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政知道他没听清,然而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出口的话,眼下自然是不好意思再说一遍的,只能矢口否认道:“朕什么都没说,阿宴这是做什么梦了。”
钱宴植直勾勾的看着霍政,想起他迷迷糊糊听见霍政对他睡离不开他,难道真的是做梦?
钱宴植扒拉着他的手臂,问道:“陛下你到底有没有说话啊,你是不是离不开我。”
霍政凝视着钱宴植的双眸,神色泰然:“朕方才没有说话。”
钱宴植的眼神里写满了不信,然而他也没有证据,谁让他刚刚睡迷糊了呢。
见霍政不承认,钱宴植也没什么办法,只是一个人塞进被窝里醒神。
霍政瞧着他的模样,不由笑着凑近道:“方才阿宴莫不是梦见了什么?”
钱宴植扯下被子看着他:“没有,我才没有。”
“或许是梦见朕让阿宴留下来?”霍政凑近,热气喷洒在钱宴植的耳朵边,有点痒。
钱宴植躲了躲:“我才没有,我没有做梦。”
“那阿宴为什么会说,朕离不开你呢。”
“是陛下你说的,我听见了。”
霍政摇头:“朕没说,一定是阿宴你梦见朕了。”
钱宴植看着霍政那副坚定的模样,被逼的急了,掀了被子坐在床上看着他:
“是是是,我做梦了,我梦见你要我留下,我就问你了,我要留在你身边你要不要,要了我就不能娶别人了,你这一辈子只能喜欢我一个,只能睡我一个,你同不同意,不同意就拉倒当我没说。”
噼里啪啦连珠炮似得每个字都砸在了霍政的心头上,震的霍政有些愣。
钱宴植跟豁出去了似得,翻身将霍政压住,居高临下的揪住他的衣领拉近道:
“老子跟你睡了,之前睡也就睡了,反正老子也不吃亏,谁知道后来老子却动心了,别他妈跟我摆一国之君的谱,现在老子就问你一句,霍政,你喜不喜欢老子,不是喜欢睡老子,而是喜欢老子才睡老子,说。”
看着钱宴植这么凶神恶煞的表白,霍政当即就愣住了,直勾勾的凝视着他。
霍政的眼神看的钱宴植有些心虚,拽着衣襟的手也略微有些松了。
一时冲动他他胡乱表明心迹,却没想过万一霍政拒绝了他该怎么办,只图一时最快。
虽然气势很足,但是说完以后脸颊上却是烧的厉害。
钱宴植轻咳,错开眼神,声音气势都弱了:
“不答应就算了,大不了到时候老子一走了之。”
“僭越了。”霍政突然说。
钱宴植对上他的视线:“什么僭越了。”
“直呼朕的名讳,还有,一口一个老子。”霍政说。
钱宴植立马松开手从他身上翻下来,扯过被子给自己盖住,完全不管霍政有没有被被子盖住。
果然,暴君都是大猪蹄子!
这拒绝的方式还真够特别的,呸!
钱宴植心里啐了一口,下一瞬霍政却从身后将他抱住。
钱宴植只当他是怕冷来蹭被子的,不由甩了两下:“我一个人盖床被子不冷,你嫌冷再让李林送一床来。”
霍政道:“旁人僭越,命都没了。”
钱宴植不服气:“你就是要杀我呗。”
霍政将他楼主,手上扣着腰身往自己怀里带,他道:“朕怎么能杀你,杀了你,朕这后半辈子岂不是得独守空房了?”
钱宴植惊讶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霍政:“你说什么。”
霍政擒住他的下颌,轻吻了他的唇瓣道:“朕说,朕舍不得杀你,朕留你在身边,哪儿也不让你去。”
钱宴植愈发的惊讶了,双目茫然,全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霍政道:“阿宴,朕只当你是为了黄白之物才留在朕的身边,朕愿意用黄白之物来留住你。”
钱宴植:“……”
霍政:“可现在朕知道了,朕愿意只喜欢你一个,不娶旁人,朕只睡你一个。”
钱宴植说的豪气,可等霍政不疾不徐的将他说的这些话复述下来的时候,却烧的钱宴植脸颊发烫,额头也沁出了细汗,他推了霍政一把,又气又臊:
“哎呀,你撒开我,你撒开,你勒的我喘不过气了。”
“阿宴还没回答朕呢,朕都回答你了。”霍政不依不饶。
钱宴植拽着他扣在腰上的手,一边挣扎一边说:“我答应什么啊,我答应什么啊,我都跟你表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
霍政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阿宴,可不能离开朕了哦。”
钱宴植回首看着霍政那得逞的神情,看了半晌后不由笑了出来:“嗯,不离开,就赖着你,让你给我那钱花。”
作者有话要说:事情差不多忙完了,明天基本就可以正常更新了。
第87章
想来是刚刚表白过,原本困顿的钱宴植完全没了睡意,只是躺在霍政的身边一动不动,时不时的侧首看着他。
没想到说出口的感觉这么舒爽,甚至还能知道霍政的心意,这比起在心里乱猜要好太多了。
眼下心情舒畅,心里也十分欢愉,就连嘴角都不受控制的上扬,靠在霍政的肩头,就连自己何时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等着他睡醒的时候,霍政已经下朝了。
教景元读书的先生因为老家出了事,霍政便让他带着几名禁军士兵回去了,眼下景元虽然不用日日去国学监读书,可到底也是不能落下功课的。
等钱宴植醒来的时候,早膳已经备好了,这会儿从廊下传来景元的朗朗背书声,面对着霍政的问题,景元都能对答如流,若是遇到深奥些的,也会想一阵,在霍政给出提示后给出浅显的见解。
钱宴植听着景元背书的声音,穿好衣服后才坐下由这伺候的宫娥来为他束发。
钱宴植问:“陛下来多久了?”
