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臻将军务安排妥当,命人严密看管吕炆,妥善处理战俘,生怕功亏一篑,他手下的将士们都知道他归心似箭,纷纷表示一定做到万无一失,让他赶紧先回京,故而楚恒收到消息时,容臻已经行至半道了。
不过他到底是人,在距离京城尚有两百余里路时,天已经黑透了,追雨也累的浑身是汗,他只能找到驿站停下来歇歇脚。
可刚用完膳,容臻的心蓦地漏跳一拍,仿佛有什么事情发生,令他惴惴不安。
小恒儿!
唯一能牵动他心神的,唯有小恒儿。
可是算算日子,如今刚九个月,还未到生产时候,难不成有什么意外发生?
想至此,容臻立刻起身,又去牵了追雨,追雨还有些闹情绪,它刚吃饱,正合适睡个觉,休憩一番,容臻摸摸他脑袋,对上它黑亮的眼睛道:“小恒儿可能出了事,我很担心,我们快些回去!”
追雨极通人性,一听见小恒儿,就知道是主人的心上人,立刻不闹脾气,等容臻翻身上马,便如箭一般窜出去,丝毫不见之前疲态。
深夜寂静的官道上,一人一马极速往京城的方向走,行至一多半时,忽然看到一队人马过来,容臻认出是宫里的御林军,立刻上前拦住,御林军见到容臻,喜出望外:“王爷,您回来了!陛下要生了!”
容臻抓着缰绳的手一紧,怎么会提前发动?
来不及多问,容臻再次加速往回赶,心里默默道,小恒儿别怕,我回来了。
楚恒已经疼得满脸是汗,可是宫口还未开好,他也只能忍耐着,恍惚中似乎听见皇叔的脚步声,可是偏头一看,却没有人。
佑安心疼道:“陛下,您喊出声吧,别忍着了。”
楚恒却仍旧咬着牙,不吭声。
为了分散这疼痛,楚恒只能想别的事情,他想,生子不易,以后一定要想法子提高女子的地位,毕竟这楚国并不是单靠男人撑起来的。
等到了后半夜,楚恒终于开始要生了,他这才发现,他方才的疼比现在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他再也忍不住了,开始掉眼泪,呜呜哭:“好疼,我再也不要生了!”
佑安也跟着眼眶泛红,不住的让宝霖去宫门口打探,看看摄政王回来了没,终于,宝霖大声道:“摄政王回宫了!”
床榻上的楚恒也听到了,漂亮的杏眼蓦地亮了起来,仿佛连疼痛都随着远去,他殷切看着门外,终于看到了一身风霜的容臻。
“皇叔……”楚恒眼泪成串的落下,“你回来了。”
声音又细又弱,听着便叫人心疼不已。
容臻大步过来,只在外殿解了战甲,还未来得及更衣,不过如今谁也顾不得计较,容臻抱着楚恒,让他枕在臂弯:“小恒儿,是我回来晚了。”
“没有。”楚恒疼的吸气,“是我不小心抻了腰。”
容臻低头吻他满是汗水的额头:“没事,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平安降生。”
“嗯!”
楚恒揪住容臻的衣袖,丝毫不怀疑。
有容臻的陪伴后,楚恒浑身都有了力气,他毕竟是男子,体力比寻常女子好了许多,再加上王医正怕他生产困难,一直控制着胎儿的大小,所以生产还算顺当。
饶是如此,也用了近两个时辰。
等到天亮之时,皇帝的寝殿内蓦地传出一声嘹亮哭声,此时天边一片灿红色朝霞,仿佛火焰一般明亮,且久久不散。
一般春日极少有这么灿烂的朝霞,百姓们出门见到,都觉得是异象,说不定是天上的哪位神仙投胎出世,等到知道是宫里降生了太子殿下后,立刻就道,这太子殿下,生时携带异象,必定是不凡之人。
楚恒折腾了一夜,疲乏至极,只来得及看了一眼刚出生的宝宝,就累的睡了过去。
奶嬷嬷抱着孩子给容臻看,容臻只瞥了一眼,说了句“真丑”后就不理会,叫她们带下去喂奶,自己则一直陪着楚恒。
更换了被褥后,容臻小心将楚恒放下,楚恒睡梦中眉头轻轻蹙了蹙,不过在嗅到容臻的气息之后,就安稳了下来。
容臻翻身也上了床,帮楚恒调整了姿势,让他睡的更安稳,心里默默想,以后再不叫小恒儿生了,一个就足够。
他之前读医书,曾读过一本,里头有个方子很有意思,这位医师的妻子生产时难产,险些没挺过来,身子落下病根,以后若是再有孕,恐怕性命难保,他用尽法子才将将养回来,可妻子的身体承受不住凶猛的避子汤,于是这位大夫突发奇想,能不能让他服用避子药?
