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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惘(古代架空)——麦客

时间:2020-09-13 07:27:33  作者:麦客
  秋夫人依旧垂眸剥她的枇杷,小雀儿叽叽喳喳。奉知常无趣地吹开茶雾。
  柳柳问:“她功夫怎么样呢?”
  谢致虚想了想,委婉答道:“她舞跳得不错。”
  杏娘舞罢下场,掌声热烈,受到了夫人们隆重欢迎。
  “杏娘真是咱们之中独一份的,全平江府也只有苏家教得出这样的女儿!”
  “谁还不会个跳舞抚琴呢,就是这剑舞挑人,需得从小习武,练就英姿飒爽,唯有杏娘一武动人罢了!”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你瞧咱们席间,不就有位琴棋书画一窍不通、身无半点长物的么。人家不照样靠着夫家混得风生水起。”
  这话就有些阴阳怪气,十分不和谐,竟然还有人接茬——“人家会投胎有什么办法,娘家争气,一辈子好吃懒做也不愁吃穿。唉,不像咱们,从小跟着娘亲嬷嬷学规距,刺绣插花样样不能落下,要是好人家的姑娘照着主母标准培养,还得学习打理后院、管束家仆。哪家姑娘学到及笄不是心灵手巧心思玲珑,嫁进谁家都是便宜了郎君,唉,谁叫家里娇惯长大的儿郎们眼神不好,只捡着模样挑媳妇儿,娶回家了才知道男人还是需要贤内助,懒姑娘要不得。落个后宅不宁,叫苦的还不是当初瞎了眼的男人。”
  夫人们罗帕掩唇,笑不露齿,脸色俱是鄙夷。唯有秋夫人仍沉默不语,左手边是叽叽喳喳的雀儿,右手边是嘻嘻笑闹的女伴,啄得枇杷汁|水四溅谈天侃地愈发肆无忌惮,也没人睬她。
  柳柳半只枇杷卡在齿间,杏目圆睁,显出头一次听人嚼舌编排的不熟练。谢致虚摸摸她发顶,再看奉知常,充耳不闻似的神色十分自如,喝够了茶,开始剥瓜子,他的一双手指甲修得短而圆润,剥壳却灵活干脆,剥了自己不吃放在小碟里,累成宝塔状,推给柳柳。
  那姿态同秋夫人喂雀儿如出一辙。
  夫人们又说起后宅纳妾的事来,哪家娘子管得严,哪家丈夫另觅了知心人,消息甚是灵通。
  “终究还是要性情相合才能长久,常言道嫁夫随夫,嫁给农夫耕户娘子也要体健力壮擅劳作,丈夫是书生秀才娘子便要知书达理,若是丈夫通达武艺,那娘子最好也要会些拳脚功夫,才与丈夫有共同话题,夫妻二人不至于生疏。倘若一位弱柳扶风的女子嫁入将门世家,诸位,你们能想象这是什么场景么?丈夫舞刀弄枪,娘子绣花点茶?丈夫征战武场,娘子吟风弄月?这岂非驴唇不对马嘴,夫妻相性不合么。”
  “这还用想象?咱们不是有对现成的么。而且,什么绣花点茶吟风弄月,那娘子也一概不会。只怕是,丈夫舞刀弄枪娘子榻上睡觉,丈夫征战武场娘子还是榻上睡觉罢!”
  夫人们笑够了,纷纷起身,携手出了帷帐去林中寻乐子。
  秋夫人也不徐不疾,拿锦帕擦了手。到底还是有一人等着她,恨铁不成钢地责道:“你就任她们这样说?不知反驳也罢了,还次次都来捧场。”
  秋夫人的声音一如谢致虚在梁府听见的那般冷淡无波:“我不来她们便不说了么。”
  她从席上站起来,余光看见离夫人们这样近的位置还坐着六只耳朵,但面上并不见任何难堪艰涩,与唯一等她的女伴一前一后要离席——突如其来的动作一顿,回过头,眼神十分困惑似地落在奉知常身上。
  柳柳眨眨眼,悄声道:“糟了,我们是不是不该听人壁角?”
