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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惘(古代架空)——麦客

时间:2020-09-13 07:27:33  作者:麦客
  福云居后院的渡口很小,偶尔有畅游河景的客人在此处上下船,但今早河面上船只减少了许多,一队官兵驻马在对岸集市,监视过往人流。
  等了一炷香,才有乌篷船靠岸,游客骂骂咧咧钻出来:“真悖时,走哪儿都是有人盯着你看。”
  船家也有点郁闷:“这年头,贵人的命才是命,贵人出了事遭殃的还不是小老百姓。”
  谢致虚上前去:“船家,能到湖岛去吗?”
  游客嘿了一声:“小兄弟心忒大了,梁家都快封城了,还有心情出游呢。”
  船家撑起篙:“能去,上船吧。”
  沿岸时不时有队伍纵马驰过,往城门方向去,街头巷尾都出现貉袖戴笠的兵士身影,当街凡有体型较大的太平车经过,都会被叫停检查,二十多头拉车的骡子堵塞街道,过路无不以目怨之。
  行至河湖交汇处,形势稍好一些,谢致虚猜测是因湖中向来是秋家地盘,梁稹要给他岳丈面子。
  谢致虚让船家绕开秋家所在的岛屿,直往苇荡深处去。
  船家初始有些犹疑,在湖里行船的都知道,离岸的这片苇荡鬼得很,又深又广,其间道路错综复杂,常常顺水势而改变,根本无法记路,船陷入苇荡里,人的眼前全被高过头顶的芦苇丛遮挡,即使资历最老的船夫也不敢入内超过一引之距。
  “原先湖中岛的孙少爷就是在这里走失的,船夫们都说是给苇鬼遮了眼,领到幽冥去了,湖中岛后来把这一片圈起来作为警示,以防再有人迷路走失。”船家同谢致虚解释,复行数十步,就见前方一条醒目的红线栓在苇杆上,牵起一道拦路绳。
  船家说:“过了这条线再回头就找不着路了。客人究竟要去什么地方?”
  谢致虚回答:“去孙少爷走丢的地方。”
  船家:“…………”
  船家的表情瞬间变得仿佛活见鬼,结结巴巴道:“哪哪哪哪哪个孙少爷?”听语气估计是联想到自己刚才讲过孙少爷被苇鬼领去冥府的故事。
  “湖中岛秋家的孙少爷。我听闻太湖水岛千座,尝隐在深水苇丛中不现于世,其中仙境秘府皆无俗缘,修道的朋友说当年的秋少爷如今就居住在仙境中,我心向往之,也欲寻仙问道。”
  谢致虚尽量表现正常地笑了笑,心想自己既长得不像牛头马面,行为也不似失心疯,这番话虽是一派不经头脑的胡言乱语,应该也不至于惊吓到船家。
  他想得不错,那船家倒是不怎么害怕了,但看他像看个疯子。
  “我这船可到不了仙境,客人,我劝你也不要过了这道红线,苇荡吃人不是说着玩儿的。”船家坚决不肯再撑一篙。
  谢致虚没有办法,见斜刺里芦苇分开露出一角沙洲,只好让船家将他放在那里。他在湖中岛上眺望过这片岛林,峰峦连绵不断,料想岛屿之间应互有联系,只要上了岸应当不难抵达。
  至于所料是否准确,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船家不欲久留,最后向他确认:“三日后到这儿接你吗?”
