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捕头小声道:“大人,如此大张旗鼓,若是里面没有官银,恐怕难以向百姓交代。”
崔景行不动声色地把锅甩回去,道:“你下令太快了,我还没来得及说话。”
“......”
赵真突然插话道:“搜都搜了,表哥做事太过瞻前顾后了。”
“......”
铁匠铺子不小,但也只用半个时辰就里里外外的搜完了,里面除了新收购的材料,完全没有其他异常。
崔景行看了野猴儿一眼。
野猴儿信誓旦旦道:“俺绝对没有看错!”
崔景行没有说话,今日若是找不出线索,日后他想要继续查下去就没有公信,更加难办了。他撩起衣摆走进去,绕着铁匠铺子走了一圈,时不时地到处摸摸。
铁匠铺子的老板跟在他身后,不停地碎碎念,“大人,小人可是安分守己的老实人......”
崔景行突然顿住脚步,他停在一个架子前,架子落在地上,几把斧头靠着架子立在地上。
“大人,这是昨个儿新打出来的,一会儿就有人来取货了。”
崔景行弯腰捡起一把斧头,还挺重,差点闪了他的腰。他扶着腰不动声色地把斧头放回去,然后拿起第二把。
草叶子贴在他的胸口,晃了晃,嘲笑崔景行力气小,然后发出一道绿光附在崔景行的手臂上。
崔景行再拿起斧头的时候,顿时觉得轻松许多,他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胸口的衣服,依次拿起第三把。直到他拿起第四把的时候,那斧头突然就拿不动了,仿佛长在了地上一样。
崔景行回头去看赵捕头,“你把它拿起来。”
赵捕头早已派人把周围的百姓驱散,他慢蹭蹭地走过去,握着斧柄一抬没有抬起来,然后双手握住也没有拎动。
崔景行看向老板。
或许是铺子里太热,老板的额头蒸出了一层细汗,他时不时地用手抹一把额头,不停地眨着眼睛道:“这个,这个斧头不是一般人用的,所以重了些。”
草叶子不屑地扭头,顺着崔景行的衣服爬到他的袖口处,贴着他的手腕。
崔景行察觉到草叶子的动作,配合着它又去拿一遍斧头,这一次他拿起来了,只不过只拉起来斧柄,斧柄连接着一条铁链,斧头中空,链子藏在斧头里一直埋入地下的青石板里。
崔景行握着斧柄,慢慢把链子拉出来,只听不远处的地面发出轰隆隆的声音,不一会儿那处露出了一个地窖。
“这......”赵真几步走过去,地窖里摆着四口大箱子,他笨拙地跳下去,将箱子打开,里面露出雪白的官银。
崔景行看了已经腿软的老板一眼,“在下不才,略通机关之术。把这些箱子抬回驿馆,将临河县往年的账本一同送到驿馆。这个铁匠铺子里的人暂时收押。”
“大人!”赵真手忙脚乱地从地窖里爬出来,“这铁匠铺子的老板是河渠令张远的妻弟,此事定然与张远逃脱不了干系!”
崔景行点头道:“本官会一一详查。”说罢,崔景行也不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转身就回了驿馆。
过了两个时辰,账本和官银一同被送到了驿馆。崔恩和赵真拿着秤将银子一一称重,仔细检查数额。崔景行翻阅账本核对官银损失。
银子多,账本更多,三人一直查到半夜才全都弄完。
崔景行合上账本,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赵真死死地握着一块官银,咬牙道:“就是为了这些东西害了那么多人,张远真是该死!”
崔景行忽然道:“错了。”
赵真看向他,双目赤红道:“大人觉得张远不该死?”
“自有国法治他。”崔景行看向账本道,“但该治的不止是他一个。这些官银的数额与账本不符,按照账本核查下来,应该还有一倍之多的官银下落不明。”所以涉及贪污的应该不止张远一人。
崔恩微微一怔道:“会不会是账本造假?”
崔景行道:“账本造假只会把缺款往少了造,不会往多了造。去牢房提审铁匠铺老板。”
“可半夜三更外面寒气太重了。”崔恩不赞同崔景行半夜跑出去。
崔景行道:“夜长梦多,保不准有人要杀人灭口。速战速决没准儿还能打个措手不及。”
崔恩只好多给崔景行穿几件衣服,把护膝给他戴上,“若是腿疼了,少爷可一定要说。”
崔景行点了点头。
即便是提审犯人也有个章程,像崔景行这样突然半夜造访的实在不合规矩,但他官儿大,耍起官威来,这些小狱卒也不敢怎么着。他们只好放崔景行进去,然后去通知衙门里的大人。
一个狱卒领着崔景行往老板的牢房里走去。
崔景行不紧不慢地跟着,打量着牢房里的景象,“死囚也在这里?”