后来他便开始研究,还真的研究了出来,方子也都写了出来。
可惜这方子太过惊世骇俗,甚至可称得上颠覆人伦,故而从未流传开来,容臻也是偶然得到的。
他有过目不忘之能,如今还记得这方子,他准备与王医正探讨过后,就服用,这避子药丸用一颗,就可使人三年无法受孕。
容臻不愿让楚恒饮避子汤,就让他来。
他一路奔波,几乎是一天一夜没有合眼,看着楚恒睡的安稳,不知不觉也生出困意,沉沉睡了过去。
外头喝完奶睁着眼睛想找自己两个爹爹的孩子还不知道,他已经被遗忘了。
楚恒这一觉睡了很久,一直到日暮西山,才醒转过来,宫里已经点灯,楚恒身上还是疼,不过比生产时已经好了太多。
“皇叔,骁儿呢?”楚恒一醒来就先问了楚骁在哪儿。
楚恒之前就想好了几个名字,与容臻书信往来时探讨过,不过因为孩子出生是在早晨,骁音同晓,也有骁勇之意,所以楚恒就定下了孩子的名字。
容臻心里有些醋意,怎么一醒来先问的是孩子?
“正睡着吧。”容臻随意回到。
其实他也不知。
佑安通知了满朝文武楚恒生子的消息,大臣们也十分开心,纷纷说起早晨的朝霞,都道这未来的太子爷必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容臻醒得早,先去沐浴,又变回俊美雍容的摄政王,之后就一直守着楚恒,顺带处理了一下政事,至于楚骁,容臻也没过去看,奶嬷嬷都是精挑细选的,五个奶嬷嬷伺候一个小的,不会伺候不好。
楚恒与容臻相处久了,自然能猜到容臻的情绪,他笑了一下:“皇叔在吃醋不成?”
“是在吃醋。”容臻握住他的手指亲了亲,“总觉得我们之间多了个东西。”
“那是我们的儿子。”楚恒觉得这样的皇叔也很可爱,“以后他长大了,可以继承我们的意志,让楚国变得更好。”
容臻眉头微拧:“知道你是明君……且给我点时间适应。”
楚恒眨眨眼睛,轻声道:“在我心中,最重要的也是皇叔。”
因这一句话,容臻眉头舒展,凤眸里是满满的情意:“那等他会跑会说话了,我就教他习武学文,好叫他早早成材,与你分担。”
楚恒跟着点头:“说不定他与皇叔一样,也能过目不忘。”
“若没有过目不忘之能,便不配做我的儿子。”容臻还是对这小东西不满意。
尚在襁褓中的楚骁:“……”
作者有话要说: 楚骁:父王你可做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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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以为这章可以正文完结的QAQ没想到没写完,大声告诉我你们是不是没看够,好,我知道了,我再写点!哈哈哈哈(诶诶别打我英俊的脸……)
第53章
楚恒想看楚骁, 容臻自然不能不答应。
很快,楚骁就被抱了过来,奶嬷嬷已经喂了奶, 攥着小拳头, 睡的正香。楚骁胎里养得好, 虽然早产了近一个月,但王医正已经把过脉, 一切正常, 也不似他一样是个双儿, 而是个健康的小郎君。
楚恒一见他就喜欢的很,问过奶嬷嬷要怎么抱孩子后就要接过来抱一抱, 却被容臻阻了:“你身子还未恢复, 不要劳累。”
“他才几斤重, 不碍事的。”楚恒眼巴巴看着容臻。
不过容臻不为所动, 握着楚恒的手不叫他抱。
楚恒眼神一动, 忽然笑起来:“好我不抱, 那皇叔你抱一下骁儿吧。”
容臻:“……”
“怎么, 不愿意么?”楚恒有些落寞,仿佛忽然陷入了某种情绪中, “皇叔不喜欢骁儿,是不是也不喜欢我。骁儿是我生的,皇叔为什么不喜欢呢?”
“自然不是。”容臻关心则乱,一下子想起女子生产后容易消沉, 若是不好好照料, 非但身体会落下病根,精神气儿也会被消磨,他立刻应下来, “那我抱一下你看看。”
“不必了,我不愿勉强皇叔。”楚恒仍旧眉头蹙着,看着楚骁,眼露感伤。
容臻愈发担心,甚至违心道:“怎么会勉强,我很喜欢骁儿。”
说罢便叫奶嬷嬷将楚骁给他。
一旁侍立的佑安努力低着头,免得被容臻瞧出来不对。
楚骁刚出生不到一天,浑身都是软的,容臻抱起来颇有些无所适从,生怕伤了这个小东西。
不过心里却难得的升起一丝柔情,这就是小恒儿生的孩子,看起来似乎也没有那么讨人厌。
但很快,兴许是容臻姿势僵硬,浑身也硬邦邦的,连带的楚骁也觉得不舒服,他微微动了动,似乎察觉到换了人,在睡梦中醒来,他睁开眼蹙着小眉头严肃认真看容臻,容臻明知道他如今无法视物,却依然有种被盯着看的感觉。
然后——
楚骁嘴一瘪,“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容臻慌了,在尚且料峭的春日里生生急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哄?容臻试探着轻拍他后背安抚,谁料楚骁却哭的更大声,奶嬷嬷也急,小皇子多乖巧啊,大半天都没有哼唧一声,特别好带:“王爷您要不将小皇子给奴才抱着?”