  谢致虚竖起食指示意她噤声。
  奉知常似乎没有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侧脸显得冷漠。从谢致虚的角度看过去,两人同样苍白的肤色,同样细锐的眉梢,眉毛下,像是同一只琉璃盏上两双色晕极似的亮斑。
  秋夫人盯着奉知常,心底大概和谢致虚一样意外极了,她那张冷色着调的脸时时透着锋锐,抬手要去捉奉知常的下巴令他转过头来。
  啪。
  奉知常的手安稳藏在袖底,手中一柄半长的竹杖,响亮敲打在秋夫人手腕,毫不留情阻挡了她。
  邛山产竹,高节而中实,所谓筇竹杖也,坚硬如铜铁。
  秋夫人手腕立刻就红了一片,然而她毫无所觉,愣在原地,看奉知常缓慢转过脸来。
  看着那样一张脸,犹如对镜自照一般,秋夫人愕然当场,难以理解似地蹙着眉,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嘴唇一动:“你……”
  话音戛然止于青年冰冷的眼神之下。
  秋夫人一贯强势,偶尔被一些碎嘴妇人嚼了舌根,也端得清高游离,始终立于不败之地。这恐怕是她第一次被回以同样强硬不甘居下的态度,一时竟被震住。
  谢致虚第二次见着秋夫人,便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此刻他灵光一现,明白了原来是眼前二人无论从气场到姿态,都有颇多相似之处。
  秋夫人收回手,已变得与往常无异,用她一贯冷漠的态度筑起盔甲,与那呆立不知发生了何事的女伴一道离开了三人视线。
  从开始到结束,两人一句话也没说。
  奉知常茶也不喝,瓜子也不剥了,极其暴躁地瓜壳哗啦拂了满地,推动木轮转椅就走。
  谢致虚连忙追上去,他以人格起誓,刚才那一幕绝非他本意,甚至差点坏了他的事。
  “师兄!”
  轮椅骤然停止,谢致虚差点一头撞上去。
  奉知常的眼神简直凌厉得可怕,颊上突出明显紧咬后槽牙的痕迹。
  没有柳柳代言,谢致虚也瞬间懂了他要说什么——这就是你费尽心思邀我游春的目的?!
  “我不是我没有,”谢致虚心急道,“师兄你听我解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柳柳从身后追上来,冰凉凉的声音炸响在他脑后:“你还想做什么?”
 
 
第29章 
  树林到湖边被劈出一块开阔的草坪,溪流镜面似地平和流淌,不远处靠近潭边的河段幕天席地坐着一群文士,谈笑声断断续续顺流而下。
  经过溪边时一不小心,椅轮陷入了湿地泥泞中,被人的重量一压,一时抬不起来。
  奉知常脸色阴霾不散,一甩袖子站起来,竟也不顾椅子,一瘸一拐往前走。
  他走起路来才看得出腿是真有问题,右腿似乎不太能承重,身体整个向□□斜。
  谢致虚追上去,一心想扶又没那胆子,手伸也不是缩也不是,十分无措:“师兄你慢点,你……等柳柳把椅子推上来。”
  奉知常并不答话,谢致虚追着他,他就瘸着走得更快,直往饮酒作乐的人群中去。谢致虚担心他的腿,手一捞,抓住奉知常的灰袍衣袖,被他劈手抽走。
  谢致虚心中叫苦。他单知道这个师兄脾气坏,却不曾想还很怪,经了秋夫人一役,奉知常已然明白谢致虚忽邀游春是有目的的,却并不发作也不退场,主动配合甚至逼迫谢致虚将计划进行下去。
