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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官无从下笔(古代架空)——清潭深深

时间:2020-09-03 10:15:35  作者:清潭深深
  崔景行听明白了,这慕疏风保不准把他给当成谁了,他心里顿时升起一股火,低头狠狠地咬上慕疏风的手腕。
  慕疏风的手腕已经见血了,可他还是紧紧地攥着崔景行的手,不肯放开,神色难过至极,“花盆里都没有水了,你也不来看看我,他们对我都不好。”
  崔景行尝出血腥味,他连忙松口,心里不禁懊悔起来,早知道慕疏风是一杯倒,他就不该来这酒馆。
  慕疏风两眼慢慢聚焦,似乎清醒了一些,放开崔景行,“你不是他.......”
  崔景行神色冰冷地抽回手,揉着手腕道:“大人酒醒了就好。”
  慕疏风拿起桌子上的酒壶,仰头把酒壶里的酒灌下去。
  崔景行下意识地想拦他,可是没拦住,等慕疏风放下酒壶,他赶紧端起酒壶倒了倒,检查酒壶里还剩多少酒。
  壶嘴滴酒未落,崔景行打开壶盖,闭着一只眼睛往里瞧了瞧,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崔景行抬头去看慕疏风,结果对面的凳子上却没有人影。崔景行微微一怔,起身向四处张望,目光在凳子旁边停住。
  慕疏风坐在凳子旁边,双手抱膝,下巴在膝盖上一搭。他坐在地上缩成一团,几乎和凳子一般高,看上去又可怜又可笑,难怪崔景行方才没看到他。
  崔景行愣了下道:“慕大人,你这是在做什么?”
  慕疏风的身体在微微摇晃,仿佛没有听到崔景行的问话,一句话也不肯说。
  这是醉了?崔景行低头看他,“慕大人?”
  慕疏风摇着头,“我不能说话。”
  “这是为何?”
  “我是草。”慕疏风抬起一根手指挡住了嘴唇。
  “......”崔景行弯腰去扶他,结果慕疏风一动不动。
  “我是草,我是草,我是草,我是......”
  崔景行无可奈何,蹲在他旁边。
  慕疏风歪头看他,“你学我?”
  “我也是草。”
  慕疏风呆了下,“你是什么草?”
  崔景行眨了下眼睛,“我是断肠草,你呢?”
  慕疏风突然用手捂住了脸。
  “你这是......”
  “我是含羞草。”慕疏风捂着脸说道。
  “......”崔景行把他的手扒下来,“你看我,我能站起来。”说罢他站起来,还走了两步,“你也能站起来。”
  慕疏风将信将疑地起身,学着崔景行走了两步,还没等他高兴,一阵微风从窗口吹过来,慕疏风忽然张开双臂,顺着风跑了,“我飞了!我被吹飞了!”
  “......”
  崔景行哭笑不得赶紧追出去,可他腿脚不利索,一直追到小巷子里等慕疏风自己停下来才追上,他气喘吁吁地扶着墙,“慕,慕大人。”
  慕疏风蹲在避风的小巷子里一动不动。过往的人群时不时地打量着二人。
  崔景行沉默片刻,默默地和慕疏风拉开了距离。
  过了一会儿,一个大腹便便的富商路过,随手扔给慕疏风几个铜板。又过了一会儿,出来几个人在慕疏风面前放了几个馒头。原来大家把他当成家道中落的乞丐了。
  四周无人经过,崔景行上前拉了拉慕疏风的袖子,见对方纹丝未动,他便加重了几分力气。
  慕疏风嘴角微微下垂,显然不悦,他不耐烦地一卷袖子,直接将崔景行给带到了面前,随后迅速捏住崔景行后脖颈。
  崔景行半跪在地上,双手撑着慕疏风身后的墙面才没有直接压在对方的身上,他正想起身,结果后脖颈一被掐住就动不了了。
  慕疏风微微眯眼,捏着崔景行靠近自己,二人的鼻子碰到一起,“球球。”
  崔景行心中顿时乱了起来,不禁有些失神。他出生在一个大雪天,刚一生下来就雪白可爱,身上肉乎乎的,像个雪球儿一样,所以自幼的时候家里人就给他取了个乳名——球球,只是家破人亡二十载,他已经许久不曾听过了。
  “求求你不要走。”慕疏风声音颤抖。
  崔景行回过神,心中松了口气,原来是慕疏风说话大喘气,否则慕疏风怎么可能知道他的乳名呢?果然是他想多了。
  “主子!”慕七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他大喊一声,连跑带跳地跑过来。
  方才暧昧的气氛瞬间被打破,崔景行赶紧挣脱慕疏风的桎楛。他若无其事地站起来,“慕大人喝多了。”
  慕七翻了个白眼,“我又不瞎。”
  “......”慕家的主仆一样说话讨人嫌。
  见慕七过来接人,崔景行便告辞离开了,他慢腾腾地趁着日落回到家里。
  坐在卧房里,崔景行始终心绪不宁,总是想起午后阳光里慕疏风那张侧脸,以及临别前二人鼻尖相触的触感。
  崔景行尴尬地捏起一本书,开始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哒哒哒......”窗外似乎有人在敲窗,崔景行起身将窗户开了一道缝,一片草叶子探了进来。
  崔景行见状赶紧把缝开大点,片刻后一整株含羞草钻了进来。
  “小妖精?”
