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嘉于是又安下心来,那边刘猴儿又支支吾吾,意思是想请叶三上山去把杨屠夫找回来,免得他在野外受苦。
叶三不置可否:“我看他在山里过得挺好的。”
刘猴儿苦着脸,转头看阮嘉,阮嘉就只是笑:“我也觉得。”
他老人家不去祸害别的村子,也不祸害他们村子,确实挺好。
反正他真撑不住了,肯定也就自己回来了。
阮嘉这样安慰了下刘猴儿,刘猴儿半信半疑,然而那边刘氏已经在到处喊他叫他回家吃饭了,刘猴儿便赶紧溜了回去。
叶三见他走远了,忽然道:“要不我还是去山里看看。”
阮嘉诧异:“你要去找杨屠夫?”
叶三没回答,阮嘉端详他一眼,看见他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泛着些许冷沉的幽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太愉悦的东西。
阮嘉有时候觉得,自己真不怎么了解叶三,即使两人合伙过日子有好些日子了,即使有时候,两人之间还有些微妙暧昧的火花。
但叶三依旧是神秘的,他有他的秘密。
他不想说,阮嘉也并不多问,只是道:“你自己做决定,但若是要去,起码要拿点东西防身,菜刀锄头之类的都行。”不要再用竹枝了大哥。
叶三嗯了一声,却听得孵蛋的黄鸡大姐尖锐地叫了一声:“咕!”
一面自己梳毛的踏云吓了一跳:“叽?”
两人看向黄鸡,叶三刚起身,黄鸡就又咕了一声。
然后是一长串咕咕咕咕咕个不停,像是在骂人。
阮嘉:……
阮嘉看向叶三:“她好像在骂你?”
叶三:“嗯?”他往黄鸡走了一步,黄鸡顿时咕地更厉害了,简直像是鬼畜的电音,魔音灌耳。
阮嘉好像明白了过来:“她叫你别动。”
“?”叶三没动了,黄鸡的声音戛然而止,甚至欣慰地看了他一眼。
叶三:……
他站在原地不动,身子往前倾了倾,直视着黄鸡的双眼。
黄鸡面无表情和他对视:“咕。”
叶三半晌道:“这意思,是要我一直站在这里?”
黄鸡:“咕。”是啊。
踏云得到她娘的指示,忽然往山的方向跑了几步,又惊恐地叫了一声,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
阮嘉明白了:“意思是让你别去山里。”
踏云又叽了一声,跳到了阮嘉怀里。
阮嘉翻译:“……让你待在我身边。”
两人都觉得这对母女成精了,但是居然谁都不觉得奇怪。
阮嘉觉得书中的世界,一切皆有可能;而叶三是觉得阮嘉身边发生什么都挺合理的。
于是两个人就真的和两只鸡聊起天来,叶三问道:“为什么?山里有什么?”
两人望向踏云,踏云望向黄鸡,而黄鸡闭上了眼睛,假寐起来。
两人:……
行吧。
阮嘉想了想:“要不你别去了。”
叶三望着他,从他镇定的脸上看出了些什么。
叶三:“你害怕?”
阮嘉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结果他刚说完,不远处忽然就传来一声粗哑的呜咽,很短促,戛然而止。
阮嘉还没反应,叶三倒是瞳孔一缩。
阮嘉顿时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你害怕?”
叶三没回答,只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四下已经暗了下来,天高地阔,寂寥无人,除了那呜咽声,连狗吠都没有。
阮嘉心下默念二十四字真言,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朝叶三伸出手去:“你——”
怎料叶三同时伸手过来,两人的指尖一碰,皆是一顿。
然后叶□□手把他的手握住了:“别怕。”
一种过电的感觉窜过阮嘉指尖,他敏感地挣扎起来:“放开我。”
叶三道:“你害怕,我拉着你。”
“不是害不害怕的问题,”阮嘉道,“问题是你是夫郎,我是哥儿,男男授受不亲。”
叶三静了静:“怎么忽然这样说。”
“本来就是这样。”阮嘉道,“我以前没这个概念,最近才明白过来罢了。”
叶三于是慢慢放开了手,阮嘉又觉得自己喜怒无常,有些愧疚:“抱歉,我——”
“不必抱歉,你说的对。”叶三道,“是我唐突了。”
两人相对而坐,一时有些沉默。
阮嘉鼻尖满是沉香木的味道,他攥紧了叶三触碰过的手,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
他心里在想自己和叶三究竟是什么关系。
朋友,炮友,搭档,还是萍水相逢之人?
