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谢嘉杭庆幸得太早了点。
人群中突然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何屠户的猪肉铺就在公主府附近。这天秋高气爽,他昨晚在兄弟家喝了几杯酒,早上起来辞别兄弟,提着杀猪刀回家开张杀猪,忽然发现公主府的石狮子旁边有什么正奋力蠕动,还发出“唔唔唔唔唔唔唔”(岳母他哥!快救我!),声音抑扬顿挫,如泣如诉。
定睛一看之下,饶是这见过大场面的,铁骨铮铮的汉子都扭曲了一下表情,赶紧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快步离开。
谢嘉杭:“……”苍天啊……
鲁欣妤消失了一天一夜,回来时春光满面,一进冷宫的小院子就宣布:“本姑娘谈成了一笔大生意!咦?人都去哪里了?”
在院子角落喂猫的小丫鬟啪啪拍起手,棒读道:“啊,鲁小姐真厉害呢。”
黄少爷老神在在,坐在院子最远的另一个角落自己跟自己打牌,抬头道:“你回来了?邵斤琦说好和我玩三国杀,他人怎么没跟你一起?”
啪,门开了,杨恭谨眼圈发青从殷正期的房间出来,冷漠地跟她打招呼:“哦。”
随后扭头朝水房大喊,“李睿!你在里面干嘛呢要这么久?那软蛋又发热了,你再不给我滚出来我就硬闯了啊!”
他根本没打算等,一边喊着一边冲了进去,水房里噼里啪啦一阵响,随后是杨淑慧响遏行云的尖叫:“啊——你个死断袖偷看我洗澡!去死,去死!”
杨恭谨摔了出来,头发滴滴答答,水瓢木盆刷子不断扔在他身上。
相邻的隔间整个抖了两抖,李睿打开门走了出来,一脸神清气爽:“完事了。”
鲁欣妤:“……”
她假装没看见,左顾右盼,“谢嘉杭人呢?”
黄舒头也不抬:“他死了,有事烧纸。”
小丫鬟没有说话,起身默默回了房间,鲁欣妤听见她房里传来“钉钉”两声,附带一串碎碎念:“诅咒黄少爷断子绝孙,诅咒黄少爷断子绝孙……”
黄舒跳起来:“我去你妈的!”
那猫没人投喂,一下子蹦跳过来,吓得他拔腿就跑:“啊,救命——最亲爱的鲁欣妤姑娘,快帮本少爷捉住这死猫!”
小猫跳上鲁欣妤臂弯,在她丰满的胸口蹭了蹭,乖乖地“喵呜”一声。
鲁欣妤摸摸猫头,只觉得这个场景格外熟悉,好像之前见过类似的……
正思索间,两个宫女抬着一个蒙着白布的物体走了过来,见到她,打了声招呼,掀开白布,露出半死不活的谢嘉杭。
“……”啊,想起来了。
鲁欣妤的这桩大生意没谢嘉杭不行。
她一边按宫宴那晚的规格给他梳妆打扮,一边嘱咐道:“一会儿就正常打牌就行了知道吗?陆队长特别嘱咐,一句话也不要说,一个字也不要说,听见没有?”
谢嘉杭像个没有灵魂的布娃娃任她摆弄。
这聒噪的家伙如此配合,鲁欣妤自己先不习惯起来,锤了他肩膀一下:“讨厌,现在还没开始呢,你这么快就进入状态了?”
她给谢嘉杭戴好绢花,又拿出一条丝巾系在他颈间,“陆队长要你围个丝巾遮住喉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给的实在太多了,我也就懒得问了。”
打扮完毕,她带谢嘉杭上了马车,一路上还不停地对他说:“人家要的就是高贵圣洁冰雪美人那种感觉……”
谢嘉杭也不知又受了韩修什么折磨,整个人魂飞天外。
“对对对,就是这样,还要有仙气,像仙女下凡那种……”
谢嘉杭,缓缓扭过脖子,看破红尘的眼神。
“很好!最后还要笑一下,来一个清丽出尘,超凡脱俗的微笑!”
