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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孤儿院离县衙不远, 吃完午饭稍作休息，黄县丞夫妇就离开了，赵疏桐和裴栖也打算带着赵竹心回家。
浅荷在他们离开前替赵秋声询问赵疏桐和裴栖, “老爷, 主夫, 院子里十岁以上的孩子有十多个，除了识字，就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做, 但为了照顾大多数的人, 每天识的字不多。若是让他们一直闲着，可能会学坏，老爷能不能给他们找一些事做, 或者老爷之前说过会请有手艺的师傅过来教导这些孩子，能不能把人提前请来。”
赵疏桐没有管理过孤儿院, 但也知道人的需求是不断提升的。贫困的时候可能只想着有一碗热汤饭就足够了，等满足了温饱，就不会再满足每天吃吃喝喝，就会想要提升自己，想要过更好的生活。
一些年龄大，却没有正经差事和学业消磨他们精力的孩子, 是很容易误入歧途的，尤其当他们周围都是比他们弱小的孩子时，更容易通过欺凌弱小转嫁内心的不安。当尝到了恃强凌弱带来的利益后, 再想把他们引入正途，可能更加困难。
赵秋声能想到这些，并且还知道怎么稳定这些不安定份子，的确是个很聪慧的孩子。而且, 若是他们现在真的能给这些孩子们安排工作差事，见到了银钱，有这样一根胡萝卜在面前吊着，这间临时孤儿院说不定会更加和谐，孩子们会更加上进。
想到这里，赵疏桐看了一眼浅荷。
在赵秋声面前，浅荷就显得实心眼了。
让浅荷来，是让他帮着照顾，防止有人克扣虐待这些孩子。他拿捏不拿捏的住别人没关系，但是从他嘴里小秋声长小秋声短的，就知道他被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给哄住了。
“这件事情我会放在心上的，过段时间，我会让赵贵过来找你们。你和赵秋声说，以后有什么想法，让他自己来找我，不用再通过你转达了。”赵疏桐道，浅荷是个笨的，与其让他做中间人，还不如让赵秋声来找自己。
这人真有意思，前几天还敢和他叫板，现在遇到事情却不敢出头了。
浅荷见老爷答应了，大大松了一口气。
小秋声之前来和他说，孤儿院的大孩子都想早些出去干活赚钱，在孤儿院学不进去书本上的东西，也不和人凑到一起玩。时间长了，怕他们学坏，出去偷鸡摸狗，或者欺负小孩子，问他能不能催催县令大人，早点把教导手艺的师傅请来。
浅荷听到赵秋声让他催赵疏桐，当即给吓到了。
他就是长了十个胆子，也不敢催他们家老爷。他们家老爷避嫌的有些过分，除了主夫，对府中丫环、哥儿小厮通通不假辞色。浅荷，其实也有些害怕他家老爷来着。
但是小秋声说的可怜，他和他弟弟都是被老爷收留的，老爷让他办事，他觉得自己没有做好，不敢跟老爷提要求，向老爷求助。但他又是为了这些孤儿，为了孤儿院的安慰，浅荷忍不住心软同意他去说了。刚刚询问赵疏桐和裴栖，浅荷已经鼓足了他平生的力气。
“浅荷哥哥，你说县令大人答应提前把教孩子们手艺的师傅给请来了。”赵疏桐他们走后赵秋声来找浅荷，惊喜地道。
“嗯，不过老爷没说会安排这些孩子学什么做什么。”浅荷道。
“县令大人安排的肯定十分妥帖。”赵秋声敬仰地道，同时心中有些复杂，他不过是想通过浅荷哥哥试探一下县令大人当初的许诺是不是真的，县令大人太会说漂亮话了，就是当初县令大人把话说的那么好听他才一个激动答应帮县令大人做事，心里面却还是怀疑这是不是县令大人沽名钓誉的法子，他们这些孤儿是不是都是他博取名声的棋子，没想到县令大人是真的要好好给这些孩子安排出路。
县令大人会对别人说谎话，对自家的下人总没有必要吧。
“老爷说，你有事可以直接去找他。老爷把这么多的孩子交给你来教导，肯定是相信你的。咱们老爷是个好人，对属下都特别好，你别害怕。”浅荷越劝赵秋声越心虚，他自己都害怕赵疏桐呢，实在是没那个底气劝别人不怕
“浅荷哥哥，我知道了，我不会辜负县令大人对我的期望的。”赵秋声道。
回到府里，裴栖问赵疏桐，“夫君，你打算怎么帮他们。”
“过了年让赵贵去收购一些羊毛回来，暂时先让他们纺毛线，女孩子和哥儿可以学习织毛衣织围巾。”赵疏桐道。
“那就纺毛线吧，他们做出来的东西，咱们家的铺子就能收了，到时候每个干活的孩子都给他们发工钱，他们肯定会很高兴的。”裴栖兴奋地道，能帮到这些孩子，他也觉得很开心。