那日叶三说要养他,他满心吐槽他自己都养不活,却没注意这话里可能隐含的别的意思。
而他因此雀跃,虽然他知道叶三神秘又危险,他的副人格一直都是个定时炸/弹。
但叶三又这样和他契合,起码,起码世上再找不到和他废柴得不相上下的人了。
阮嘉眼前不由得浮现出叶三洗衣服和跳大神的场景,哪怕在寂静的黑夜里,也差点笑出了声。
又一阵呜咽声起,阮嘉心下还是笑个不停,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了,甚至道:“我要去看看是谁在装神弄鬼。”
他站起身就走,这次黄鸡没拦他,而踏云则缩在他胸前衣襟里,露出个头来左左右右地看。
叶三跟在他后面——他没看,但他知道叶三跟在他后面。
沉香木的味道一直包裹着他,像是一件铠甲。
两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一前一后地走,阮嘉听着那呜咽声,渐渐觉得熟悉,像是他听过的一种乐器。
加上这声音一个音一个音往外蹦,还全无音色可言,可见演奏者是个菜鸡。
他们渐渐靠近村子中央,听到了些村民的声音,听到他们在祈祷、或者呼喝小孩别乱跑,还有人害怕地哭了起来。
但是阮嘉一想到这是个菜鸡在学乐器,内心便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他面不改色地走过这些人家,继续往前,发现声音来自村中的竹林。
他这才停下脚步,叶三则走上前来,低声道:“跟着我。”
阮嘉对比了下自己和叶三的战斗力,很有自知之明地点了点头。
两人换了个前后顺序,叶三掏出火折子,擦亮了一点火光,径自朝林中走去。
而林中也亮着一团火光,火光中坐着个人,他手上拿着个短笛,看一眼腿上的册子,吹一声;看一眼,再吹一声;翻个页,再吹一声。
阮嘉:……
阮嘉:“老哥。”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这两天更新时间不太稳定
但是日更是不会断的,大家放心
mua
第23章 盐业
那人这才发现有人来了,转过身来,居然是唐白!
阮嘉震惊了,他震惊是因为他不能理解,原著中大佬明明走的是硬核种田的路子,为什么现在却沉迷装鬼。
而且他也不能理解有人能把笛子吹得这么难听。
大佬一看就小时候没上过培训班!
唐白看到有人来,放下了笛子。
阮嘉于是咳了一声:“唐白哥好雅兴。”
唐白面不改色地摆摆手:“不得已出此下策,见笑了。”
阮嘉郁闷:“这到底是在干嘛?”
唐白笑了笑:“吓人啊,把大家都吓走,一起去望山镇。”
还带这样的?大哥你真是秀儿。
阮嘉怀疑道:“这样真的有效果吗……”
“山野之人,最是迷信,哪怕是最简单的骗术,也深信不疑。”唐白神色有些感慨,“欺骗、镇压比说服、理解简单百倍,效果简直拔群。”
阮嘉无法反驳,唐白又对他道:“叶兄早知我的计划,也就罢了。你居然没被骗到,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阮嘉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自己也是穿越的。
最后他含糊了过去,转头问叶三:“你早知道了?”
叶三兴趣缺缺地嗯了一声:“我觉得还得再快点。”
唐白愣了一下:“哦?你们发现了什么?”
阮嘉便道:“只是猜测。杨屠夫好像在躲人。”
他把杨屠夫是雍王部下的逃兵说出来了,唐白若有所思:“居然是雍王的人吗?那我想我们得去找他好好聊聊了。”
阮嘉巴不得他赶快和雍王扯上联系,便一口答应下来。
叶三则叹了口气:“这和雍王有什么关系……”
唉。
什么事都让我背锅。
他表情有点不爽,阮嘉便安慰道:“行啦,没关系。主要是问问他为什么躲在山里,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还可以顺路弄点盐。”唐白道,“你们应该缺盐吧?”
阮嘉:“是啊,你怎么知道?”