谢嘉杭,嘴角抽搐,生无可恋地一笑。
鲁欣妤热烈鼓掌:“太棒了!太完美了!果然他一跟我描述我就知道你很符合……”
第21章 趁虚而入3
两人在一个小茶馆下了车。谢嘉杭一副洛神赋的打扮,引来不少路人视线,不过经历了前一天韩修的摧残,他对这些眼神已经可以完全地淡然处之。
不止对路人淡然处之,走起路来还真的有一种凌波微步,太空漂浮的感觉。
鲁欣妤带他到一间屋子前,一个相貌英俊的男人恰好从里面走出来。
那男人上下扫了谢嘉杭一眼,露出玩味的笑容来,从神态到动作都流里流气。
鲁欣妤给他们互相介绍:“这位是凉州代表队的队长陆远陆老板,”嗯,出钱的就是老板!一指谢嘉杭,“这位是谢嘉杭谢公子,京城大师赛亚军。”
谢嘉杭没精打采地笑笑,伸出手来,感觉虎口被这男人挑逗性地捏了捏,诧异地看了鲁欣妤一眼。
鲁欣妤小声对他说:“放松点啦,陆老板出资五万让我找你来跟人一对一打牌,不管输赢……”
不是跟这流氓打牌就好。谢嘉杭松了口气,又听见她说:“事成之后我们三七分,我七你三。”
他仙气四溢地看了她一眼。
“好好好,那,那我们四六分……”
陆远给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临街而坐,在房间里熏起香来。
谢嘉杭打个哈欠,用手支着下巴,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习惯性翘起二郎腿。
鲁欣妤赶紧打了他一下:“干嘛呢?你现在是仙女好吗?翘什么翘!把腿放好!一会不注意你就要出问题……也不许抖!”
陆远在一旁看得好笑。
为了阴沈辙辕一把,他把谢嘉杭过往情感经历查个底儿掉,什么为了上将军潘锋争风吃醋被公主提刀追杀啊、和小侯爷互扯头发啦,为了争夺韩修宠爱跟他的贴身宦官大打出手之类的。他在房间里笑了一整晚,如果是这人的话,就算不能把沈辙辕那个土匪拐沟里,也能着实恶心他一把。
他本以为谢嘉杭真人会是个贱兮兮的小零号,没想到是个骨子里吊儿郎当的家伙,也就只有张好看的脸能唬住直男。这脸配上他一言不发手里握着茶杯的样子,还真有皓腕霜雪,冰雪美人的既视感。
鲁欣妤噼啪噼啪拍了谢嘉杭十几下,见陆远憋笑的样子,脸上一红:“陆老板,不好意思,我们家这孩子有点缺心眼……”
这话说得她自己都要吐了。谢嘉杭在旁边做了个无声呕吐的动作,立刻又是噼里啪啦好几下拍在他身上。
陆远好脾气地说:“没事没事。要不先打打牌热一下身?”
就在谢嘉杭手法熟练洗牌切牌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动静。谢嘉杭和鲁欣妤循声望去,一个褐发男人逆着光站在门口,自带登场特效——秋风呼啦啦吹进来,把房间里的幽香冲散。
陆远流里流气地吹了声口哨:“哟,正主来了。”
一张茶座,女装谢嘉杭和鲁欣妤,陆远和沈辙辕各坐一边。
陆远:“重新介绍一下,这位是西凉皇子沈辙辕,现任西凉骠(piao)骑(ji)大将军,二十二岁,还有一个月满二十三。”
沈辙辕心平气和地纠正道:“不是嫖.妓大将军,是骠骑(qi),陆队长的汉语怎么还没我说得好?”
陆远:“……”轻咳一声缓解尴尬。
谢嘉杭莫名其妙地看着陆远,又莫名其妙地看一眼沈辙辕。
这不那个车夫吗?
他觉得现在的气氛也很莫名其妙,说不上来的奇怪。又莫名其妙看了鲁欣妤一眼,鲁欣妤拧了他大腿一把,脸上十分大家闺秀地笑着说:“幸会幸会,我叫鲁欣妤,这是我的妹妹鲁……鲁欣欣,和沈将军同岁,正在待字闺中。”
谢嘉杭张了张嘴,腿上立刻传来被拧的疼痛。
他朝对面两个人勉强笑了一下,明白过来到底哪里奇怪了——
男方女方互通年龄家庭状况收入工作,这尼玛是在相亲啊!
穿越前他活了二十六岁都没见过这种场面,房东大妈多次想给他介绍远房亲戚都被他婉拒了,没想到能在古代来这一出!
谢嘉杭杯子里的茶喝光了,趁皇子殿下给他续杯的空隙,抓紧时间瞪了鲁欣妤一眼:你妹啊!鲁欣欣是什么鬼!
鲁欣妤用眼神说:是我妹啊。
谢嘉杭,挤眉弄眼:干嘛让老子穿女装骗男人相亲还收钱,你的大生意就是拉皮条吗?
鲁欣妤,白他一眼:人家西凉皇子看得上你再说吧!等你们喝完茶打完牌银货两讫,你跟他这辈子就不会再见面了,他找人算账也算不到你头上。
谢嘉杭:……
这就是商人之女吗?
