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宫寺泉说着,收回撬棍,慢慢后退了几步。
疫医倒是听的认真,竟然还点了点头:“您说的话很有道理,虽然我做手术的时候,病人从来不会醒来。不过听起来,这根棍子非常有用,很抱歉将它弄弯了,您应该提早告诉我一声的,我很愿意配合您完成这个有意义的实验。”
神宫寺泉努力忽略掉疫医话里评价自己病人的那一句,再次干巴巴地笑了笑。
我也不知道你居然还能站着听我瞎扯啊。
一击不成,神宫寺泉干脆转换了思路,脱下自己的白大褂,三两下把疫医的手给捆成了一个粽子。
疫医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捆自己:“先生,这又是在做什么?”
神宫寺泉打上最后一个死结,满意地点点头,经过一系列的试探和忽悠,他终于发现了,疫医是真的战五渣,和他自诩为绅士的言行一样,他的战斗力也非常优雅地维持在只能供自己走路不摔倒的水平上。
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神宫寺泉的脸咣当一下掉下来,刚才的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整张脸冷漠的像是要结冰渣子:“闭嘴,安静。”
疫医:“……????”
单纯的疫医简直震惊了。
为什么他的同行前后变化这么大!
“您是生病了吗?”被神宫寺泉扯着手上一点白大褂的衣角往前走了老远,疫医琢磨了半天,终于试探性地从自己的专业领域得出了一个结论,“是哪里不舒服吗?也许我可以为您治疗,只要打开头颅,往里面加入一点药水——当然,我会为您做缝合的,您不用担心美观问题,我的病人们都非常认可我的手艺,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出过其他意见。”
神宫寺泉深吸一口气:“换一个话题吧,我不想听那些可怜的人是怎么死的了。”
疫医委屈极了,据理力争:“他们没有死!我是在为他们治疗!他们获得了另一种意义上的生命!永恒的生命!”
他说完这句话就不再说话,只是被神宫寺泉扯着闷头往前走,好像真的因为被误解而感到生气,又讲不出脏话骂人,只好默默憋着自己生闷气。
神宫寺泉用眼角余光瞥了他一眼,也不再说话。
他们之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神宫寺泉很谨慎地让疫医走在前面趟雷,自己注意着后方的动静,手里的撬棍坚持对着疫医的方向——尽管没用,也是个心理安慰。
走到走廊尽头,疫医忽然盯着下面的楼梯发起了呆,怎么都不肯再走。
“先生,虽然您对我很不好,但是基于医生的人道主义,我必须提醒您一句,您最好不要再往前走了。”疫医的声音严肃极了,还不忘暗戳戳地讽刺神宫寺泉一句。
“前面有什么?”神宫寺泉闻言没有往前走,也没有后退。
疫医的语调还是温和有礼,就是里面的情绪沮丧生气的不得了:“您不相信我。好吧,但是我闻到了那个东西的味道,浪费病人的行为是可耻的,它就喜欢做这样没有意义的事情……”
浪费病人?
神宫寺泉皱眉。
在疫医的概念里,所有人类除了医生就是病人,而医生……很难说疫医是否真的承认除了他自己以外的医生,那么也就是说,前面的这个东西,喜欢无差别杀人?
他背后的寒毛一根根立了起来。
疫医还在无可奈何地摇头叹气,对于被浪费的资源感到痛心疾首:“真是太野蛮了,对于疾病的治愈一点帮助也没有,肆意浪费医疗资源,让病人们失去被拯救的机会……”
相比较之下,显然还是疫医更安全一点。
神宫寺泉当机立断,扯了扯手里的衣服,朝鸟嘴巴比了个方向:“那边。”
“哦,您愿意听从我的意见?”被采纳了“医嘱”,疫医显而易见地高兴起来,温顺地向着神宫寺泉比的方向走过去,还自得其乐地哼起了小曲儿。
这首流传于中世纪黑死病狂潮时期的童谣,曲调活泼,响在这样的环境下,别有一种阴森森的美感。
而更为阴森森的,是前方走廊尽头不知何时出现的一大团阴影。
那团阴影就像是一颗放大了数百倍的花生,上大下小,圆咕隆咚的两团球堆叠在一起,和身躯比例放在一起就显得很玲珑可爱的两只手从下面的小球上长出来,竟然有种滑稽俏皮的感觉。
“哎呀。”疫医停下了脚步,也不唱歌了,用长长的鸟嘴巴面具磕了两下胸口的衣服,像是一个人习惯性做的小动作,然后他有些犹豫地从嗓子里蹦出两个有点尴尬的音节,“我忘了它走的很快。”
神宫寺泉先是一愣,接着,汗水就呼地一下浸湿了整个后背。
第122章 scp173
SCP173, 凭借着自己远看仿佛萌物近看仿佛智障的形态,加上其神经病一样的杀人机制,绝对可以排得上是研究员们最为头痛的十大收容物之一。