  好似批阅考卷的教官,如考生的表现不尽如人意,势必将受到惩戒。
  人群里一眼便能瞧见三缕长须花白的张医师,他手里端着酒樽,眼尖地朝谢致虚扬起示意。
  张医师身旁坐的那人,面孔熟悉,是梁家家主梁稹。看来梁汀病情好转的消息是真的,梁家主今日也有兴致出游,几杯酒下肚脸色红润。
  谢致虚欲引奉知常往张医师所在去。
  奉知常身体一歪,谢致虚立刻托住他手肘:“慢点,我扶你。”半截尾音卡在喉咙里还没吐个囫囵,他感到奉知常反手一扣,手指搭上他的脉搏,那一处正是黑沼蛇毒的毒线所在,被奉知常冰凉凉地一触立刻就痛得谢致虚脊背直冒冷汗。
  蛇毒多日不曾作妖,搞得谢致虚都快忘了,这是奉知常埋在他身体里的一个警告。只要他敢插手他和梁家的事,就会小命不保。
  曲水流觞是天然的风雅,溪流从悬泉下的小潭里引出来,借着山腰平缓地势,稳稳当当托住酒樽淌过弯弯绕绕。酒樽停在谁面前,谁就要浮一大白,并作诗一首,在场莫不是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势必要赢得满堂喝彩才算证实了自己的高雅品味。
  谢致虚冷汗淋漓地虚扶着奉知常走到张医师背后时,酒樽正停在他们面前。只见张医师爽快捞起,一饮而尽,通红的脸上半点瞧不出那日同梁府福管事说自己“心府有亏”的颤颤巍巍。
  “山间四月是新春,出门俱是看花人。使我徒有医国手,寄予春风祛病根!”
  “好,”梁稹感动地握住张医师双手,“先生医者仁心,茂之钦佩不已!”
  谢致虚扶奉知常在两人近旁落座。
  张医师抓住谢致虚的手塞梁稹手里,替他引见:“梁老爷,这位便是老朽所说,提供解药的小兄弟,令公子能有惊无险,这位小兄弟功不可没啊。”
  谢致虚猝不及防,有点尴尬。梁稹样貌普通,丢进人海就找不见,远不如其妻给人印象深刻,这样搭配的夫妻诞育子嗣,多半也希望后代同长相出色的一方更相似些。
  梁稹从善如流握着谢致虚的手,和善笑道:“张先生多次同我提起过,说起来真是要感谢你……不过,我倒是有些疑问,怎么这么巧我儿刚病倒,小兄弟便能拿出解药呢?”
  梁家主原来也只是看上去和善可亲。
  张医师替谢致虚解释道:“也不算解药吧,老朽研究过那种药丸,其中蕴含珍稀药材无数,对应可缓解多种毒素,算是比较通用的解毒丸。但用在梁公子的病症上效果不能算最佳,老朽于是从中提取中所需的一二味材料,辅以对症药引,才最终解毒。”
  梁稹恍然大悟——脸上恍然大悟,实际他可能也不太听得懂医家言论——亲切地大力拍拍谢致虚肩背,递来一樽酒:“原来如此,小兄弟千万谅解梁某人方才的失礼,唉,这几天官府日日上门磋商抓捕嫌犯事宜,梁某人也犯了疑心病见谁都有问题。”
  谢致虚的脸差点给他拍进酒水里,连忙接过与梁稹碰杯,仰头饮尽。酒是果子酿,酸酸甜甜,不烧喉。
  “咳咳,好说好说,梁公子已痊愈了吗?”
  “唉,”张医师愁眉苦脸,“就是嗓子总不见好,应是对声带造成了损坏,致使说话十分艰涩呕哑。”
  梁稹冷哼道:“那贼人不就是宣扬要我儿成哑巴么,还需先生尽心尽力,莫要遂了贼愿。”
  谢致虚见缝插针,问道:“此人刻意与梁公子为难,莫非是当年惊动平江府上下的绑架案余党?”
