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谓风无动于衷,又过了一个减速带,差点没直接从后座上弹下来。
“车技很烂。”覃谓风面无表情地评价道。
“的确。”邹劭笑着向后伸出一只手,“那稍微迁就我一下可以吗,男朋友?”
覃谓风总觉得他意有所指。
不只是迁就骑车的车技,还有某处不知轻重的力度,某时年少无知而自作聪明的抉择。
都需要互相迁就。
但当他径直看进那双眼。
身后是落日霞光,尽数铺开在撒满细碎星点的眼底。眼角仅是简单地弯下来,却成了世界上最著名的摄影师都不敢还原的角度。
他下意识将手伸过去,便立刻被温暖覆上。
邹劭转回去,右手伸在后面,肘关节处微微拉回来一些,感受到覃谓风配合着自己的动作,也向前探了探身子。
身后载着沉甸甸的温度,车把手愈发不稳起来。
他抓紧对方的手,又向前拉了些。
彼此都在用着力,却也都在故意卸着力,像是一场双方都不愿用力的拔河赛。
只想顺着绳,朝着他走去。
更近些。
身后的温度越来越靠近,肩胛骨的位置甚至已经触在了一起。即使邹劭背对着覃谓风看不见,却完全可以想象出这是怎样一个互补的姿势。
“再往前一点。”邹劭的声音顺着风传过去,“抱紧我。”
覃谓风没有动作,邹劭也没催着,手上的力气松了几分,手指间却愈发扣紧。
单车在操场转角处拐弯,掠过交错杂乱的树荫下,夕阳被筛成细密的光,尽数砸在两人的衣角上。
覃谓风的手微微一动。
他顺着拉扯的力气把自己向前拽了半寸,仅是由于这点细小的距离,他的的前胸可以触到邹劭的后背。
甚至可以更紧一些,压平衣襟处扬起的褶皱。
邹劭没办法回头,只能用全身除眼睛外的细胞去看着对方。
却能看得细微如斯,深邃入骨。
自己的另一侧腰渐渐贴上了一只手心的温度,那手从侧腰处绕过,继而环在身前。
“抱住你了。”身后的人轻声讲。
是刃尖坠水,刺中含蕊,是桀骜之人情至深处的温柔。
最难承负。
等到排队入场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夜间的空气泛着凉意,却因为身边的人而变得分外可爱起来。
舞会开始之前,会有新生歌赛的前三名分别在池中唱一首歌,邹劭是第三个上台。
事前覃谓风并不知道。
邹劭是三人中唯一的男生,他有着暗光与喧闹声也磨不平的五官棱角,是那种在一群人中一眼就能注意到的类型。
瞬间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他唱的是高一学生节那一首,不过经过了很大的改编,拿掉吉他配乐,换成了轻钢琴曲伴奏,将激烈的摇滚音改编成了轻缓的抒情歌。
本是不加修饰的直白歌词,却也被他唱出了一层雾来。
时隔三年,声调间少了些青涩,多了几分醇熟;少了些张扬,多了几分稳重。
喑哑低沉的温柔声线回荡在舞池中,像是砂纸打磨过耳蜗,通电的神经元一直导到心里。
若是闭上眼睛,这该像是一首诉说情意的歌。
——不是唱,是诉说。
因为这歌声有着盖过曲调的演绎力与张力。
这是只有对着心上人才能诉出的声音。
一曲终了,没有人鼓掌,没有人移开目光,甚至没有人动作。
音乐熄止,但邹劭还维持着手拿话筒的动作,像是还欠一个结尾。
舞台上,引观众悬念不忍绝的表演方为上佳。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邹劭真的没再发声。
他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中,向台下走去,随后在人群前排牵住了一个同样亮丽的、白色的身影。
这才是他这一首歌真正的收尾。
开于口,收于心。
大多数人恍然大悟,甚至有人吹了声口号。
但邹劭没给众人任何反应的时间,转瞬间带人隐进了人群之中,灯光也在此时倏然变暗。
随即,从四周打过来隐晦的亮,仅使人眉眼增色,在这斑斓中依稀可见。
他牵起他的手。
“喜欢吗?”邹劭轻声问。
两个人的身高并未差距太大,大概是低头与抬头间,便可相触的距离。
但没有人先去压缩中间那一层空气,将它咽进喉中。
“喜欢。”
“那更喜欢歌,还是我?”邹劭笑着问。
悠扬的音乐响起,灯光也随之变化,转动着,跳跃着,闪烁着。
双向奔赴的目光,终于缠绕着热气交错在一起。
“你怎么把舞步记得这么清楚?”在邹劭把人踩了三次后,无奈问道。
覃谓风拉着人向斜后走了一步,错开了即将撞到他们身上的人,随后开口。
音乐音量并不大,但他声音很轻,以至于邹劭仅看到了他的口型。
但出乎意料地,瞬间就懂了他要说什么。
他说:“万物皆可量化。”
“那我呢?”邹劭问道,“我被量化成什么?”
