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濑一怔,他小心的抬起自己的头来。
林谨殊说,“是我不配,是我不配拥有这么好的你。”
苏青濑眉间微蹙,他半信半疑的问,“这是原因?”
“不然我莫名其妙为什么要和你说分手?我也是个男人,也有自尊,也想给你最好最好的生活,你看奥迪R8那小子,他能开一两百万的车,凭什么你不能?可是我没本事,我什么也没有,我是怕你跟着我委屈了自己,我实在是在你面前抬不起头。”
苏青濑伸手推了林谨殊一把,“现在抬不起头?那你以前白吃白喝白睡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自己抬不抬的起头?”
“那个时候我至少干干净净,可是现在............你这样好好读书,好好工作,好好生活的人是不会懂的,在这世上,还有很多很多人在黑暗苦痛里挣扎,他们还等着人去救,而你。”紧握住苏青濑的手指,林谨殊说,“是愿意带我上岸的那一个。”
苏青濑看了林谨殊很久,很久很久,直到眼睛受不了这干涩时,他才轻微眨了一下自己的眼睛,“你说的,都是真话吗?”
“我发誓。”林谨殊举起自己的三根手指来,“我以后再也不胡说八道了,两个人既然决定要在一起,又哪有什么般配不般配的说话,虽然我现在没钱给你买奥迪和迪奥,但是请相信,我以后一定可以。”
低头苦笑一声,苏青濑眼角边的眼泪飙出来,他拿手指一擦,这才扑身进了林谨殊怀里,“这算什么分手的理由?你有神经病吧。”
“是啊,你这么好,我有什么神经病才想不开要和你分手。”林谨殊同样笑的无奈,他埋头到苏青濑的颈窝里深吸一口气,“我以后不去医院工作了好不好?我想做点儿别的事。”
“你要做什么?”
“我在漳州也有一些朋友,大家做了点小本买卖,虽然赚的不多,又挺耗力气,不过总归是比在医院里捡垃圾来的收入高,而且那垃圾臭烘烘的,搞得我每天晚上回来都得把自己里里外外洗个三四遍,生怕熏着你,惹得你讨厌,就不愿意和我一起睡了。”
“怪不得我说我刚买的沐浴露,三两天就没了。”
“这不是重点。”林谨殊抓住苏青濑的肩膀,“最多再一年,最多一年,我们从现在开始倒数三百六十五天,只要熬过这一年,我一定给你最好的生活。”
苏青濑偏头,他好奇的问,“为什么要一年?”
“你总得给我一点时间。”
“那我能见见你朋友吗?”
“能。”
见林谨殊答应的果断,苏青濑便也放下心来,于是两个人再抱到一起去,和和气气腻歪了好一阵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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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二从接到林谨殊发来的短信时,手里拎着抹布窜上窜下的就没闲下来过。
“赶紧把二楼的柜台给我盘下来,这些窗台上的灰都要擦干净,那些零食不管过期还是没过期的都先弄下来摆着,快快快,大家都动起来,一会儿咱嫂子回来,咱们得给大哥把场面儿给撑住了,他这回讨不讨的着媳妇儿可全看你们的。”
双桥村二号驻点,城乡结合部盘下来的一间人工洗车场外加一间小卖部,这窝点外人看着正正常常,但门道人只要路过就晓得这里头还做了些什么别的买卖。
苏青濑出门之前还被林谨殊盯着吃了一回药,他其实并不排斥自己生病以及需要治疗的这么一件事情,和一直治疗自己的心理医生通电话时也不避讳,只是安安静静的低下头来和别人约好明天再复诊一次,到时候会带上男朋友一起。
从上车之后,苏青濑手里就一直抱着一包油炸小豌豆吃个不停,林谨殊实在忍不住回头望了他好几眼,这才笑着问,“小爪子吃的油乎乎的,不嫌难受呢?”
苏青濑头也不抬,只认真吃着自己的东西,“车里放了湿巾,一会儿擦擦手就好。”
“你这么养生的人居然也吃油炸食品?”
林谨殊不敢相信,连自己炒个菜多放了油都能站在他身边儿叨叨好一阵儿的人,居然能自己主动去楼下的杂货店花钱买了一包小豌豆。
“医生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吃些自己想吃的东西来缓解压力。”
“心情不好?心情还不好呢?”
苏青濑横了林谨殊一眼,“我不应该心情不好吗?”
“该该该,晚上回家我给你跪榴莲去。”
“家里没有榴莲。”苏青濑‘嘎嘣嘎嘣’的咬着小豌豆,“不过你们做生意的地方这么远,我们晚上还要开车赶回来吗?”
林谨殊打转方向盘,“当然要回来了,我那地盘儿人多房间少,满屋子挤着的全是臭烘烘的大老爷们儿,出来上个厕所还他妈得露天,恶心的要死。”
“你说话能不带他妈的那三个字儿吗?”
