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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那么大(古代架空)——语笑阑珊

时间:2020-09-11 10:52:11  作者:语笑阑珊
  江胜临:“……”
  单纯的神医在这个下午承受了他不该承受的刺激,新世界的大门打开得过于猛烈,他心中呼啦啦涌上万语千言,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背着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晃得祝燕隐眼都要晕了。
  于是厉随挥手将障碍物扫到墙角,带着心上人嚣张出门。
  江胜临把自己从墙上抠下来,悲悲切切地想,难道只有我一个人没看出来吗?不可能的,等蓝姑娘从白头城回来了,我一定要好好问问她,让她也大吃一惊。
  被这么一折腾,祝燕隐也不困了。厉随回万仞宫处理事务,他便在附近晒太阳顺便散心,结果好巧不巧的,又迎面撞上了潘仕候。
  有了上回的不愉快经历,两人之间自然不会有什么轻松愉快好气愤。祝燕隐带着浩浩荡荡的家丁侍卫,往路中间叉腰一堵,一派有钱恶霸横行乡里的架势。
  潘仕候:“……”
  他已经有多日没有见过厉随了,不是不想见,是祝府的队伍几乎将万仞宫围得密不透风,不管是谁想求见,都得先过祝燕隐这一关。
  何其荒谬?
  他内心愤恨,转身拂袖而去。
  祝燕隐看着潘仕候的背影,问道:“他最近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按照公子的吩咐,我们的人一直盯着天蛛堂。”家丁道,“潘掌门除了每日正常去一趟武林盟之外,其余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房中,好像是在念经。”
  祝燕隐不解:“念经?”
  家丁答道:“念着念着就哭,嘴里时常喊着他儿子的名字,或许是在向老天爷求命吧。他还在屋里弄了个神龛,也不知供了哪位菩萨,画符烧纸,虔诚得很。”
  祝燕隐撇嘴:“若他只一心替儿子念佛,不到处捣乱,倒也算是给我们省心。”
  家丁应了一句,又笑道:“公子最近说话做事,看着越来越像厉宫主了。”
  祝燕隐单薄的身板默默一震,假装不心虚,是吗,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我觉得我还可以吧,你不要乱说话。
  家丁以为自家公子不高兴,有些后悔自己的失言,老老实实低头:“是。”
  结果当天晚上,他就得了好大一笔赏钱,也没有什么合理的理由,就说公子心情好,亲自吩咐账房送来的。
  是真的茫然。
 
 
第74章 
  在遇到祝府之前, 万仞宫的弟子一直就活得很随意不羁,与所有武林中人一样,闲时习武, 一有任务便四处奔波, 餐风宿露是常事。
  而现在有了祝府, 不仅大家的伙食水平有了显著提高,还变得悠闲了起来, 因为祝二公子凭借“有钱”这个强大的优势,也不知从哪里调来了许多的家丁护卫,几乎将万仞宫严严实实围了起来, 铜墙铁壁似的, 水都泼不进。
  打着呵欠的万仞宫弟子:实在是没有事情做, 而且我们宫主去了哪里, 为什么一天到晚连个影子都不见。
  大家无聊猜测,既然连我们都有八个盘子的席面吃,那宫主现在可能正躺在孔雀毛的毯子上用燕窝漱着口, 因为话本里的皇后都这样,骄奢淫逸,令人羡慕。
  然后就听到身后传来冷冷一声:“过来。”
  “宫主!”众人迅速整理好表情。
  厉随一身黑衣, 寒冰一样往那一站,当场就能让围观群众产生自己正在反复去世的错觉。于是万仞宫弟子又齐刷刷收回了刚才的想法, 像宫主这个凶残的样子, 八成是混不成皇后的。
  厉随随手一划:“你们几个,严刑拷打会吗?”
  “会!”
  虽然业务并不是很熟练,因为万仞宫实在没有多少需要逼供的任务,但也可以学,总比蹲在回廊里数瓦片要强。
  “宫主是要审问原野月?”
  “是她。”
  厉随转身向后院走去:“随我来。”
  北风将他的漆黑大氅扬起, 令万仞宫弟子一阵晕眩,实不相瞒,他们其实也经常会因为自家宫主实在太魔头了,从而产生一种究竟谁才是正道的短暂错觉,何为正,何为邪,如果我是正,那什么才是邪,将日子过得充满了哲学。
  另一处小院,祝燕隐坐在椅子上,满脸都写着不高兴。他也想一起跟着审问原野月的,但是却被厉随一早就送回了舅舅的住处,吩咐哪儿都不能去。
  兰西山苦口婆心搞教育,那现场血糊刺啦的,你连杀鸡都不敢看,怎么还对刑讯逼问有兴趣了?快些坐过来,舅舅给你泡好茶。
  “我不想喝茶。”祝燕隐嘟囔,“这主意还是我想的呢。”
  兰西山不以为然:“刑讯逼供算什么好主意。”
  祝燕隐:“舅舅!”
