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打破沉默,气氛再好,也不能一直静音啊!
“这都是什么?真的能吃?”
“鱼腥草,车前草,蕨菜,蒲公英。”时清绷着脸,一样一样指给他看,“能吃。”
“你都吃过吗?”
“吃过。”
“味道怎么样?”
“看个人,”时清想了想,补充,“我觉得还可以。”
“听说野菜营养价值很高?”
“比较高。”
……
“这个是不是你筐里那个……那个……鱼腥草?”走着走着,小哥发现宝藏一样指着土里露出的一小截根状物。
时清毫不留情,“那是枯草。”
“哦……”小哥话匣子也打开了,“这山上的东西你都认识吗?”
“目前看到的都认识。”
“好厉害呀!不愧是q大的学霸!”
“当地人更厉害。”这是大实话,理论学的再多,不如实际看过摸过甚至吃过来得清楚。
……
听着前面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这山上的花花草草,陆泽衍难得感觉到了略微放松,他甚至让思维开了小差,开始幻想他们的以后。
“啊!”突然响起一阵惊呼打破了轻松。
是时清!
时清的惊呼对陆泽衍有着极为强效的回神作用,比思绪更快的,是他的身体。
只在时清出声的一瞬间,陆泽衍都还没有意识人就已经动了,当他思绪回笼时,他已经将时清拉到了自己身后,潜意识的保护,根深蒂固。
“有……”
时清抓住陆泽衍的衣角,抖着两只胳膊,特意压低了声音的惊呼,彰显恐惧。
“有……”
时清才出口一个字,他的声音就被更洪亮更尖锐的尖叫打断。
“啊啊啊啊!蛇、蛇啊!!!”
是跟拍小哥!
跟拍小哥喊得比时清卖力得多,颤抖的声线,尖锐的嘶吼,无不宣示着他歇斯底里的恐惧。
顺着小哥颤抖的手指,陆泽衍终于看见离他们三米不到出一条盘旋在树上的瓶口粗手臂长的黑色花斑蛇,被尖叫声惊扰,正朝着他们的方向扭头。
时清松开陆泽衍的衣服,丢下菜筐子一个冲身,眼疾手快一把捂住摄像小哥的嘴,阻止他继续发出噪音,“别叫,别怕,没毒”。
陷入极度恐慌的小哥哪里听得进去,奋力挣扎间跟那蛇来了个深情对视,瞬间眼睛瞪大似铜铃,不一会,小哥眼睛一翻一闭,朝着时清倒了下去……
时清第一时间侧身弯腰,避开了被小哥压成饼的噩运。
一只手扶住小哥的头,一只手接住小哥手上将要滑落的摄像机,由着小哥直直往地上倒去,时清默默想着,“晕了也好”。
放好小哥跟他的机器,想了想时清顺手关掉了摄像机,时清转身,也跟那蛇进行了一次灵魂的交流,然后……大概交流不大畅快。
就见时清一步一步朝着那蛇靠近,那蛇不动如山,蓄势待发,刺啦着细长的蛇信子伺机而动,就等他来。
理智与常识让陆泽衍收回自己企图拦住时清的手,无处安放的手握紧成了拳头,放慢的呼吸跟剧烈的心跳不成正比,他什么都没做,额头却已冒了密密一层汗,是多少年没有的紧张与恐惧。
时清像是什么都看不到,他眼里只有那条蛇,随着他的步步靠近,两米、一米……突然,那蛇动了!
只见黑蛇灵活的身体一甩一跳,蛇尾落地便开始高频摆动,闪电一般迅捷,瞬间变消失在陆泽衍的视野里……
它竟跑了?
