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他根本不知道艾利克斯为什么要云游四方，只要跟艾利克斯在一起，他就会觉得快乐。而艾利克斯带着一个孩子，虽然之前也已经适应了好几个月，可现在正式开始带了，总归是不一样的。
他得让卓澜吃得好一些，穿得好一些，这样才能让孩子更好地长大。不说别的，光是小卓澜的那头金发，就得认真养一养，才会变得柔顺发光。
卓澜还得学着识字，学礼仪，学各种知识。艾利克斯虽然会得很多，可有时候也不得不借助于书本的辅助。
于是两人的行李——准确来说是卓澜的行李——越来越多，艾利克斯不得不找了一匹马来驮运行李，有时候卓澜没力气了还能骑上去。而且两人的云游路线，由人类聚居地和自然交织，变成了基本沿着人类聚集地行进，主要就是为了让卓澜能过得好一些。
为了赚钱，艾利克斯会在路过森林的时候，杀一些魔兽并且取下它们身上有用的地方，带到城镇去换钱，还会接一些任务。卓澜如果跟到森林，就会沿路上努力找药材，或者一些漂亮的花草和羽毛，带出去卖点小钱。要是卓澜没跟去，艾利克斯就会把他、行李和马匹一起寄存在旅店或者某些人家里，然后自己当天来回。因为要是他不回来，卓澜就有可能骑着马去追他。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卓澜也渐渐长大了。
他本来就在长身体的年龄，以前只是营养不是很跟得上。现在艾利克斯舍得花钱，还会亲自猎取高级食材给卓澜补充营养，没两年小朋友的体型就很快跟了上来。他的金色卷发变得柔顺又有光泽，皮肤变得白皙而充满弹性，小脸也圆了起来。湛蓝色的眸子看着别人，对方会觉得好似看到了一汪静谧的湖水。
艾利克斯觉得这个精致的人类孩子，甚至比某些同族还要更像自己的伙伴。
卓澜就像一个教派里的小小圣子，光是站在那里，看着他，就让人觉得心里柔软。带着这样的小朋友的艾利克斯，很容易取得陌生大众的初步信任。而当艾利克斯帮助人们完成一件又一件的麻烦事时，人们对他的敬仰就增加得更快了。
艾利克斯教导人们种植庄稼，抵御野兽，逃过洪灾，度过寒冬。
他甚至帮城市消灭过作恶多端的魔物，剿灭过没有人性的山贼。人们开始传颂他的名字，追随他的脚步，还立起了他的雕像。
艾利克斯的力量越来越强大，开始成为贵族们的座上宾。
这时，成长到十四五岁、精致如精灵现世的卓澜，也开始进入了贵族的视野。
惊艳了许多阅尽千帆的人。
第一百九十六章 那个梦中的人
当第一个对卓澜流露出某种猥琐想法的人出现时，他很快就永远从卓澜面前消失了。
然后艾利克斯就对外宣布，卓澜是他的弟弟。
这不是个很难令人信服的谎言，毕竟他们都有金色的头发。同时艾利克斯还向所有的信众警告，明示卓澜是纯洁、天真、善良的孩子，任何人不许用下流的行为伤害他。
当然，除了宣称卓澜是艾利克斯的亲弟弟，其他一切都是背着卓澜做的。一开始卓澜甚至还不太清楚，有些人的目光为什么那么……令人不舒服。
很快他又发现，艾利克斯的追随者们开始惧怕他。
准确来说不是惧怕，而是纯粹地保持距离，以前一些和他很亲昵的人们也开始不那么随便地和他互动了。卓澜很茫然，问了他们几次怎么回事，他们也没能明确回答。
卓澜只好去问了艾利克斯。
“他们都很好，只是你长大了。”
艾利克斯顺着小朋友的头发。即便卓澜已经长成了翩翩少年，艾利克斯还是忍不住用看幼小孩子的眼神看着他，包容他。但同时，在那些令人作呕的人的提醒下，艾利克斯也明确地意识到了这个少年的魅力。
他的金发犹如朝霞一般灿烂，双眸犹如湛蓝的天空，纵然他还在发育，但已经完全能想象他长大之后将如何惊艳。偶尔，在夜深人静一个人独处时，艾利克斯会开始思考把他带到众人面前，是不是做错了。
卓澜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孩子，他长成人人喜爱的模样。艾利克斯担心一旦有人的“喜欢”变质了，保护卓澜的力量，是不是足以抵御这种“变质的喜欢。”
“我长大了，他们就要远离我吗？”卓澜已经开始变声，望着艾利克斯提出他的疑惑，“要是我再长大，你也会远离我吗？”
“当然不。”艾利克斯笑了笑，“我可不想你有哭得稀里哗啦的，眼睛肿起来好几天都不消下去。”
这就是个玩笑，卓澜笑了笑，抱住他的腰，脑袋埋在他的怀里：“可是除了眼泪，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把你留下来。”
艾利克斯抱着他，轻拍着他的后背：“你已经是大家的珍宝了，亲爱的，你什么都不需要做，我就会留在你身边。”
“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在意别人远离我。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在意。”卓澜道，“但我要是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你会讨厌我吗？”
