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说时迟那时快,江燃瞬间发力便将他手腕拧向另一侧。
“!!”痛楚猛地透过神经传导到大脑,聂稚心强忍着才没叫出声来,但整个过程也不过才短短几秒,江燃就放开了钳制。
他叹了口气:“明白了吧,换做周辅深会做得比这狠一百倍。”
说着他就要开门下车。
“等等!”聂稚心握着手腕,急切道:“再来一遍,我刚才是没有准备!”
江燃:“………”
话一脱出口,聂稚心也知道自己犯蠢了,满脸都是羞惭。
气氛陷入了沉默,江燃抓着车门,半晌低声道:“谢谢你,我明白你的心意,但对于没有奖励的游戏来说,你冒这种风险不值得。”
话落,车门被重新甩上,独留聂稚心一个人落寞地坐在驾驶位上,看着窗外江燃和他赶来的哥哥汇聚在一起,后者按着江燃的肩膀上上下下检查了好一会儿,最后被江燃满脸无奈地打断,两人才终于迈开脚步,肩并着肩地朝小区里面走去。
“……但是我心甘情愿。”聂稚心对着那早已看不见的背影喃喃道。
六月下旬的晚风夹杂着难以排解的愁绪,轻柔地抚过发丝,聂稚心半垂着眸子,直到手指间传来炙热的温度,他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匆匆熄了烟,刚想发动车子,但一低头,他的眼角余光就瞥见了副驾驶的座位上的一抹黄色。
那是只挂着毛毡鸡崽的钥匙圈。
是江燃不小心落下来的吧?聂稚心用手指将其勾起来,看着那憨态可掬的小东西在空气中缓缓摇摆。
下次见面的时候再还给他吧,聂稚心勾唇笑了笑,把东西揣进了兜里。
……
第78章 说情
“简直无法置信。”
带着江燃回到自己家中,江烽从客卧里铺好床走出来,又用榨汁机捣鼓了两杯奶昔端到茶几上,然后和江燃一同坐在沙发里,看着电视里正在反复播放的、周辅深在保镖簇拥下走出警局的短暂画面,抿了口杯沿讽刺道:“这小子不是一直很傲吗?被你拿着录音找上剧组的时候头都不肯低一下,甚至分居冷战那会儿也是态度拽上了天,从来没来找过你一回,搞得我还以为他多有骨气……呵,结果呢?平时明面上装得轻描淡写,等真离婚了,暗地里却像疯子一样用别的身份跟你死皮赖脸地献尽了殷勤,我估计再没自尊的人也干不出这事来吧?”
江烽神情鄙夷中又带有几分快意,他忍了周辅深这么多年,今天终于能看到这个装逼犯将那副冷静从容的伪装撕下来,向他心爱的弟弟露出其最卑微丑陋的一面,那股扬眉吐气的滋味……就别提有多畅快了。
不过跟他正相反的是,作为当事人的江燃脸上,此刻却并没有什么大仇得报的情绪,他捧着奶昔整个人陷在靠枕里,从眉眼间能看出明显的疲惫和厌倦,但即便如此,他还是静静盯着电视上的人影。
“燃燃?”江烽见状皱起眉,用手在他视线中晃了下,试探着问道:“你不会还在可怜这小子吧?”
“不是。”江燃很快就摇摇头,放下玻璃杯:“就是觉得他越来越不像当年我认识的那个人了。”
曾几何时,他在宴会上初识的那个男人锋利、镇定,就像一把刚被打磨浣洗过,随时都可以出鞘的剑,无论应付什么状况都锋芒毕露且游刃有余。
而现在,这个男人浑浑噩噩地穿过不怀好意的人群,眼中只有麻木和漠然,彷佛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往何方。
江燃过去听说优秀的婚姻能使双方变得更好,但他和周辅深显然是个反例。
心底不知某处忽然涌上一股恼恨,他轻轻闭上眼。
“困了吗?”江烽怜惜地摸摸他的头,柔声道:“睡之前先去洗个澡吧,正好把衣服脱下来哥都帮你洗了,衣柜里有哥帮你准备的睡衣和内裤……”
“哥……!”江燃受不了地提高声音,甩开他的手,站起身道:“我不洗,你也不要随便碰我换下来的衣服的行吗?”
“行行行。”江烽一路跟他到卧室,宠溺地看着他拽开被子爬上床,站在门口道:“对了,最近政府要动土拆迁旧城区的那片房子了,你要不要最后再去看一眼,哥记得你不是很喜欢那套房子的吗?”