时清拍拍手,转身对着陆泽衍轻轻挑眉一笑,眼里是难得明显的得意。
直到看到陆泽衍黑如锅底的脸色,和他明显被揪起一角的衣服,时清才隐约想起,他好像……正表演到中途。
略微扬起的嘴角诡异地向下瘪起,刻意颤抖的手指又缠上那皱巴的衣角,挤不出眼泪,只能瞪大双眼,眼神空洞,就,很浮夸。
“蛇、好凶……我怕……”
陆泽衍眼角开始抽搐。
第56章
“咳咳,”面对陆泽衍的无动于衷,时清再厚的脸皮也快绷不住了,“我……那蛇就……乍一看……就真的……挺可怕的……”
时清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敢去看陆泽衍的眼睛,因此他没有看见陆泽衍眼里的波涛汹涌。
迟迟等不来陆泽衍的回应,时清心虚地抬头,却见陆泽衍面色越发地沉,一双眼直直盯着自己,饿狼一样凶狠。
时清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陆泽衍,那眼神叫他浑身一冷,这一刻,他竟对他最爱的人产生了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
陆泽衍的手心已然汗湿,淡淡的血迹染上汗液咸湿也要多两分涩痛,但他跟没有知觉一样,反而在读出时清眼里的恐惧后,青筋越发明显地鼓起。
没有跟时清说话,他怕一开口就再无转圜的余地,陆泽衍利落转身,强撑的脚步坚定,他想,他需要静静,摸一摸口袋,还好,还有药,找个时清看不到的地方把药吃了,休息一会,就会好了,之前不都是这样的?
陆泽衍的转身给了时清会心一击,来不及去管还未消散的恐惧,他只觉得那伟岸的背影苍凉到让他窒息,心疼懊悔一拥而上,更大的恐惧来临,然而这一次,他恐惧的是陆泽衍的远离。
不能让他这样离开!时清的心在呐喊。
三步作两步扑向陆泽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要去哪里?”
“时清,放手。”陆泽衍声音平静,跟他颤抖的身体形成鲜明对比。
“不放!”时清抓得更紧。
“放手!”陆泽衍拼命压抑后还是发出了低吼,略带嘶哑的声音透出危险,琴弦紧绷,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断。
然而时清依然坚决,“不放!”
陆泽衍开始去抠时清的手,但少年的力气与坚决远比看上去可怖。
“时清!”
“死都不放!”
不详的字眼瞬间崩断了陆泽衍拼命维持的琴弦,不在压抑的力气爆发,终于胜过了少年,一个旋身,将少年的手腕抓住,满脸凶狠:“你敢!”
时清毫不畏惧他的凶狠,满眼坚定,藏了现在的陆泽衍看不出来的探究,“死吗?”
“闭嘴!”
果然!手腕传来的痛觉让时清更加确定,陆泽衍对死这个字有着强烈的恐惧,也许不是对这个字,而是对自己嘴里出现的这个字。
“我……”
“啊!”
时清话还没说完,就被拽入了一个坚实滚烫的胸膛。
时清傻了。
时清呆了。
时清感觉到了陆泽衍的颤抖。
是的,陆泽衍在颤抖,他是真的在害怕。
怕什么?
时清后悔了,心疼、慌张,整个人都无所适从。
时清的手缓缓搂上陆泽衍的腰,心虚又愧疚,“泽衍哥我……”
“嘘……”陆泽衍的声音很轻,很温柔,但哽咽还是藏不住,“别说,求你,别说。”
哗啦!
一瞬间,时清的眼泪再控制不住。
感觉到肩头的湿润,陆泽衍如梦初醒。
微微松开时清,就看见小孩满脸的眼泪……凶狠褪去,只有慌乱,陆泽衍的手指在时清脸上乱揩,他连声音都在发抖。
“别哭,别怕,我不是骂你,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是别哭,求你……”
然而这样小心翼翼的陆泽衍更是给了时清致命一击,他再也控制不住,大哭着扑进陆泽衍的怀里。
“陆泽衍……”时清哭腔明显。
陆泽衍有些不敢回应,他怕时清提出他不能答应的要求,怕他问他回答不了的问题,但最终,他还是回了,“嗯,我在。”
时清有千言万语想说,可到嘴边,最想说的只有一句,“对自己好一点可不可以,求你。”
做了半天的思想准备白费,这一句话让他如遭雷击,他的所有心理防线轰然崩塌,时清没有为难他,却比为难他更让他心碎。
“好。”话出已哽咽。
轻飘飘的一个字,模糊得几乎听不见,然而时清听见了。
时清笑了,嘴角一咧开,眼泪就流到了嘴巴里,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说话算数。”
陆泽衍看清了时清眼里的认真坚定,手指轻轻揩去他的泪痕,总算让那张脸没有那么一塌糊涂,才妥协,“算数。”
“欸……”
突然苏醒的摄像小哥打断了当下的温情脉脉,“啊啊啊……蛇、蛇、蛇啊……”
温情脉脉的两人瞬间收敛,陆泽衍收回揩泪的手,时清后退离开陆泽衍两步,两人各自匆忙地调整状态,整理衣物。
小哥还在叫嚷。
“蛇走了。”处于恐惧中的摄像小哥并没有发现他两的异常,他只觉眼一花,时清轻轻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他的耳朵里,“你当心把它闹回来。”
“回来”两字具有非凡的震慑力,小哥一听一惊,立马屏息,老实了不久,就开始抽抽搭搭,“他真的走了吗?”