“我们家栖栖可真是善良，我能娶到栖栖，小红薯有你这样的阿姆，肯定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赵疏桐夸赞道。
“我都是跟夫君学的。”裴栖羞涩地道，赵疏桐在前头顶着，他在后头出出银子好像就能做个大好人了。
做个善良的人，好像挺容易的。
*
在赵疏桐平息年关市面上粮食价格上涨的时候，裴栖见到从京城尚书府赶来给他送年礼的裴管家。
裴管家给裴栖送来了尚书府给他的年礼还有尚书夫人的亲笔信。
信上写了一些家事外，还有今年羊毛铺子的分成，赵疏桐和裴栖不在京城，尚书夫人把今年的分成给他们封存了。当看到信上巨大的数字的时候，裴栖都有些傻眼了。
等晚上赵疏桐回来的时候，裴栖扑到赵疏桐的怀里，兴奋地道，“夫君，咱们发财了。”
赵疏桐拦住他的腰，“发什么财了，多少银子能让栖栖你这么高兴。”
裴栖将信塞给赵疏桐，“羊毛铺子赚大钱了，去年一年，咱们就有二十五万两的分红，二十五万两呢。”他的压箱底也才十万两。
裴栖只管过羊毛铺子一小部分的生意，他自己都不知道羊毛铺子竟然这么的赚钱，一年就赚了个家底回来。
赵疏桐倒是不惊讶。
他们的羊毛处理的好，春秋冬皆可以穿。物品分档次，价钱订的合理，无论是权贵富商还是普通百姓都能买到适合他们御寒的羊毛制品。来自羌人的订单又占了很大比重，一年能赚百万两银子倒也不算夸张。
只是，“栖栖，咱们的羊毛生意做不长久了。”
“我知道了。”裴栖在赵疏桐的怀里扑腾了两下道。
“咦，你不问为什么吗。”
“要是咱们自己的生意，肯定是能做下去的。但还有小气吧啦的皇上在里面掺了份子，这么多钱，他怎么可能舍得分给我们。”裴栖道。
“口无遮掩，你再乱说话，我都不敢带着咱们一家人回京城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明年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把咱们羊毛铺子的分成交上去，我想岳父那里也是这样想的。一百万两银子，已经是一个富庶省份一年的税收了，咱们见好就收。”赵疏桐道。
裴栖从小就没缺过银子，对此倒也豁达，“嗯，没了羊毛生意，咱们可以开糖铺子，也能赚钱。”
“玉米糖你将来不会也要交上去吧。”裴栖突然想到这个可能，警惕地看向赵疏桐。
他做生意虽然不上心，但夫君之前说了，这些生意都是送给他赚钱的。要是做一个交一个，裴栖决定罢工，无论谁说什么也不干了。
“不用，大齐这么大，咱们的糖能卖到几个地方。羊毛不一样，现在朝廷渐渐意识到，羊毛和羌人这边千丝万缕的关系，羊毛制品利润又大，只能朝廷监管，不能再掌握在官员手中。”赵疏桐道。
“嗯，那就这样吧。夫君，这么多钱我该怎么花。”虽然赚钱的羊毛生意马上要飞了，但是能分到这么多的分红，裴栖特别兴奋。
“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那我要把你的钱都花光。”
“这都是你的钱了。”赵疏桐无奈地道。
“那还是存一部分吧，在京城给小红薯买宅子，等小红薯娶了亲就让他住过去。”裴栖对之前说过的，孩子娶亲就分开过，念念不忘。
呼呼大睡的赵竹心完全不晓得，他阿姆一直惦记着等他成亲了，就让他带着媳妇孩子出去单过。
赵疏桐写了封回信，让裴管家给带给裴尚书。
前几天钦差走的时候，他们给京城准备的年货，托钦差队伍里的人给捎回去了，这时候大概还在路上。赵疏桐和裴栖又买了一些大枣等当地的特产，让裴管家一并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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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赵疏桐一家人来甘陇县马不停蹄的忙碌了两个月, 就到了新年。
这是在外头过的第一个年，夫君孩子又都在身边，对裴栖而言, 新鲜感大于乡愁和思念亲人。
甘陇县物资困乏, 过年的年货, 一部分是京城给送来的，一小部分是在当地采买的。
他还和许问澜通了信, 互相送了年礼。
约定好了明天春天许问澜来看他，或者他明年秋天跟着夫君去榷场的时候，去看望许问澜。
许问澜给赵竹心送了不少小玩具小礼物，然后裴栖这个没心没肺的恩将仇报催了次许问澜婚。
虽然裴栖觉得像是自己好朋友这样的英雄人物，不该成亲的，一般男人配不上许问澜。但是从朋友角度来说, 他这个密友真的是个老哥儿了。再拖下去, 亲事就更不好找了。