覃谓风似是觉得这个问题很有意思,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
舞池很大,但每一对舞伴能涉猎到面积的不过方圆几米。
在西方电影里,美貌却贫困的公主总能嫁给英俊且潇洒的骑士;在中国民间故事中,也自有英雄配巾帼,温润公子配江南烟雨。
他们不穿长裙,没有公主,也未沾过江南。
但他们有同样蓬勃跳动的心脏,有同样直挺骄傲的骨骼,有同样坚定追逐着,契合得严丝合缝的灵魂。
他们相爱着。
“你可量化。”
你是剖切图中的基准线,是帕雷特最优解,是线性规划的凸侧交点,是可行域内的最大值,是二维象限法中的右上角,是理性人心中永远不会亏损的边际量。
我和歌,更喜欢哪个?
“当然是你,my prince.”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有番外】
撒泼打滚求评分,码字不易,喜欢可以给个满分嘛!
历经三个月,第一本终于写完辣(虽然还有些舍不得)!我知道这本还有许多需要改进的地方,也非常感谢一直冒泡的小可爱们,你们的冒泡有给我超级大的动力!没冒泡的小天使也非常感谢,竟然可以忍受蠢作者的渣渣文到完结,一定是真爱!感谢所有天使的捧场!
邹劭和风神的故事主线到这里就告一段落啦(再次抹泪舍不得)!很高兴和大家走完了一本书的故事呀(鞠躬),如果可以接着一起走完很多本我会炒鸡荣幸哒(再次鞠躬)!下一本应该(一定)是会有进步的呀~
以后的话我应该古/现/幻,主攻/受/不明都会写~站稳强强不动摇!
在这里可以求个作收和预收嘛,不要这么早相忘于江湖嘛,我很努力滴。
下一本《骑君妄上》 朝堂+前世今生+强强+东方玄幻色彩+正剧
江屿上辈子是个街边算卦骗钱的,可惜命格不好,三天两头被小凶兽砸场子。
这辈子混成个“练剑手抽筋,读书必春画”的浪荡皇子,结果他掐指一算:自己是个归隐田园,孤独终老的命。
传闻萧向翊将军面目奇丑却文武双全,焚酒一剑定江北,泼墨一文拔头筹。
天子赏识他进京,希望这位名扬天下的外族将军坐上“太子伴读”的位置。
结果萧向翊在满朝文武震惊的目光中,指了指角落里不吭声的小皇子:但臣掐指一算,唯与这位皇子有缘得很。
篡改台词,打算扮猪吃老虎的江屿终于苟不住了。
忠臣每日进宫死谏,把江屿寝殿堵得水泄不通:此大逆不道之徒心怀不轨,该杀!
江屿把剑藏在床下打了个滚:本王意在归隐,尔等莫扰本王孤独终老。
将士日夜给萧向翊飞书,累死了一个连的鸽子:你本可假忠太子,勤王摄政,整天给那拔不出剑的废柴小皇子按摩,你有病?
几日后,京城人尽皆知:拔不出剑的傻皇子平定八荒,携满身凶煞之气铲除残党余孽,打着归隐田园的旗号隐上了龙位?
江屿:朕是寡人,孤独得很。
马甲终于兜不住了,一傻一丑拔剑决斗,却斗到了床上
江屿:大胆佞臣,你竟敢欺君罔上!
