时绞住了喉咙。
含糊的吼声直到他完全断气才止息。
他松开了死去的凶手,上前两步从二楼的窗子跳了出去。
大漠的风卷起玄色的兜袍,他立于屋顶,望着城中逐渐亮起的灯火。
“十一。”有人从远处掠至他所站立的屋顶,开口时声音沉沉。
“不出所料。”十一回头看了他一眼,一贯嬉笑的人此时唇线紧抿,“狼来了。”
“放鹰吧。”
林知忆带着消息去侯府的时候恰好瞧见了院外树梢上的鹰。
旷野长大的猛禽爪牙尖利,目光里还带着原野的桀骜。
她屈指敲了敲院门,推门进去时发现院中的两人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晴岚打了个呼哨,黑鹰振翅而下,抓在了她手上的护臂上。
“何时到的消息?”千户看了眼石桌上的短笺,眸色深深。
苏念雪倒了杯茶推至她面前,道:“晌午。我们前脚刚说完,你后脚便过来了。”
“先扰凉州,是要提醒四境边郡看顾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以此掣肘北境。南境遥远,燕人长于草原不善水性,所以挑了凉州。”晴岚伸手顺了把鹰的翎羽,“倒是不意外。周秦如今终于肯主动出击,对我们而言兴许并不是坏事。”
“的确如此。”林知忆低眸看着氤氲的茶水,“第一回 选的凉州,那下一回会是何处?”
晴岚放飞了鹰,撑着脸屈指敲打着石桌,道:“江南和兰陵二选一吧。”
“为何这么说?”
“人多了送不进来,中原的厄尔多是为了引起骚乱的。”苏念雪接话道,“既然是要乱,可不就是要拿南北两家开刀吗?”
“是啊。”林知忆苦笑道,“最迟两日,我要去一趟兰陵。”
苏念雪眼中划过一丝惊讶,不过她大致也猜到了这个结果,若算脚程,自然是去兰陵更快,江南有其余的千户在,委实不必从长安再派一位过去。
“楠茵呢?”身为沈家的二小姐,她应当也是时候回去一趟了。
“两个时辰后动身。”林知忆道,“临安的消息早到了一些,想来沈家主猜到了什么。倒是你晴岚,鹰……没有命令吗?”
晴岚摇了摇头,道:“没有。”
没有命令,就意味着她暂时还不能动,只能等待合适的时机。
血杀术者要对上的是最危险的厄尔多,所以她需要等到对方先耐不住性子现身。
“好罢,看这情形还是我先去看看周秦究竟打了些什么算盘。”她站起身,嘴角终于勾了个如平常一样的笑出来,“保重。”
晴岚站起身,眸光柔和了些许,冲着她微微颔首道:“保重。”
此时此刻,确实也无需多言。
斜阳半敛,稀薄的日光泼了人满身。
年轻的千户站在城门前望着整理行装的人没说话,她轻轻抿了抿唇,少有地沉默着伸手过去轻轻拂落了沈楠茵肩上的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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