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行歌:“……噗。”
穆昭阳知道谢璟深这样说他吗?
容若耶的表情也闪过了一瞬的怪异,最后坦然道:“你们都把人给杀死了,我也没有什么反击的能力,除了妥协之外还能有其他的选择吗?”
这也是白行歌觉得有点疑惑的地方。不晓得靖国国君当真是被妖后给迷得神志不清,还是他本身对容若耶的在意程度就不如他们先皇,怎能轻易放容若耶一个人过来朔国呢?看样子,派来的护卫也不多,有一半应该留在了禅寺。
他这是高估了朔国的治安,还是对容若耶的生死并不在意?他觉得对方若是在意,应该不会在这种时期,轻易放容若耶出来。
“有件事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落月教与以往的魔教不同,他们现在还有靖国和朔国的皇宫在背后支撑,想要将他们捣毁并不容易。”
谢璟深似是从她的话里想到了什么,淡笑了一声,意味深长道:“我倒觉得没什么不同,毕竟从前那个魔教,也有靖国皇宫在背后插手不是?”
容若耶眸中泛过了些许异色,像是有点讶异于他说的这番话,旋即又独自陷入沉思。
处理完容若耶身边那些人,他们便护送着她回到了她住宿的地方。留在那里的护卫们见她出门一趟身边换了一波人便开始起疑,不过有部分认得白行歌和谢璟深是受过她帮助的,一时间有些茫然。
谢璟深脸不红心不跳地编了个谎言,说是他们在外出时正好遇见容若耶遭到行刺,而且身边有一半的人都被收买叛变,那些忠心的为了护住她丢了小命。容若耶差点被人给掳走,是有幸他们路过认出了她的身份,把坏人和叛徒打死后将她护送了回来。
护卫们觉得事情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纷纷看向容若耶。可后者却配合得很,只回了句:“就是他们说的那样,本宫倦了,想先歇息,你们都先退下吧。”
把容若耶送回之后,白行歌和谢璟深就离开了。有柳清叶跟在她身边,一旦她有什么动静或想提前离开都会让他们知道,所以他们并不担心。
俩人结伴回到了客栈,各自梳洗干净后,才又躺到同一张床上。
谢璟深今天的心情看起来并不是很好,回来后也没怎么说过话,一直到睡前才和他道了一声晚安,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带着满满的不悦。白行歌心想他很可能是因为担心穆昭阳所以才会如此,想了想还是朝背对他躺着的人关心道:“放心,我说昭阳不会有事就一定能安全回来。”
许久后,快要睡着的白行歌才听见谢璟深闷闷的一声:“嗯。”
等到身后之人呼吸像平时那般变得绵长,一脸严肃又冷漠的谢璟深才转过身,安静地看着那于睡梦中,整个人都变得无比柔和,还特别好看的白行歌。
白行歌的睡姿和他人一样,安静也不好动,同样的姿势有时候可以维持许久,几乎不闹人。除了实在冷得受不了会下意识朝他这里靠近寻求温暖之外,很多时候都疏离地与他隔着一段距离。
谢璟深并不喜欢他们之间像是楚河汉界给分隔开来的空间,便会趁白行歌睡着后朝他靠近。看着白行歌紧闭的双目,谢璟深想起今日白天,他莫名其妙的哭泣。
要说很少见到白行歌哭那也算不上,这人特别怕疼,一点点的伤都能让他疼得冒出泪花来。
或许是他多虑了,可是他下午哭红着眼看他的眼神,总让他觉得心里有些难受。仿佛是这个人的心里深处有着被埋藏得很深的悲伤,在白天的时候,不小心露出了一点叫他给发现了。
白行歌身上,也藏着不少秘密。
谢璟深没忍住又朝他靠近,盯着他看了半天,才又往前轻轻一凑,做着夜里总悄悄对他做的事。他头微微一低,在白行歌软而粉嫩的唇瓣上浅浅印下,像是带着轻微的吸|吮,又仿佛只是蜻蜓点水般的爱抚,不敢太深入,害怕惊动梦里的人,也害怕惊动自己努力克制的内心。
何时才能再离这个人更近一些?
