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不好了!跟您一起来的那个生得顶好看的客人跟咱们这青龙帮的人打起来了!”
“青龙帮?”
“是啊,青龙帮是这陌城里最大的流氓帮派,无恶不作,街上最大的赌场和花楼都是他们开的,专坑外来的商客。你那位朋友刚出去没多久就被人拉进花楼里去了,没一会里面就闹起来,说是你朋友惹了事,青龙帮一堆人提着刀棍正往里冲呢!”
关飞月面色一沉,一把抓住那小二,摸了颗碎银过去:“劳小哥你带我过去!”
小二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位看着英武不凡的客人眼睛无神,哎呀了一声忍不住劝道:“客官,青龙帮那帮人都是打手出身,您这样过去恐怕……”
“无妨,尽快带我过去!”
小二见他坚持,劝说的话都咽了回去,带关飞月到了花楼门口就不肯再往前了。
“客官,到了,你直着往前走就能进门了。”说完就匆匆跑了。
关飞月也不计较,一手握上腰间银月弯刀,直直朝前大步走去,刚到门口就被一个姐儿拦下了:
“唉,这位小哥留步,实在不好意思,这会咱们这儿不接客呢。”
关飞月偏过头,勾起一边嘴角,样子有点邪气:“我才听人说这花楼正是热闹得很,这会就不接客了?怎么?看不起我是个瞎子?”
“哎哟,客官瞧您这话说的,您生得这样俊,姐儿们欢喜还来不及呢。只是现在确实不方便接客,实话跟您说了吧,里面不太平,您何必现在进去惹祸招殃呢?”
“那正好,我正是个喜欢看热闹的!”
关飞月朗声一笑,使了个巧劲儿把那姐儿推到一边,自己三两步踏进门去,大喊了一声:“沈布仁!”
“飞月?!”几乎是立刻就有了回应,沈布仁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有事的样子,接着不知跟谁道了一声:“这是我朋友。”
另一个粗犷的声音满是嘲讽:“你朋友?哈哈,我说这位公子,你要请帮手也请个能镇得住场子的来,你请个瞎子来莫不是来算命的?”
随即就是一阵哄堂大笑,关飞月没出声,循声横跨两步,出手如电,一手贴上离得最近的一个人,手掌往上寻到那人的脖颈,一把狠狠捏住。
那人笑声还没收住,被关飞月这一掐弄得都没法呼吸,脸迅速涨得通红,手脚并用地挣扎,却是没能撼动关飞月半分。
关飞月微微一笑:“我镇不镇得住场子,过过手就知道了。”
笑声登时都收了,有人冲着关飞月就要打,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
“谁敢动他?!”
这声音不大,却直直钻进人耳朵里,好似在脑袋里炸开一般,让人遍体生寒,四肢一僵竟是一时动不了了。
领头的男子一见这情形,就知道这次是惹到不简单的人了。
这俊美的青衣男子之前一直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抱着一只猫看起来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本来事情说大不大,想着敲一笔就放人,却不想这目盲青年带刀闯了进来,浑身一股肃杀之气,张口就要寻人,使得气氛一下紧张起来。
本以为一个瞎子没什么威胁,没想到竟有这样的本事;那俊美男子也邪门的很,跟他对视一眼都忍不住背上发毛。
“都把刀放下来!”领头的一见形势不对立刻叫自己的弟兄们收了手,面上也换了一副笑,“是我眼拙,没想到这位兄弟竟有这样的好身手。来,快请坐!”
那人亲自过来请关飞月入座。
关飞月松了手,在沈布仁旁边坐了,一具身子立刻贴了过来。关飞月转头朝着沈布仁的方向皱了皱眉,不着痕迹地瞪了他一眼。
沈布仁眼见自家将军这幅小样子,心里愉快的不行,面上却不带出分毫,手上却把簌音的毛都揉乱了。
“我叫古明朗,是青龙帮的,这花楼里的姑娘倌儿平时都是我们在照看,今天也是一听出事就急忙带着人赶了过来,不过来了一听不过是场误会,惊吓到二位了!我这里赔个不是!”
领头的男人朝关飞月二人举了举杯,一仰头喝了酒,笑道:“二位看着面生,不知道咱们这陌城有何贵干?”
这古明朗看着客气了不少,但实际上还是没打算轻易放人走,因此拿这话来套他们的话。
“我们不过是做点小生意的商客,”关飞月这时敛了平日那股将军的气势,歪歪坐着带出些江湖气,“我这位朋友第一次跟着我出门做生意,有些江湖上的规矩不太知道,还请古大哥多多担待。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该给的一分不会少,定不会叫大哥为难。”
关飞月在“该”字上加重了语气,手也轻抚着刀柄,摆明了是不会吃亏的。“哈哈,爽快!”古明朗大笑道,“不知二位兄弟如何称呼?”
