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面青江依旧坚持挡住他拆东西的手:“这样的话,不如让我来拆吧?”
两人对视了几秒,神宫寺泉败下阵来:“行行行。”
包裹很轻,里面的东西也很小,细细碎碎地包了好几层纸,最里面还垫了层棉布,雪白的棉布里包着个东西,用细细的红绳随意缠绕了几下就算是做了个布包,透着一股粗手笨脚的敷衍。
青江在心里吐槽着包东西的人一定是个手指极其不·灵·活的人,至少这样的手上功夫绝对不能让自己得·到·快·乐……啊,他说的可是完成一件工作后的自我成就感哦?
付丧神的手指挑开最后一层棉布,在场的三个人都愣住了。
棉布上躺着一只一指长三指宽的金属片,被打磨成相当幼稚的老虎形状,像是四五岁小孩子爱玩的东西,银色的表面上有很多刮擦磕碰的痕迹,年份应该有点久了,那种鲜亮的金属色泽都泛了暗沉,但是雕刻在上面的字迹还是清晰的能够刺痛人的眼睛。
S024。
神宫寺泉心头剧震,下意识地坐了起来,怔怔地盯着这块东西。
这个东西他认识,他也有一个,差不多大小,普通到量产的长方体造型,只是上面雕刻的文字是A520。
这是本丸的“钥匙”,由审神者掌管着的,和他的灵力相沟通,进出本丸的唯一信物。
……他的母亲的,遗物。
神宫寺泉的手有点抖,他深呼吸一下,才伸手拿起那块冰凉的东西,失去了灵力的包裹,这块金属片就真的变成了一块冰冷无机质的金属。
拿起这东西后,他才发现下面还压着一张对折的纸条,纸条也叠的歪歪扭扭,神宫寺泉翻开,上面的字迹潦草的像是要挣脱纸面原地起飞。
“给你申请了许可令,这是钥匙。”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连落款都没有,神宫寺泉却很快反应了过来。
上次和白石见面谈的不愉快,他却还是没有忘记帮他申请到去那个本丸探看的许可令。
神宫寺泉看着这个造型稚气的老虎钥匙,发了好久的呆,才将它攥紧手心里。
他知道白石身上疑点太多不值得信任,可是唯独这件事情……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拒绝。
“药研……”他的话刚出口,一旁的短刀就摇了摇头,“大将,我的意见,还是和昨天一样,您最好不要出门。”
神宫寺泉的脸色暗淡下去,黑发的短刀接着说:“可是我想您心里应该也不会接受静养的医嘱,所以,请务必带上我。”
事实上不仅是药研,到出发的时候,跟在神宫寺泉身后的已经凑出了一支出阵部队,短刀胁差打刀太刀大太刀,几乎是适应全地图作战模式,看得神宫寺泉又感动又好笑。
加州清光神情郁郁地站在送行的人堆里,第十次向大和守安定提出交换,然后第十次被同样的理由拒绝:“上次抽到签的时候我都让给你了,这次不行。”
清光反驳:“可是那是玩游戏的时候啊!”
安定举起手指抵住清光的额头:“游戏也算是啦!不能总是让你走运啊!”
清光撇嘴:“小气。”
安定冷笑:“抽不到签的倒霉鬼没资格说话。”
一旁都没有抽到签的倒霉鬼们:“……”
神宫寺泉将这只已经失去了大部分效用只能充作临时钥匙的金属片捏在手里看了一会儿,手掌按上时间转换器的□□:“那么,就出发吧。”
冲天的金光拔地而起,很快慢慢散去,留在原地的付丧神们仰着头,不知是谁迟疑着开了口:“那个……我没看错的话,好像有一个人的方向……和其他的都不一样?”
所有人都呆呆站在原地,绝望地想着,无论那个倒霉蛋是谁,千万不要是主殿啊啊啊!
****
江户时代的歌舞伎町一番街,就算是在天人横行政治黑暗的时候,也绝对是人流如织的地方,更不用说,今天是新花魁太夫出行的日子,所有的置所都为自家的艺伎们奉上了最华美的首饰,期待着她们能借着新花魁的喜气一飞冲天。
更不用说,今天游街的这位花魁,还是很多年都没有见过的,真正的艺伎。
一个色艺双绝,傲慢高雅的,男人。
第96章 吉原
傍晚的吉原已经热闹起来, 几个街区交叉的十字路口显示出了比往常要更为浮躁的欢乐,现代化的制服西装与古老的和服交错在一起,远处参天的灯塔点起了耀目的灯光,近处低矮的重重和屋被覆上一层泛着青的淡光, 把音响里的摇滚乐与影影绰绰哀婉缠绵的三味线交织着, 构成一幅迷离可笑的画面。
极致的现代化粗暴地撞进缓慢古老的年代里, 连同大街上行走的那些模样怪奇的“人类”一样, 被这个还带着樱花与清酒香气的国度无奈接受。
穿着校服的学生们拎着包互相追打玩闹,从新造的宽阔大道那头一直跑到这头,沿路的行人们尽管脸色疲惫麻木, 但是看见他们时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点微笑。
学生们奔跑的脚步忽然在街道尽头戛然而止, 视线满含着好奇和羞怯在隔壁的路口瞥几下, 偶尔能见到走出来的几个婀娜倩影, 便腾地红了脸, 迅速调转视线, 过一会儿又悄悄地看过去, 看不见人影了便感到一阵怅然若失。
这样少年情怀总是诗的氛围不到三秒就被一阵暴怒的吼声打断:“哈?!什么叫跑进去了?!”