杨恭谨虽然和家里断绝关系很久,早不是什么大少爷了,但伺候别人还是第一次。
所以脸盆倒在殷正期身上、药喂进鼻孔、解开他衣服之后忘记帮他拉上,结果让他烧得更重之类的,都是因为第一次手生。别说殷正期意识不清,就算他清醒着看见这一切,用杨恭谨的话说:“就算给那软蛋借五个胆子他也不敢放一个屁。”
杨恭谨的美貌到了能令所有和他性取向相同的人心生威胁的地步。那死太监见了他一面就开始抓紧陷害他,他对此心知肚明放任自流,甚至提前打包好了行李。冷宫地少人多热热闹闹,还基本都是熟面孔,在里面比原来更加自在,他还挺喜欢在里面的。
唯一一个素未谋面的就是这个来历不明,过去成谜的殷正期。不过这人浓眉大眼相貌英俊,是他觉得完全可以来几次一.夜.情的类型,所以初次乃至后来的几次见面,他就对这人多笑了几次,多打了几次招呼。
谁知道这家伙脑子里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然想迷.奸他!这也就算了,他不仅动作畏畏缩缩瞻前顾后,下的药也偷工减料,一小包药粉里面掺了半包面粉,亏这家伙看不出来。
杨恭谨暴揍了他一顿,恶声恶气地问:“这药哪来的?”
殷正期抱着头蹲在墙角,老老实实说:“是我买的……”
宫里有这种东西倒也正常,“买谁的?”
“不、不认识……”
“不认识你还买?”杨恭谨劈头盖脸甩他几巴掌,“你知道这是什么药吗?”
殷正期被打得鼻青脸肿,小声说:“我知道,他说是能让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的药……”
“神经病!你当你是南蛮五毒教,给人下蛊啊?”
“是的……”
“是你妈!”杨恭谨简直要被他气笑,“这世界上有这种药吗?”
“我、我妈说有的……”
“花了多少钱?”
殷正期伸出两根手指。
“二十?”摇头,“二百?”还是摇头,杨恭谨狠踹了他一脚:“你有没有智商啊?这种东西你花两千买?你钱多烧的?”
蠢货!有这钱拿来老老实实追他他说不定现在已经跟这家伙事.后了!居然花在这种歪门邪道上!
殷正期还是摇摇头,说:“不是,是两万。”
杨恭谨:“……”
给殷正期的药煮好了,芙荻熄了火,想着殷公子还在昏迷,也不知道怎么喝。
她去门口倒药渣,走到冷宫门口,突然被人一把捂住嘴拖到墙角。
救命啊!小丫鬟把药渣砰地倒在那人头上,那人松了手大叫一声:“喂!跑什么跑,回来!”
这声音是……
不等芙荻回来,那人又紧张地说:“别别,别动!”
小丫鬟就是想动也动不了,滑腻冰凉的触感顺着她脚脖子向上缠绕着,她浑身僵硬,一低头与蛇信子打了个照面。
不对!还不止一条,四五条蛇滋溜溜吐着信子,在她周围游走。
失踪快两天的邵斤琦顶着一头药渣,保持着离她五米的距离转到她面前,伸手挡住那蛇,对她说:“别动啊,你不动它应该就不会咬你的。”
芙荻快要哭出来了:“邵公子,你为何要这样对奴婢?”
邵斤琦横了受害人一眼:“要不是你不分青红皂白扣本少爷一脸渣滓,本少爷会松手吗?!”
芙荻哭了出来:“呜呜呜,救命啊……奴婢还不想死……”
“你别哭啊,”邵斤琦最见不得女人的眼泪,后退几步,拔腿跑了,“我去叫人抓蛇!谢嘉杭在哪?杨恭谨?李睿?”
殷正期体质不错,被杨恭谨蹩脚地慢性谋杀式照顾了两天,居然靠着自己强大的自愈能力恢复了过来。
他睁开眼,看见杨恭谨坐在床边搅拌一碗粥,自己衣襟大敞,胸前的蛟龙张牙舞爪,迷茫地眨了眨眼。
杨恭谨迎头就是一巴掌:“看什么看?现在清醒了没?”
“清、清醒了……”呜呜,为什么又被打?
“你这猪脑子反正已经烂到了极点,我打你两下说不定回光返照智商还能更高点。”
殷正期:“唔……”回光返照是这么用的吗?
杨恭谨的手指顺着他胸前肌肉的纹理滑动,痒痒的,殷正期脸颊微微发热:“恭谨?”
“你这刺青是怎么回事?要是被有心人看见的话,阳痿怪不马上把你头砍了?”
殷正期摸摸脖子,老实地回答道:“是我娘给我刺的,她想把这个图案刺在我爹身上,但是拿不准效果,所以先拿我做试验……”
“……”
杨恭谨很无语,果然是有什么爹娘就有什么儿子,一家人都离谱。
不过他现在手里拿着这傻子的亿点钱契,所以态度软和许多,耐着性子又问:“那你爹娘是做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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