“这不是说习惯了吗?”林谨殊没忍住笑,“下次我尽量不说脏话啊。”
“有多恶心?”
“啊?”
“你说你们上个厕所得露天,恶心的要死,这是有多恶心?”
“就.........挺原始的那种。”
“原始?”
“唉!”林谨殊叹了口气后无奈的摇头,“我这媳妇儿不食人间烟火,小仙男下凡,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这么好一宝贝,怎么偏就瞎眼跟了我?”
苏青濑偏头去看林谨殊,“能别阴阳怪气的说话吗?我听着累。”
“哈哈,这叫幽默。”
“一点都不幽默。”吃饱后,将手里的小豌豆细心封好口,苏青濑扯了一张纸巾来认真擦着自己的手指头,他说,“我能想起来最原始的洗手间,是外婆家的二层阁楼小院儿,一楼有一间,二楼有一间,外公外婆住一楼,二楼的洗手间是我一个人专用,院子里有一棵特别大的梧桐树,把洗手间的窗户推开,都能伸手摸到树枝,窗户上还贴了花花绿绿的窗纸,门口挂着半截外婆亲手串起来的珠帘,地面的白瓷砖有些发黄,马桶水箱的抽水声很大,但是很干净。”
“那可不巧,我们那的洗手间,最大的特点就是脏。”说完觉得不够生动,于是林谨殊又补了一句,“而且臭。”
“那你们就不能收拾收拾?”
“收拾什么啊,收拾干净也管不了两个小时又得脏,懒得弄,凑合着过吧。”
苏青濑笑,他把零食放进车里的小盒子里装好,显然此时还是低估了对方嘴里那个原始厕所的脏臭程度。
车子从漳州市一路往外开,天都快黑了才隐约瞧见点路边的闪动的民房灯光,刚开始还挺有兴趣肯陪着林谨殊说话解闷儿,可到后来就撑不住困的直点脑袋。
林谨殊时不时的就得回头来瞧苏青濑一眼,见人也是累了,便伸手小心的推着那家伙的脑袋,顺势将人推着往座椅后靠去。
这一趟至少睡了两个半小时,才察觉有人在揉自己脑袋。
苏青濑艰难的将自己的脖子扭了个圈儿,他眨巴着只眯开一条眼睛缝儿,瓮声瓮气的问道,“到了吗?”
“马上了。”
于是坐直身体来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林谨殊笑他,“又不是见公婆,这么紧张做什么?随意一点就好,人家看见你还得叫一声嫂子呢。”
“嫂子?”
“废话,人管我叫哥,不就得管你叫嫂子?”
“...........”苏青濑听的莫名其妙,“管你叫哥就不能管我也叫哥,我不得比你们都大呢?再说嫂子这词儿听着怎么怪怪的?”
这怪劲儿还没过,林谨殊便将右转方向盘打到底,车子驶入一块儿平坦的空地后停下。
苏青濑探头朝外头望去,这荒郊野岭的地儿连个路灯都没人装,好在不远处似乎有个类似小卖店的地方,亮着微黄色的灯光,有人影朝这边走过来。
林谨殊拉开车门,“到地儿了。”
苏青濑有些紧张,不过也忙跟着下了车去。
本来出门的时候说第一次见朋友一定得要带些见面礼,哪晓得林谨殊说他们那一帮混子没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规矩,人到就好,礼物随意,说完就强行架着苏青濑的脖子把人给带走了。
结果这会儿双手空空下车倒是别扭的厉害,苏青濑手足无措,总觉得礼数不足实在是失礼。
匆忙的跟着林谨殊没走两步路,何二就带着一帮兄弟们朝这边儿过来。
“嫂子好。”
第33章
就这齐刷刷一声喊, 再附赠一个九十度弯腰的郑重鞠躬,苏青濑差点儿没被这阵仗吓得原地起跳,他拽着林谨殊的胳膊直往人背后躲, 这模样活像个受了惊吓的小孩儿。
“嚷什么?”林谨殊骂了一句, 他将苏青濑护在身后, “小点声儿, 吓着人。”
何二笑嘻嘻的摸着脑袋凑上前解释,“嫂子别害怕, 咱兄弟们都是大嗓门惯了, 你也瞧见, 这山沟沟里地头偏, 叫人不大声点儿都怕人家听不见。”
苏青濑抓着林谨殊的手,他小声回话说,“没,没事。”
最近入了秋,天凉, 山里更凉, 苏青濑自个儿怕冷还特意套了一件长袖的连帽衫外衣,结果一下车,发现除了自己,其他人全是左青龙右白虎, 恨不得再光个膀子的大粗老爷们儿。
林谨殊还是穿着自己的黑色短袖T恤,结实精壮的手臂露出来,手指头牢牢握住自己, 不管身形还是长相在这一众人当中都是最为出挑,苏青濑低下头来看着他们紧握在一起的双手,心里头倒是突然还小小的骄傲的起来。
原来真有这么好的一个人, 是专属于我的。
他的生活可以和我一起分享,他的亲人朋友也是我的亲人朋友。
惯常患得患失的人,竟是因为莫名捕捉到了那一个点,而心下雀跃起来。
“不抽。”躲开身旁小弟递来的烟,林谨殊扬起下巴去问何二,“让你弄的饭弄好了没,饿一路了都。”
“弄了弄了弄了,嗨,早前三个小时肉就下锅了,这会儿且炖着呢,你用力闻,这也就是离的太远,肉香味儿馋的我们几个今天下午都没心思干活。”
何二带头引着人往前走,苏青濑小心翼翼牵着林谨殊的手。
这种地方确实是头一回来,苏青濑的家庭条件虽然说不上什么大富大贵,但自小衣食无忧,安稳惬意还是能够做得到,家里不缺钱不缺房,爷爷奶奶也都是能拿退休工资的老一辈知识分子,在苏青濑眼里的乡镇和农村,大概充其量也就是以前暑假去爷爷家避暑学习的地方。
推门能看见果林,院门外挖了一大片池塘,门口卧着一条随时随地都精力充沛的小黄狗,每到太阳下山的时候,这地方都美的像一副油彩画。
只是...........................
