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赵椁说到这里,他又抬头盯着潘雅的脸摇头:“可惜了,你确实还没有做花瓶的资格。”
潘雅:“???”
一时间,她整张脸都涨得通红。
潘雅向来自诩高人一等,学校排行榜前列的人她都在礼堂见过,可从来没见过这么惹眼的人,如果是转学生就更好办了。
她口不择言地说:“这位学渣还真会拍马屁,就是不知道没拍对的话会不会特别追悔莫及。”
“同学,既然都是一中的学生,不如我们按一中老规矩比一场,我赢了,你当面对今儿个事道个歉,这事就这么过了。”
程莘没想到赵椁说话这么噎人,他正想制止,没想到赵椁已经先一步说:“行,不过如果你输了……”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潘雅就用看傻子的眼神嗤笑了一声,她屈尊降贵地打断道:“就你?行,如果你能赢的话,条件随便提,什么都可以。”
程莘担心地制止:“不行。”
潘雅看程莘的反应心里更有了十足的把握。
“我的条件很简单,就你——”赵椁随口道:“在学校广播室里大声给他道歉。”
他这句话说得轻飘飘。
“道歉?”潘雅咬着嘴唇立马反驳道:“绝对不可能。”
“没必要,你赢不了他。”顾衾细嚼慢咽把最后一个饺子咽了下去,然后嫌弃地把破了的饺子又拨远了。
赵椁心里突然有点痒,他也像那几个被拨开的“破饺子”一样跃跃欲试。
他心里顿时涌现出了一股怪异的感觉。
顾衾凭什么这么肯定?
这一瞬间,潘雅反而冷静了下来。
她想起了以前自己总是因为家住的近,所以经常请教顾衾问题。
那时候别的同学总是很羡慕他们的关系,可只有她清楚顾衾的耐心对每个人都一样。
都一模一样。
就算一直黏着他的狗皮膏药程莘,也只是温和,他的眼里从来没有过特别。
可即便他们关系最好。
她无论多努力,也从来没有得到过顾衾这样的肯定,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嫉妒,潘雅气急败坏地开口道:“行,如果你真的能赢。”
赵椁:“毕竟爱拼才会赢。”
潘雅:“……”啥玩意?
等她们走了,赵椁才会心一击的补充道:“对了,一中老规矩是什么?”
程莘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绝望了,“你原来不知道?”
他彻底地蔫在了凳子上,程莘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不对劲的地方——这混蛋玩意刚转学过来。
他什么都不知道。
桌上的筷子长短不一致。
顾衾又把左边筷子往后移,右边的筷子往前移,直到它们对齐以后,他才满意地解释道,“这算是一中老规矩,两个人遇到分歧就考试冷静一下。”
赵椁皱眉道:“嗯?”
程莘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你后悔也晚了,有时候,就应该有自知自明。”
赵椁认真道:“我是说一般考试的时候大脑皮层处于兴奋状态,不仅冷静不了,可能还会火上浇油。”
“有点道理。”顾衾沉吟了一会,他继续说:“不过这种没用的情绪不会影响我。”
程莘:“……”这是重点吗?
程莘敲着桌子说:“主要是你们比试这件事,潘雅很快会发到一中论坛。”
“到时候你这个转学生就会以这种方式在一中迅速出圈,等你去学校报道,还会得到一个意外惊喜——就刚刚和你呛声的潘雅,她在校排名榜里稳居前三十,你说惊不惊喜,刺不刺激?”
“那倒也未必惊喜。”赵椁把搁在碗上的筷子摆齐了,他奇怪地说:“你都告诉我了,还能有什么惊喜?”
