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用那个称呼。”
胡言宠溺地笑了一声,他说:“你是我最好的学生,这点小要求我都可以答应。”
“你想干什么?”
“带你出国治好你这身毛病。”他说到这里又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低声说:“还是你想看到……有人在他面前第二次跳楼?”
顾衾沉默半响没说话。
只要知道他们的关系,有些事有心查都能调出来。
“我想他可能没和你说过。”胡言飘渺又轻的声音缓缓传来,“以前他们学校还说你那小男朋……哦,抱歉,说他是个杀人犯。”
“多么有趣的称呼。”
“只怕有时候是无心,也有可能会因为一念之差——”
说到这里,胡言做出一个击枪的动作,“砰”——他笑道:“或者一不小心就成真了,谁知道呢?”
他有些话声音说得低,江颜没听清,她只是哀求道:“你和他断了好不好?”
“来不及了。”顾衾垂眸,就算这种时候,他也只是咬着牙声音微颤道:“你和这种人联系,还告诉他了?”
江颜心里一阵慌乱,有那么一刻,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只要点头就会彻底失去这个儿子。
她只好欲盖弥彰地叫道:“你昏了头,你也可以不去,只要答应妈妈,和那个人断了。”
顾衾却不答反问:“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吗?”
“这有什么重要的?”江颜不明白他到底什么意思,她不耐烦道:“你就为了那种人?”
这还是江颜第一次看到顾衾发火,他眉头皱起,整个人语气都沉了下来,“那种人?”
“他是我喜欢的人。”
“你疯了。”江颜痛苦地求助男人,她说:“这孩子以前不这样,我把他教给您,多少钱都可以,您一定要帮我把他那毛病治了,他是正常人。”
胡言彬彬有礼道:“如您所愿。”
这就是江颜给他最后的回复。
顾衾脸色发白,他其实忘了自己总是这样,别人只要对他一分好,他就恨不得掏心掏肺把所有情谊都还给他人,可如今站在这个叫家的地方。
他却觉得了无生气。
*
最后,顾衾在他们出租屋里留下了几行字。
胡言看了一眼,他不以为然,还真是幼稚又天真,就算走之前也要折颗星星再说分别。
谁叫这是他最好的学生,那就只能纵容了。
这种感情能坚持多久,他觉得可笑。
但顾衾却说:“总有一天,你会为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而后悔。”
“什么?”
他突然勾起唇露出了一点笑意,“因为你带回去了一个怪物。”
那眼神里化不开浓郁的阴沉就连胡言也忍不住发怵。
可他依然控制不住地兴奋,太完美了,他终于可以毁了这个人,只要毁了他,才会放下心结。
这可能是他从业这么多年来最好用的一把利刃。
胡言算好了一切,可他唯独漏掉了一颗星星。
赵椁是他的软肋,却也是他无坚不摧地勇气。
“你又有什么事……不能和我一起承担?”
直到几天后——
赵椁回到他们这间出租屋,他把这张纸条打开,顾衾只给他留下了一句话:
对不起,我食言了。
可这颗纸折的星星不一样,赵椁把它拆开。
是熟悉的簪花小楷。
这颗星星里面还夹着一行字:
哥哥,我还有一个奢望,你能不能等我……回来?
落地窗上的泥土干燥得厉害,青苔开满了一片,就好像他还没离开的样子,顾衾继续道:“本来这朵花历经磨练早已学会了——在任何地方都能保持神色自若。”
“可后来这朵花成了温室的花朵。”
顾衾回过头,他几步迈到了赵椁面前说:“他这才发现,离开光,他就活不下去了。”
赵椁却指尖一勾,床头的柜子被拉开,露出一张铺平的折纸,他珍重地轻抚道:“既然觉得食言了,又为什么还要求救?”
