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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侯有疾(GL百合)——夜尽初辰

时间:2020-09-18 11:47:28  作者:夜尽初辰
  总觉得, 随便一丢就丢进她怀里, 是不是太巧了呢?
  燕赵歌又抬头看了看那空无一人的窗边。
  拜托长公主分辨一番?她脑海里下意识浮现了这样的想法,又反射性摇摇头。
  可不能拿这种小事去叨扰长公主, 也太大材小用了,请几家面料铺子的掌柜来分辨一番就是了。长公主的手帕惯用苏州运来的贡品,可不太喜蜀锦,所用香料也都是御用之物,香囊里的味道虽然闻着像是上等香料, 但远远达不到御用之物的品质。况且,贸贸然为之说不定还会得罪了长公主。
  细腻的布料在指尖上被搓了又搓, 燕赵歌心下定了定,发觉已经距离刚才的窗边走出去好远了,再丢到地上总有些不打自招的嫌疑, 不论对方出于什么心理,巧合还是特意为之,贵女的香囊手帕都是随身携带之物, 若是随便丢了恐怕也会给对方招来祸端,实在不妥当。
  燕赵歌想了想,唤来一直跟随着自己的锦衣卫,将香囊和手帕交到对方手上,道:“这些东西不知是哪位贵女掉的,流落在外面似乎是不太妥当,我也不便随身携带,待会儿游街结束后,若是得闲,烦请替我交到县衙去。”
  锦衣卫内心泛起滔天巨浪,哪个士子若是能得贵女投掷香囊手帕,都恨不得将东西供到自己家里去,要是能借此机会乘机做对方府上的乘龙快婿就再好不过了,这里怎么跳出来了一个这么楞的?
  但是,毕竟是能和长公主有瓜葛的人啊,一般的贵女恐怕也不会被这位蓟侯世子放在眼里。
  不提心里种种想法,锦衣卫将东西接过来,恭恭敬敬道:“卑职领命。”
  解决一大难题,燕赵歌心下情绪大好,连刚才出言不逊的秦峰在她眼里都顺眼了几分。
  锦衣卫看着燕赵歌笑得阳光灿烂的模样,甚至哼着小调,又看了看在自己手里的香囊手帕,一个想法忽地浮上心头。
  若是将此事呈上去,想必便不会挨鞭子了罢?今上既然对蓟侯世子心悦长公主一事不满,若是其与其他贵女又有了瓜葛……便能解决此事了!……不行不行,擅自揣摩今上心意是大忌,得先禀告了指挥使才行。不过我这主意简直完美无缺,为吾长官解决一大难题,我真是忠心耿耿。
  锦衣卫已经打好腹稿,准备向锦衣卫指挥使禀告了。
  燕赵歌自是不知道锦衣卫的心里话,连这手帕香囊的主人也不曾想到燕赵歌会有如此决定。
  掷出手帕香囊的酒楼二楼包厢里,几个贵女嬉闹着,而被围在中间的贵女,从其袍服上隐隐显现的四爪龙纹便知其是宗室王女。
  “没想到蓟侯世子骑在马上,真是一表人才,安乐姐姐可真是好眼光。”
  被恭维的安乐郡主摆了摆手,虽然暗自得意,却自谦道:“哪里哪里,却是父亲选定的人选。我也只是来看上一看,若是癞蛤蟆上岸般的模样,定是要推了的。”
  “噗嗤……安乐妹妹你呀,哪有这样开玩笑的,怎能将自己的未来夫婿说成了癞蛤蟆的,那可是探花郎呢,一甲士子里属那燕赵歌最俊秀貌美,家世又好,等婚事定下,不知有多少人羡慕你呢,今日街上有多少女儿家顾不得矜持,你看那帕子簪子纷飞的模样,以后可要好好珍惜才是。”
  “姐姐真是说笑了,还没定下来呢……”安乐郡主嬉笑着,口上说着还没订下了,心里却已经将这人当成了自己的未婚夫婿,看成了囊中之物。
  “以安乐姐姐的样貌,这夫婿岂不是手到擒来?先前不知有多少蜀地士子拜倒在安乐姐姐裙下,妄图迎娶安乐姐姐的士子勋贵们,没有一万却也有八千了。”
  再勉强自己自谦,却也免不了面上的得意之色,安乐郡主笑得像花儿一样。她穿着一身华府锦袍,显得出窈窕的身材,纤细的腰间又流苏,颈下肌肤雪白,面上白里透红,不过二八年华的脸颊上还稍显稚嫩,却又带着一丝妩媚之色。在这些人中间众星捧月,却也的确是容貌最出色者。
  宗室之女一般只有诸侯王嫡女才有封号,亲王之嫡女封郡主,郡王之嫡女封县主。她以国公之女的身份得封郡主,这便是皇帝的看重,再看着周围一圈的贵女,郡王之庶女、公侯之女,哪个不得老老实实地夸赞她?即便是年长她些许的,再心不甘情不愿,也得叫她一声姐姐。以她的身份,区区一个蓟侯世子还不手到擒来?
