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现在身份尴尬,封王私入京城视同谋逆,本来他很多年不曾进京城,能够保证除了他的朋党以外在无人认识他,结果郭晟这个不长脑子的,竟然直接喊他岳父。
高昌王现在恨不得一巴掌呼死这个郭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想着他方才说的话,大概他身上的伤也是宋琰所为,只是为什么呢?
宋琰浅笑着道:“想必这位便是朕的叔公,高昌王殿下了。”
面对宋琰毫不掩饰的挑明身份,这高昌王便再也没有隐藏的必要了,旋即朝着宋琰行了君臣间的叩拜大礼。
这高昌王还不曾从地上站起来,就听得丞相一脸严肃道:“高昌王何时入京的?难道高昌王不知封王不得擅离封地嘛?”
高昌王:“本王……”
他话还没有说完,这太尉便接着道:“高昌王离京多年,想必是想看看故土人情,只是也该上表请愿才是,怎么就私自入京了呢?”
高昌王道:“本王……”
结果丞相又打断了他的话,忙道:“高昌王莫不是担忧顺宁知府在京中会出事,所以才来的?”
高昌王叹息一声,道:“本……”
太尉接着道:“想是高昌王有别的目的吧。”
高昌王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巧了,高昌王不说话,这丞相与太尉就不再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口了。
高昌王叹息一声,刚开口说了一个字,丞相便与太尉又开口拦截他要说的话,这憋的高昌王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给他气吐了血。
宋琰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就看着他们两个人对付着高昌王,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才轻咳一声,示意他们停下。
高昌王这才有了喘息的机会,朝着宋琰行礼道:“陛下,小婿被召入京,臣怕他不懂规矩,会惊扰圣驾,有些不太放心,这才私自来京,只为臣的女婿。”
郭晟不解的侧首看着高昌王,却被他用眼神示意,便立马回头站好,不敢再乱动。
宋琰表示同意,故作认真道:“想来,朕也是因为郭知府这些年的政绩,想要召入京城加以褒奖,岂料这郭知府一入京城就病了,朕也实在忧心。”
郭晟一脸茫然:“陛下,臣没病啊。”
高昌王连忙拐了他一下,郭晟便立马闭嘴了。
宋琰颔首一笑道:“是啊,你的确是没病,朕差人去驿馆瞧你,可你却不在,最后却是在勾栏瓦舍中找到你的,朕满心担忧的找到你,可你呢,你是怎么说的。”
郭晟:“我……”
常禄道:“对陛下不敬,还说自己是外放官员,陛下管不着。”
被常禄这一多嘴,郭晟的脸色便白了几分。
宋琰叹息一声:“朕倒是顾全高昌王的面子,对他略施教训,可他倒好。”
他点到即止,郭晟的脸色惨白不说,高昌王的脸色也不太好,阴郁的吓人。
宋琰连忙示意丞相与太尉退出雅座,顺便把那个脏了地板的人也一道给拖了出去,郭晟看了高昌王一眼,也跟着出去了。
此刻的屋子里便只剩下了宋琰与高昌王了。
哦,还有一个伺候宋琰的常禄。
宋琰笑着道:“叔公年纪大了,且坐下吧,这是咱们第一次见面,叔公莫要拘谨呀。”
高昌王看着眼前这个面带笑意的宋琰,总觉得背后一阵阵发凉,犹如芒刺在背,格外让他胆战心惊。
高昌王战战兢兢的坐下,也不与宋琰对视。
新帝登基后,这朝中不少他的朋党都给他绘过新皇帝的样貌,温温柔柔的一个人,怎么瞧怎么让人觉得该是个软柿子。
加上此前还是太子时便有人说过宋琰的性格,也的确附和他的长相,做事心存妇人之仁,一点帝王的铁血手腕都没有,差了他父亲,以及祖父不是一个档次。
高昌王曾经争位失利,便一直不死心,在先帝身上打主意,如今先帝一死,新帝即位,尤其是这位新帝还是个可以拿捏的人物,他自然是不放在眼里的,暗中与其他的一些封王联手,预备夺权。
岂料这皇帝一道圣旨诏了郭晟进京,又私底下揍了郭晟一顿,这实在让高昌王费解。
高昌王进京一来是想亲自打探这位新帝的行事作风,二来是继续笼络朝中的人脉,结果没想到这才刚刚入京第二天,什么事儿都没办,就被皇帝撞个正着。
他明明什么都还没有做,怎么就被逮住了呢?他可不觉得自己说的担心郭晟,就会蒙骗过这个小皇帝。
明明说这个新皇帝做事心存妇人之仁,没有君王铁血手腕,怎么他只是坐在对面冲着自己笑,自己就有点发憷。
高昌王的心里在发抖,可他却还是得佯装若无其事。
嗯,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
高昌王这么安慰着自己。
宋琰笑的更灿烂了,高昌王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了。
宋琰示意常禄为高昌王斟茶,然后才道:“叔公不远千里回到京城,路上一定辛苦了,这百膳楼的膳食朕尝过,味道甚好,也不知叔公午间吃的怎么样?可还如意?”