狱卒笑道:“死囚自然不能跟他们关在一起。不过大人想要看死囚的话,真得去和衙门要文书了,这我们实在做不了主。”
崔景行道:“好好带路吧。”
“是。”
第23章 杀手
铁匠铺老板被单独关押在一个牢房里,他四周的牢房里都没有人。
崔景行站在牢房外,看了看他,这老板的形容已经十分憔悴了。
狱卒敲了敲门,“大人要问话。”
老板哆嗦了一下回过神,看向崔景行,却没有说话。
崔景行道:“你铺子里那些银子是谁的?”
老板一直摇头也不开口。
崔景行继续道:“你不说不代表就会没事,总有人想要灭口。”
老板身体微僵。
崔景行看向狱卒,“你先回避一下。”
“是。”
崔景行道:“若是检举有功,没准儿你的罪过会轻一些。包庇犯罪和盗窃官银的罪名可不一样,犯不着为了别人把自己牵扯进去。我看你还年轻,以后还有大把的好日子,何苦折在这里?”
老板犹豫许久终于开口道:“是......张远。”
崔景行拿出纸笔记录下来。
老板深吸一口气,小声道:“那天张远和我说要发一笔大财,也不会牵扯到我,只要借我的铺子重新熔炼一批银子,届时他就会给我五十两银子。大人,我是真的没想过那些都是用来修固堤坝的官银啊。”
“你还知道其他的有关官银的事情吗?”
老板摇头,他顿了下忽然道:“对了,昨天晚上来送银子的时候,那群人虽然蒙着脸,但我看有两个人的身形和赵捕头的下属很像。”
崔景行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将老板的每一句话都记录下来之后,把纸笔递给他,“签个字吧,我会酌情为你减轻罪行的。”
老板哆哆嗦嗦地接过笔,扫了几眼纸上的字,只是他此时已经什么都看不进去了,只是习惯性看了两眼,便签了自己的名字,还识趣地按了个手印。
崔景行把纸揣进怀里,“一会儿有人问你,你不要把我们之间的谈话说出去,要不然我此时也保不住你。”
“小人明白,小人明白。”
还没等衙门来人,崔景行便回驿馆了,他给野猴儿传了个信,让野猴儿去调查赵捕头名下的所有财产。把所有事情处理完都已经五更天了,崔景行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说道:“小妖怪。”
草叶子一蜷身子,然后猛地一张开,把自己弹到了崔景行的脑门上,给崔景行敲了个脑瓜崩,叫谁小妖怪呢?没上没下的!
崔景行一下子就清醒了,他轻咳一声道:“你能不能帮我去死牢里看看孟大人?”
草叶子扭过身子不看他。
崔景行低声道歉,“方才是我不对,是我困迷糊了,阁下大人不计小人过。”
瞧这“能屈能伸”的样子,草叶子气的又让崔景行脑袋上长了一层草,自己以前竟然会以为这个书呆子直来直去不懂变通!
崔景行摸了摸脑袋,无奈地叹了口气。
草叶子跳到他的脑袋上折腾了一会儿,终于消消气之后,才答应崔景行的请求,看了一眼外面蒙蒙亮的天色,觉得应该不会再出什么乱子了,便从窗户飞出去,一路飞向死牢。
崔景行把窗户关好,然后上床休息,刚一躺下他就睡着了。
就在这时,房门被刀划开,两个黑衣人一前一后溜进来,他们手持长刀,便要向床上砍去。
“大哥,这,这刺杀朝廷命官......”一个黑衣人有些下不去手。
另一个黑衣人有些嫌弃他磨叽,不耐烦道:“他若是不死,那死的就是我们了。更何况出了什么事都有赵捕头担着。你怕什么?”说罢他撩开床幔。
借着微亮的天色,二人看清床上那人的脸,这张柔美至极的脸着实少见,让人不由得有些心软。
“大哥?”
片刻后那黑衣人才开口道:“反正以后也不会让他再在这个世上露面,这么杀了倒是可惜。”
“啊?”
“我们不如把他卖到暗娼那里,凭这份姿色,没准儿能买个一百两。”
“可,可这......”