宫娥道:“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了,陛下说少垣君睡的晚,所以不曾让奴婢们打扰。”
钱宴植笑着将铜镜前的玉冠递给宫娥由她束着头发,随后才起身走出偏殿。
不料刚到门口时,忽然听见景元道:
“父皇,儿臣昨夜做梦,梦见有一女子抱着我痛哭流涕,直言是儿臣的母亲,父皇,过了年,儿臣就该过生日了,儿臣能否去国寺为母亲祈福。”
钱宴植脚步一顿,殿门挡住了他僵直的身躯,以及他此刻无比震惊的神色。
瞬间就想到了昨夜在侯府时遇到了碧螺,虽然他及时阻止了她在景元面前乱说,可她的那句关于他母亲的话却是依旧刻进了他的心里,即便是钱宴植再做疏导,他都想知道自己的母亲到底是谁。
到底是钱宴植疏忽了,他以为他的那番说辞可以稳住景元,毕竟他也只是一个即将六岁的孩子,哪能懂的许多。
可眼下景元却婉转的问出关于他生母的事,钱宴植就觉得景元这个孩子不简单。
他担忧的望向霍政,而他在手里握着书,神色未变,似乎没将景元的话听进耳朵里,他收了书,递给一旁的李林,视线却落在偏殿门口站着的钱宴植身上,朝着他招手。
钱宴植这才迈步走了过去,有些局促不安,忙岔开话题:“我饿了,不如先吃早饭啊。”
霍政抬眸凝视着他,示意他走近些,然后握住他的手:“可睡好了?”
钱宴植点头。
可一旁的景元却是有些不安,轻咬着下唇望向霍政:“父皇……”
“用早膳。”霍政的语气不容反驳。
钱宴植也吓了一跳,当即就明白过来,霍政虽然是神色如常,可一提到景元的生母,却还是触上了他心中的那根刺。
景元双眼通红,当即便跪在了霍政的面前,恳求道:
“老师教儿臣《孝经》,儿臣自当孝顺父皇,可儿臣日渐长大,虽知生母不得父皇所喜,却还请父皇看在她为皇室诞下子嗣的份儿上,还请父皇让儿臣去国寺为母亲祈福。”
霍政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冷淡下来,气势凛冽,庭院中、屋宇上在一夜间皆裹上了银衣,散发着森森寒意,衬托的霍政此刻愈发森冷,李林更是弓着身形,战战兢兢,根本不敢抬头。
“若要跪,便跪着吧。”霍政冷眸凝视着他。
虽然在钱宴植到来后的这段日子里,霍政与景元的关系有所缓和,可景元的身世却依旧是霍政的逆鳞,容不得旁人置喙半句。
眼下景元忽然提及,霍政自然是会不悦,甚至隐隐的动了怒。
钱宴植忙道:“这天寒地冻的,景元还是个孩子,要是冻坏了怎么办,景元快起来。”
景元没有听他的话,只是昂首直勾勾的看着钱宴植,又望向霍政道:“父皇,儿臣可以跪。”
“那便跪着。”霍政毫不留情,“谁若求情,谁便跟着他一起跪着。”
眼下的霍政自然是没有了用早膳的心思,松开了钱宴植的手拂袖,带着李林离开了含元殿。
钱宴植当即就想追过去,可瞧着脾气跟霍政一样执拗的景元,当即蹲在了他的面前,试图将他拉起来:
“景元,父君不是告诉过你,等你长大一些,你父皇就会告诉你母亲的事么。”
景元的脸上挂着泪痕,他望着钱宴植,瘪瘪嘴道:“我知道父君好意,可我昨夜真的梦见母亲了,她身影模糊,我有父皇在侧,可时时孝顺,可母亲生我一番,我却连她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父君,我心里疼。”
钱宴植见景元眼泪不住落下,心疼的将他抱进怀里安抚道:
“景元,父君知道。”
“父君,您求求父皇,我只求为我生母祈福,别的都不求。”景元可怜巴巴的从他怀中探出头来,似乎是想从钱宴植这边突破。
钱宴植看着他的模样,当即心疼的将他抱进怀里,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他。
不过片刻过后,原本随霍政离开的李林突然折回含元殿,站在庭院中朝着钱宴植行礼道:
