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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年间的首辅大臣周廷儒, 说要带兵出征击退清军，结果连京城的门都没出去，日日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吃喝玩乐。
崇祯皇帝竟然对此事毫不知情！还对周廷儒传来的假捷报连连赞赏。满朝文武竟然齐心欺骗皇帝, 可见当时的官僚体系已经从根上烂透了。
现在这个皇帝和崇祯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陆谨长叹一口气, 果然是奸臣当道啊。他想到了前些年的西北旱灾、黄河水患，皇帝真的知道这些事情的真相么？地方官真的不会隐瞒当地的灾情么？
胡谣表示，这个时代的信息传递并不发达, 就算没有故意隐瞒，靠人力一层一层的传递信息, 到了皇帝耳朵里的消息很可能就变了一个样子。
况且本朝皇权对地方官员的掌控力度不足, 赈灾粮款被从上到下一层一层的剥削，真能到灾民手中的东西所剩无几。很可能会出现老百姓饭都吃不起，但是某些人随便就把肉扔掉了的事情。
陆谨的脸色更凝重了，看着手中的这些药丸，默默的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
夫人看着好不容易才到手的回春丹, 有些抱怨的说道：“这千金难得的神药，竟然只有半年的功效！”
夫人手中拿着装有回春丹的精致锦盒，其他人都被遣了下去, 只留下了她的心腹。
服侍夫人的小丫鬟不敢接话，作为夫人的心腹，她知道夫人为了这颗药，搭上了不少嫁妆不说，还挪用了一部分库房里的东西，这笔窟窿可怎么填补上啊！
夫人看见了丫鬟的愁眉苦脸，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随口吩咐道：“找人把去年放的印子钱全都收回来，这窟窿差不多就补上了。”
丫鬟应声称是，心中却觉得难受，不知又要有多少人因为这印子钱家破人亡了。
锦盒被打开，只见那丹药周身泛着光泽仿佛有云烟笼罩。
夫人大喜，不愧是神药，这看品相就不一般。
丫鬟却不知为何，见了这丹药总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夫人拿起药丸，小心的放入口中吞下，顿时一股清凉的感觉从喉咙涌了上来。
须臾之后，房间中响起了夫人抑制不住的笑声。
丫鬟瞪大了眼睛看着夫人一点一点的变化，眼角的皱纹逐渐消失、下垂的面庞逐渐变得紧致、华发变青丝，铜镜中映照出一个正值妙龄的少女形象。
“夫人，要奴婢去请老爷过来么？”丫鬟颤声问道。
夫人横了一眼丫鬟，道：“找他做什么！本夫人这么美，为什么要便宜了那个老东西！”
丫鬟大惊，这还是那个端庄持重的夫人么？
夫人已经彻底沉浸在自己妖冶的美貌之中，有了这般年轻的体魄，还要那老男人做什么？找几个俊俏的小生把臂同游不好么？实在不行照镜子欣赏自己，也比面对那老男人要强！
夫人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这药的作用如此神奇，却只有半年效果，那半年之后……
夫人打定主意，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把这回春丹多存上几颗！
“快去随我清点一下我的嫁妆剩下了多少。”夫人迫不及待的起身说道。这回春丹每个月只有十颗，价格还如此昂贵，再想买一颗，恐怕真的要把嫁妆变卖了。
丫鬟紧紧跟着夫人的脚步，心里只觉得夫人疯了。
走过回廊之时，夫人瞥见院子里的桃树又开花了，此番美景让夫人的心情更加舒畅，道：“天降异象，花开二度，这是吉兆啊。”
夫人身后的仆婢纷纷应声道贺。
……
尚书府。
礼部尚书刘笙的夫人蔡氏悠闲的坐在镜子前欣赏自己的青春美貌。
“夫人，老爷来了。”门外的奴仆通报道。
蔡氏蛾眉微蹙，只见一个儒雅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蔡氏叹气，都说她当年是匆匆下嫁实在是太委屈了，实际上她可一点都没觉得委屈。
她的父亲是丞相，她嫁到哪里都是一样的，只要她父亲不倒，她就可以无法无天一辈子。
蔡氏自知性子不好，何必要嫁去那些高门大户结怨呢，找个能被她完全掌控的男人岂不更好？恰好当年刘笙有意攀附，蔡氏也就顺水推舟，两个人也算是各取所需。
蔡氏嫁人这么多年，京城里有哪个女人比她过的更潇洒？
刘笙娶了她之后，平步青云，也没有做出忘恩负义的事情。当然，他也没有那个机会忘恩负义，蔡家也不会给他那个机会。
只是现在么？蔡氏看着刘笙略带谄媚的笑容，心头只觉得厌烦。十多年前的刘笙是个清隽俊俏的书生，现在却变得有些让人讨厌了。