萧向翊:非也,臣只想,骑君妄上。
懂玄学窥天机真龙受 X 拔刀逆天改命凶兽攻
江屿(受)X 萧向翊,背景架空,甜虐酸爽,HE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哎呀呀 ;W.Y.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七夕番外
时间线在两个人都上大学之后,短小,纯糖。
晚课后,两个人从六教奔至学堂,选了个第一排靠近电源的位置。邹劭算着数学作业,覃谓风依旧在写着令人头秃的算法题。
木头质的地板隔音并不算太好,走廊外学生走动的声音细细簌簌响起。屋子里温度宜人,伴随着笔摩擦纸面的细微声响,让人不免有几分倦意。
邹劭一只手按着下巴,另一只手掏出了一副耳机。
乐声传来,将一切杂乱的声音隔绝在外。
但还是困。
体育特长生白天的大部分时间还是在训练,对邹劭来说倒算不上累,但训练后回归作业题却让他格外头冷。
要不是覃谓风在这,他早就回寝室床上悠哉自得去了。
邹劭对着题目盯了两分钟,看着黑色小字逐渐模糊重影,干脆把书本一堆趴桌子开睡。
迷迷糊糊间像是有人给他披上了一件外套,动作被刻意放轻,衣服搭上的瞬间还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闭馆的铃声吵醒,但又懒得立刻起来,便装作没听见一样继续趴着。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起来了,闭馆了。”那人轻声说道,大部分音量却被耳机中的音乐掩盖过去。
教室里整理书本书包的声音响起,覃谓风也不那么担心怕会吵到别人,干脆一把扯下邹劭的耳机,微微放大了音量又说了一遍。
邹劭脸埋在桌子上憋着笑,一动不动。
覃谓风无奈,“你再装睡,我自己先走了。”
邹劭维持着这个姿势微微侧过头,眼睛由于没有立刻适应光亮,有些半迷着。右眼似是轻轻眨了一下,像是睡意朦胧间的无意识举动,又像是在撩人而不自知。
偏偏下半张脸隐藏在黑色的一次性口罩下面,叫人看不清神色。
覃谓风佯装淡定把书包整理好,心跳却有些许加速。
“你猜我刚刚听了什么?”邹劭起身伸了个腰,揉了两下刚刚额头上被压出的红印,半开玩笑地说道。
覃谓风的目光在他和耳机间徘徊片刻,随后用两只手指捻起耳机,试探性地凑近耳边。
“这么紧张干什么?”邹劭轻笑着垂下手臂,碰触到覃谓风的手背,便又得寸进尺地蹭了两下。
覃谓风捏着耳机愣了几秒,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个人背着书包从他们身侧经过,遮挡住了来自教室另一侧的视线,邹劭手腕一转,指尖顺着力气勾紧了对方的手,把自己向前一带,隔着两层口罩,贴了一下对方唇角处的位置。
周围同学都在收拾书包往外走,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角落,但覃谓风还是迅速往周围扫了一圈,瞪了邹劭一眼微怒道:“你敢……”
“我敢。”邹劭趁对方不注意又凑上前去亲了一下,“我刚刚从教室里出来就想吻你了。”
“……”
-
月色并不清凉,伴随着周围发黄的路灯隐约晃着,骑车速度稍快一点便能嗅到迎面扑来的空气,充斥着丁香花味与草木香气。
两个人从学堂门口出发,经过大礼堂前的大块草坪,在老馆门前转弯,顺着蜿蜒的校河曲行,奔向宽敞空旷的学堂路。
路上树枝缠绕绘制成的暗色影影绰绰,月下两个人的身影更是不拘小节,前后交错着,不时重叠在一起。
“你刚刚给我听那个干什么?”覃谓风的声音逆着风传过来,被减弱了些许音量。
——那是邹劭乐队高一在学生节演奏的曲子,他负责背景中或激昂或清压的吉他和弦。
“怀念青春啊。”邹劭故作老成地说着。两个人同时一愣,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
转眼间,从他们第一次见面,也有三年多的时间了。
路上没有几个人,邹劭伸出两人内侧的那一只手,伸向对方的车把手。
“要牵个手吗,风神?”
覃谓风目不斜视地看着路,却没拒绝。左手垂下来,与邹劭温热的体温握在一起。
邹劭总喜欢把手握得很紧,像是手心的掌纹都要互补贴在一起。
动作被风衣遮住一半,旁人只觉得两个人车贴得很近,却没注意到车影已经重叠在了一起。
“其实那个曲子现在听起来,还是有很多瑕疵的。”邹劭说道,“但是你以前说过这首好听,所以我就默认它很好听。”
车影行过一个拐角,覃谓风的声音混着风声传过来。
“其实你的歌都很好听。”他转过头来,“所以以后可以不必只听那一个。”
邹劭的宿舍在南区,但仍习惯性地跟覃谓风一起骑到紫荆楼下,再转身回返。
“风神,等下。”邹劭叫住对方锁车的动作,“你过来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
覃谓风往这边走了几步,邹劭从口袋里拿出两根一模一样的红绳。
没带什么高考祈福的外壳,单纯是细密编织起来的红线,几十根细线紧密交错缠绕在一起,连两端的线头被仔细地窝了回去。
邹劭翻身下车,就着面对面的姿势托起人的一只手,缠了两圈,打了一个死结。
曾经的线不结实,容易脱边,还掉色,或许早就被扔进某个角落里吃灰。即使心心念念着,也很难再拿出来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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