一队穿着黑色贴身军装制服的男人列队站在街道口, 腰间悬着佩刀,金色的纹路和金属纽扣将这身制服的气场拉到了顶点, 而见到他们的人则纷纷噤声, 低下头尽可能地离他们远一点, 好像遇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浅栗色短发的青年眨巴眨巴眼睛, 毫不畏惧上司的怒火, 表情散漫无辜:“反正都已经跑进去了, 里面人这么多,应该也找不到了吧。”
近藤瞪着这个青年,深深吸了一口气:“身为真选组一番队的队长, 怎么能说出这种丧气的话!”
冲田总悟按在刀柄上的手悄悄把耳机扯下来:“哦,那就只能挨个检查置所了,或者干脆用火箭炮把这条街轰平,我觉得这个方法效率最高。”
黑发的青年阴沉沉地接口:“这种小虫子,直接碾碎。”
冲田总悟笑眯眯:“窝藏襄夷志士的人,也一起踩扁吧?”
眼看他们俩周围的气氛越来越抖S鬼畜,近藤面无表情:“好了,现在发布任务,各组听令,分头搜查,替补队员封锁吉原,发现可疑人物直接拿下,尽量不要引起骚动。”
发布了命令,看着队员们冲进人群里,近藤本来就长得苦大仇深的脸更加皱巴巴了。吉原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从贩夫走卒到幕府权贵乃至天人,在这里搜查襄夷志士实在不是什么好差事,要不是那个家伙差点就把刀捅进了将军的裆/部,他说什么都不会这么较真硬要追查到底的……
唉,捅哪里不好啊,非要捅裆,哪怕是捅了胸口或者脑袋呢?差点被剥夺了身为男人的权力,这比被剥夺了身为人的权力还可怕啊!
——希望经此一事后将军能尽快消除心理阴影。
真选组像游鱼一般散落在吉原各处,但是能并行两辆马车的大道上熙熙攘攘,很快就让他们看不见彼此的身影了。
“阿银——走不动了!”
角落里的粗点心店前,梳着两个对称的包包头,穿一身红色旗袍的女孩子坐在台阶上,她面前站着个银色卷发的男人,随心散漫的武士打扮,白色和服下摆袖口有着蓝色的卷云纹路。
“走——不——动——了!”女孩子大声重复。
男人伸手抓了一把自己的卷发,愤怒地回吼:“明明是你说要来的!阿银早就说过了吉原不是你这种女孩子该来的地方你一定要来!来了以后又不看好看的小姐姐!”
神乐冷笑:“终于暴露了你猥琐的目的!肮脏的大人!”
“这怎么叫猥琐!你这个连胸都没有的——噗哇!”
神乐收回捅进银时嘴里的拳头:“评价女孩子的身材是很不礼貌的阿鲁!”
银时瞪着一双死鱼眼,吐出一口血:“你居然还有身为女性的自觉吗?!”
从他们后面跟上来的新八一脸(O-O)的表情,靠在另一边门框上尽量假装不认识他们,嘴里哼着偶像寺门通的新歌。
“——所以你就是想要吃粗点心吧!”