——因为这是他仅存的一点奢望。
他把所有的勇敢都留给了未来。
顾衾几乎从未哭过,可这次,赵椁亲吻他的眼角,却尝到了湿润又难掩的酸涩。
他们终于再次向对方证明彼此的存在。
“我说不怪你——”
“这句话是真心的。
“毕业前曾说过一句话,你可能不知道,现在哥再说一次。”赵椁拉住他的手,温柔地说:“顾衾,我一直在。”
时隔多年,他终于实现了自己的诺言。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完结啦。
谢谢宝贝们的观看~
第92章 Chapter92未
几年前的顾衾说白了不过是一个刚高中毕业,即将踏入大学生活的小男生。
他可能会留校研究学术,也可能会找一份薪水不错的工作,他喜欢书,屋子要足够宽敞,落地窗的光线好,阳台上也可以养上好几盆花。
如果可以,最好还能养一只聪明的狗,毕竟家里还有个醋缸,他希望这只狗能学会适当的察言观色。
赵椁听到这里总是严肃地补充道:“床必须得买大的,方便以后运动。”
顾衾对此的回复是凑过去咬了他一口。
顾衾其实认真想过很多,也正因为他把未来都考虑了进去,所以在他的同龄人还缩在家里打游戏、被父母宠爱的年龄里,他权衡出了自己心中的答案。
他年纪小,没有人脉,能力也不足,而在最危险的地方徐徐图之才能更好逐一攻破。
这并不是妥协,顾衾在临走前一字一句对胡言说:“总有一天,你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他在国外这几年里发现了胡言当年之所以能站稳跟脚,这和国内某些公司私下里的支持分不开关系。
而如今社交媒体发达,胡言狼狈地逃窜了几年后又躲在幕后寻觅新的机会。
他在幕后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等他重新换了个新身份出来,他依然对曾经接触过的顾衾而痴迷。
胡言舔了舔唇,他想把这位让他一直念念不忘的优秀学生找回来,挺直的脊梁要是砸碎了,嚼烂了该是怎样的好滋味?
而江颜正好给了他机会。
与此同时。
赵椁他们直接升入高三毕业班,学业很忙,他本来就没有顾衾在学习上的天赋高,为了给自己找更多事请,赵椁几乎每天都闷头在教室里刷题。
另一边,顾衾和胡言就这样各怀心思来到了国外,胡言为了发展他博爱这套旧理论,他在目的上依然不断宣言:
让您的孩子接受最好的教育,成为您最听话的孩子。
只不过国外对他那套理念似乎并不买账,胡言刚开始的宣传并不成功,所以同一年,他各路探听终于发现了隐匿在深处的反同组织协会、甚至是一些和他理念相同的协会。
而这些组织和市面上的公司形成了一条循环又完整的资金链,它们互相攀附而共生。
牢不可分。
胡言陷入了他兴奋又诡异的实验中,而顾衾就是他最好的一把钥匙。
他购买先进的电子仪器温和又耐心地等待顾衾求饶,胡言喜欢用疼痛感麻痹人的神经,在疼痛的基础上对他们进行一种潜意识的催眠。
他为这套理论而心动痴迷,任何人都该屈服,可胡言另一根神经系统忍不住抽动,他能清楚地感知到——
这道理论没法达成完美的顶峰。
还有一个人没有认错。
不完美就是错误,胡言痛苦地想。
而顾衾正是利用了这一点,他想做的就是切断胡言所有的暗线,以及尽可能私下里帮助一些被送进来的孩子。
同时,他还需要尽可能地切断和过去的联系。
顾衾换了手机也换了所有联系方式,他甚至不敢登录自己以前的微信号,他心口就那么块很小的位置,只要稍微触动……就忍不住会心软。
他的调查虽然做的足够隐秘,可依然被胡言发现了端倪,他对顾衾的感情很复杂。
一方面他清楚的知道留下顾衾只会是一个潜在又危险的祸患,可另一方面他内心又总忍不住露出欣赏和怪异的心思。
久而久之,顾衾就宛如一根梗在他心头的刺,这根刺只有折断才会成为他最完美的收藏品。
他们就这样陷入了漫长的拉锯战。
赵椁即将毕业那年,江颜在浑浑噩噩下发了一场大病,她被送进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医院里。
顾衾知道消息后拒绝回来看她。
那是他们俩最后一通电话,江颜生了场重病,她嗓子沙哑地哀求道:“阿衾,你能不能回来看一次妈妈?”