他摆完之后又把程莘的筷子也摆好了,满意地点头,“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这一刻,程莘再多的话都灰飞烟灭。
算了吧,他想,这人就是个大傻子。
他们从店里走出去之前。
顾衾提前绕到后厨正准备付钱,大爷正好把一锅饺子乘了起来,他嗓门大的囔囔道:“是小顾啊,不用了,你相好把钱都付了。”
后厨狭窄,空气不流通。
一股燥热扑面而来。
他突然想到赵椁浓密微卷的睫毛,一时间竟难得有点耳热,他不自然地说:“老爷子,相好不能这么用。”
“什么——?”大爷年纪越大,他耳背的毛病就更严重,有时候他怕别人嫌弃,总是小心翼翼地重复:“钱给了。”
顾衾心里蓦然有点软。
他又从兜里拿出钱递给大爷,他说:“还有给李姨也带一份。”
哪知大爷又摇头,把零钱塞回顾衾手里,他又重复道:“不用了,也给了。”
李玲在一中当老师,在程莘很小的时候几乎很少参与他的成长,她对于程莘一直都有一份愧意。
不管是离婚,还是缺少的陪伴。
而对于程莘,顾衾能感觉到他在借着这些好意持无忌惮的耍“小心眼”,好让李玲没那么愧疚。
可他没想到赵椁一个人到庆平市,他竟然能这么……温柔。
“哥,还没好吗?”程莘靠在后厨门口,他一眼看到顾衾手上提着的饺子,故意感慨道:“我妈又要感动的不知所措,还会觉得亲生儿子还不如……”
“外面捡来的?”顾衾继续说:“不过这次可不是我,是你外头的哥哥。”
程莘接过饺子撇嘴,不过到底没有再叫姓赵的。
他直接省略了称呼,但意外地没有否认顾衾的说法,程莘含糊道:“其实他人也还不错。”
话音刚落。
程莘又想起赵椁那张“花瓶”脸,他试探性地提了一句:“不过,哥你认识他真是因为脸?”
顾衾沉吟了半响,他压低嗓音短促地笑了一声,他说:“也许吧。”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观看
第23章 Chapter23睡
今年秋季很糟心。
它扯着夏天的尾巴不肯它先走一步,还连续下了几场大暴雨宣扬不甘心,赵椁本来想趁着这几天提前熟悉地形,可这一场暴雨把他的计划淋成了落汤鸡。
这个房间是李玲临时收拾的一间客房,房间简单也干净。
连续下了两天的瓢泼大雨终于有变小的趋势。
已快入夜。
赵椁把纱窗打开,老式的房子阳台相连,从他这里正好可以看到顾衾房间的窗户。
他没有特意去看别人家窗户,赵椁想,没办法,都怪这窗户故意出现在他眼前。
他更没有刻意关注顾衾房间的窗帘,只是碰巧这两天他比较无聊,然后顺便看了一眼。
嗯,就是这样。
窗帘白天没有拉开。
如果不是晚上捂住的灯光一直亮着,赵椁还以为这个人几天都没待在家。
这两天赵椁几乎没出过门,他待在房间里刷完了好几套一中的题,可只要空闲,他的视线就不由自主地往顾衾窗边飘。
顾衾这个人家里明明干净得一层不染,可外面门口的对联却积累了一层厚重的灰。
而这扇窗户也格外老旧。
他甚至站在这里还能隐约看到上面的铁锈,如果走近,赵椁想那里肯定还散发着经久未去的腥味。
防盗窗架在窗户前泛着一层厚重的灰。
中间的铁杆子相隔密集,从外面看整个空间都显得逼仄了起来,在正中间,还有一只围在小框里展翅欲飞的鹰,赵椁光是看着就感觉不舒服。
他撇开脸,视线又落到了书桌摊开的习题上。
转学前。
赵椁就从别的渠道找过一中的试卷,虽然和他们学校的题型不一样,一中出的题目更多抓重点,题目也更灵活。
他刷题有个习惯,喜欢从后面最难的大题做起,等把难题都算出来,他一边比划简单的题型,偶尔还会愣下神。
那分了的一点神,他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了顾衾那句轻飘飘的话——你赢不了他。
这也不是他故意想起!
就只是正好做题所以顺便想了想而已。
是天时地利人和。
非战之罪。
“有事启奏,出来吃饭。”程莘在门口不耐烦的敲门声把他从愣神里唤了回来。
他应了一声正准备把试卷重新夹回去,笔尖却漏墨般地晕开了一块,那是一道函数选择题,底下工整地印刷了四个选项。
而在唯一一个写答案的小框里,赵椁龙飞凤舞的写上了几个大字,解:顾衾。
后面跟着一滩晕开的墨迹。
太闷,赵椁想,他也有点晕。
这份糟心的试卷被他塞进了抽屉最里面。
*
李玲很喜欢花,所以客厅和房间角落里摆满了各种花草盆栽,和老赵种什么死什么不一样,李玲照顾的花都开得极艳。
“小赵,上次没接到你是阿姨不好。”李玲说:“我给你做了一桌你喜欢的菜。”
赵椁转身道:“真的没关系……”
这句话没说完,因为他总算明白为什么程莘没好气地叫他过来,这位大爷绿着脸坐在桌子前,筷子都在哆嗦。
桌子上的菜全都是各种萝卜,放在最中间的是白萝卜炖肉,周边围了一圈的都是清炒胡萝卜、清蒸萝卜丝、萝卜炒肉片。
只要有萝卜,就没有不是萝卜烧不出的菜。
别说那位脸发绿了,赵椁看着满桌的萝卜盛宴脸色也十分精彩。
李玲先给他们每人盛了一碗萝卜汤。
时钟正好“喀哒”一声转到下午六点整的时候,门铃突兀地响了起来。
“哥不是说他今天不过来吃饭吗?”程莘一扫刚刚的臭脸小跑过去开门。
赵椁突然想到那张塞在抽屉里的试卷,心虚地夹起了一块萝卜丝,他心里一紧,脑海里漫无边际地想,难道顾衾……是来特意找他的?