猛然间看见了店铺招牌于是恍然大悟的银时双手抱胸,恢复了身为万事屋财产所有者的底气。
神乐哼哼唧唧地嚼着一条醋昆布朝他翻了个白眼。
银时顿时扬眉吐气,恨不得踩在屋顶上长笑三声,一旁真正的万事屋·财产管理者新八则推了下眼镜。
呵呵,你又比神乐好到哪里去了!昨天在地上翻滚了三十圈要求吃草莓芭菲的那个家伙是谁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不,我们已经一周没有接到工作了,而且阿银把最后的钱都拿去买了草莓牛奶,我们现在要想的是明天的饭从哪里来而不是粗点心!”新八忍不住插嘴。
神乐睁着一双大眼睛吸了吸鼻子,目光忽然定在经过的游女们身上,眼睛慢慢亮起来。
身姿婀娜的女性们穿着色彩鲜艳花纹繁复的和服,低低的衣领里露出雪白姣好的一段脖颈,步子迈的优雅温柔,像是从笔触鲜妍的画儿里走出来的花朵,袅娜美丽。
“阿银!我们也去做这个吧!”神乐兴奋地站起来。
不等银时怼她,神乐身后就响起了一个很低的笑声,这声音酥酥麻麻的,像是小爪子在心头一搔,尚未见到来人,就升起了“美人”这样一个词。
神乐扭头,从粗点心店里走出来的是个青年,穿着传统宽松的和式衣物,一身淡烟灰色小袖长着上绘着精致的竹叶纹路,石墨青的腰带上点缀了素淡清雅的兰花。这个青年通身的高雅气质,却披了一件近乎俗艳的紫色金蝶纹羽织,轻薄的质地和垂感,一看就是昂贵得不得了的绸缎,只是这样一身画风仿佛两个极端的神经病交叉融合在一个人身上,竟然硬生生被这个男人本身的气质中合出了一种和谐感。
银时看着这件眼熟的有点过分的羽织,眉头抽搐了一下。
青年戴着一只幂离,垂到胸口的纱幕挡着看不清脸,身后跟着两个和神乐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打扮清爽秀气,一模一样的深灰色碎花素净和服,手里捧着几只纸包。
青年随手从一个女孩子手里拎过一袋纸包递给神乐:“想要做艺伎可不是那么容易的。粗点心的话,想要吃随时可以来找我。”
他的声音仿佛自带某种奇妙的韵律,一句简单的话也说的像是百转千回的歌唱,声音里含的笑意又低又好听,神乐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像是用自身诠释着“美”的存在,一时间有点发怔。
随后她就被银时随手一拽扯到了身后,银发的男人挡在她前面,他的身高刚好可以让他略微垂下眼睛俯视这个突然出现的青年。
拎着粗点心的青年稍稍歪了歪头,就是这么个简单的动作,他做起来也像是带着无限绵长的意蕴:“这位……大人?”
银时的视线在青年遮着脸的幂离上停了几秒,抬手接过那包粗点心:“哎呀阿银也好久没吃粗点心了,现在想起来真是怀念——有礼貌的小孩子现在应该向叔叔说谢谢!”
新八注意到当银时说出“叔叔”这个词的时候,青年身后那两个姑娘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扭曲表情。
……也是,对着这样一个光用声音都能表达出“绝色”一词的人,叫哥哥都嫌给他增加了烟火气,银时是怎么想出叔叔这个魔性的词汇的?!
被银时按着头示意叫“叔叔”的神乐暴起,掀开银时的手就是个过肩摔:“对着仙女怎么能用叔叔这种油腻的称呼!”
而那两个小姑娘站了一会儿,悄悄地扯扯青年的衣袖:“姐姐,时间快到了。”
新八&神乐:“……姐姐?!”
新八的嗓子几乎要喊到破音。
这明明是个男人的声音啊!衣服也是!是男装!
银时一边一个将新八和神乐的头按下去集体九十度鞠躬:“很抱歉认错了您的性别!”
片刻寂静后,两个小姑娘和薛定谔的青年同时笑了起来。
“唔……你们不常来吉原吧?对于年长的前辈,称呼都是姐姐,不需要在意性别。”
他笑眯眯地解释完,接着说:“今晚有花魁道中,感兴趣的话可以留下来看看哦。”
浮华喧嚣的时节最容易造就艳名远扬的美人,自从天人到来后,幕府的没落使得许多公卿贵族一同被埋葬在了旧时代,流落在吉原的真正贵族后裔越来越多,花魁迭代频出,几乎每晚都有花魁道中的仪式举行,跟在花魁身后的新造游女们往街上撒下成千上万的铜钱花瓣用以宣扬花魁的到来,前后举着木牌的秃们则将花魁的名姓和置屋的名字宣扬给所有人知道。
这样轰动整个吉原的盛事,是足以让所有人都为之兴奋许久的。
他说完这话便施施然离开了,留下捧着一包粗点心的万事屋三人做神思状。
神乐:“我觉得他一定是看上我的美色了阿鲁。”
新八:“做梦也要适可而止啊!”
银时:“看上我了才对吧,阿银的英俊可是经过了全吉原认证的!好的,阿银我以后就要过上吃软饭的日子了,用出卖身体得来的钱换取草莓牛奶,这样的草莓牛奶喝起来会不会带着心酸的味道呢……”
新八&神乐:“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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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女和客人们嬉笑的声音远远传过来,站在原地伸开双手让人服侍更衣的青年容貌秀丽姣美,眉眼里都是高高在上如同冰雪般的冷淡,靠坐在矮桌旁看他更衣的黑发男人懒洋洋地眯着眼睛,一身紫色金蝶纹的浴衣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手里拿着一只长烟斗,极淡的烟气袅袅上升,遮住了挡在黑发和绷带下的左眼。
掌管花魁妆奁的女孩子跪坐下来,不敢去看矮桌边那位大人物,战战兢兢地打开层层抽屉,把描金绘银的漆器妆匣都取出来,在妆台上一排排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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