“陛下口谕,皇子霍景元忤逆不孝,罚闭门思过,抄写《孝经》五十遍,另外陛下还说了,抄写《孝经》一事刻不容缓,小殿下就别耽搁了,赶紧去抄,陛下日日都要检查。”
钱宴植当即就明白过来,这个做兄长的到底还是心疼幼弟的,知道他脾气跟自己一样执拗,肯定会一直跪在廊下,故而才差李林前来传旨,以让他抄写《孝经》为由起身。
钱宴植当即就拉起了跪在地上的景元,却瞧着景元的脸上并没有喜色,只是恭恭敬敬的朝着李林揖礼深拜,而后便朝着书房走去,身形端正,步伐稳健,当真不像个小孩子。
“陛下还有旨意,请少垣君往传德殿一趟。”李林又朝着钱宴植揖礼说道。
钱宴植应了一声,又嘱咐了含元殿伺候的内侍宫娥几句,这才跟着李林去往传德殿。
自本朝建国以来,祖宗牌位一应都供奉在太庙之中,故而往太庙祭祀往往都十分盛大。
宫中的传德殿虽也是供奉的先祖牌位与画像,却能时时来祭拜,不必大张旗鼓。
钱宴植在李林的引路下来到了宫中的传德殿中,霍政玄衣曳地,黑金的发冠束着发髻,他背影铮铮,身形挺拔。
钱宴植刚迈步进去,周遭伺候的内侍便相继退了出去。
霍政并未回首,只是握着点燃的香鞠了鞠身体,随后插.进鼎中,随后才转身看着钱宴植:
“昨日在侯府,侯爷是否是说了什么?”
钱宴植最怕的就是霍政认真时的眼神了,无情冷冽,甚至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尤其是昨夜在侯府经历的事后,他也不知该如何跟霍政说。
“侯爷也没说什么,只是有个嬷嬷,说景元长的像他母亲,这才勾起了景元的伤心事。”钱宴植半真半假的将昨夜的事说出来。
碧螺出现在侯府的事他不敢告诉霍政,依照他的性子,当年他要除尽长乐宫的人,就是为了保住太后的名声。
若他知道碧螺没死,还被李承邺所救照管在绿梅园中,他必定会再次痛下杀手,包括李承邺,只怕都不能独善其身。
眼下霍政在朝堂上推行新政本就受了阻碍,要是再因为灭口一事对阳信侯府痛下杀手,只怕会在朝堂引发动乱不说,甚至还有让多事之人去探查阳信侯之死的原由。
霍政不愿景元的身世曝光,那么杀了李承邺便是引得人来查他背后的死因,只怕最后还是会牵扯到景元身上。
霍政凝视他的双眸,确认了他没有说谎后,这才亲自燃了香,递到了钱宴植手边:“上柱香吧。”
钱宴植有些惊叹,这传德殿里供奉的可是霍政先祖的牌位,他竟然要他进香。
“陛下,这……”
“你是朕的少垣君,是朕的人,为先祖进香也是应该的。”霍政道。
看着霍政认真的眼神,钱宴植这才点头结果香,行礼时便听得霍政开口道:
“景元他只能是朕的儿子,才能保住他的命,无论是他也好,也是普天之下的百姓也罢,都不能知道他的生母到底是谁。”
钱宴植行礼完毕插好了香,这才转身看着身后的霍政:“我知道。”
霍政凝视着他的双眸,执起他的双手道:“皇室血脉不能乱,景元必须是朕的儿子,阿宴,朕希望你能明白,朕并没有那么绝情。”
钱宴植看着霍政的模样,沉吟半晌,随后才道:“陛下,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比起压制景元,不让他知道自己的生母到底是谁,不如编个身世给他,总不至于让知道真相的人最好告诉他,离间了你们父子之情。”
霍政:“朕不想骗他。”
钱宴植:“……”
霍政:“一个谎言,需要千百个谎言去圆,若朕不让他知道,自然有法子杜绝他知道的途径,可若是用谎言去骗他,只怕那有心之人告诉他时,一样会离间父子之情。”
钱宴植挠头:“就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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