  至于那长公主……哼,二十多岁的老姑娘了还敢争些什么?早早把自己嫁出去才是正途。况且,几年之后还是不是长公主还未可知呢。
  被恭维的人虽包藏祸心却也飘飘欲仙,出言恭维的也都心怀鬼胎,自然没有人提到先前满城风雨的流言,也没人不识趣地将这件事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说出来。
  游街还在继续,燕赵歌却看到了一个十分眼熟的身影,她策马靠近过去,对着锦衣卫打了个手势,示意放缓些许。
  锦衣卫下意识回礼,然后怔了一下。
  这蓟侯世子怎么会锦衣卫的暗语?
  燕宁越眼巴巴地在街边等着,身边跟着几个家丁亲兵,季峥如临大敌一般守在一旁,寸步不离,生怕这小娃娃被人群挤散了。燕宁越看到燕赵歌的身影便兴奋地奔了过去。“哥哥哥哥!我哥哥拿了一甲了!”
  燕赵歌踩住马鞍,勒紧了缰绳,只一矮身便将他从地上捞了起来,放在马上。
  “你怎地跑来了?街上这么多人,跑丢了的话你教父亲母亲该如何是好?”她左手拦着燕宁越,右手拽着缰绳,无处安放的马鞭干脆就塞到了燕宁越怀里。也亏得燕宁越年岁尚小,若是再大一些,便抱不起来了,即便是现在。这样抱起来也有些吃力。
  燕宁越嘻嘻笑着,在家里干等着哪有跑出来有趣,还能骑大马。
  秦峰看着这兄友弟恭的模样,禁不住在心里冷笑一声,现在愈是感情好,等十几年之后,争抢世子之位的时候,便愈是激烈。我倒要看看你燕咏月,如何做这选择,是干脆将这世子之位相让,自己分家出府,还是与嫡嫡亲的弟弟争夺一番,闹得鸡犬不宁之后再将弟弟赶出去。
  “哥哥哥哥!我也要骑大马!”
  “父亲不是给你带了小马驹回来了吗?”