蔡氏不知道，在未来会用“油腻”这个词来形容刘笙现在的样子。
刘笙瞥见了自己妻子脸上毫不掩饰的厌烦之色，心头只觉得堵得慌，当年他科举的名次太差，所以动了歪心思，想要娶个好老婆少奋斗几十年。
一开始他平步青云的时候确实志得意满，妻子和岳丈不把他当回事，刘笙也不在意。
只是这都快二十年了！每每听到那些政见不合的同僚话里话外都是讽刺他吃软饭，刘笙就后悔当年为啥要鬼迷心窍。说不定他当年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下去，也能获得如今的成就。
只是他现在的一切都是建立在蔡丞相的关系之下的，岳丈和妻子始终是压在刘笙头上的两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索性蔡丞相已经老了，还能再活多少年呢？
刘笙心底一直在盼着自己的岳丈赶紧暴毙或者致仕，只是看到自己的老妻再度焕发青春，刘笙只觉得一阵胆寒，若是这世间真的有延年益寿的灵药，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一辈子都要活在他们的阴影之下？
为了维持这段关系的稳定，刘笙可是做出过不少丧心病狂的事情，难道他的后半生也要如此度过么？
刘笙仔细衡量这件事情，心中打起了这回春丹的主意，这对他来说是个机会，能让他摆脱被蔡氏掣肘的机会！
在贵妇人之间风靡的回春丹很快就被朝野中的官员知晓了，能让人再度荣光焕发的灵药谁不想要！
青玄观的门槛都快被这些求药的人踏破了，小道童开心的数着这些官老爷们留下的香火钱。
青玄观的老道士却有些忧心忡忡。一开始踏足这里的都是一些官家女眷，可是最近这几天来的那些人，各个身份贵重无比。
老道士已经意识到了，这位暂留青玄观的道友目的恐怕不简单，他还是不要趟混水，趁着大赚一笔之后赶紧带着小道童跑路吧。
……
丞相府。
一个老人手中拿着一个锦盒，堂下坐着十几个人，紧紧地盯着老人手中的锦盒。
“这药确实是有作用的。”老人缓缓开口说道。
堂下众人纷纷点头，道：“丞相说的是。”从他们的夫人身上就能看出这药的神奇作用。
可是满朝文武都没有轻易尝试这丹药。
“西域有种花，名叫阿芙蓉，入药可让人精神百倍，只是吃多了……会上瘾！毒|瘾发作，苦不堪言！”某大臣缓缓的说道。
众人都理解他说的什么意思。
这回春丹的效果如此神奇，会不会像阿芙蓉一样，后患无穷？
这些大臣没有一个是傻瓜，谁知道吃了这药过几年会有什么风险？他们又不是为了美貌愿意去死的女人，不如先看看，确定没有风险之后再吃这丹药也不迟。
况且真正修道有成的道士会出来卖药？众人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太大，那么这位道长目的到底是什么？
求财？求名？求权？还是道家中人求一些特殊的东西，比如气运或是……龙脉？
青玄观一个落魄的老道士都能看出陆谨师徒目的不单纯，更何况是朝廷中的官员呢。
蔡丞相看着手中的这价值千金的小药丸，想的更多。
他已经老了，不像这些正值壮年的后辈，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等，他的时间不多了，他无比迫切的想要吃下这颗丹药恢复青春，而且他心中还有另外一番谋算。
从前这些读书人只嘲笑始皇帝追求飘渺无边的长生，但真有这么一份长生的机会摆在眼前，谁不想去试一试！
别看这满朝文武对回春丹小心谨慎的不得了，实际上一个个的心里早就冒火了，返老还童近在咫尺，有几个人顶得住这样的诱惑？
第102章 出身与血统
“回春丹这件事情, 万万不可让圣上知晓啊。”蔡丞相意味深长的开口说道。
有人立刻会意，道：“就算圣上想要服药，也要我等臣子探查一番, 确保这药无毒才好。”
蔡丞相没吭声接话。
另一人铿锵有力的说道：“若是圣上知晓了此事，沉迷炼丹，那可是国家之祸！身为人臣, 哪怕是粉身碎骨, 也要阻止此等祸乱朝纲之事！”
蔡丞相面露微笑，这才是朝廷大臣该说的话。
很虚伪是么？就算人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也要这么说，因为这是政治正确！
比如官位越高，道德水准就越高。这句话无论是真是假, 所有人都要这么说。
蔡丞相什么意思, 他的这些门生都清楚的很。
皇帝一旦知晓了有这么一个道士存在，必定会把他招进宫里，到时候这些丹药恐怕会被皇帝一人垄断。
若这丹药是假的也就罢了。若是真的, 那岂不是把长生不老的机会拱手让人？
权倾朝野的蔡丞相已经没有什么追求了，他没想过谋反当皇帝, 皇帝需要背下昏庸无能治国不力的黑锅, 文官集团的人却不用在乎这些。就算国家灭亡，他们大可以投诚，为新主效力。
有人提议道：“当下还是要尽快把这位道长请回来啊。”