“当然不，亲爱的。”艾利克斯道，“你是我养大的，如果你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责任就在于我。是我的错才对。”
卓澜有点疑惑地望着他：“这是什么意思呢？”
“意思就是，如果你有错，那我们一起改正。”艾利克斯捏了捏他的下巴，“所以，你什么都不必担心，明白吗？”
“明白了。”
“好了，去睡觉吧，亲爱的。”艾利克斯和卓澜相互亲了亲脸颊，这就分开了。
***
在艾利克斯身边，卓澜的成长环境当然是很干净的。
但问题就是，艾利克斯有时需要出去，或者带着卓澜去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即便有些人不是故意的，可逐渐长大的卓澜，还是不可避免地遇到了一些事。
在一个晚上，艾利克斯出去做一些事，没带上卓澜。卓澜现在已经可以习惯艾利克斯几个晚上不回来了，因为他相信艾利克斯会回来。
卓澜和艾利克斯现在借住在当地的领主家里，还带来一些信众，但这并不能保证卓澜不会碰到其他人。他在晚上逛了逛附近的花园，然后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动静。
然后，他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甚至被他目击的那两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目击了夜晚的一场……狂野之事。
任何一个十六岁的、不谙世事的少年，骤然经历这样的场景，都会变得有些“不正常”。
卓澜跌跌撞撞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个晚上，他翻来覆去，好不容易睡着了。
但梦里，有一个金色长发、金色双眸的男人——艾利克斯。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卓澜骤然从梦中惊醒。他有些失神地望着昏暗的天花板，轻轻喘着气，脑子里全是梦中那些光怪陆离的景象。只要回想起任何一瞬间的画面，就会觉得脸红心跳，大脑纷乱。
很快，卓澜又为此觉得羞耻、懊悔而且自我厌恶。
他厌恶自己居然做了这种肮脏的梦，但更厌恶自己居然把艾利克斯当作梦里的对象。他一直知道自己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即便被艾利克斯这样保护者，总有一天会配不上对方的关照。
艾利克斯在卓澜心中，永远是崇敬、热爱的对象。
……原本卓澜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这个晚上，艾利克斯居然变成了他梦中的对象，还和他做了那种事。卓澜醒来之后，简直没办法面对自己的龌龊。
他的脑子里转过一圈又一圈的想法，有时是梦里那些荒谬的情节，有时是对自己的唾弃。最终，他做了个决定。
他一定要死死瞒着这件事，绝不能让艾利克斯知道！
这一刻，卓澜忽然意识到艾利克斯往日做的一些事，就是为了保持自己的纯洁。可就在这一晚，一切变得事与愿违，卓澜开始往艾利克斯不想要的方向走去了。
卓澜不敢想象，要是艾利克斯发现了这一切，自己会落入什么样的境地。
他立刻爬下床，把自己的裤子脱了下来，亲自拿去洗掉。他甚至亲自拿了一杯茶水泼在裤子上，就为了以防万一地掩饰一下。万幸的是，这一路上都没碰到其他人。卓澜亲自洗了裤子，晾起来，然后匆匆回了自己的房间。
从此之后，人类卓澜有了自己的小秘密。
血族卓澜依旧看着这一切。
“啊，那时候还挺纯情啊。”血族笑了笑，“谁能想到，我现在变成了这样呢？
“现在的我，堕落至此，早就不祈求艾利克斯的原谅、也不会想着如何瞒着他了。”
***
卓澜继续在艾利克斯身边一天天成长。
他的变声期彻底过去，华丽的嗓音完全匹配他的外貌。艾利克斯给他选的衣服和首饰也越来越精致，卓澜觉得太贵了，拒绝过很多次。但艾利克斯只是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值得。”
卓澜想：我不值得。
可他说不出口，他贪恋艾利克斯的照顾，独一份的关注和宠爱。而且他总觉得这种宠爱会在未来某一天忽然消失，所以在这份宠爱消失之前，卓澜只想尽量地享受它。
艾利克斯好像确实没发现卓澜的变化，他只是一如既往地面对卓澜、照顾卓澜。人类的卓澜带着“爱的滤镜”，而且确实还比较年轻，所以没看出艾利克斯和之前有什么不一样。但现在，血族的卓澜已经经历过无数岁月的锤炼，所以逐渐察觉了一些变化。