  兰西山:“好好好,你厉害。”
  敷衍之情溢于言表。
  其实祝燕隐最初的意思,只要放出原野月正在遭受酷刑的消息,看会不会有焚火殿的人来救,倒也不用真的打。但厉随却没耐心白白养着魔教妖女,影卫一鞭子抽下去,原野月身上霎时就翻卷出一道血痕——可见读书人和江湖人之间确实存在着很大区别。
  原野月脸色惨白,语调愤恨:“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但你也不会主动寻死。”厉随靠坐在椅子上,目光冰凉冷漠,“那便试试,你能熬过多久。”
  原野月目光像一把阴森的刀,就像祝燕隐的推断,她确实怕死,但却不是因为贪生,而是因为原野星。自从来到中原,她还没有好好地同弟弟说过一句话,甚至连面也只见过一次,许多心愿未了,自然不想死。
  可现在,自己居然落入了万仞宫手中。她不觉得对方会轻易杀了自己,但就算能苟延残喘地活着,只怕也不会再有机会见到弟弟了。想到这一点,她便恨不得将厉随生吞活剥,拖着几乎散架的身躯往前爬,想要抓住他的脚腕,整个人却被影卫凌空一鞭卷至半空,像个面袋子一样“砰”地落在地上。
  刚刚推开门的江胜临被吓了一跳。
  他是来送药的,续命的药,据说能使人在遭受酷刑时依旧保持清醒。
  酸涩的药水入喉,原野月一边抠着嗓子,一边破口大骂:“你们自称侠义正道,却联合起来欺负我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江胜临将空药瓶丢到一边,鄙夷道:“你多年追随赤天四处作恶,残害了多少老弱妇孺,现在倒想起自己也是个女人了。只可惜,像你这种滥杀无辜的玩意,在我这里连人都不配做,自然也不必讲什么道理与人性。”
  原野月身上已经遍布血痕,没有了呼喊的力气。
  厉随又伸手一指:“你。”
  被命运选中的影卫站了出来,哭丧着脸。他面容白净,五官清秀,声音更是细弱,嗲声嗲气的,因为这一点,没少被师兄弟嘲笑。
  旁边的影卫师兄又是一鞭子。
  小白脸师弟立刻捏着嗓子学女人尖叫:“啊!”
  江胜临:这场景太辣眼睛了,我要先走一步。
  原野月瞪大眼睛看着厉随。
  小白脸师弟继续跟着鞭子的抽落搞配音,刚开始还有些别扭,不好意思,后来也就放开了,一嗓子比一嗓子叫得洪亮凄厉,散开在寂静的夜色里,估摸连武林盟都能听得到。
  原野月胸口剧烈起伏:“你!”
  厉随难得有兴趣解释:“武林盟内八成有叛徒,你猜被他们听到之后,这消息会不会传出去,原野星又会不会来救你?”
  原野月几乎是拼尽了力气在嘶吼:“阿星不会来的!”
  小白脸师弟双手捧心:“啊呀!”
  厉随冷冷一眼扫过去。
  小白脸师弟迅速站直,宫主我错了。
  “再打她半个时辰。”厉随站起来,“明天一早,堵住嘴把人捆到高处,让所有门派都看看。”
  “是!”
  原野月的手指几乎要将地板抠出血洞。
  外头还在落雪。
  厉随去兰西山处接人。
  祝燕隐在生气,于是他说:“我今晚要留在这里睡。”
  厉随站在门口:“真的?”
  祝燕隐后背对着他,语调铿锵:“真的!”
  兰西山虽然不明白缘由,但他对突然转性的大外甥十分满意,于是也摆出祝家长辈的和蔼姿态来,对厉随说:“这些日子小隐一直住在万仞宫,实在添了不少麻烦,现在他既然想回来,那我明日便差人过去收拾行李,往后就不必再叨扰厉宫主。”
  祝燕隐听得目瞪口呆,等会儿,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他一点都不想从万仞宫搬回舅舅身边住,谁要回家啊无聊死了,谈恋爱的快乐你们中年人根本就想象不到,但他又不好意思立刻就转身强烈要求大魔头带着自己走,毕竟刚才还是一副很有骨气的样子,所以只好继续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后脑勺写满“你快给我一个台阶下呀你快给我一个台阶下呀”!
  厉随很配合:“我还几件事想要请教祝公子。”
  祝燕隐:“好的好的。”
  兰西山:“?”
  江南阔少扯住大魔头的衣袖,快快乐乐地走了,留下老舅舅独自一人心塞。
  路上积雪很厚,厉随背起了祝燕隐,一起慢悠悠往卧房里晃,脚下踩得“咯吱咯吱”。
  “今天问得怎么样?”
  “她什么都没有说。”
  “嗯,我们也不需要她说。”
  过了一会儿,祝燕隐又问:“你明天也不准我去看吗?”