江燃闻言动作顿了下,旧城区那栋房子是他刚签约龙喉那会儿买的,也是他人生意义上第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还是带小院子的那种,江燃特别喜欢。
虽然当时很多人觉得他把几百万花在这种老房子上实在不值得,但江燃却不在意,因为那会儿他正沉浸在和周辅深的热恋中,所以比起往常,他那时要更加迫不及待地想从自己哥哥那里搬出来,想要拥有一个可以和恋人耳鬓厮磨的爱巢……
——尽管他并没有在那里住上多久。
充满琐碎幸福的日子才过了几个月,旧城区就因为城市规划问题被纳入了政府拆迁范围,期间惊掉多少人的下巴暂且不提,最后的结果就是江燃得了两千万的赔偿款,然后搬离了那里。
而就在那个他数着钱怀念着小院子的悲伤夜里,周辅深向他求婚了。
……
回忆戛然而止,江燃叹口气:“明天我开车去看看吧,毕竟以前还放了点东西在那。”
“好。”江烽替他关了灯,最后嘱咐道:“出门后记得跟哥时刻保持联系。”
“嗯……”江燃含糊应了,随即掀起被子裹住自己,意识在黑暗中缓缓陷入梦乡。
他原以为自己会做很多梦,但事实却是一觉安稳睡到天亮。
……
第二天,江燃在厚重窗帘遮挡下的微弱晨光中睁开眼,只觉神清气爽,他抻了个懒腰,习惯性地朝床头望去,却没有看到憨态可掬的鸡崽,于是他才想起这是在他哥家。
不过这样也挺好,江燃想道——拜周辅深所赐,他现在对风暴鸡崽产生了些许阴影,虽然不至于彻底导致戒断,但也初步摆脱了一天不见某黄色鸡形物就浑身难受、感觉人生无望的症状。
光着脚走出卧室,江燃在餐桌上发现了江烽做好的早餐,后者还给他留了张字条,大意是让他无论醒来后去哪,都务必每小时报备一下行程。
江燃见状拧起眉,微微感到困扰,其实他理智上能明白江烽对他的好,并且他自己行动上也在尽力地回应这份好,可他内心实际上却并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这份感情,自打目睹母亲一跃而下的那刻起,他就觉得自己好像变得没办法深刻去体会那些喜怒哀乐了。
坐下来,他挖了一口蛋炒饭,缓慢地咀嚼着,同时一只手还拨弄着手机,浏览着网上的各种消息。
——昨夜的新闻经过一夜的发酵,事情的真实面貌基本已经被各路媒体挖得七七八八,以致很多人一觉醒来,首先被告知的第一件事,就是某深受国民喜爱的影帝人设崩塌的实锤。
这自然让很多粉丝难以置信,毕竟原本以为的高冷男神,竟然是毫无底线痴缠前任的偏执病患,换谁一时半会儿都会无法接受其中反差,可到底事实就摆在眼前,警方也发布了叙述客观事实的通告,那些粉丝再不想相信也没办法,甚至更有甚者觉得受到欺骗的,干脆便脱粉回踩,在相关话题下骂得比谁都要难听。
【现在还有粉周辅深的?是还嫌自己不够卑微,非要去当舔狗的舔狗吗?】
【呸!谁稀罕他舔我们燃神了?这种极端人格我们躲还来不及好吗?】
【就没有人觉得他其实是真爱江燃,只是实在没办法了才这么做的吗?我曾经也经历过这样的痛苦,被前任分手后无法接受,天天跑去他家楼下守着,疯狂给他打电话,打不通就拜托身边所有能拜托的人替我联系他……现在想想自己那时候也像个跟踪狂变态,但我真的只是一时走不出来魔怔了而已】
【拉倒吧,周辅深可不像一时魔怔,我看他从清空微博、召开发布会开始,都步步为营、条理清晰的,明显就是早有预谋好吗?】
【同意楼上,这种人太可怕了,连自己爱的人都能如此计算,还有什么是不能计算的?连粉丝也不过是他的工具罢了,他眼中只有自己想要的,根本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劝大家平时都擦亮眼,别被这种人利用了还不自知】
【就是,求别侮辱真爱这个词好了吗?除非哪天他肯为江燃去死(不是闹自杀那种)我就相信他是真爱,举双手双脚赞同他们在一起】
……
江燃一目十行地翻过去这些评论,特意找了些有关夏季联赛的消息看了看,他本来是想观察IASON战队的动向的,但或许是在经过上次的翻车后,埃德加终于懂得低调起来,最近无论是私人还是官方的微博都没有任何更新,对评论区的嘲讽和辱骂也视而不见,应该是在这个关口准备专心训练,迎战联赛了。
当然,又或者他其实仍旧心怀不甘,还在伺机想从自己这里扳回场面。
相比之下,江燃自然期待是后一种,因为他虽然退役已经快满一年,但就算临期宣布复出,到时候也是赛季末了,而如果IASON战队能坚持到这个阶段,就说明他们已经完成了合同内容,资金还能够继续运转下去,甚至有可能还会开始接到各种赞助……
思考着这些,江燃的思绪暂时飘离了有关周辅深的那些破事,但还没消停多久,他的手机就突然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周成业。