  谢致虚回答他:“三日后寻仙不遇就在此处等师傅将我领回红尘了。”
  船家回他以狐疑的目光,一篙三回头,消失在等身高的苇荡之后。
  脚下沙洲一陷,湖水漫上来,谢致虚连忙后退,这才环顾四周——芦竹、水荭丛生蔓延,站在边缘看不清沙洲大小。拨开苇丛进入深处,有许多低洼积水,稍不注意就踩湿了鞋。
  没走多久就到了尽头,原来这只是一处水流潮汐堆积的沙地,实在小得可怜,并未如谢致虚所想连接了某座岛屿。
  向前望去,还有无数相同的沙地在苇荡深处若隐若现,路线尽头是冒出苇尖一点披雾而出的螺青。
  应是某座岛屿的山尖。
  看样子只能涉水前行了,幸而谢致虚童年也有过调皮的时候,与庄里叔伯家的小子们厮混,夏日常去河中游泳。只是小时众目睽睽之下裸泳也只觉得好玩,成人后即使躲在重重芦苇之后,脱衣服也别别扭扭不自在,可见他即使家道中落,也没忘记被培养作为正人君子的那一套。
  解腰带的时候才发现,假道士吕惠送的匕首还挂在身上,谢致虚将它裹进衣服栓成一包,用清净天剑鞘挑着。
  苇荡底下的湖水晒不到阳光,冰凉刺骨,阵阵阴风穿过草杆吹来,激得人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谢致虚牙齿打颤,游过水面,感到群聚的游鱼被他惊散。拨开苇丛爬上下一座沙洲,这才有暖和的日光落进来,清净天剑鞘担在肩上都冻得像冬天檐下的冰凌。
  这他娘的,谢致虚忍不住哆嗦,也太冷了。
  游过沙洲群后终于能看到一处岛屿,距离不远,索性也游过去。然而湖中游泳与苇荡中游泳颇为不同,湖中暗流起伏,前进很费体力,使岛屿看起来近游起来远,等终于碰到岸边礁石,谢致虚已精疲力竭得直想吐舌头。
  先前所见的那座山尖在岛屿背后,靠水是一片幽邃昏暗的树林,腐叶枯枝落满地。谢致虚坐在卵石上歇了一会儿,身边也没有取火的工具,只好用外衫擦干身体,将就穿上衣服,心中实在觉得自己可怜得很。
  想必秋家那位小小年纪就命丧岛林的孙少爷前来游玩时,还没有那道封禁的红线,船家能一路将他送到岛上。
  可奇怪的是,这片所谓鬼遮眼的芦苇荡显然是先于秋家存在的,湖中船家难道没有祖辈相传不得入内的规矩,偏要等到秋少爷葬送了性命,才将之圈起来以警后人?
  谢致虚捡了根粗|长的树枝作拐杖,往深林中走去。
  由此得见,秋少爷失踪一事的许多细节有待补充。比方说,或许秋少爷出行前便有人警告过他,但小孩子玩心重,没听劝,然而这荒无人烟的野外究竟有什么好玩的,恕谢致虚真是看不出来。
  又比方说,秋少爷也不想来,然而有人偏要他来。这种强制行为,一般俗称绑架。
  梁家与秋家这俩表兄弟也是巧了,十三年前前后脚遭遇绑架,果然富贵人家多生事端。
  谢致虚用拐杖撇开扎人的灌木,袖口衣摆被划脱线好几道,茂林深处非亭午夜分不见曦月,也听不见有鸟雀啼啭,只有枯枝落叶偶尔发出碎裂的动静。
  绑架梁公子的是秋家仇敌,给的说法是以此折磨秋横刀,这一招真是迂回婉转,毕竟梁公子姓梁,是外孙,倒不如直接找上秋少爷。从两件事发生的时间上看,梁公子先于秋少爷被绑架,可惜家里没发现,尔后才有秋少爷失踪岛林。
  难道说那绑匪见绑架梁公子没有起到预想的作用,便转而绑走了秋少爷?
  谢致虚直摇头,行动如此没有计划,难怪最终兵败山倒。
  想必合理的解释是,梁公子与秋少爷都在绑匪的计划之中,此二事是同一时间发生,仇家欲绑架来折磨秋家与秋家翻遍岛林也没寻回的少爷,其实是同一人。
 
 
第33章 
  一个现实的问题。
  假如我既没钱也没权,家世平平,甚至身无长物的这个身都病怏怏得只剩下一张脸,你还会爱我吗?
  名门出身吃穿不愁只缺一个可心情郎的千金小姐说,我愿意!