  “那个是小马——我要骑大的。”
  “你还没有马镫高呢。”
  “哥——哥——”
  “不——行——”
  秦峰忽然又感觉有些落寞。争抢不过弟弟是事实,有些不舍得弟弟出府也是事实,他要是能早些认清自己不是继承将军府的料,是不是便不会和嫡亲的弟弟产生隔阂?明明他们小时候……也是这般和睦的。
  已经回不去了,无论如何都。
  到底还是生了几分艳羡之情。
  御街夸官在经过了几条主要的街道后,便转向了状元郎的家,也就是征西将军府,虽说征西将军常年不在京里,但府邸是早就备着的。
  不说先前的龌龊心事,秦峰对着燕赵歌等三位榜样拱了拱手,拜别诸位游街的差役和锦衣卫,便进了府。
  榜眼中,属燕赵歌年纪最小,自然也最后回府,等到了蓟侯府,御街夸官也结束了。
  蓟侯府门前鞭炮齐鸣、锣鼓震天,仆役亲兵一齐候着。之前见燕宁越被燕赵歌带着走了,季峥便带人回府了,此时也守在府外。
  日头逐渐高升,阳光灿烂,长安城内的喧闹渐渐到了尾声,人们也都陆续回家了。
  临原郡主送了上好的鎏金狼毫,燕宁康虽在太学,也给她送了一块砚台,赵国侯那边也送了一整套笔墨纸砚来,还附赠了一刀上好的宣纸。
  燕赵歌都一一收下,就是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用上了,她虽然有练字的习惯,但笔墨纸砚都有惯用的,几乎是不换的。
  “改日将这一套笔墨纸砚拿给宁康。”燕赵歌道。
  季夏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点头,接着一愣,“世子,这纸是上好的宣州纸,墨也是松烟墨,您不是惯用这些么?”
  “不是早些时日就换成了晋阳纸了吗?”
  也是。季夏点点头,便将东西收到库房里去了。
  “世子,先前您不在府里,宫里赐了些东西下来。”
  等燕赵歌看到赐下来的东西,禁不住一愣。
  赐金和布匹都很正常,但怎地赐了一本《韩诗章句》下来?她可从未读过这本书。
  等一下。
  《韩诗章句》?
  燕赵歌翻着这本书籍,看起来像是被翻阅过许多次的,上面打了许多标注,连书角都有些褶皱。她怀着一种莫名的心情,翻到了记着“有章句曰歌,无章曲曰谣”这一页。
  这一句被人用朱笔特意圈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赶上了!!
 
 
第31章 蒹葭
  翌日, 燕赵歌用过早食, 便骑着马前往礼部衙门。
  按照传统,传胪放榜后的第一个清晨,皇帝会赐宴于礼部, 便是士子们口中的琼林宴,因为是皇帝赐宴, 又是皇家御宴,也被称为恩荣宴。
  燕赵歌对是否是皇帝赐宴这件事并不感兴趣, 但这几日都在吃皇帝赐下来的御厨做的菜, 便想再常常别的御厨的手艺。除了口腹之欲之外,她也希望再见长公主一面。
  战乱之后, 她偏安燕地,满心都是仇恨,自诩以她如今心智再配不上咏月这个表字,便自行改了,改成了永谣, 取自《韩诗章句》里“有章句曰歌,无章曲曰谣”这一句, 虽然本意的章是乐章的含义,但被她曲解成了章法之意。
  长公主对此十分不赞同,却也不能阻拦她。
  自这一本书, 先前被她或无意或刻意忽视的所有异常都被她放进了大脑里。
  如果她醒来之后,改变的一切都是因为她的所作所为,那在此之前呢?六王入京是因为什么?前世不曾出现的流言是因为什么?秦峰入京科考又是因为什么?