二人正在低声商量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身后多了一个一身水绿的青年。
青年见他们肆无忌惮,似乎已经把崔景行当做囊中之物,最终忍无可忍地一手按住一个人的肩膀。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青年就已经抓着他们,把他们扔到了半空,然后一转身袖子里飞出两条藤蔓,紧紧地将二人缠住。
藤蔓慢慢收缩,二人挣扎半晌,最终被藤蔓活活勒死。
这番动静若是崔景行还没醒,那他真是已经死了。崔景行撑着床坐起来,看着那青年的背影,莫名觉得有些眼熟,“阁下是......”
青年身体微僵,并没有接话。
崔景行回想起那日自己昏迷前见到的绿色衣袖,心中已经有了猜想,“阁下不是去死牢了吗?”
青年依旧没有说话。
崔景行却已经确认了,他起床披了一件衣服,笑道:“多谢阁下救命之恩。呃,阁下可是不会讲人语?”
说着,崔景行就要绕到那人身前,看看他的模样,听说妖怪长得都不差,不然也不会勾人心魄。
青年转了个身,不给崔景行看脸。
崔景行心道,这还害羞了。他正要继续说话,突然嗖嗖两声,两支□□从窗户外射进来。
青年蓦地一转身,一下子把崔景行拉过来拦在怀里,飞扬起来的墨发还未全都落下,他又立刻把崔景行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头上,拂袖将两支箭挡回去。
崔景行还没反应过来,一股清新的草木香气扑鼻而来,然后他的鼻子就磕在了那人的肩膀上,磕的泪花都出来了。
紧接着又有数十支箭穿透窗户射进来,把好好地窗户射出了许多窟窿,但那些箭都被青年一一挡下,最后青年有些不耐烦,一把将所有的箭从窗户扔了回去,终于外面的杀手安静了。
屋内只剩下青年突兀的心跳声。
崔景行心中无语,被刺杀的是我,你打的那么开心,紧张个什么劲儿?
“少爷!”门外传来了崔恩的喊声。
青年化作一道绿光,变成一片小草叶钻进了崔景行的衣服里蜷缩起来。
崔景行最终也没有看到他的脸,只看到了一个红到滴血的脖颈和耳朵,他伸到衣服里去抓小草叶,但蜷缩成球的小草叶却死也不肯出来,滚来滚去不让崔景行抓。
眼看着崔恩就要进来了,崔景行只好作罢。
“少爷!”崔恩看着一屋子的狼藉,心都凉了一半,见到崔景行完好地站在那里,这才找回呼吸,只是双腿已经软了,他扶着门框颤声道,“少爷,你没事吧?”
崔景行摇了摇头,“方才有一位义士救了我,可是他不愿意露面就走了。”
崔恩总是有再多心眼儿,但此刻哪里还顾得上多想,只顾得上对那位义士感激涕零,“少爷,太危险了,以后你还是和我睡一起吧。”
崔景行点了头,“崔叔,你怎么会过来?”
崔恩这才想起正事,“少爷去牢房提审的时候,有一个人悄悄过来找少爷,说是朝廷派来帮少爷破案的。”
还真是缺什么来什么,他正缺人手呢。崔景行眼前一亮,“他在哪里?”
“还在我房间里藏着。”
崔景行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这显然已经不能呆人了,“崔叔,把这里收拾干净。不用去衙门报案了,我大概已经知道对方的来头了。越着急的人越缺少本钱,我们便装作不知道方才派来的杀手,让对方探不出我们的深浅。”
“也好。”崔恩知道他家少爷聪明,所以大部分事情都听崔景行的安排。
“我去你房间会一会那个人。”
第24章 结案
崔恩房里坐着一个身高体壮的青年,他见到崔景行进门,几乎没有怀疑便起身行礼,“崔大人,在下冯正奉命来临河县协助大人办案,另有一百兵卒在城外驻扎。”
崔景行心中惊讶不已,慕疏风怎么知道他在临河县遇到了困难?他抬手回礼,“冯大人请入座。”
冯正也没再客套,“不知案子可有眉目了?”
崔景行道:“的确有些眉目,可孟大人失踪了。”
“什么?”冯正愣了下,随后怒不可揭地拍了一下桌子,这群小人,连朝廷命官都敢动,“放肆!”他起身便要出门。
崔景行拦住他道:“冯大人稍安勿躁。原本我这里缺人手,既然冯大人过来,那就好办多了。我这里有人证物证,河渠令张远涉案已经证据确凿,还请冯大人将其捉拿归案。”
冯正的怒火平息稍许,“此案可是了了?”
崔景行摇头道:“应该还有其他人涉案,为防再生纰漏,还是先把张远抓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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