“给!”容臻连忙将楚骁给了奶嬷嬷,惊魂甫定。
塌上半躺着的楚恒再也忍不住,捂着嘴笑起来,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狐狸。
容臻伸手捏他脸,低低威胁:“小恒儿胆子肥了,敢看皇叔笑话了,嗯?”
楚恒乐不可支,刚刚容臻抱骁儿的样子实在太好笑,他一想起来就乐。
不过到了晚上,楚恒就为白天的笑付出了代价。
他虽外表看起来似男子,可到底内里是个双儿,谁也不知道双儿生产后会不会……有奶。
楚恒其实午后时分就觉得胸前有些胀,衣料摩挲也觉得难受,可他忍了下来,生下骁儿他可以接受,但若是再产奶……楚恒恐怕真的会受不住。
可是他能瞒过外人,却瞒不过容臻,容臻在不小心碰到之后立刻察觉了不对。
“小恒儿可是这里胀?”容臻温柔问他。
楚恒这次是真的难过,委屈道:“皇叔,我是不是个怪物?”
容臻给他细细把脉,却觉得楚恒不会真的有,只是刚生产,身体不稳定,过几天就好了。
他这般跟楚恒说了,不过楚恒仍旧胀的难受,哼哼唧唧的。
容臻心疼他,低声道:“要不要我给你弄一弄?”
楚恒脸红成一片:“怎,怎么弄?”
“这样……”容臻埋下头去。
……
被容臻伺候一番之后,楚恒总算能睡个好觉,有容臻与整个太医院守着,楚恒身体恢复的极快。
张九筠只有一个嫡子,还未娶亲,自然也没有孙子抱,听闻小皇子诞生,很想见见,便递了牌子入宫,如愿见到了已经白白嫩嫩的楚骁。
“哎哟,皇子殿下长的可真好。”张九筠熟练抱着楚骁,心中一片慈爱,就是有些遗憾,不知道自家那个混小子,什么时候能娶妻生子。
他问楚恒道:“陛下身子如何了?”
楚恒倚着靠垫,笑道:“已经无大碍,这几日让摄政王监国,张相也费费心,协理朝政。”
楚骁说来也怪,十分好养活,最喜欢亲近的自然是楚恒,一靠近楚恒就咧开嘴笑,饿了困了的都会哼唧一声,晚上也不太闹腾,但唯独不能与容臻共处。
只要容臻一靠近,楚骁就咧嘴哭,看到父皇跟容臻在一起也哭,容臻忍了又忍,才没偷偷把他丢了。
如今躺在张九筠怀里,也在咧嘴笑,粉雕玉琢的,让人心都化了。
张九筠都不舍得撒手。
容臻在一旁冷冷瞧着,很想说,张相若是喜欢,可带回去养。
省得在这里讨人嫌。
楚国也有“洗三”的民俗,楚骁诞生第三日,楚恒宴请百官与皇室宗亲。
宗亲并无多少人,楚恒对他们也不亲近,父皇在位时,他们甚至还明里暗里的使绊子,楚恒一笔笔都记着呢。登基后,楚恒与宗亲也不亲近,之后收拢权柄,宗亲们全都老实下来,不敢作妖。
楚恒身体还未回复,自然不能出面,所以只能是容臻主持——总不能两个爹都不出面。
清晨起来,容臻就有些发愁,担忧一会儿洗三宴上这小东西不配合。
楚恒忍笑:“堂堂楚国战神,权倾朝野的摄政王,竟也会怕自己儿子。”
“我且忍他一年。”容臻神情严肃,看着现在还安稳睡着的楚骁,伸手把他戳醒,不等楚骁哭,就道,“今日我们相互配合,不准刁难。”
楚骁:“……哇!”
奶嬷嬷连忙又是抱起来哄,偷偷埋怨地瞪了容臻一眼。
哪有这样当爹爹的。
楚恒笑的停不下来,只觉得自从骁儿出生,皇叔心性也变小了,比骁儿大不了多少。
嗯……顶多大一岁,不能再多了。
也幸好,洗三并不是容臻亲自给楚骁清洗,所以一切还算顺当,而楚骁远离容臻之后,也表现极佳,面对这大场面,也丝毫不怯场,躺的稳稳当当,一点没哭。
臣子们见到楚骁,也喜欢的很,纷纷称赞。
只有容臻一人清醒没被迷惑了,知道这小东西,都是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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