“我叫关月,这位是沈富贵。”
关飞月为了不暴露身份报了假名,随便欺负了一下沈布仁,虽然本来的名字也没比这好多少。
不过被捉弄的某人显然对这些没什么概念,还配合着高冷的点了点头。
“好!关兄,沈兄,今日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我古明朗在陌城这地界儿上还算能说得上话,今后两位兄弟我罩了!有什么事说一声就是!”
古明朗这话说得好像挺耿直的,但关飞月心里清楚不是这么回事。这次青龙帮在他们手上没讨到好处,今后指不定得怎么讨回来。
“好,一定。”
关飞月也不戳破,同样笑着应了,三人各自喝了一杯酒,这事儿算是暂时了了。
不过最后结账的时候,关飞月却差点控制不住把沈布仁掐死。
沈布仁这一次在花楼的花销算下来抵得上关飞月三个月的俸禄,而沈布仁是个分文不名的穷光蛋,这账只得全关飞月一个人抬了。
关飞月的心在滴血。
二人回到客栈后,关飞月扯着沈布仁的衣领恶狠狠地问:“你今天到底在花楼里做了什么?!怎么会花那么多钱?”
沈布仁无辜的眨眨眼:“不是我主动进去的,我就在街上走着,突然两个女人就把我拉进去了,然后来了一堆人说要表演,我就叫了几个男的让他们表演一下耍大刀给我看,之后就说我是来砸场子的。”
“还耍大刀……”关飞月无力,“你以为是戏班子?”
“难道不是?我看他们脸上都涂得红红的。”
沈布仁疑惑地皱了皱眉。
关飞月闭了闭眼,尽量保持冷静:“总之,以后不要轻易进那种地方,知道吗?还有,从明天开始,咱们要节俭了,不准每顿都要六菜一汤了!最多三个菜,不饱就给我多吃两个馒头知道吗?还有你的猫也要一起!”
“喵?!”
“为什么?!”
簌音和沈布仁都表示很震惊。
“因为我们没钱了!”
关飞月吼了一句,砰一声把一人一猫关在了门外。
第18章 神棍集会之章(二)
关飞月行动力很强,节衣缩食的执行力度从第二天的早饭上就体现了出来——米粥的浓稠度明显下降,小菜全素,就连馒头都跟着小了一圈。
不光是沈布仁和簌音的伙食质量下降,将士们也跟着遭受了无妄之灾。看着可以清晰映照出人影的米粥,众人用幽怨的目光包围了罪魁祸首整整一个早上。
不过将士们自己好歹也随身有些银两,公家饭没吃饱,还能自己掏钱买两个肉包子吃,但穷光蛋沈布仁和被坑穷的关飞月却不得不摸着半饱的肚子,眼巴巴地等着下一顿饭。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天后,沈布仁开始频繁地不经意路过街上所有的包子摊和算命摊,关飞月没太在意这人诡异的举动,没人时时刻刻骚扰他还乐得清闲,但没过两天,他就听说沈布仁在街角支了个小摊。
一张瘸桌两条破凳,后面插一面破旗,居中上书:天灵灵,地灵灵,算命看相我最行;两边写着:今日摊前算一卦,明天富贵到你家;顶上还画了个太极八卦图——说句实话,字写的挺漂亮,就这画,跟鬼画符似得太丑了。
一人一猫正坐其中,怎么看怎么不搭。先不说簌音毛茸茸的小脑袋上绑个意义不明的布条,上面还写着“真准”俩字,这就很奇怪了;也不说你一个算命先生一身青衣还长得那么俊俏,毕竟谁也没有规定帅哥就不能从事这一行;就说你沈布仁一张冷漠脸,看起来一副你是死是活不关我事的样子,谁能到你摊前算命?
职业的笑容呢?急客户之所急的服务精神呢?而且算一卦起价就是二十钱,实在有些偏贵了。
总之,沈布仁摆的这个算命摊,相较同行来说,属于不合格的行列。
但事情总是有出乎预料的时候,在关飞月赶到沈布仁摊前时,正好赶上开张的第一笔生意。
听声音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子,只是声音里满是疲惫,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自己不算卦,能帮我家里人看看么?”
沈布仁点头,递出纸笔道:“生辰八字。”
关飞月也不好打断,只能暂时待在一边,听着沈布仁那边的动静。
女子几笔写了,有些犹豫道:“我记不很全,这个有影响么?”
沈布仁接过一看,果然生辰八字并未写全,但也没太在意:“无妨。所算何人?”