这东西第一次被发现是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一出现就造成了小范围内的无人生还, 基金会摸不清楚它的杀人机制是怎么回事, 消耗了上千名D级人员才把这玩意儿成功收容, 之后它就一直被锁在Site-19内, 作为实验对象和待销毁对象处理。
除了偶尔在无人进入关押室的时候喜欢刮墙壁发出喀啦喀啦的声音外,它一直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现,递交上去的报告也基本是日常的流水账。
——但是现在, 在这家奇奇怪怪的医院里, 出现了一个和它长得一模一样的东西。
它逃出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像SCP173这样危险的东西, 在它离开囚室的第一时间, 全体收容专家都会接到通知, 并默认针对逃离收容物进入销毁程序。
可是他根本没有收到关于SCP173逃离的报告。
额头的汗不知什么时候渗了出来, 顺着皮肤往下滑, 流到睫毛上, 刺刺痒痒的,眼睛因为长时间的睁大而酸麻胀痛, 但是神宫寺泉一动也不敢动, 恨不得拿着牙签把眼皮撑开到最大, 死死瞪着走廊尽头那个古怪的拉长花生模型。
那团阴影看上去非常乖巧, 两只短短的小手缩在身体前面, 站在窗户前一动不动, 看上去像是被前面突然出现的两个人给吓坏了,只好保持着立定姿势。
但是神宫寺泉一点没有掉以轻心,他当然知道SCP173现在不动的原因是什么, 才不是什么可笑的被吓坏了,这个对人类抱有极大恶意的收容物,压根就没有害怕这种情绪。
它是在等待。
等待——它得到允许可以杀人的那一瞬间。
“您看上去状态很不好。”一边的疫医还在诚恳地发表感言。
神宫寺泉深吸了一口气,眼里又浮出一层生理性的泪水,他咬着牙说:“别说话,我紧张,你别眨眼,看它!”
他在最后一个词上加了重音。
SCP173移动速度极快,几乎可以被称为是“瞬移”,但有一个弱点,它不能在直接视线内移动。
也就是说,在有人看着它的时候,它是动弹不得的。
听上去想要克制它很简单,只要一直盯着它就没问题,可是只要是人,就不可能不眨眼,毕竟眨眼这件事比憋尿忍喷嚏的难度还高。
神宫寺泉杵在原地呆了好几秒,才忍住发软的腿,开始扯着疫医往后退,期间视线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颗大花生,忍的一双眼睛发花视线模糊到开始疼痛。
“嗯……虽然很想要帮助您,不过我想说,先生您最好不要往后走了。”
疫医语气温顺乖巧,一边跟着神宫寺泉后退一边说。
“这又是……”神宫寺泉下意识地想要转头看着疫医说话,又硬生生把偏过去的脸扭回去,咬牙切齿声音都打着颤,使劲瞪大眼睛,把后面的话补完整,“为什么?”
然而没有等疫医回答,神宫寺泉就听见了那个声音。
像是软体动物从体积狭小的地方挨挨蹭蹭地挤过来,肢体使劲地推拉着墙壁,和光滑的瓷砖挤在一起发出粘稠的咕唧咕唧声,湿滑的液体从走廊拐角淌出来,流到大理石的地面上,神宫寺泉用眼角的余光可以看见那种微弱的折射着淡光的粘液正慢慢地向着这边流过来——
本就忍到了极限的眼睛被这微弱的光一刺激,立即本能地眨了一下,眼帘刚刚合上,神宫寺泉的心就往下一沉。
坏了。
以人类的视力极限,根本捕捉不到那个生物的动作。
刚刚还停滞在走廊尽头的东西,仿佛一瞬间被按下了开关一样,下一瞬就越过了数十米长的距离,出现在了黑发的青年面前。
这座样貌滑稽可笑的雕塑“面部”喷着些许鲜红的油漆,用某种颜料勾勒出来的拙劣圆圈姑且算是它的眼睛好了,整个脸都呈现出一种呆滞恐怖的模样,如同是随意截取了一段孩童涂鸦的墙壁揉捏成了不需费心的面容,在阴森的医院里正适合充当神出鬼没的鬼怪。
神宫寺泉眨眼的速度,SCP173已经到了他面前,两只滑稽的小手举起来,机械而熟练地伸向他的脖颈——SCP173,以折断人的脖颈为爱好的杀人雕塑。
其实在这一瞬间,神宫寺泉根本没能力做什么,他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雕塑冰冷且水泥质地的粗糙手掌搭上他的脖颈,温热的皮肤在接触到这种温度时候生理性地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而对于危险的预感让神宫寺泉的大脑疯狂地拉响了警报。
这也可能是他濒死时的假想。
因为那速度实在太快了。
“咔吧。”
轻巧的一声脆响。
有什么冷而湿黏的东西溅上他的脸。
——被折断颈骨会喷出血来吗?