当何二‘嘭’的一声把那只比苏青濑家洗脚盆还大的铁盆砸上桌时,我们温柔和善的苏医生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不过惊讶归惊讶,凭良心说,这一盆猪肉炖土豆炖四季豆炖酸菜炖粉条的东北大杂烩再扔上一把香菜那是真的香。
“来来来,酒杯子都拿过来满上,为了庆祝我们大哥母胎单身至今总算找到了人生归属,今天晚上咱们都必须不醉不归啊。”
紧接着铁盆上桌后,又是一箱刚从冰箱里扛出来的啤酒给‘哐当’一声垒到了苏青濑的脚旁边。
林谨殊目不斜视的拿勺子给苏青濑先添了一碗白米饭,知道这人嘴挑不吃四季豆,还特地再拿自己的碗从盆子里给他夹了瘦肉和土豆吃。
“嫂子,快把你杯子给我。”
何二拿着酒瓶子忙上忙下的给人添着酒,好不容易跑到苏青濑身边儿,结果酒瓶子还来不及往下放,林谨殊就动手把那杯子给没收了。
“他不喝。”
其实苏青濑是喝酒的,虽然酒量差,可以前年轻不懂事也没少借酒浇愁的买过醉,甚至他为这还在林谨殊面前出过洋相。
推酒的理由不算好,所以何二听完就是小嘴一瞥,“大哥你这就不厚道了,咱都是自家兄弟又不多喝,这么高兴的事儿不喝酒得多扫兴啊,你说是不是,嫂子?”
知道林谨殊这人不好说话,何二干脆拎着瓶子一屁股坐到了苏青濑的身边。
苏青濑手足无措,平日里身边接触的人都是韩凛那样,说喝就喝,说不喝也就不喝,只安安静静吃顿饭,从来不会出现这样劝酒的场面,他倒是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何况看人家这么热情,自己就更是慌张了起来。
林谨殊倒是没管何二瞎嚷嚷什么,他只是把自己添好饭菜的碗推到苏青濑面前,“我陪你们喝,两个人你总得给留一个人一会儿开车回家吧。”
“啊?”何二忙跳起来叫唤道,“大哥你晚上还走呀?”
这一声不叫还好,一叫,其他人也就纷纷跟着不乐意了。
“走什么呀?大家好不容易找着机会聚的这么齐,哪有吃顿饭还回去的道理?”
“不准走不准走,今天一个都不准走,我那冰箱里屯着的酒要喝不完,今天谁也比想离开这张桌子。”
“这饭还没开始吃怎么就说着要走了,不是,嫂子,你是不是嫌咱这乡下地方住不习惯呀?”
“不不不。”平白无故这火烧到了自己身上,苏青濑忙紧张的摆手解释,“不是我。”
“嫂子,那楼上的房间都打扫出来了,今天下午接到我大哥的电话,咱立马就把被子拆出来给送去镇里的干洗店,硬是让人三个小时给我洗干净吹干净再给拿回来铺着,保管半点儿霉味儿也没有,香喷喷的,你只管睡,你要睡的不舒服,我明儿个从山头裸-奔到山尾去。”
倒是也不明白睡的不舒服为什么要裸-奔的这么件事儿。
苏青濑慌张的额头冒汗。
林谨殊压着这帮子人说,“行了,赶紧都坐下吃饭,回来一趟这么叽歪,再闹腾下回我可不带他一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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