“………”
想起网上那些描述如何纠缠前任的经历,和周成业帮周辅深打掩护的前科,江燃犹豫了一下,想直接挂断,但又觉得一味躲避始终不是办法,于是挣扎半晌,他还是将电话接了起来。
双方都没有出声,话筒里就这样沉默了须臾,那边才率先开口道:“对于辅深做的那些事……我感到非常抱歉。”
听到对面确实是周成业的声音,江燃松了口气,随即又心情复杂地回道:“这个道歉我可能没办法坦然接受,毕竟我至今都不敢相信……您竟然会帮周辅深圆那种离谱的谎。”
“这个……他到底是我儿子。”提及这个,周成业的语气也有些窘迫:“从小到大这孩子都从未求过我什么,唯独这一次……当然,这并非是我在为自己的错误寻找借口推脱,因为说句实话,哪怕是出自于我自己的私心,我也是非常想要你能够和辅深复合的。”
江燃将信将疑:“我以为您一直不希望周辅深和我这个男人结婚。”
“曾经的确是这样。”周成业承认,可随即就苦笑道:“但直到我发现,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他才会像一个真正有血有肉的人,会发自内心的露出种种表情,而非是逢场作戏,这都是前所未有过的……”
“………”江燃没有搭腔。
可周成业就像突然间生出许多感慨般,自顾自地叹道:“在辅深七八岁左右的时候,我曾经抽空带他去国外的权威机构里检查过一次,当时那里的医生说他并不是自闭症,而是对周围的事物不敏感,就比如一般小孩可能会喜欢动画、音乐、宠物;但辅深却需要在比这些更加强烈和震撼的刺激下才会产生反应,也就是说他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像普通人一样,从平凡的点滴中感受到生活的乐趣,所以我一直特别感激你给他带来的这四年时光,哪怕短暂,但也确实让他像个常人般,体验过酸甜苦辣的滋味了——”事到如今再听到这番仿佛推心置腹的话,江燃心里的烦闷已然大过触动,他忍不住直截了当地道:“您说这些是想让我对周辅深心软吗?”
第79章 旧居
事到如今再听到这番仿佛推心置腹的话,江燃心里的烦闷已然大过触动,他忍不住直截了当地道:“您说这些是想让我对周辅深心软吗?”
眼看意图被识破,周父暗道自己为了倒霉儿子不孤独终老可真是丢尽了脸面,毕竟他在商场叱咤风云这么多年,从来就没吃过几次亏,也没人敢撂他的面子,结果现在年过五十了,他居然因为儿子作妖而晚节不保,沦落到跟个小辈在这里绕弯子求情,唉……他养这个儿子简直就是还上辈子的债来的。
而纵使心底愁得要命,他嘴上却还要用德高望重企业家的沉稳语气道:“小江,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是想让你明白,就算你和辅深不在一起了,叔叔在心里还是把你当成一家人,以后你要是遇到什么麻烦解决不了的,可以尽管跟叔叔开口,不要见外。”
“我现在最大的麻烦就是周辅深。”江燃本来不想去拂长辈的面子,但听周成业话里话外,都是想见缝插针地把他和周辅深再黏糊在一起,便冷下声音道:“不瞒您说,我是真的怕了他了,所以您别的什么都不用干,只要能把他看管好,那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
这话说得可真是够不留情面的……周成业叹气,不过他也知道自家儿子的所作所为有多么混账——连像江燃这样有抵抗力的都望而生畏了,就可想而知,这经历要是换做别人,说不准早就因为PTSD而精神衰弱了。
“……我明白了。”周成业最后无奈道:“叔叔要有办法管住他自然会管,可辅深他就是一旦认准什么就油盐不进的性子,你也应该清楚,而且他到底是有手有脚的,我想关也关不住,甚至不提别的,就说昨天,我和他爷爷前脚刚把他从警局接出来,他后脚就在中途跳车了,到现在也没个人影儿,可怜他爷爷七十好几的人了,还要跟着担惊受怕……”
跳车?江燃眉梢微动,但最终还是按耐住没有去询问,只是抿了抿唇道:“他如果再跑来纠缠我的话,我还会再报警的。”
“我理解,这是你的权力。”到了这个地步,周成业也算尽力了,毕竟要让他像旧社会养了傻儿子的地主一样,跟仁至义尽的前任儿媳妇哭天抢地的卖惨,求人家自戳双眼再跳进自家这个火坑,他也办不到,于是只能说:“那你好好休息吧,叔叔先挂了。”
“嗯。”江燃放下手机,看着桌上的早餐,突然间没什么心情吃下去了。
看了看表,他把碗筷收拾好,然后回到卧室穿好衣服,从玄关翻出他哥的车钥匙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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