高昌王的心里咯噔一下,也不知道皇帝的用意什么。
这没有质问他为何突然回京,没有怀疑他回京的用意,简直太奇怪了。
“臣……”高昌王到底是老狐狸,不过片刻便稳住了心神道:“臣少时离京,这多年不曾回来,竟不知这百膳楼竟开了这么久。”
宋琰笑着道:“是了,因着他的味道好,才能如此屹立不倒,朕想着这百膳楼还能再开个几百年呢。”
高昌王看着宋琰,却始终都问不出口为什么宋琰不提他无诏入京的事。
宋琰越是不提,高昌王就越是担忧,即便是他能够稳如泰山,内心也已经是波涛汹涌了:“的确是如此的,只要这百膳楼的味道不变,自然能够长长久久的开下去。”
宋琰满意的点头:“叔公年纪比朕长,自然懂更多的道理,就好比这江山吧,若想江山万年,靠朕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对吧,叔公也是皇家人,也该为祖宗基业担些责任。”
宋琰这意思可就明显了,他一个人治理江山肯定不行,还得要后人,这高昌王后人多啊,这前不久才添了一位曾孙,算起来还是宋琰的侄儿,所以他想的是能不是打个商量,这日后把这曾孙过继过来。
可这高昌王的心里却是一惊,有些不敢揣测宋琰这些话里意思,因为此刻的高昌王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高昌王:“……陛下有用得着臣的地方,臣一定竭尽所能。”
宋琰笑了笑,他觉得突然说这个事儿怕高昌王有点受不了,所以他只是笑,笑的高昌王毛骨悚然,顿时觉得这个皇帝有点可怕。
宋琰道:“叔公不急,这事儿咱们日后慢慢说,既然叔公到了京城就先在京城住着,朕啊或许会宣叔公进宫去走走,瞧瞧从前叔公读书的地方,叔公到时可别推脱不去啊。”
高昌王连忙起身朝着宋琰抱拳一礼,宋琰这才起身,带着常禄一道出了雅座儿,离开了百膳楼。
第22章 退位攻略022
这宋琰回宫后,总觉得有些不太放心。
他回想着午间高昌王的脸色,就觉得高昌王他脸色有点深沉。
宋琰也不明白,他明明没有追究高昌王私入京城的事,为什么高昌王的脸色还是不太好呢,会不会是他没有理解到自己的意思呢?
宋琰陷入了思考,他觉得要让高昌王看到自己的诚意,要让他放心的把自己的曾孙过继过来。
所以宋琰决定了一件大事,让常禄拿着自己的腰牌去请高昌王进宫。
随后宋琰又下令让负责宫中内务的内侍收拾了一座宫殿出来接待高昌王,他要让高昌王在宫里住的舒心。
丞相府中的正堂上,丞相与太尉皆是面色凝重,唯有御史大夫神色正常,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丞相道:“陛下这也太儿戏了,高昌王私入京城一事,他不仅不作出责罚,竟然还邀请他住进宫里,实在不像话。”
太尉:“陛下许是有他的打算,只是这关于高昌王的事,我也的确不懂。”
御史大夫这吹了吹茶碗里的茶叶,饮了一口温度适中的茶水后才道:“咱们这位陛下啊,你真的是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说不定咱们这位陛下就能够对付这些心怀不轨的封地王爷。”
丞相与太尉皆朝着御史大夫投去目光,有些疑惑。
御史大夫搁下茶碗回应着这两个人的目光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丞相想了想:“我觉得你说的对,陛下他……”
对于皇帝的想法,丞相是深有感触,那天走了一早上,一直到现在他这双腿还累的慌,晚上睡觉都抽筋儿。
丞相心里还是有点委屈的,但是又不好说什么,毕竟皇帝是打着微服私访的名义出门的,为的是百姓,也是丞相一起期盼的,所以他不能不高兴。
住进皇宫的高昌王还是有点担忧。
他坐在殿内看着眼前的膳食,已经殿中伺候的内侍,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皇帝会将他住进宫里来。
这是打算软禁他?
高昌王脸色阴沉,即便眼前的是山珍海味,他都没有什么胃口进膳。
皇帝不惩处他私入京城的罪过,竟然还将他视为贵客,这样好生的招待着,高昌王很想告诉自己皇帝是心存妇人之仁,可他性格多疑,如此对待,反而让他坐立不安。
伺候的内侍道:“高昌王殿下怎么了,这些膳食都是陛下亲自吩咐膳房准备的,他想着高昌王殿下离京多年,肯定是想念这些美食了,所以特地做的,殿下可以尝尝。”
高昌王抬眸看着内侍,凝视许久道:“陛下他……没有别的吩咐么?”