这是神宫寺泉的第一个疑问,接着是第二个疑问“我终于进化到了冷血动物的地步了?”
然后是最后的问题。
人死了也能思考?
等等,这次死掉居然不痛,给业务能力优秀的SCP173点赞。
神宫寺泉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近在咫尺的SCP173的抽象风大脸。
足足有几个神宫寺泉的头那么大的球体用黑色颜料涂出来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神宫寺泉,但是说实话,它脸上其实上下有一模一样的两对圈圈,一对黑的一对红的,神宫寺泉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要看哪对。
然后他才注意到SCP173动画风格的两只小手里捏着的东西。
是一条长长长长的腕足,直径足足有两尺,从神宫寺泉的肩膀后面探出来,被SCP173生生拧断了骨头拎在手里,两尺的直径让它活活掐到不足一拳宽,里面的肌肉和稀少的汁液统统被拧烂,顺着它的手往下滴滴答答地滑。
SCP173的手就在神宫寺泉脖子前,手和脖颈上的皮肤紧贴,拎着这条东西,和神宫寺泉脸对脸,那张画风简单可笑的脸看上去还有点懵懂的无辜。
神宫寺泉:“……”
疫医在一旁适时地感叹:“天啊先生,您真是受欢迎,它们都想要杀您。”
可能是天生的,疫医说话总是给人一种真诚的感觉,连带这句感叹都分外像是赞美。
哦,不对,他是真的在赞美。
就是内容让人很不能接受。
“谢谢,但是我并不想这么受欢迎。”神宫寺泉勉强地回答。
看来是刚刚那一瞬间,前后两个玩意儿都出手想要杀他,还恰好都选择了勒颈这一种谋杀方法,于是它们俩先一步撞上了,真刀真枪对着杠了一波,显然后面那条大海怪没有能占上风,被SCP173折断了一条触手。
他的运气是真的好,就凭着刚才这一下死里逃生,足够证明他的运气是天道宠儿级别的了。
但是它们对脖子的热情关注,让神宫寺泉有点吃不消。
他觉得自己的脖子好凉。
而这还没完呢。
神宫寺泉看着已经和他脸对脸的SCP173,再次想要眨眼了。
不过这次他要是再眨眼,肯定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再有一条触手来帮他挡一下了。
好在他很快就不用为这个担心了。
因为后面那条被突然“啃掉”一条触手的大海怪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遭遇了什么,“嗷呜”一声整个身体往上蹦了一下,差点挤穿天花板,然后挥舞着自己最前方的两条触手,气势汹汹地向着SCP173直直穿刺过来。
之所以只有两条伸过来,是因为走廊空间太狭窄,让它来不及把压在肚子下面的另外几条触手给翻腾出来。
SCP173……SCP173被神宫寺泉盯着,暂时还不能动。
于是它就毫无反抗力地被触手卷着,像是戳泡泡一样戳穿了走廊对面的窗户,再次穿越回了它刚才穿过的这些距离,并“更进一步”,从窗户里被捅了出去。
神宫寺泉:“……”
????
神宫寺泉难以置信:“这就……就完了?”
疫医比他还茫然:“您有哪里不能理解吗?”
神宫寺泉哑口无言。
不,好像没有。
毕竟他是人,和那种巨力海怪不一样,做不到不眨眼的同时把SCP173拎起来捅穿窗户扔出去。
“不对,我不行,你也不行吗?”
疫医扶了扶他的鸟嘴巴面具,语气里都是惊恐:“您说什么?您要让我去做那种粗鲁的事情?真是……”
他憋了好一会儿,用力骂道:“可怕的魔鬼!”
骂完这一句,他又沮丧地低下头为自己无礼的行为忏悔起来。
神宫寺泉深吸一口气。
他忘了,鸟嘴巴长得再像人,他也不是人,不会对SCP173有恐惧,而SCP173也不会对他做什么。
……他居然潜意识里把鸟嘴巴当成了自己的同伴。
是因为疫医的表现太像一个人了,还是因为他在这里待久了产生了孤独害怕的情绪?
然而这些问题都不重要,可以放在之后考虑,重要的是后面还有一个大海怪堵着呢。
神宫寺泉还在琢磨怎么才能从回过神来的海怪手下跑掉,疫医已经先一步转身去打量这只海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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