  如果……
  如果……
  她忍不住攥紧了缰绳。
  如果有另外一个人和她一般, 自后世而来。
  如果这个人是……
  想到这个可能性,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脸颊上也不由得涌起一阵绯红之色,至于是因为什么,激动或者别的,便只有她自己知晓了。眼看着到了礼部衙门,她压抑住自己的臆想,将马交给仆从照看,大步走了进去。
  臆想。
  在未能被证实之前,只能是臆想。
  这一次琼林宴对于汇聚礼部衙门的进士们来说,便是最为高兴放松的事了。昨日放榜时,一个个士子都梗着脖子僵着身体,一口气提在喉咙里,像是等着受刑一般,直到点到自己名字才能将心放回肚子里。今日便丝毫不用紧张了。琼林宴虽然规模大,人又有些多,但是是以今科进士为主,而且皇帝也没有到场,不仅皇帝每到,连长公主都没来,士子们自然不会过于紧张。
  因为皇帝不在,便由礼部尚书主持,先是代皇帝宣了一遍设宴的旨意,之后对进士们表示了恭喜,便分席位开始了琼林宴。
  这次摆了近百桌,酒菜都是皇帝御旨来的御厨亲手操刀,连青菜豆腐都能做得如此芳香四溢,燕赵歌很难不对别的菜肴流口水。按规矩五人一桌,每年只有一甲士子这一桌是例外,只坐三个人,不过今年一甲士子有四位,算是例外中的例外。
  琼林宴单纯只是为了给士子们庆祝。除了在宴会开始的时候要敬酒三杯之外,便没什么需要讲究的了。燕赵歌提起筷子就吃,宴是好宴,酒也是好酒,做什么不吃?
  只是可惜长公主没有到场。
  她本做好了当面问上一问的准备,想问的东西在肚子里翻来覆去地交换,可看到长公主没到场,她又有些泄气了。
  真的应该问吗?
  问的话要怎么问呢?
  若是真的,问了之后该说些什么呢?
  若不是,问了之后又怎么解释呢?
  不问的话……
  ——总觉得心里有一处空落落的。
  燕赵歌禁不住一声接一声地叹气,吃一口菜喝两口酒,这菜回府还能吃到同等的手艺,这酒错过了可再难寻看,她自然要多喝一些,但在同桌的人眼里,这便是借酒浇愁。
  “探花郎何事发愁啊?”榜眼甲问道。“是否是有心事?若不是些需要避讳的事,不如说出来,我们帮着参详参详,也好过你自己借酒浇愁。”
  借酒浇愁?这算哪门子的借酒浇愁。她在燕地时才是真的借酒浇愁,每日都喝得酩酊大醉,若不是被长公主一巴掌拍醒,还不知道要醉到什么时候去。燕赵歌长长谈了口气,捏着这小小的杯子,仰头又是一杯下肚。
  眼看着秦峰被拽出去喝酒了,他是这次科考最大的黑马,在场上又没有相熟的人,不知多少人看着他眼热嫉妒,会元曲岁寒更是身先士卒,领着一众士子端着酒杯走来。他现在最恨的已经不是燕赵歌了,而是抢了他状元之位的秦峰,好妻虽然难娶,却并不少见,他若有权有势,三妻四妾不在话下,但状元,一辈子却只这一次。
  他对秦峰恨得简直心头发痒。
  见秦峰走了,燕赵歌又是一声长叹,做出一副苦闷的样子,道:“我有一个故交。她最近写了封信给我,说是有一些难以决定的事,但我看了信之后,也不知如何是好。”
  两个榜眼对视一眼。
  “燕兄不妨仔细说说,正所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等虽然不才,稍微出些主意却还是可以的。”
  “是这样的。她……曾经有一个未曾谋面的心悦之人,她对对方心悦已久,十分倾慕,达到了茶不思饭不想的境地。但她先前不知晓对方是否也心悦她,便苦守了一些时日,始终得不到想要的回应,以为对方不倾心于她,便主动离开了。前些时日,她遇到了这位疑似她心悦之人的女子,但因为先前不曾谋面,她不知晓这位女子是否是她心悦的那位,有心询问,又不知如何出言才恰当,也不知询问是否应当。”燕赵歌顿了顿,又叹了一声,“她苦恼得很,我也虽然有心相助,却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
  “这……的确是有些难办。”
  燕赵歌先给两位榜眼倒了酒,又给自己倒上,举起杯子,一脸诚恳地道:“小弟还未婚配,对此事不太了解,给不了什么有效的建议,两位兄台想必已成婚有些时日了,想来一定有些办法,还请助我……友人!”
  榜眼甲率先开口道:“燕兄,你……那位友人如何得知对方不倾心于他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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