  哦?哦!张医师抚着胡须点头深以为然。
  看来当年的绑架案的确已到人尽皆知的地步。梁稹也不忌讳,直言道:“多少年前的事了,那伙匪徒已被安抚使尽数剿灭,投胎投得早恐怕都有你这般年纪了。”
  我……我好歹也过了加冠礼。谢致虚不禁扪心自问,看起来真就如此脸嫩么?
  “不过湖岛四面环水,包围不便,或许真有跳湖逃生的也说不定,您认为呢?”
  梁稹与张医师都奇怪地看着他。张医师说:“谢小兄弟,你记岔了吧,我听说绑架是在郊山啊,当年知州下了百里禁令,漫郊连只鸟也飞不出去,怎会让匪徒钻了空子。”
  梁稹也说:“十三年过去,再想起来还是惊心动魄。富贵人家遭遇绑架勒索是常事,绑匪若是拿不到赎金就会害人性命。当时发现得太晚,等夫人交出匪徒的留信已过去月余,全家都提心吊胆生怕为时已晚,汀儿性命不保。”说到此处,梁稹兀自摇头,神情仍有些戚戚。
  张医师也是第一次听说这桩养活了城中数家茶楼的轶闻之细节,忍不住追问:“老朽一直很奇怪,怎会过去这么长时间都没发现小公子失踪了呢?过去传过许多版本的故事,呃,想必都并非真相罢?”
  谢致虚留出耳朵,余光一瞥奉知常冷白的侧脸,也看不出他在听没有。
  “真相?真相就是家丑不外扬。”梁稹喝空了整一壶酒,侧旁立刻有人给他满上。梁稹揽着张医师肩膀,一黑一白两颗脑袋哥俩好地凑一块:“先生,我同你说,这聪明女人要不得,笨女人也要不得。当年匪徒的信被我夫人摁下,她竟以为是我儿子的恶作剧,唉,我犯下的过错也不怕给人知道,从前我夫妻二人确实对儿子疏于关怀,若不是儿子已失踪月余,我都差点以为这是儿子为了引起注意,自导自演出来的。”
  身边一直没有动静,谢致虚转过头去,心想你就没什么想说的么。结果一看之下差点没把心脏骇得跳出胸口——婉转流曲的溪流载着一樽清酒,正正停在奉知常面前。
  奉知常垂着目光,神色郁郁,不知在想什么。
  对岸已经在起哄,饮一杯酒就要献一首好诗。
  “别”字刚从谢致虚喉咙里蹦出半截,就见奉知常捞起酒樽,一饮而下。
  谢致虚:“………………”
  “好!爽快!”
  “小哥,且赋诗一首来听听嘛~”
  谢致虚:“!!!!”
  奉知常喉结一动,好似真在酝酿什么绝世好诗,然而谢致虚知道他只是将果酒在口中过了一遍,咽下喉管罢了。这下翻车了……
  然而奉知常并不在乎,他撑着左腿膝盖站起来,那酒液流进他胃里跟清水似的,半点没能融化他脸上的寒冰。溪畔众人都等着他诗兴大发,他转身就离开。
  “哎干什么去这是?”
  “怎么不守规矩呢,喝了酒就得留诗啊!”
  “这人腿是不是有毛病……”
  “我来,我来,”谢致虚捡起被奉知常撂下的酒杯,斟满后一口饮干,覆杯转示一圈,“文章勿强求,匠气污兴游。清乐杂哀丝,无复与人言。”
  亭午时分,曦日悬空,遍野花发千枝芳菲如云。
  游人尚未兴尽,半山腰处只谢致虚三人要登车离开。
  “后山还可采撷当季新茶,再等一时半刻,山庄还有烤全羊分与游人。”牵车来的小厮一脸替他们遗憾的模样。
  柳柳将轮椅在车中固定好,又下车去,说忘了一样东西。
  奉知常这会儿倒是既不暴躁也不阴沉了,漫不经心从半搭帘子撩起的车窗看出去,像有心事似的。谢致虚没敢打扰他。
  等了一片刻,柳柳怀里抱着一卷东西回来,车子起行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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