蔡丞相认同的点点头，这件事情不能再宣传下去了，哪怕他现在一手遮天, 也难免皇帝能从其他渠道听见消息。
只要把这道长请回蔡府，皇帝就算知晓此事，他们异口同声的说这是谣传就好。
至于道长？让他一辈子安心的在丞相府密室炼丹就好。
众人各怀心思的从丞相府离去。
蔡丞相自认为一切都被他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女婿礼部尚书刘笙反常的安静，没有像应声虫一样附和他说的话。
刘笙在以蔡丞相为首的集团中是个边缘化的人物，蔡丞相自己就有一众儿孙后辈，女婿也有好几个。一个没多大才能，完全靠着裙带关系的女婿，自然不会被蔡丞相看重。
只是现在，刘笙的内心异常的火热，一个让他飞黄腾达的机会就摆在眼前，若是成功，从此就能摆脱岳丈与妻子给他带来的阴影，甚至还能更进一步，封侯拜相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风险与收获同样的大，他到底该怎么做呢？
想了一路的刘笙也没想出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回到自己的尚书府，小厮看他的眼神躲躲闪闪。
“到底出了什么事！”刘笙严厉的质问，也只有在这些奴仆的面前，他才真的感觉到自己是个老爷，必须要摆足了架子。
“是夫人她……”小厮一脸难堪的没有继续说下去。
刘笙脸色骤变，他的这个夫人自从变年轻了以来，总是喜欢请戏班子来府中唱戏，和那些年轻俊俏的戏子眉来眼去的，难不成今日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了？
刘笙压抑着怒火回到了自己的书房，就算蔡氏真的给他戴绿帽子，他也要忍着，他没资本和蔡氏翻脸。
一想到这里，刘笙刚才还摇摆不定的决心立刻就坚定了起来！伸手从书案暗格中拿出了两个锦盒。
刘笙目光火热的盯着手中的东西，为了这两颗药，他这次可真是大出血了！
蔡丞相想瞒着皇上？刘笙认为，皇帝迟早要知道这件事情的。
不少官家夫人都变的这么年轻，千秋节万寿节，外命妇入宫拜见皇后和嫔妃，就不信那些爱美的妃子会忍住不去打听这件事情！
刘笙不太理解，为什么蔡丞相非要拦着这件皇帝迟早要知道的事情，不过这恰恰是给刘笙的一个好机会！一枚回春丹落入他的口中。
第二日上朝。
蔡丞相脸色漆黑的看着变成年轻小伙子的刘笙，心里暗骂这个女婿眼皮子浅！可千万别坏了自己的大事！
一道道眼神如同刀子一样扎在刘笙的身上，众人示意刘笙低着头，千万别被皇帝看见。
刘笙心中冷笑，他就是要让皇帝看见，否则他还特意吃这药做什么？
刘笙施施然的出列，朗声说道：“陛下，臣有本启奏！”
皇帝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位穿着尚书官服的年轻人，他对刘笙还是很有印象的，全京城出了名的软饭男，皇帝还打算从刘笙身上入手，打压蔡丞相的势力呢。
刘笙在出列的一瞬间就感受到了如芒在背，精明的蔡丞相一秒就看穿了这个蠢女婿的想法。听着这蠢货侃侃而谈的吹嘘青玄观的得道高人，蔡丞相更是差点被气吐血。
皇帝是一点其他的心思都没有了，现在他满脑子都是“返老还童、长生不老”，迫不及待的下了命令：“速速去请这位道长！”
皇帝回过神来看着蔡丞相脸色不虞，细细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恐怕丞相早知此事却有意隐瞒，没成想被女婿捅了出来。
皇帝一边气愤蔡丞相欺上瞒下，一边又察觉到这是一个打压蔡丞相的好机会，抬举刘笙恶心一下蔡丞相也好。所以皇帝大手一挥，刘笙加官进爵！让这对翁婿去打擂台好了。
下朝之后，蔡丞相只是对着刘笙冷哼一下拂袖而去，文武百官见了他也是躲得远远的。
刘笙只以为这些人是在嫉妒他得到了皇帝的赏识。
看着刘笙洋洋得意的神色，众人摇了摇头，这还真是个蠢货！
以为别人想不到向皇上献宝以此来加官进爵么？怎么就不想想为什么没人去和皇上说这件事情！
刘笙大摇大摆的向皇宫外走去，从今天起他就是皇帝的心腹了，再也不用看蔡家人的脸色生活了。
“哼！”又是一声冷哼，某皇子瞪了刘笙一眼，扬长而去。
刘笙不明所以，他现在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怎么这皇子也不拉拢他一下？
过了一会儿，刘笙好像突然间想明白了什么，冷汗打湿了他的后背。
蔡丞相匆匆回府，和他的几个儿子在书房中密事。
“真没想到被刘笙这个蠢货坏了事！”蔡丞相的大儿子愤怒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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