许问澜没理会裴小栖的好心。
他忙着组建自己的娘子军, 从他父亲争取官职争取军衔争取粮草，成亲的事情根本没有在他的规划里面。裴小栖嫁了人，也开始婆婆妈妈了。
好友明确表示了暂时不考虑成亲的事情, 裴栖也不是那种替皇帝着急的人，就把这件事放到一边了, 继续开心地准备过年的事情。
裴栖听黄夫人说，甘陇县这里过年的时候, 除了吃饺子, 还要吃黄米年糕、八大蒸碗、炖羊肉、腊鸡腊肉等，入乡随俗地雇了一个当地的厨子进府。
赵疏桐又买了只羊，腊月二十七开始就让厨房把羊杀了，把羊骨架煮了熬羊杂汤, 外出回家，想要吃东西垫肚子，或者来客人的时候，端上一碗滚烫的羊杂汤，也是一种享受。
“夫君，西北这边这么穷，但是百姓都很会吃呀。”裴栖边喝羊杂汤边道。
“就是穷，才会吃的。”赵疏桐道。
资源有限，为了将拥有的物资，利用彻底，就要动用智慧，将别人认为废弃的东西烹饪出可以入口的食物，而美食小吃就是在这样勤俭节约中应运而生的。会吃不一定要铺张浪费，将食材运用到淋漓尽致，才是吃或者说生存的最高境界。
裴栖点头，同意赵疏桐说的，因为穷才好吃会吃。毕竟西北百姓是连羊眼睛都能做成一道菜的人。裴栖头次听黄夫人说喜欢吃炸羊眼睛麻辣兔头的时候，惊得他下巴都要掉了。
他对吃动物的这些部位有心里障碍，不知道黄夫人多强大的心理才能面不改色的吃下那些东西。
喝羊杂汤裴栖也只能捡几块羊头上的肉和几块血条和羊肝吃，至于其他的被赵疏桐倒到自己的碗里吃了。
赵疏桐这辈子也就吃过裴栖的剩饭了。
但是他有强迫症，见不得裴栖在他跟前浪费食物。他要么吃了，要么让人把剩菜处理了喂猪喂鸡。
裴栖喝完汤，将碗一放，“夫君我喝完了，我去找小红薯玩了。”
赵疏桐扒过裴栖的碗一看，果然剩下了羊小肠大肠羊胃羊心。
裴栖找到小红薯的时候，发现他家小红薯正嗅着空气中的香气流口水，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如果不仔细看，可能还注意不到。
“小红薯，羞羞，多大的宝宝了还流口水。”
赵竹心的嘴一瘪，非常的委屈。
裴栖怕极了儿子不给面子过年前大哭，赶紧苦口婆心地道，“小红薯啊，你还小，还不能吃肉，只能吃糊糊，前天的玉米面糊糊甜甜黏黏的好吃吧。肉汤里面有香料，你以前也没吃过肉汤，突然吃是要拉肚肚的。你先吃玉米和蔬菜糊糊，阿姆给你奶娘提提伙食，奶娘吃到肉，就等于你吃到了。”
要是赵竹心能说话，可能会直接怼他阿姆这样的安慰还不如没有。
但是他不能啊，只能忍受着自家阿姆的骚扰。
赵竹心这个月份，家人已经在尝试给他断奶。但是他年纪还小，消化能力弱，断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现在正在增加他吃糊糊的次数。
过年前，裴栖让人去孤儿院把浅荷和赵秋声接了回来过年。
赵秋声一回来，就拉着自家弟弟嘘寒问暖。见织哥儿长胖了不少，赵秋声心中悄悄松了根弦。
“织哥儿，你在府中都做什么。”赵秋声问弟弟。
“我上午跟着老嬷嬷学针线，下午小红薯醒的时候，陪小红薯玩。小红薯可有意思了，特别馋肉，闻着肉香能多吃半碗糊糊，但是县令大人和主夫怕他肠胃不好不让他吃。”赵秋织说起小红薯叽叽喳喳的。
“有没有人欺负你。”
“县令大人他们都是好人，没有人欺负我，哥哥你什么时候接我去孤儿院，我想和你呆在一起。”赵秋织小心的问，虽然在县衙过的很好，但他还是想要和哥哥呆在一起。
“织哥儿，咱们有自己的房子，不是孤儿，去不了孤儿院。我在那边待着是要帮县令大人做事，你留在县令大人的府上陪小公子，大人会照顾好你的。”赵秋声耐心地和弟弟解释道。
*
大年初一一大早，赵老汉给赵疏桐、裴栖、赵竹心都发了红包，连浅荷、白玲这个两个贴身照顾裴栖，陪赵竹心玩的织哥儿还有在孤儿院当小老师的赵秋声和他的侄孙子都没有拉下。
“小红薯，这是爷爷给你的包包，让你阿姆替你收好了。”赵老汉见孙子可爱的模样稀罕地道。
赵竹心今天穿着红色棉衣棉裤，小模样又帅气又精神。
裴栖早上抱起他，都没有舍得放下来。
不知道是察觉了他今天阿姆特别稀罕他，还是知道他爷爷给了他零花钱，赵竹心笑的十分快活，本就看不见的眼睛都要笑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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