他发现，艾利克斯变得越来越有……神性了。
准确来说，艾利克斯依旧温柔，但他变得愈发地难以接近，好像和普通人、信众之间有了一道无法忽略的隔阂。而且他情绪化的时候越来越少，不太能见到他因为什么大发雷霆，他也不会因为一些有趣的事而爽朗大笑。无论卓澜和他分享什么，他就保持着微笑看着卓澜，然后和卓澜互道晚安。
亲亲，抱抱，人类卓澜内心隐晦渴求的一切，艾利克斯都不吝啬给与。当然，卓澜也不敢奢求更多，礼貌上的亲昵，已经是极限了。
不然卓澜很可能在艾利克斯面前丢脸。
就这样，一切都在背地里悄然变化着，但一切又在表面上一如既往地维持着，直到卓澜已经过了十八岁。
当卓澜的十八岁生日过了三个月，分别的那一天终于到来。
卓澜的生日并不是他真正出生的日子，没人知道这个日子。艾利克斯给他摸骨的时候搞清楚了他的真正年龄，他就把第一次遇到艾利克斯的那天当作生日。
当他的十八岁生日刚过去，远方忽然传来一条重要的消息，重要到艾利克斯连夜带着他赶往事发地。他们没能离得太近，因为艾利克斯说很危险，没让卓澜过去。
导致现在血族的卓澜，也没法去现场看情况——即便这些影像再也没办法伤害他了。
血族卓澜去其他人身边转了转。这些人奉命待在这里，还不能在人类卓澜面前说关于危险的事，但背地里就不一定了。问题在于，这些人估计也不是很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卓澜听了半天都不能确定真相。
不过拼凑了一些碎片之后，血族卓澜大概猜出了一些情况。
——是不是，和魔界裂缝差不多的意思？
不管卓澜猜没猜中，这场可怕的意外显然没能压制住。艾利克斯回来的时间越来越少，有时候就连续十几天待在前线。卓澜在府邸中，感觉自己听到了某种可怕的嗡鸣，但他看向远方，却什么都看不到。
直到有一天，黑夜没有过去，白天不再来临。
浓重的黑烟和乌云笼罩了天空，四周都是烧焦的味道，卓澜一抬头，好像能从黑云中看到火光。
他愣愣地站在那里，好像想起了什么，却又什么都反应不过来。
大地开始颤抖，地震让卓澜再也站不住，一下就摔在地上。府邸里的人早已跑得一干二净，他们还记得卓澜的时候，卓澜只想等着艾利克斯，坚决不走。但不得不走的时候，却没人再想起这个青年。
卓澜跌跌撞撞，半爬半走地往院子外跑去。但地面很快变了形，有些高高耸起，有些猛然塌陷。卓澜重重摔了一跤，手心划破冒血，他却一点都不关注。
他忽然在想：我要死了。
——但就算死，也要到艾利克斯身边……！
轰——！
他脚下猛然一轻，大地崩裂！
第一百九十七章 似梦非梦
血族的卓澜，直到这时候，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掉到了深渊里，深不见底，还被落石砸晕了脑袋。就这么几秒的功夫，他就落入了必死无疑的境地——即便是现在的他，也觉得当时的自己应该是没救了。
他无法抗拒地跟着当年的自己落了下去，大地开裂、周遭轰鸣，无数落石和尘灰在裂缝中滚落、砸开。作为“观众”的卓澜不会被伤害，只是下意识地望向上方。在头顶，火红色的天空变成了一条线，地面是无法企及的天堑。
就在他晃神的一秒，人类卓澜的身体骤然停止了下落。
他浮了起来，身周有个看不见的罩子，落石、建筑碎片、任何东西砸在上面，会像是砸到了一个坚硬无比的外壳，直接被弹开。他双眼紧闭，无知无觉地向那一线天飞去，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臂抱了上去。
身为观众的血族卓澜，自然也跟着上去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个立在半空中的人……至少外表看着。
那是艾利克斯。
但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卓澜愈发觉得，那又不是艾利克斯。
他的脸还是那样，衣服也还是先前出门时的那套，可整个人看起来都不一样了。他看起来如此圣洁、神圣，高不可攀，不可侵犯。即便是“不在现场”的卓澜，好像也被他的力量击穿了“次元”，明显地感觉到了来自神族的力量。
现在的卓澜，已经和神殿打过很多次交道，能够清楚明辨这种带着神性的力量。他还能意识到，艾利克斯的力量要比他以前见识过的任何一次，都要纯粹得多、强大得多。
而且他看着晕过去的卓澜的眼神……也有些陌生。
无论是人类卓澜还是血族卓澜，都没见过艾利克斯这样的眼神。血族卓澜甚至凑到近处，在两人的脸相距只有三十公分的距离看他，越看越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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