“家母。”
沈布仁随即有模有样地跟一般算命的一样,整了个掐指一算的一套流程,然后“哦”了一声,不过由于表情匮乏和语气平淡,没能表达出“我算出来了!啊,不好,恐有血光之灾!”这种饱含复杂情感的意思。
“令堂可是苦于病痛一月有余,试了许多方子都没能见好?”
“是、是的,”女子被说中心中所愁之事,有些坐立难安起来,但眼睛却微微亮了,“先生可有法能解?”
沈布仁点点头,在桌子上找了一圈儿,实在没来得及备点像样的符纸啊什么的,只能捡了几根簌音落的毛,捏在手里递给女子:
“只需将这毛发压在令堂枕头下,隔日便能见好。”
女子迟疑的接过那几根毛,满脸的不信:“这猫毛……能行?”
“这并不是普通的猫毛,”沈布仁一贯的冷淡语气竟然使得他的话听起来有那么些可信,“若是不信,可以先只收你十钱。”还懂得迂回呢。
女子咬了咬牙,掏出十个铜钱递给沈布仁,她也是却是没有法子了,母亲病了这么久,一天天虚弱下去,看了那么多大夫,偏方也试了不少,一点效果也没有,她浑浑噩噩地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这算命摊前。逼到这份儿上,就算这算命的看起来并不靠谱,她也愿意试一试。
就这样,沈布仁赚到了第一桶金,然后转头就换了二十个肉包子,欢欢喜喜地捧到关飞月面前,十分豪气地说:“吃吧!”
关飞月一下愣住了:“给我的?”
“你不是说我们没钱吃饭了吗?现在有了。”
沈布仁在关飞月面前总是没有那种高冷的样子,尽管关飞月看不见他此时的表情,但依旧可以听出他语气里求表扬的意味。
本来要质问沈布仁的话一下都说不出口了。
关飞月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似乎有点感动,又有点别的什么情愫,酸酸涩涩的,让关飞月没来由的嘴巴都有些发干。
捧着热乎乎的包子,关飞月由衷地道了谢,但也不忘教育道:“你想要自立挣钱的想法是好的,只是不许再做这种哄人的生意了。”
“我没有哄人。那女子的母亲是因为疫鬼缠身才害了病,簌音是瑞兽,只需它的几根毛发就能驱疫鬼。”
关飞月听他说得正经,半信半疑道:“真的?”
“当真。你只需待明日便能知晓。我还能给你再买二十个包子。”
关飞月也不再多问,两人一猫迅速分享了包子。关飞月饭量大些,一个人就吃了十六个,簌音吃了三个半,沈布仁最不中用,吃了半个,就尝了尝味道。
关飞月没出力还吃的最多,很是不好意思,于是提议道:“若你真不是哄人的,那我和你一起出摊吧。旁边做个瞎子也有点说服力不是。”
沈布仁自然是十二分欢迎,于是就这么说定了,关飞月看不过去沈布仁这实在破烂的摊子,还跟客栈压钱借了两条好点的凳子来。
当晚两人一合计,给沈布仁编了个大山居士的名号,胡乱画了一叠黄符,让这算命摊子看起来正式了一些。
关飞月一个世家子弟,少有做这种带着点小小哄人的事儿,跟个第一次做坏事儿的大男孩儿似的,暗自兴奋不已,表面上沉沉稳稳,其实当天夜里一个人窝在被子里还耐不住翻滚了两圈儿。
第二天,两人一猫早早出摊,一上午都无人问津,倒是有好些姑娘妇人驻足偷眼看着沈布仁,也有胆大的小孩儿要来摸簌音,都被簌音张牙舞爪地吓跑了;而关飞月坐不住,时不时站起来活动下拳脚,还差点被当成卖艺的。
没生意可做,接近晌午的时候两人准备收摊回去吃饭,远远就听到一声唤:“先生留步!”
循声一看,正是昨日那位算命的女子,不顾女儿家的矜持,急急地跑过来,额头上都是汗。
“先生真乃神算!”女子激动地声音都高了不少,跟昨天简直判若两人,“我昨天照着先生说的做了,今天一早家母的精神就好了不少,没一会竟能下床走路了!”
这场面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意,渐渐都围过来。
沈布仁这头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点了点头就无话可说,还是关飞月说了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正是我等应做之事。”
女子感动不已,朝两人深深鞠了一躬:“先生大恩无以为报,这是家母的一点心意,请先生务必要收下!”
说着连着应付的十个铜钱一起递过来一篮子鸡蛋。
沈布仁接了,依旧没什么表示,关飞月用手肘撞了撞他,才吐出两个字:“多谢。”
女子又拉着两人表达了一番感谢,最后拜别而去。
11/48 首页 上一页 9 10 11 12 13 1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