唐白解释道:“平民百姓,十有八九都缺盐。特别是山村中,盐和药品都靠行商担夫从镇上挑来,而镇上产量未必够,更多需要大商队和军队从别处调配。这些东西太平时候都紧缺,更不要说现在。”
古代真麻烦,阮嘉心想,生产力落后真不是说说而已,偌大一个西南,居然连盐都不够用。
不过阮嘉真不信是西南没盐,只觉得是没人开采。
如果能在西南开采出大量的盐,岂不是赚的盆满钵满?
这个念头从阮嘉脑海中一闪而过,便听得唐白继续道:“走吧,先回家,晚上山林危险,我们明早山脚下汇合。”
阮嘉的思绪回到现实,答应了下来。
唐白先行走了,笛声也停了,一切重新恢复了宁静。
叶三却叫住了阮嘉:“如果真有军队来了怎么办?”
阮嘉:“来了就来了呗,我们这儿什么都没有,八成是路过。”
叶三:“如果不是路过呢?”
阮嘉愣了一下:“啊?”
叶三走近几步,低头看他:“如果是……冲我来的呢?”
月色一晃而过,照亮了他黑曜石般的眼睛。
是冲叶三来的?
阮嘉啊了一声,后知后觉:“难道你在军中职位很高?”
叶三含糊道:“差不多吧……主要是知道的东西多。”
阮嘉恍然:“原来是情报人员。”
怪不得他身上总有神秘的意味,而且最近总若有所思。
原来是在担心有人来抓他了。
阮嘉严肃了脸色,分析道:“没事,万一来的是你战友呢,来接你回去的。”
叶三道:“可我没收到信号,八成不是他们。”
阮嘉啊了一声:“如果是这样的话——”
他顿了顿:“那我们就赶快跑吧。”
叶三:“嗯。”
阮嘉安慰着:“没事的,你别怕,这都是我们瞎猜,万一根本无事发生,杨屠夫谁也没躲,只是在山里玩呢。”
叶三好像笑了下:“好,我不怕。”又顿了顿,“其实我不是情报人员。其实我是雍——”
“嘘。”阮嘉打断了他,“军中机密,不要说出来,小心隔墙有耳。”
叶三:“总瞒着你也不是办法。”
阮嘉:“没事,我理解。”
叶三望着他:“真的?”
阮嘉点了点头,叶三犹豫了下,最终点了点头:“好吧。”
阮嘉一面往回走一面笑道:“兵哥哥,回去了记得给我记等军功。”
叶三被这称呼弄得眉头一跳:“再叫一声。”
阮嘉听着他粗重的鼻息,闭紧了嘴落荒而逃,说什么也不搭理他了。
直到第二天早晨,两人重新见到唐白,唐白诧异道:“阮嘉,你脸色怎么红?发烧了吗?”
叶三也看过来,阮嘉脸色更红了:“没什么没什么。”赶紧转移话题,“你们听到了没,大家都在讨论山鬼的事。”
“嗯。”唐白微笑道,“我们偷偷上山看看,回来时候还可以添油加醋说又遇到山鬼了。”
阮嘉心想你还玩上瘾了,唐白看他神色,解释道:“到时候就有人提出来要搬走,我们顺势赞同就好。”
原来是这样,阮嘉点点头,唐白便道:“走吧。”
阮嘉这才发现他手上提着一段麻绳一把砍刀,叶三则提着一个桶,只有自己两手空空。
他提出帮忙拿,两个人都拒绝了。
阮嘉便自告奋勇走在前面探路,就这样风平浪静地到了盐井前。
井口只有大概三十厘米宽,掩映在杂草中差点没找到。
唐白拿出砍刀除草,叶三站了会儿,要去四下查看一番,被阮嘉叫住了。
他找除完草的唐白借来刀交给叶三:“拿着防身。”
叶三笑了下:“不用,我马上回来。”
他随手折了根竹枝,消失在了山林中。
阮嘉略有点担心,唐白则看着叶三提着竹枝的手势,笑道:“看来叶兄武功很高,不只是从哪里学来的?”
阮嘉自然要为叶三保守秘密:“他有个什么武功,瞎糊弄而已。”
唐白笑望着他,阮嘉则看着盐井:“这个井看起来很破,真的能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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