  含羞草扑到崔景行身上打滚。
  这副模样倒是少见,崔景行把它抓起来,“怎么了?和别的妖精打架打输了?”
  含羞草没有说话,但所有的叶子并拢到一起,看上去蔫巴巴的。
  崔景行放下它。
  含羞草又开始打滚,然后摊在崔景行的腿上,叶片微微抽动,似乎在哇哇大哭。
  崔景行哭笑不得,将慕疏风的事情扔到了脑后,赶紧去哄这位大爷,免得自己的头发又被拔。他一边安抚着含羞草,一边说道:“小妖精,我怎么觉得你今天的叶子变少了?”说着,他检查了一下其他部位,发现含羞草的草茎似乎被什么东西碾过,有些地方都已经折断了,看起来伤的不轻。
  崔景行心中有些恼火,但又懊恼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他只好赶紧把含羞草放在床上,“小妖精,你能敷伤药吗?”
  含羞草摇了摇叶子,不能。
  “这该如何是好......也不知兽医能不能治?”
  含羞草勾了勾崔景行的头发,在空中比划了几个字——我他妈是草。
  “......”和慕疏风一样讨嫌!
 
 
第33章 谢罪
  含羞草拍了拍崔景行的胸口, 示意他不要紧张, 它这伤并非一般的药物可以治疗,只能自己慢慢修养。
  崔景行好歹和含羞草相处了那么长时间,立刻看懂了它的意思, 但始终难放下心,便不再继续读书, 收拾收拾躺下, 轻轻抱着含羞草睡觉了。
  月上柳梢, 皎洁的光芒透过窗户照在床上,含羞草的叶子抽搐了一下,似乎做了什么噩梦。
  崔景行咕哝了一声。
  含羞草嫌他吵,用叶子按着他的嘴唇不动了。
  次日崔景行觉得嘴上痒痒的, 舔了下嘴唇,舌尖在草叶子上划过,留下柔软湿润的触感。
  半梦半醒间含羞草翻了个身, 迷迷糊糊地想着刚才那个触感.......突然它瞬间炸开了叶子, 整棵草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它恼羞成怒地瞪着崔景行, 这个书呆子,真是......真是无礼至极!
  崔景行打了个哈欠,今儿个这小祖宗怎么醒的怎么早?
  含羞草觉得自己最近真是对崔景行太纵容了, 它得给崔景行一个警告, 免得这个人忘了自己的身份。于是它高贵冷艳地瞥了崔景行一眼,整棵草团城一个球从窗户跳走了,这段时间它再也不来看他了!让这个书呆子好好反思!
  崔景行没当回事儿, 只当含羞草像往常一样出门玩了,于是清醒清醒后,起身穿衣服进宫给小皇帝授课。
  小皇帝被慕疏风警告过之后,倒也不敢再唐突崔景行,每日听讲的时候倒也认真,只是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崔景行也不怎么管小皇帝,他知道自己管不了,看来过两天得去和慕疏风说说,让慕疏风管一管。
  巧的是,崔景行下午刚出宫门,恰好碰到入宫的慕疏风。但慕疏风没有像往日一样与他搭话,而是带着几分恼色瞥了崔景行一眼,冷笑一声便走了,这段时间他打算晾一晾崔景行,让这个人不要恃宠而骄。
  崔景行摸不着头脑,低声自语道:“难道是昨日撞见他撒酒疯,所以被记恨上了?”他心中不由得有些忐忑,这慕疏风权倾朝野,日后修撰前朝史还得靠着他扶持,好不容易才和慕疏风交好,可不能栽在一顿酒上。
  思及至此,崔景行决定回去买点礼品,得去慕府拜访一下,慕疏风虽然喜怒无常,但好歹也能讲讲道理。
  下衙之后,崔景行去街上买了点糕点,他记得慕疏风喜欢这些东西,然后慢吞吞地迈着步子王慕府走。慕府所在正是官宅的聚集之地,周围路过的大多都是一些达官显贵,这些人时不时地看崔景行几眼,崔景行低着头不想与人搭话。
  “那就是史馆那个崔修撰?”刚从马车上下来的紫衣青年望了一眼崔景行的背影,忽然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难怪能爬上慕狗的床,倒是有几分资本。”
  旁边那人道:“以色侍人,色驰之时终究受人唾弃。”
  “不过崔修撰确实是天人之姿。”不知是谁插了一句嘴。
  那人皱眉道:“徒有其表罢了。”说到此处,他回头去看插话那人,顿时一脸惊讶,“方齐?”