谢璟深有些发愁地想着,他不曾追求过任何人,也不知道要怎么去做。而且比起不知道,他其实更加不敢去往前跨越那一步。他从白行歌口中听说过一些他和季君延之间的事,季君延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皇帝,待白行歌也是非常之好,可那样的人仍旧没能得到他的喜欢,甚至还让他因为排斥而想要逃离。
他对凡事都非常有把握的自信心似乎在白行歌这里失了效,他担心若是自己向白行歌表现出太明显的暗示,会让他也对自己产生反感与厌恶的心理,最终像对待季君延那般,选择逃离远去。
谢璟深把白行歌放开后用力地闭起了眼睛。
他承认自己还是有些自私,哪怕这份感情无法轻易得到回应,哪怕白行歌只是以合作伙伴的身份留在他身边,他都不想……让他离开。
这样的他,和季君延又有什么区别?白行歌应该非常讨厌他们这样的人吧。
担心完白行歌的事情,谢璟深又头疼地想起了那无法令他省心的蠢弟弟,翻了个身抱着这些让人心情愉快不起来的念头,沉沉睡了过去。
反倒是躺在另一边的白行歌,在谢璟深差不多睡着的时候,有些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许久,他才有些呆滞地抬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嘴,上面似乎还有还未散去的,来自另一个人的的温度。圆润的指尖在碰到柔软的嘴唇后又像是受惊那般缩了缩,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床顶,里面除了愕然之外还有许多的迷茫与不解,最终全部化作了一个问题。
谢璟深为何要亲他?而且趁着他睡着的时候,偷偷摸摸的,难道他每个晚上都做这样的事?若非他今晚睡得不是很深,轻易就被他弄醒,很可能还要继续被他给蒙在鼓里。
思及此,白行歌才意识到自己不止耳尖,就连双颊都有些发烫。
这样的事,是轻易能够做的吗?
呆愣了半天,白行歌才侧头朝谢璟深看去,探了探,忽然发现另一件令他更为讶异的事。
他发现谢璟深身上的死气,和睡前他见到的相比,好像又淡了那么一点点。消去的那点和他身上那一坨相较自然不算什么,只是他对这方面的事情较为敏感,很容易就能发现。
且碰巧他睡前还特意查探过谢璟深身上的死气情况,记忆犹新,有没有变化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白行歌忽然福至心灵。
看来方元说得没错,这个方式好像在无形中似乎也能帮助谢璟深缓解身上的死气。虽然原理究竟为何他尚不全然清楚,但只要有效……那也是个方法。
白行歌恍然大悟地想着,会不会是谢璟深发现了这么做可以减缓身上的死气,可平日又不好意思开口和他说,所以只能趁着夜里偷偷地来了?
想想也确实,谢璟深总不能直接问他,“我可以亲你吗?”这种问题吧?
一想到刚才两个人仿佛交换气息似的亲密触碰,白行歌的脸就止不住发烫。他懊恼地翻了个身不再去面向谢璟深的背影,还想把整个人埋进被窝里。
——否则,好像也没有其他的,他会这么做的理由了。
白行歌捧着自己有点惊慌的小心脏,笃定地想道。
那么另一个问题来了,他有必要提醒一下谢璟深下次别再这么做了吗?如此似乎不太好,而且……他觉得自己应该要很讨厌和别人做这么亲密的事情来着。
当初季君延有一次喝醉的时候抓着他差点就想对他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仍记得自己当时抗拒得很,最后招来了宫里的几个鬼灵帮忙,才从他手中逃脱,没被他得逞。
可如今目标换成了谢璟深,他反而觉得,好像也不是一件什么让人完全无法接受的事。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白行歌独自抱着混乱的想法躺了一宿,以至于隔日都没怎么休息好,起身时整个脑袋昏昏沉沉的特别不想运作。奈何拯救穆昭阳的事情刻不容缓,他还是强撑着精神和他们一起往落月教所在的地方出发了。
谢璟深的计划也很简单,就是他们几人伪装成跟在容若耶身边的人,和她一起进入落月教。毕竟此事事发突然,谢璟深也只来得及匆忙写好信给飞月楼送消息,如果直接惊动落月教的人确实不太好。
他们搭乘马车出发,谢璟深本想和平日一眼,直接上了白行歌在的车厢。只是他还没上去,容若耶那里的护卫就突然走到他身边,说容若耶请他到自己的车厢一趟,似是有事要与他商谈。
难得的是,谢璟深在短暂的沉默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并没有拒绝。
柳清叶也不知是含有君子风度不愿听他们谈私事,还是看白行歌一个人在这里有点寂寞,难得没有陪在容若耶身边而是溜进了他的包厢。
白行歌想了想,问:“长公主找谢璟深所为何事?”
柳清叶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
白行歌的思绪倒是发散得挺厉害,用着讶异的语气感叹:“难不成,长公主这些年没有嫁人,是因为她眼光太高,不是谢璟深这样的男人就决心不嫁?”
柳清叶嘴角微微一抽,气呼呼地否定:“不可能!就谢璟深跟个木头一样,空有一身肌肉与武力的家伙,若耶才不会看上他。”柳清叶闷闷地说着,“我觉得是我的错。”
“事情也不能怪你,或许她早已从当年的事情里走出来了。”白行歌说着,又开始捣弄着身边的包袱翻找东西,把阿竹给看得一愣一愣的。
柳清叶问白行歌想做什么,然后听见他非常坦然地回答:“我在想要不要趁机给这两人算上一卦,搞不好他们之间真有姻缘线呢?”