  秋横刀恐怕万万没想到,他聊以寄托余生的联姻计划,连桀骜不驯的大女儿都臣服了,却失败在小女儿身上。
  这个从小被夫妻俩用修枝剪塑形丝箍出来的,秋家园林里最美丽的一朵娇花,只等着被贵人相中嫁去高门深户里做主母。没想到这朵花却自个儿勾回来一只中看不中用的蝴蝶,你侬我侬情意绵绵,赖在家中不走了。
  这是秋横刀遭遇的第一个失败,很快还有第二个第三个。
  大女儿嫁去不到一年生下儿子,却是个声带残疾,听说落地后的第一声啼哭就将奶妈吓晕过去,那声音堪比老树昏鸦、坟头秃鹫,呕哑难听,充满了不祥的征兆。很快就连生身父亲也无法忍受新生儿整日可怕的啼哭,再也不到大夫人院中去了。
  秋横刀对此表示难以置信,甚至还将夫人娘家的族谱上翻十八辈,也没有找出家中谁曾有过天生残疾。
  梁汀出生前就被秋横刀寄予厚望,既是秋梁强强联合的纽带,也是未来湖中岛家业所托之人,纵然有个把不完美之处,显然也比不受待见的姑爷生下的不受待见的孙少爷更得秋横刀看重。
  秋横刀的第三个失败,就是珍宝身边没有留下恶龙守卫。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除却这三个最令他痛心的错误,秋横刀一生还有过许多大大小小的失误,其中就包括数年前放了他自己都记不清的某个仇家一马,给对方留下可乘之机,劫走了自己最重视的外孙,梁汀。
  为了折磨秋横刀,绑匪首先将信送到秋夫人手中。对于秋夫人而言,丈夫与儿子都属于眼不见为净的范畴,于是她转手、毫不在意地将信转交给父亲。
  拿到信的秋横刀大惊失色,为自己竟然有能突破梁家护卫的强劲仇敌感到震惊。
  因是自己的私仇连累梁家丢失小公子,秋横刀一念之差下,没有通知梁正辅与梁稹,打算由湖中岛出面平定纠纷,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小公子送回府中。
  谁知这一计划却是小看了绑匪精心策划的布局。
  绑匪将梁小公子藏在鬼遮眼的苇荡之后,数重群岛人烟荒芜,等闲根本无从寻起。湖中岛派出门中所有弟子,以寻找走失的孙少爷为由进行大规模搜查。
  其中发生了什么细节,谢致虚无从得知,不过根据他得到的信息可以推测,秋横刀并没有如他所想顺利解救出梁汀,反而从此失去梁汀踪迹,落得个生死两茫茫的境地。
  这下,才算真正无法向梁家交差了。
  人到绝境,不出急智则必有恶念。秋横刀做出了一个虽多年没生事端但眼瞅着就要败露的决定——用小女儿的儿子代替梁汀,入驻梁府。
  以谢致虚不算太犀利的眼光来看,二小姐与秋夫人姐妹俩算是相似的长相,且十三年前两个孩子年纪都尚小,五官没长开,表兄弟之间被人混淆也是常有的事。
  秋横刀为保万无一失,以绑匪之名自导自演了另一起绑架,选在郊外深山老林,先将秋少爷饿得皮包骨头、瘦脱人相,亲娘在场也认不出,再将绑匪的信改去时间地点交到梁稹手中。
  不出意料,梁稹果然勃然大怒,联合安抚使连根屠了仇家,将秋少爷千般宝贝万般呵护地接回府,又因以往对亲儿子缺少关爱的愧疚,从此疼爱备至,家庭和谐美满。
  从这个故事的侧面还可以看出,梁府实力实则远超湖中岛,秋横刀倾尽人马也解决不了的问题,在梁稹那里易如反掌。
  念及此处,谢致虚不由得为奉知常担心,捅了梁府这个马蜂窝,要想全身而退实属难为。
  穿过岛上的树林,抵达山坳处的一方湖泊,因丘山阻风,林间枝叶未动,湖面却无风起浪,湖心昏暗幽邃深不见底。海岛上的河湖往往通过暗流连接着更广阔的水域,跳入湖中顺其自然,或许可以被太湖捕鱼的渔民捞上船。
  估计先生当年就是这样捡到已被绑匪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奉知常。
  如果他心中有什么执念,驱使他在邛山焚膏继晷学艺不倦,将自己困在雪山里卧薪尝胆式地过了十三年,那执念的源头一定就在改变了他人生轨迹的湖岛之中,在那个饮过他鲜血、听过他惨嚎的绑架之地。
  奉知常一定会将梁汀带到那个地方,因那里是真正的梁汀失去身份的节点,他让十三年前的绑架重演,坐等梁稹与秋横刀上门救人。谁能从那里活着走出来,谁就是从此以后唯一的梁汀。
  只是那个地方,究竟在哪儿?
