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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损(近代现代)——小合鸽鸟子

时间:2020-09-13 07:35:31  作者:小合鸽鸟子
  秦戈从家门冲出来。他来不及等电梯,每一步都跳过好几个台阶,拐角的时候用手抓住扶梯减速,再往下跑,速度又加到最大。
  他暴露在了阳光下,边往一站路外的商圈跑边给陈栖叶打电话,但陈栖叶不接,他就凭直觉和本能去最有可能的地方。
  他走得太匆忙,白衬衫外套着秋季校服,没过多久就大汗淋漓。他把外套脱下卷在手腕上,继续由近到远地毯式搜索每一家饮品店,里面都没有陈栖叶都身影。
  然后他路过那家曾经和李敏见面的咖啡馆,他在店外弓起背双手扶住膝盖喘气,抬眼往落地窗内逡巡,里面也没有他要找的人。
  他不甘心地又给陈栖叶打了个电话,对方依旧拒接,手机屏幕上的“9”变成“0”。
  已经六点半了。
  秦戈盯着那个时间,待呼吸声逐渐平稳后从通讯录里找出李敏的号码拨过去,一个女声在提醒:“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他突然就明白了什么。贴过皮肤的手机屏幕上有层薄薄的汗,他用手掌心擦掉,直起身,逆着人流和太阳下落的方向往学校走去。那处还没安装监控的山脚下,陈栖叶见到了李敏。
  李敏这次把他那两个小弟带上了。见陈栖叶后面没跟着别人,他吐掉衔在嘴里的狗尾巴草,扬着下巴问:“钱呢?”
  陈栖叶深吸一口气。他背单肩包,背带在右边,他的右手握紧书包带,看着李敏说:“我没钱。”
  “……什么?”李敏掏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陈栖叶低下眼不再看他,兀自重复了一遍,“我没钱。”
  李敏朝他走过来,还是那副用下巴看人的拽样,把陈栖叶的书包打到地上。另一个小弟上前把拉链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全都抖出来,透明塑料盒炸开蹦出笔和尺子,书本和试卷散落一地,就是没有钱。
  李敏的下巴翘得更高了,咬牙切齿道:“你耍我?”
  陈栖叶低着头。他不矮,但身型薄弱,秋季校服拉链和衬衫纽扣一样拉到顶,松松垮垮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给人的感觉一推就倒,根本经不起揍。
  李敏很是恼火,压住怒意道:“你不是说有助学金吗?”
  陈栖叶一言不发,李敏见他这样拳头都要硬了,但陈栖叶如果执意不配合,他真把视频放出去也没有任何获利。
  他决定放宽时间:“再给你一次机会,下个星期——”
  “我没钱。”陈栖叶像菜市场里被路人触碰外壳的水蚌,每次闭合都咬得紧紧的,除非把他放水里煮油里炒,他才开口,他也就死了。
  “你他妈给脸不要脸是吧。”李敏气急败坏地推了陈栖叶一下,陈栖叶往后跌撞两步后站稳,竟握起拳头朝李敏挥了过去。
  李敏猝不及防没能完全躲开,脸颊不轻不重挨了一记。他先是惊愕,然后怒不可遏,两个小弟迅速将企图逃跑的陈栖叶拽住,将他的胳膊往后拧挺起胸膛,李敏毫不留情地在他小腹上砸了一拳。
  陈栖叶痛到双腿一软,垂下脑袋张着嘴,却发不出叫喊和求救。
  他闭上眼,李敏掐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把眼睛睁开。
  一旦动上手,这件事的性质就变了,李敏也意识到自己过分了,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气焰嚣张地逼迫陈栖叶:“钱呢?”
  “都说了……”陈栖叶近乎放弃地笑了一下,毫无气力地说出句狠话,“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操。”李敏示意那两人把陈栖叶放开,陈栖叶跌坐在地上捂住小腹,额角全是冷汗,李敏气急败坏地踱步,却又一时那陈栖叶没办法。
  陈栖叶稍微有些缓过来了,伸手去整理地上的课本,李敏把他的手背踩进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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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走?哪有这么容易!你以为我没办法治你吗!”李敏加重脚底心的力道,恶狠狠道,“你那个哑巴妈还不知道吧,你没钱,她总有一点吧。你破罐子破摔,她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被人指指点点。”
  肚子上挨得那一拳力道太重,陈栖叶的痛觉神经像是被短暂切段,感受不到抽手时与地面和鞋底摩擦的疼痛。他往后退了两步,面朝那三人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刀指向李敏,哆哆嗦嗦道:“你敢。”
  “……呵、呵呵。”李敏笑到弯腰肚子疼,陈栖叶手里的东西刀片只有五六厘米长,像把修眉的绣花玩意儿,对李敏根本构不成威胁。
  他们人多,很快将那把小刀夺过扔到地上,陈栖叶重新被掣肘,膝盖被人从后面踢了一下。他跪着,半边脸被摁在冒着青草尖的泥面。
  “你吓唬谁呐。”李敏蹲下身,拍拍陈栖叶另一边脸,啧声道,“都弄脏了。”
  压制陈栖叶的人搭腔:“嘿嘿,本来也没干净不到哪里去。”
  李敏跟着笑,给陈栖叶下最后通牒:“别再跟我耍花样,下个星期,我要两千,不然——”
  陈栖叶突然爆发出一股力量挣脱开牵制,摸到那把小刀,举着,踉跄地站起身,像是要再和他们干一架。
  “你这人……”李敏都有些无奈了,“怎么就不认命呢?”