听完这话的柳清叶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甚至还有点惊怒:“你敢?!”
顿了顿,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似乎又拔高了几许:“你敢?!”
第二声更像是在帮另一人发出的灵魂质疑。
白行歌暂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被他二连问给问得有些怔然,没注意到自己心里被忽略了的不自在:“为何不敢?这,也不违反天规。”
柳清叶真是打心底在为谢璟深发愁,看来这小徒儿光是开窍也无用,这敢情是半点苗头都还没有?
气死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柳清叶:失策了,当年只顾着传授武学忘了顺道再教一教恋爱相关——
谢璟深(准备把人塞小黑屋的亲切凝视):……你敢?
白行歌:……有话好好说,把你手里奇怪的绳子先放下。
#没错,就没有白白不敢做的事!日天日地惹深深第一名#
第八十二章
和白行歌他们车厢里的欢闹不同, 另一个只坐了容若耶和谢璟深的车厢,安静得让人感到压抑。两个人都是不苟言笑且不多话的性子,表情一个比一个还要冷淡,若有人在此刻误闯, 恐怕要被他们之间的气氛冻得窒息。
谢璟深上车后没有主动说话, 像是只要容若耶什么都不说, 他能够保持那样的姿势坐到地老天荒。而容若耶虽是把他喊了进来的人,可视线从他进来后就没看过她, 而是盯着车外不断地向后退去的风景, 像在沉思,又像只是在发呆。
许久之后,容若耶才缓缓开口,语气有几分掩不住的苍凉:“阿晏他到现在,都还没放弃吗?”
谢璟深没有看她,而是嘲讽般地笑了一声, 反问:“靖国如今的情势,你觉得他能放弃吗?”短暂的静默后, 他才又淡声说,“除非哪天他不再在乎这个国家了,或许不需要劝阻他也会主动停止。”
容若耶被他说得又是一阵安静, 半响, 才又道:“我老了, 政治上的事情我也插不了手, 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样的结果最好。你们想怎么做, 我只会睁只眼闭只眼,你倒也不必担心今日在这里与我相遇的事。”
“只不过我尚有些疑惑,你当年以那等方式被驱逐离开, 虽然早已改名换姓过上新的日子,可既然你还帮着阿晏,就表示你心里并未完全放下靖国。你身上仍然留着皇家的血脉,一样拥有继承权。从你能够领着飞月楼走到今日来看,自身的统领能力本就不弱,既然同样想着要改变靖国局势,为何你宁可花费精力仅在阿晏背后帮忙出力,也不自己担下这个责任?以我角度来看,你亲力亲为,会更要方便简单一些。”
容若耶见谢璟深没有回话,抿嘴后又平淡地给他透露另一件事:“当年造成你落得如此凄凉下场的是先帝,他为江湖术士所惑,听信小人之言才做出那等决策。后来你皇叔将他推翻登上了帝位,曾不仅一次告诉我有想将你和昭阳寻回的心思,希望你们能够回宫辅佐他政务上的事情,很可能之后他想撒手不管了,还会把责任交托与你。”
“只要你愿意,就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容若耶垂了垂眸,“当然,这只是他个人的意思,与我无关,有什么气也别往我身上撒。”
谢璟深无所谓地笑了笑,眼神毫无波澜,对她口中的言论没有半点兴趣,语气有几分散漫:“我这不是不愿意,所以才把责任都推给五哥了吗?”
容若耶不再开口,谢璟深和她同坐了一会儿,见她似乎没有其他想说的话,便理了理衣服准备离开:“既然长公主没有其他要事,那我就不打扰了。”
在他掀开车帘离开前,容若耶才又道:“昭阳是你弟弟,也算是我的侄子,落月教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暗中做什么手脚。看在情分上,我答应帮你们这个忙,但其他的事还希望你们别干涉太多。”
谢璟深动作一顿,背对着她回道:“为了一个自以为了解的真相而走到这个地步,值得吗?”
容若耶眼神微微一变,动了动嘴正想问他这话什么意思,可又想起他和柳清叶的关系,便作罢。哪怕柳清叶早已死去多年,她却依然无法放下当年的芥蒂。
谢璟深下车前,她听见他又补了句:“还有,侄子就罢了。我和昭阳可没有这个资格,认靖国长公主为姑姑。”
容若耶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来得及在谢璟深的身影消失前说出任何话来。望着那被风吹得有些晃荡的车帘,她有些疲惫地揉着自己的额头,身体往后靠了靠。
多少年前,她与那两个孩子的关系都不错。
·
白行歌和柳清叶争执了半天未果,最后直接从感情问题延伸到了家长里短,还说起了容若耶家族的各种错综复杂关系。就在这样混乱的闲聊下,谢璟深带着一身寒气,在马车没有停止的情况下轻轻松松钻入了车厢。
白行歌见他回来,还挑了一下眉头问:“如何?和长公主的聊天得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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