  “看完会做噩梦。”
  “不会。”
  “不许去。”
  “唔。”
  祝燕隐有些不甘心,在他耳朵上使劲咬了一口。
  结果把厉宫主咬出了感觉。
  所以这个夜晚,两人就又在床帐中快乐了一下。子夜时分,厉随将软成一团的祝燕隐抱在怀中,右手顺着他的光裸脊背往下按揉,指尖硬茧在白嫩的皮肤上落下一串红痕,滑过腰窝时,祝燕隐只是象征性地从嗓子里挤出一点抗议,然后就自暴自弃地继续睡了,随便你怎么摸吧,我真的好累啊。
  于是厉宫主就很坦然地这里捏一捏,那里又捏一捏,最后发现确实越软的地方手感就越好,白白嫩嫩的,比起捏脸蛋来的乐趣可谓翻倍长。
  这直接导致祝二公子做了整整一夜的梦,他梦到自己不小心掉进鱼塘里,然后一群锦鲤就游过来咬屁股,赶都赶不走,好惊悚啊,又很猥琐,惊醒时满身都是冷汗,身边空荡荡的,而外头天已经大亮了。
  万仞宫的弟子把原野月挂在了城门口,引得许多武林门派都去看。祝燕隐心中好奇,趁着兰西山不注意,也带着祝小穗偷偷溜了出去。他先前虽然也经常在话本里看到城门楼上挂首级这种操作,但那顶多就一段描写一张图,脑补不出多狂暴的画面,所以当这回亲眼看到一个血糊糊的人正悬挂在半空时,读书人当场就被吓吐了,真是好有出息。
  “呕——”
  在周围人的一片惊呼中,冷酷大魔头从天而降,黑着脸把娇弱的江南阔少拎回了住处。
  祝二公子顶起一块手巾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彻底老实了。
  血雨腥风的江湖,比较可怕。
  ……
  原野月只在城门上挂了一个时辰,就被解了下来,毕竟武林盟绝大多数人都不想让她死,只想从她嘴里问出更多有关于焚火殿的秘密。不过对方的嘴却咬得死紧,看架势是宁可被酷刑活活折磨死,也不愿吐露有关于赤天的半个字。
  “无妨。”影卫一甩手中的鞭子,“即便你什么都不愿说,只要能将原野星引来救人,也不枉小爷我费这许多工夫。”
  小白脸师弟搬着椅子坐在旁边,一边喝胖大海润喉茶,一边熟练地“啊”声不绝,那叫一个轻车熟路,跟戏班子吊嗓似的。
  就这么着,原野月早上被悬城门,中午拖回去受刑,惨叫了整整五天,声音越来越洪亮。
  祝燕隐也在床上乖乖躺了五天。兰西山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张白玉棋盘,架在小床桌上,天天陪大外甥无所事事地消遣,他一边捋山羊胡子,一边随口问:“这两天怎么不见厉宫主过来了?”
  “他有事要忙。”祝燕隐嘴里含着蜜饯,腮帮子鼓鼓的,“好像一直同万盟主在一起,商议原野月姐弟的事。”
  兰西山“哦”了一句,过了一会儿又纳闷:“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祝燕隐面不改色:“因为我喜欢江湖事,所以三不五时就要派人出去打听,我还知道许多关于厉宫主的事情,舅舅要听一听吗?”
  兰西山正好下棋也下困了,便爽快道:“你且说说看。”
  祝燕隐心花怒放,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当初堂兄是怎么被我洗脑的,等着,我这就来!
  江南才子阅话本无数所积累的庞大素材库,在此时得以灵魂起舞,他充分糅合了江湖恩怨、推理悬疑、倾盆狗血、生死大义等中年文官喜闻乐见的桥段,以“厉宫主好厉害他武功天下第一”为核心,塑造出了一个美强惨的正面形象,并且还要追问舅舅,怎么样,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们应该请他一起回家过年?
  兰西山当然不觉得厉随是黑漆漆的小可怜,但也懒得和大外甥计较,便道:“关于请厉宫主一起过年的事,我不是早就答应你了吗?”
  祝燕隐强调:“我是说以后的每一个年。”
  兰西山敷衍:“好好好。”
  祝燕隐拍床:“你立个字据。”
  兰西山:“?”
  另一头,厉随也离开了武林盟。
  潘仕候正站在院中等——他也是难得有个机会,能躲开祝燕隐的严防死守。
  “贤侄!”
  厉随停下脚步:“有事?”
  “我是想问武林盟下一步的计划。”潘仕候叹气,“万盟主每每说起总是犹豫,似乎直到现在都没有定下来,有时我若催问得急了,他言语间反而夹枪带棒怀疑起我来,这……最近我吃斋念佛为锦华祈福,却时常梦见他命悬一线,实在是心急如焚,还请贤侄再帮我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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