“妈妈不能离开你。”
顾衾在越洋的手机里沉默半响,也许是信号不好的原因,良久,顾衾才轻声说出了一句话,“我走了。”他面无表情地说:“就不会再回来看你。”
他们之间从那以后就只剩下了每年准时打过去的医药费。
再无其它。
赵椁考上中央大学的第三年。
顾衾其实回来过一次,他那时候在国外已经暗中认识了一部分反组织协会的高级知识分子。
胡言对他的监控力虽然在逐年减弱,可顾衾只要碰到了有关赵椁的一切,他就无法冷静。
他一点意外也不敢赌。
帝都交通发达,街道比庆平要开阔了两倍有余,可尽管如此,街道上依然挤满了人。
地铁上更是人满为患。
顾衾没敢离中央大学太近,他只想在赵椁待过几年的城市里走过他走的路,就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离他更近一点。
他怕见到赵椁。
可也怕再来晚一步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直到从国外接到了一通电话,奥洛斯是顾衾在国外的盟友,也是为数不多的几个知情人之一,
“顾,你那小男朋友有什么好,这么多年都没见了,不如考虑我怎么样?”
顾衾叹了口气说:“正经点,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顾。”这次奥洛斯正色地说:“回来吧,可以收网了。”
“收网了”这三个词就像一个信号,还站在街头的顾衾脚步一顿,他转身回到地铁站。
临离开之前,他低下头喃喃道:“等我。”
顾衾攥紧发疼的指尖,等他什么,他却也说不清楚。
此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直到赵椁大四即将毕业这年,顾衾他们搜集证据、鼓励被迫害的证人,他们蓄势待发了很多年,就是为了等待最后一次一击必中的机会。
国外有些州已经通过了同性恋结婚合法权利,他们通过法律和侵犯人权进行上诉。
时间确实会证明一切,顾衾在利益和志向间不断拉扯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平衡点,等他们准备扫尾之际,顾衾已经立刻买好了飞机票准备动身回国。
奥洛斯在送他去机场的时候,他用英语遗憾地说:“顾,这几年喜欢你的女人和男人实在太多了,我听说还有女同为了你愿意改变她的性取向,你真是太无情了。”
“你就没想过你国内那位小男朋友有恋人了?”
飞机的发动机在空中发出吵闹的嗡鸣声,可顾衾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它。
这种可能他没想过吗?
事实上,在异国他乡的这几年里,顾衾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想,赵椁身边认识了那么多人,他以后去繁华的大都市也许还会遇见更优秀的朋友。
可他们认识不过一年就短暂地分开,就仅凭一张连承诺都算不上的星星,这又能算的了什么?
但事实上,赵椁也许还会喜欢上别人。
可他——
只剩赵椁一个人。
再也容不下其他。
飞机场里传来登机提醒。
顾衾这才回过神来,他说:“江颜……那个女人总说我是怪物,没有感情。”
奥洛斯嘴角的笑僵住了。
其实他们一起相处了好多年,同一个组织的很多人在欣赏爱慕顾衾的同时却也忍不住惧怕他。
这个人……在胡言那样的手段下,最后说起来不过是一连串写在纸上的数据,可他凭借怎样的毅力才能熬过来?
太可怕了。
顾衾视线拉长到遥远的天际,他继续说:“他既然是我的人,就永远也走不了。”
顾衾的视线阴郁又暗沉。
想到这里,奥洛斯又忍不住同情一直被顾衾惦记的那位小男朋友,被这样一个人喜欢。
到底是他的幸运还是不幸?
可真的是这样吗?
顾衾离开飞机场踏进庆平市的那一刻,他慌张又难过地想。
不对,如果他……真的有了喜欢的人。
那他也舍不得让赵椁有一丝一毫的难过。
漫长的回忆一瞬间又拉回了现实,顾衾蜷缩在沙发里,他说:“国外胡言是掀不起什么风浪了,可国内他还有股份……”
赵椁却不答反问:“威海?”
顾衾“嗯”了一声,他总是很欣赏赵椁的敏锐。
“宝贝儿,所以——你这次是在向我求助?”
顾衾圈住他的脖子说:“我希望赵大律师能出面帮我。”
“不过赵律师的出场费向来很高。”
顾衾亲了一口他的嘴角说:“哥哥,这样够不够?”
“贿赂我?”赵椁摩挲他的下巴说:“我很幸运,捡到了一只这么温柔的小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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