“走了。”
“怎么走的?”
“吓跑了。”
“吓吓吓……吓跑?”小哥上下牙的架越发激烈。
“嗯。”为了停止小哥的恐惧,时清补了一句,“那蛇没毒,怕人。”
“蛇会怕人?开什么玩笑!”显然效果并不太好,“蛇是世上最可怕的生物了好吗!”
……
小哥克服不了对于蛇类的恐惧,哭着喊着要回去,陆泽衍正好收拾好工具,“走吧,回去。”
回去的路上陆泽衍背筐,还帮摄像小哥拿摄像机。
小哥被时清搀扶着,一路抽抽搭搭,不停表达对蛇类的恐惧。
回到客栈的摄像小哥终于缓过了劲儿,私下跟他的小伙伴们放出自己中止于晕倒前拍摄的画面,边绘声绘色地描述遇蛇的可怕经历,与沉默的陆时二人形成鲜明对比。
然而几位嘉宾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发现摘个野菜回来这两人就不对劲儿,有眼力见儿的都不敢吱声,但林赟显然没有这样的眼力见。
“时清你也太厉害了吧!”林赟翻着时清的菜筐子,“这些菜我见都没见过,你确定能吃?”
“嗯。”
“这是什么?”
“蒲公英。”
“蒲公英长这样了?那这是什么?”
“蕨菜。”
“好像听过,不对,那是蕨根粉……啊,这个我认识,鱼腥草嘛,又名折耳根,有幸吃过一次,那滋味儿,终生难忘啊!”林赟回味起被鱼腥草支配的恐惧,有些瑟瑟,“你这些不会都跟鱼腥草一样黑暗吧?”
“看人。”
“额……听说野菜都是好东西,营养价值特别高,有钱都买不到,今天托了时清,我们大家有福了……”林赟这粗神经终于后知后觉感觉到了时清的不对劲,话锋一转,“接下来就看阿泽大显身手了?”
看着林赟笑眯的眼,陆泽衍微笑。
关瞿比林赟敏感得多,对于林赟的粗神经已然无语,干脆拎着林赟的胳膊,“掌柜的你跟我来,我跟你商量点事情。”
厨房又交给了陆泽衍跟时清,静谧温馨又默契,两人也趁机收好了情绪。
一直到客栈打烊,众人休息,没有人再发现他们的异常。
可毕竟有些东西不一样了,天知地知,只有他两知道。
看着那两张窄窄的床,陆泽衍顿了半晌,在时清地注视下,跟昨夜一样,把自己的床褥铺到了他的床上。
跟昨夜一样,两人并排躺,昨天没注意到,这床窄到他们的手臂轻轻一动就能蹭到对方。
黑暗里,呼吸沉重,细听却不稳。
“小清?”
陆泽衍突然开口,时清微微一抖,“嗯?”
作者有话要说: 小哥:错亿!!
啊,居然还没来电,简直要疯了
第57章
“要睡了吗?”
“没……”陆泽衍主动挑起话题的时候很少,更何况是今天,刚刚这样大动干戈后。
“今天,有被我吓到吗?”
时清的心倏地一痛,“没。”
“可我被你吓到了。”陆泽衍苦笑,“算一算,我十几年没见过你哭了。”
“我……”
“第一次哭是什么时候?好像是你刚到大院,我第一次见你,给了你一支冰激凌,毫无预兆地,你就哭了。”
“那是……”
“然后就是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叔叔阿姨把你带走了很久,又带来了回来,你一看到我,就哭了。”
陆泽衍不说时清都快忘了,原来自己还在他面前哭过两次。
“你在别人面前哭过吗?”
时清想都不用想就可以摇头,他自小表情就不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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