  陈栖叶声音沙哑:“来呀!”
  “你真要把战线拉长,哥几个有的是时间陪你玩,”李敏依旧觉得局势对自己有利,“但是你耗得起吗,竞赛生?”
  然后李敏微微上扬的嘴角僵住。陈栖叶在自己左手手腕处划了一刀,沾着血的刀锋正对着他们。
  “来啊!”陈栖叶的声音还是哆嗦。事实上,他浑身的肌肉都在轻微颤动。他手上脸上衣服上都有泥垢,脏乱得像个乞丐流浪汉,他红着眼,眼眶泛红眼白全是血丝,眼泪像一层薄膜覆在上面,硬是没掉下来。
  “你们不是说我脏吗……你能查到我爸是同性恋,那同性恋会得什么病,你不会不知道吧……他不干净,他的血不干净,他儿子的血也脏……”
  陈栖叶往前迈了一步,眼神里居然有狠绝:“那你们来啊!”
  他抬高音量,腕处的血止不住地往外涌,顺着手指滴落在泥土里消失不见,颜色是红的,温度是热的。
  “你们敢吗?!”他步伐不稳地扑过去,把沾血的刀片往李敏眼跟前送,李敏慌忙后撤,看陈栖叶像看疯子。
  同时他的后背一凉,他不能确定陈栖叶的话是真是假,但他知道同性恋是艾滋病的患病群体,这种病能靠血液接触传播,而陈栖叶现在的反应就像被逼急的兔子,是会咬人的。
  “你、你——”李敏有被吓到。情势迅速反转,红了眼的陈栖叶成了他们惹不起的那一个。
  “你给我等着瞧。”李敏这句狠话毫无震慑力,疾步离开仓皇而逃。陈栖叶身子往前倾瘫坐在地上,缺氧般大口喘气,双手无力地垂在两侧,落在秦戈眼里像个提线木偶没有生机。秦戈一路都是跑过来的,正要冲刺,他大老远就看到陈栖叶的白色校服上全是斑斑点点的血迹,手腕上的伤口更是触目惊心。
  他屏住呼吸,视线竟有一瞬模糊不清,他来迟了。
  “……陈栖叶!”他喊那人的名字。陈栖叶茫然地看过去,遥遥望见秦戈背对着山川落日朝自己奔过来,一步接一步像是在他心尖上踏过,他低下眼,不管是衣服还是裸露的皮肤没一处是干净的。
  刺痛再次席卷而来。
  他手脚并用爬起来,所有行动都被一个本能的念头支配,他不希望秦戈看见自己这番模样。
  他一瘸一拐地往另一个方向逃去,那里逐渐有了来往车辆,他一点盼头都没有地撞进通天门下的隧道,黑暗里有汽车驶过的摩擦和秦戈的呼唤——
  “陈栖叶!”秦戈的体力也在透支的边缘。他们都在隧道中为电动车开设的侧边小道上,他好不容易将人追上,抓住他的手臂,陈栖叶吃痛地叫了一声。
  他慌忙松手,陈栖叶又往前逃。
  “……到底、发生了什么——”秦戈身上全是汗,说话上气不接下气。他跑到陈栖叶前头想把人拦下,陈栖叶将他推开,干巴巴地喃喃:“别管我。”
  “你受伤了。”
  “求求你别管我……”陈栖叶声音里有哭腔,继续自顾自地往前走,秦戈再想拦着,陈栖叶直接推了他一把。
  两人终于停下脚步。夕阳下的穿山隧道里有各式各样的车辆来来往往,没有人关心前面的车要去接谁,后面的车要回哪个家,更不会在意侧道里的少年从哪里来,有没有容身之地。
  “我没事……”陈栖叶胡乱地将脸上的眼泪抹掉,秦戈想帮他,他偏过脸说,“我好脏啊,你别碰。”
  他唯唯诺诺的,又走了,留下秦戈一个人站在原地。秦戈注视着陈栖叶渐渐远去的身影,背着光不知道要到哪里去。
  秦戈又追了上去。这次,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义无反顾,直接从背后抱住了陈栖叶。陈栖叶像是突然受了什么刺激,尖叫的同时奋力挣扎,撕心裂肺又凄惨的哭声在隧道里回荡,依旧没有一辆车慢下速度。
  “你别碰我啊,你别啊……”陈栖叶脸上除了泪和泥土,还有蹭上的血迹,整个人狼狈不堪,秦戈再一次抓住他的手腕,嘴唇贴上那道伤口。
  “抓住了。”秦戈疲累到没有喘息声,两人像是重回儿时的阁楼,秦戈也是这样紧搂着陈栖叶,说,抓住了。
  陈栖叶突然就安静了。
  整个隧道仿佛也安静了,只剩下秦戈唇齿间的温热。陈栖叶噙满泪水的双眸重复清明,夕阳在那个傍晚在隧道连通的世界外把云彩印成桃红色,樟树翠绿,连路边指示牌上的黄色都是暖的,新的,只有他和身后拥抱自己的人是两道黑影。
  而如果他们从隧道里走出去,那些色彩同样会染在他们身上。
  只要走出去,他们也会变成暖的,新的。
  秦戈一手抓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护住他的腰腹,下巴搁在他的肩头,说话时喷出的气息里有血的锈味。
  “不脏。”秦戈舔了下嘴唇,嘴里也都是陈栖叶的味道。
  他对陈栖叶说:“你一点都不脏。”
 
 
第17章 你走后的第37天
  秦戈先带陈栖叶去了最近的一家药店,那道腕上的伤口流了很多血看着吓人,但实际上并没有很深不需要缝针,护士用双氧水消毒后给陈栖叶贴上一道创口贴,摁了摁,问:“疼吗?”