内侍愣了一下,这才道:“陛下不曾有吩咐,说今日天色太晚了,让高昌王殿下好好休息,至于郭知府的事让殿下不要挂心,陛下说了不会为难郭知府的。”
高昌王看着内侍恭敬的模样,还是有些不放心,可这内侍却没有跟他透露过半点消息。
高昌王觉得他可能要折这儿了。
甘露殿中的宋琰在常禄的伺候下洗漱完毕,换上了一身舒服的宽大衣裳,披散了头发,衬着整个人都温柔如水,眼神中浅浅的疏离感,又让人难以接近。
宋琰道:“这高昌王在宫里住的可还习惯?”
常禄恭敬道:“明华殿的掌事内侍来报,高昌王殿下用过晚膳以后就休息了,想来是累着了。”
宋琰点点头,心里却在打算着明日要做的事。
这高昌王眼下就在京城中,他应该好好跟这位叔公培养一下感情,这样他才能放心的把他的曾孙过继过来。
翌日一早用过了早膳,宋琰便亲自到了明华殿,高昌王有些惊讶,虽然有些惊讶,可心里还是不为所动,只道宋琰这是来监视他的,所以也不做他想,也就应下了宋琰的同游御花园的邀请。
“说起来,叔公与祖父当初是一同在宫中长大的,这些年宫里又添置了不少新东西,叔公瞧瞧哪些还有着当年的记忆呀?”
宋琰引领着高昌王在御花园中的行走,瞧着御花园的另一边角门穿过便是国学监,宋琰意图很明显,就是打算带高昌王去回忆往事的。
但是高昌王却是越走心里越心惊,他是完全猜不透这个皇帝的想法的,即便是他以不变应万变,终究还是有些发憷。
站在国学监的宫门前,瞧着皇子们上课的崇文殿,以及崇文殿后的那座海纳百川楼,都是宋琰在登基前最长带的地方,想必也是当年高昌王他们最长来的地方。
宋琰领着高昌王走过去,瞧着国学监内的那方荷塘,不由道:“我听父皇曾经说过,祖父当年在国学监读书时有一次便不小心落下了荷塘,还是叔公你不顾危险,跳下去救起了祖父啊。”
高昌王道:“皇兄与臣乃是兄弟,兄弟之间自然该是如此。”
宋琰非常满意他的回答,眼前的这位叛乱王爷的首领,虽然每一世都没能让他们造反成功,可宋琰还是觉得他肯定会有造反的野心,所以宋琰继续道:
“是啊,祖父有兄弟,父皇有兄弟,唯有朕,是真的孤家寡人,一个亲兄弟都没有,这要做起什么事来,亦或是有什么事,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实在是令人惋惜。”
宋琰说罢摇了摇头,可这番话听的高昌王却是如坐针毡,心里已经在发毛了。
谁说这个皇帝是没有君王的铁血手腕的,他明明每一句话都带着刀子,若是这刀子能看见,这高昌王肯定已经负伤了。
高昌王觉得宋琰这话就是说给他听的,惠帝膝下七个儿子,除了一个夭折一个幼年病故以外,成年的便是他们兄弟五人,而这兄弟五个人中,除了宋琰的祖父景帝是皇后所生以外,高昌王与清河王是一母同胞,且尚在人世的。
高昌王早年间便觊觎皇位,对景帝即位便是心存不满,一直在找机会想要夺位。
也不知道是景帝有心,还是他的那些朋党太蠢,一次二次的犯事,最后在朝中竟然无一人可用。
后来宋琰的父亲即位,高昌王便在科考之年再次在朝中安插人脉,如今这朝中有不少身居要职的官员,皆与高昌王有关系,且暗通款曲。
而高昌王做这些事的时候,中间少不了清河王的帮助。
如今听到宋琰这样提及,高昌王自然是心虚的紧,如果宋琰挑明说他还有辩驳之词,可宋琰这样含沙射影的暗箭伤人,高昌王就坐不住了。
这个皇帝简直太气人了,如果不是住在宫里,他倒是真的想立马就回封地!再也不回来了。
不过接下来宋琰的这句话,让高昌王更加确定了想回封地的想法。
宋琰道:“叔公,当年你有想过与祖父争皇位么?”
高昌王:“……”
这让他怎么回答!
说有,那是存了不臣之心,说没有,宋琰在问就肯定不会信。
所以高昌王只是看着宋琰,半晌后才小声道:“你……你猜。”
宋琰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这一个不确定的回答差点把宋琰逗乐了,他道:“叔公的心思,朕怎么猜的到,说有,是质疑了叔公的忠心,说没有,可这历朝历代只要是皇子的,都会有争位的心,所以叔公这么说,朕就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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