  谢致虚简直对脱衣游泳生了畏惧之心,决定还是绕开湖泊,爬山翻到对岸。说不定站得高望得远,能有所发现。
  那个地方应当不在山上,否则要奉知常坐着轮椅还搬运梁汀这么个大活人,谢致虚怕他能直接把梁汀碎尸分装运送。
  山道上也没有轮椅碾压的痕迹,荒郊野外久无人至,一脚下去落叶积厚踩不到地面。谢致虚用木棍拨开灌丛藤蔓,遇见树洞山坑,就停下来吼一声“二师兄!二师兄你在吗!我看见你啦,快出来!”
  其实是心知不会在这些浅显易寻的地方,否则不敢这样调戏奉知常。
  山中不知日月,走得肚子咕咕直叫,谢致虚才尴尬想起早上出门急,忘了带干粮。难怪在芦苇荡里同船家胡诌那一番也有人信,身上半点行囊没有,孤身在野外待三天,还真像吸风饮露的道门中人。
  上到丘岭又下坡,光线逐渐暗淡,谢致虚唯恐再过一时半刻就不能视物,会迷失在林中,又不会生火的技艺,只能加紧脚程。从前父亲就批评过他做事欠妥,没想到过了两年还是毫无长进。
  再有十来步就出了山林,谢致虚突然发觉异样——林子边缘的树木相较之下略显低矮、枝桠稀疏,像是树龄较小、才长出来没多久,再看那片空地,占地极广,一直延伸到山阴,天光之下仍能看见枯木焦黑的迹象。
  这是一片被人放火烧毁的树林。
  荒郊中突然出现这样明显的人为痕迹,只能是秋横刀当年搜山留下的,看来他苦寻无果,一怒之下想过火烧山林逼出匪徒。
  谢致虚沿着火烧的旧迹追踪,两峰之间有一道山坳,边缘焦黑的干柴不能承重,他没注意一脚踏上去,踩了个空,猝不及防滚下陡坡。
  坡上枝桠横陈岩石支棱,轮番痛击他前胸后背,情急之下谢致虚只能护住脑袋尽量蜷成一团。滚到谷底被大石拦腰截住,差点没呕出一口血,吸气都觉得肺腑生疼。
  “嘶——”谢致虚冷汗淋漓,伏在山石上不敢挪动。
  突然听见什么地方传来哼哼的声音。
  谢致虚痛得龇牙,心想我都没哼哼你还哼哼,你是个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他一个激灵翻身,牵动胸腹伤处,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月华一片冰凉,山风阵阵灌进谷底,四周树影幢幢,鬼声呜咽。
  山坡林子里,居高临下露着双精光毕现的小眼睛。
  “吭哧——吭哧——”
  那双眼睛步出山林,庞大的体型压倒灌丛——是头浑身披满黑褐针毛的野彘!
  我的剑!我的剑剑剑剑剑呢!!
  腰间空荡荡,清净天早在滚下山坡的时候被挂在树枝上了。地面一震,野彘腾跃而起直扑下来。
  谢致虚滚地躲开,感到被撞碎的岩石块擦过耳边,脸颊一疼又一热。
  热烘烘的臭气呼了谢致虚一脸,他反手拔出腰带上仅剩的匕首挥刺,只觉得砍到某个异常坚硬的部位,铿然一声断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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