门咔嚓一声转开。
赵椁矜持地干咳了一声,故意忍住没往门口看。
扑面而来的是一层水气,顾衾把还在不停滴水的伞晾在了门外鞋架旁。
程莘惊呼道:“哥,你怎么淋湿了?”
赵椁立马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因为他一急,椅子腿“哐当”一声正好撞上了后排的茶几。
他小心翼翼地把椅子扶了回去,尴尬地说:“这椅子动作还挺激烈。”
其他人:“???”
赵椁走到门口倒抽了一口气。
他没想到程莘说的已经够委婉了,这副模样与其说淋湿,还不如直接说在雨里滚了两圈来的实在。
顾衾的头发全淋湿了,孤零零地耷拉在额头上,浸湿的外套还一直滴水,很快,地板上就晕开了一块块不规则的水渍。
就连赵椁也没想到,有那么一瞬间,他气急败坏地说:“你那伞……不如挂在你脑袋上比较合适,当个装饰品省时又省力。”
“抱歉,李姨,把你的地板弄湿了。”顾衾用脚尖把水渍划开了,即使这样,他整张脸也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手指在拉衣服下摆的时候,极小范围地瑟缩了一下。
有点冷,也有点可怜。
赵椁心里突然无来由得难过起来。
顾衾的睫毛被雨水打湿了,羽翼般低垂着,有那么一瞬间,看到他眼角下的水痕,赵椁甚至以为他在哭。
可李玲却像被牢牢钉在原地,她想把手伸过去,只要轻轻伸出手就可以拉他进来,可是手伸到一半——她又想起了另一个雨夜。
这个孩子阴骘一样的眼神,她愣了一秒,又像触电一样把手缩了回来。
可有一瞬间,她近乎是茫然的想,她在怕什么,怕一个比她小那么多的孩子?
顾衾视线掠过李玲缩回的手,程莘焦急地跑进去拿毛巾。
他视线低垂,又用余光偷偷觑了一眼赵椁,往后退了一小步,他不应该过来,顾衾摸了摸裤缝,有点湿。
而那唯一一点水痕也蒸发进空气里,再也找不到一丝痕迹。
就好像他那句“有点冷”,手轻微地瑟缩是他突然在示弱匣子里撬开的一个小缝,可很快又缩了回去。
赵椁心里蓦然很柔软。
他想这偌大的庆平市,和心里总隔着单薄牵连的程莘不同,顾衾是唯一一个和他干干净净又缠绕在一起的缘分。
而这份刚还被他挂念着的情谊受到了委屈,他又升起了一股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愤怒。
他划地盘似的,把“得到承认的朋友”圈进了自己的领地,所以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率先一步越过众人,把身上的外套拢在顾衾身上,半抱着他往里走。
赵椁故意忽略了李玲的小动作,他近乎温柔的叹息:“冷的话就别傻站在门口。”他停顿了一下,这才故意拉长了语调慢吞吞地说:“学——长。”
这句“学长”就像一个年久失修的开关,大家终于在这份冲击下七零八落地回过神。
程莘把毛巾塞在顾衾手里。
李玲连忙把人往浴室推,她利落地打开暖气说:“小顾你先去洗个热水澡,再穿着湿衣服要生病了。”
顾衾被一伙人推搡着赶进了浴室。
门嘭的一声从背后关上了。
顾衾眨眨眼,这才慢半拍地把头从衣服里探了出来,他身上还披着赵椁塞过来的外套。
外套里隐约传来柠檬的清新,它一点点盖住了顾衾身上原本沾上的雨水汽车尾气的味道。
好酸。
17/76 首页 上一页 15 16 17 18 19 2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