  陈栖叶摇头。他的脸洗过了,身上套着秦戈的校服外套遮住弄脏了的白衬衫,整个人看上去没精神,但至少不脏。
  护士问:“身上还有别的伤口吗?”
  陈栖叶这回的摇头有些迟疑,秦戈扶住他的肩膀,让他别害羞也别害怕。
  陈栖叶默默撩起衣衫下摆,小腹平整到连吐气时都没有弧度,护士看着那块明显要出现淤青的地方,皱起了眉。
  “快点去隔壁小超市买几根冰棍回家冰敷,会好受些。”护士叹了口气,目光又落在陈栖叶胸前的校徽上,在潭州,能考进温临中学的都是最金贵的,这孩子却伤成这样。
  好在他有个陪着照料的同学。秦戈去前台结处理伤口和购买消毒溶液的钱,陈栖叶走到另一个柜台前自己花钱买了份HIV检测试纸。
  秦戈随后把陈栖叶带回学校旁的那套公寓,陈栖叶坐在客厅沙发一角打开试纸包装后用唾液检测,把试剂条递给秦戈。
  他声音低怯:“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用滴血的那个再测一次。”
  秦戈接过试剂条,没看直接扔到茶几上。他把刚才找出来的几件旧衣服放陈栖叶腿上,再用保鲜膜把他贴着创口贴的手腕包上,说:“先去洗澡。”
  陈栖叶很乖也很听话,抱着衣服进浴室。秦戈瘫坐在沙发上听着花洒声,良久后用两根手指夹住那根试剂条举到眼前,那上面只有一条红线,是阴性。
  陈栖叶没有病,他很干净。
  花洒声戛然而止,又过了五六分钟,陈栖叶湿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秦戈给他的衣服都是自己穿不下的,但穿在陈栖叶身上还是宽大。他踩着腿脚,秦戈走过去把他披在肩膀上的毛巾拿下来,那件灰色短袖的肩线落在陈栖叶肩头处。
  秦戈随后给陈栖叶吹头发,吹风机的噪音不小,陈栖叶想说话必须很大声。但他没什么劲,就全程一言不发,思忖着头发吹好后该和秦戈说什么,秦戈的手机响了,外卖员敲门:“您好,您的外卖到了。”
  陈栖叶和秦戈面对面坐在餐桌上。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窗外月上树梢,窗内开着空调清凉,送上门的自热火锅滚烫,食材摆满大半张桌子。
  “怎么愣住了,快吃啊。”秦戈招呼道,把已经煮熟的牛羊肉夹到陈栖叶碗里,自己吃得起劲,若无其事得给陈栖叶一种什么都没发生的错觉,完全没有离开的机会。
  陈栖叶吃的很慢,吃到嘴里也没什么味道,秦戈又说:“吃完后我叫人送你去县区。”
  陈栖叶筷子一顿,还塞着食物的嘴巴也不懂了,秦戈看着他呆呆的样子,笑道:“怎么赴了个约就把明天的考试忘了。”
  陈栖叶眼里有雾,秦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想让气氛继续保持轻松活跃的,他自己都很难笑出来,放下筷子沉了口气。
  “是上回那几个职高生?”秦戈把陈栖叶的沉默当默认,“他们看你好欺负,要讹你钱?”
  “……靠。”秦戈也吃不下饭。看来给校长发邮件没用,他得自己去拉电线买摄像头,把那一块覆盖掉。
  “再吃点。”他又给陈栖叶夹吃的,期间接了个陆崇的电话,对方说自己临时有事要晚半个小时才能来。陈栖叶把秦戈夹给他的菜吃光,然后坐在沙发上用没撕开包装的棒冰敷肚子上挨了一拳的地方,敷着敷着,就睡着了。
  但他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秦戈下楼扔外卖盒回来后就发现陈栖叶下意识地去挠脖子,他走过去把陈栖叶的手挪开,挠过的地方有红疹蔓延到胸口,再摸他的额头和自己的对比,显然是有些发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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