  方齐拄着一根拐杖,他向来喜欢交友,所以无论对谁都是一脸笑意,但此时一张脸却冷得令人发寒,“继续说。”
  那人脸色微微发青,“我听人说你刚把腰养好,结果出门又把腿摔伤了,怎么不好好养着?”
  方齐道:“看猴儿。”
  “哪儿有猴儿?”
  方齐看着他,不回答。
  那人不解地与方齐对望,片刻后反应过来方齐是在骂他,“方齐,你他娘......别仗着你爹是吏部尚书就随便乱吠,吏部尚书算个屁!”
  紫衣青年拉着那人的袖子,“小侯爷。”
  小侯爷甩开他的手,几步冲到方齐面前。
  方齐一拐杖敲在小侯爷的头上,“今天我看看你的脑袋里装的是脑子还是豆花!”二人撕打起来。方齐知道自己腿正瘸着,站着打不合算,便把拐杖一扔,一翻身将对方压倒,然后开始扭打。
  崔景行不耳背,他隐约听到了好友方齐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心里一惊,怎么打起来了?要知道方齐可是出了名的八面玲珑,以前方齐对他多有照顾,他自然不能扔下对方不管,于是赶紧过去拉架。
  崔景行走的急了些,左腿用不上力,便有些坡脚。
  紫衣青年急的满头大汗,赶紧叫人过来拉架,但对面两个人打得火热,一众小厮谁也不敢上前。
  “慕大人,”吏部尚书方知仁下衙后恰好和慕疏风遇到,两个人便弃了马车,边走边聊朝政,“临河县一案已经告一段落,朝中也该尽快给临河县派一个县令过去。”
  慕疏风倒是出奇的有耐心,居然心平气和地解释道:“再等一等,今年科考应该很快就开始了,朝中如今的人不堪大用,临河县那边一团乱麻,还得找个有能力的人过去。”
  “大人所言甚是,是我考虑不周了。”不得不说,方知仁之所以能和慕疏风聊下去,还是因为他说话实在令人喜欢,从来不会说出令慕疏风反感的话,也难怪慕疏风与他交谈时会多几分耐心。
  方知仁正要开口说起另一件事,忽然听到远处传来自己那个儿子的喊声,他脚步微顿,神情有些紧张。
  慕疏风瞥了他一眼,“过去看看。”
  “多谢大人。”方知仁也不再端着步子,急匆匆地拐出小路去看方齐,结果就看到方齐和人打成了一团,旁边的崔景行上来拉架还被人一下子推趴下了。
  “方齐!”方知仁怒喝一声,他平时教导方齐要有君子风度,想不到这小兔崽子大庭广众之下就做出如此失礼的事情!
  “崔兄!”方齐紧张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崔景行,随后听到他爹的声音,然后一拳把小侯爷打倒,翻身压住他,“爹!快叫人来弄死这孙子!”
  方知仁气得胡子都要炸开了,不复往日的儒雅。
  小侯爷打不过方齐,知道方齐腿受伤了,便一脚踢在他的腿上,然后咕噜一圈滚到旁边,捡起地上的拐杖往方齐腿上砸。
  崔景行下意识扑过去挡了一下。
  负手走来的慕疏风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小侯爷也不管下面的人是谁,举起拐杖还要打。突然,他手腕被人抓住,回头就要骂人,结果对上了慕疏风那张死人脸。
  慕疏风嘴角下垂,手一缩,只听“嘎嘣嘎嘣”两声,小侯爷的手腕就被捏碎了。他抬腿一扫,将小侯爷绊倒,慕疏风顺势放手,眼神冰冷地看着地上小侯爷。
  小侯爷疼的汗都滴下来了,可他不敢哀叫,慕狗不是文官吗?怎么这么大的力气?
  气氛紧绷许久后,慕疏风终于开口道:“如今百废待兴,国库耗损颇多。”
  冷静下来的方知仁没有搭理自己的儿子,上前几步,顺着慕疏风的话道:“先皇建国时为忠臣义士封赏诸多。”
  “如今已经过去三十余载了。”慕疏风眸光微动,看向崔景行,“是时候把侯爵封号收一收了。”这每一个封号的背后不仅仅是荣耀,还是更多的俸禄和封赏。
  “慕......”小侯爷伸手想去抓慕疏风的衣角,但手耷拉下来,痛的他晕了过去。
  方齐扶着崔景行坐起来,一脸懊恼道:“崔兄,你怎么样?”
  崔景行摇摇头,“不妨事。”不过是被敲了一棍子,以前穆府被收押天牢的时候,他受过的苦比这多的多,腿被废了也没要死要活。
  慕疏风扫了一圈地上散落的糕点,心中隐隐明白崔景行是来找他来了,还知道赔礼道歉,他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便原谅这书呆子早上的失礼了,他可真大度。
  “还能站起来吗?”慕疏风负手道。
  崔景行撑着地要站起来,“我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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