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走的时候脚步都是乱的,她红着脸匆匆而去,差点将门口端着食盒的辛然撞飞,辛然暗骂了一句,然后推门进来。
“公主,她怎么会在此处?”辛然一边把饭食拿出来,一边问。
尉迟离将铲子一扔,然后懒洋洋地坐下,冲辛然挑了挑眉:“没什么,收买人心。”
与此同时,柳府。
“说亲?”柳罗衣猛然站起身,惊讶地看向柳儒。
“对,你年龄不小了,爹爹身体又大不如从前,须得早日给你寻个良人,看你有人保护了,方可安心。”柳儒语重心长道。
“可是,爹爹刚回来,朝廷又事务繁忙,何必如此着急。”柳罗衣急忙说。
“此事没得商量,罗衣,你要相信,爹爹都是为了你好。”柳儒长叹一口气,将宽大的手掌放在柳罗衣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柳罗衣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他的手,眼神坚定:“我不嫁。”
柳儒闻言,语气中也夹杂了怒火:“罗衣,怎么过了些日子,你变得这般任性,听爹爹的话,爹爹不会害你。你必须赶紧将此事定下来。”
柳罗衣还想说什么,柳儒却突然咳嗽起来,摇摇晃晃坐在椅子上,柳罗衣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搀扶住他:“爹爹,你怎么样?怕不是在牢中染了病,我们去看大夫!”
柳儒咳嗽着,一把抓住柳罗衣的手臂,他一双手瘦骨嶙峋,让柳罗衣看着便湿了眼眶,心疼得要命。
“爹爹……”她低声恳求。
“爹爹没事,罗衣,自从你娘去世后,你们姐弟两个便是爹爹的一切。爹爹已经失去了你娘,如今说什么,都不能再看着你们出事。”
“听话,正巧今早,贺家这辈的嫡长子,贺燃递来拜帖,说是要前来拜访,想必等会儿也到了,那是个好孩子,你且瞧一瞧。”柳儒说。
“不,爹爹,其实,我,我已有心仪之人。”柳罗衣心中着急,索性说了出来。
柳儒皱起了眉头,他看着柳罗衣的眼睛,沉声道:“是何人。若是和北域有牵连,便趁早不必提。”
柳罗衣睁大眼睛,眼神闪烁,说不出话来。
柳儒一看她这般,便知自己所猜正确,他颤颤巍巍站起身:“不必说了,自古儿女婚事都由长辈做主,爹爹不会害你。你收拾收拾,等会儿便同那贺燃见上一面。”
柳儒走了,柳罗衣无力地蹲坐在地上,眼神有些空洞,从小到大,她什么都听爹爹的,不让出门便不出,可是这次,她不会。
她不敢说自己喜欢尉迟离,爹爹不会接受这样的荒唐事。可她听话地若是嫁给了别人,一想到那个场景,她都觉得自己会发疯。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她还要等着她。
柳罗衣用力将已经快要流出的眼泪憋了回去,她站起身,大步走向门外。
那贺燃来得不早也不晚,先是拜见了柳儒,将柳儒逗得哈哈大笑,而柳罗衣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冷淡地站在一旁,像个木头人。
过了一会儿,又有官员来拜会柳儒,院中就只剩下了柳罗衣和贺燃。那个贺燃是个面貌白净的男子,看着一副书生样儿,穿一身清淡的蓝袍,他拘谨地走到柳罗衣身边,开口道:“柳小姐,不知可否赏脸,同在下到城中走走?”
“不必了。”柳罗衣冷然道。
“不瞒你说,这是柳大人的意思,正巧今日天色好,如今也不热,有不少人赏秋景,我马车都已备好,还请刘小姐赏脸。”贺燃也不怒,仍笑道。
“抱歉,贺公子,我们说清些,我对你无意。你请回吧。”柳罗衣说完,转身便走,谁知手臂却被贺燃抓住,挣脱不得。
“柳小姐,实不相瞒,在下早已爱慕你许久。你就赏个脸,同我出门,定然不会失望!”贺燃看着是个白面书生,力气却很大,柳罗衣厌恶他的动手动脚,却挣脱不得。
她冷冷地看着他,突然不动了,将目光移开,道:“好,我同你去。”
那贺燃听见这话,高兴得不知东南西北了,他拉着柳罗衣便出了门,将她扶上马车,往城外带去。
城外确有不少人,多是些年轻男女,三五成群地在湖边嬉戏,还有放纸鸢的,看着十分热闹。
柳罗衣面色如常,她自己跳下马车,没说一句话,大步往湖边走去,贺燃以为她是同意了,更是笑得张狂,二人来到湖边,面对一汪碧玉一般的湖面立着。
“柳小姐,我原本都想好了,你若是不同意,我便日日来找你,非要缠得你同意为止。”贺燃朗声笑道,他偷偷看了柳罗衣一眼,手不安分地抬起来,想要碰柳罗衣的肩膀。
柳罗衣眼神冷冽地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躲开,开口道:“你通水性吗?”
“自然!”贺燃急忙点头。
柳罗衣点了点头,她突然伸出手去,一把拉住了贺燃腰间的革带,然后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推。
只听得砰的一声,贺燃大喊一声落入水中,一时间水花四溅,落了柳罗衣一身。
她衣衫微湿,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有些飘忽,她转过身,却正好同不知何时来到这里的尉迟离对上了眼。
“小柳儿?你这是做何……”尉迟离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叫什么,学渣互相补课,菜鸡互啄,哈哈哈。
姐姐的珍藏轮了一圈,最后还得回到自己身上。
第70章 酒后
柳罗衣也停住了动作,她看着尉迟离,一时间以为自己在做梦,这时,身后又是一阵水花四溅,那贺燃猛地浮出水面,一边扑腾着,一边抹去脸上的水大喊:“柳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尉迟离眼疾手快地将柳罗衣拉到自己身后,冷眼去瞧那人,开口道:“你是何人?”
那人没回话,冒了几个泡泡就往下沉,尉迟离无奈,只得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扯住他衣领,将他生生拖了出来,在草地上留下一串亮晶晶的水迹。
此时,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皆是听见动静前来瞧热闹的。
贺燃往地上吐了几口水,他抬头一看如此多的人围观,立马羞得掩面起身,伸出湿漉漉的手,指着柳罗衣道:“你这柳大人的长女,怎么生得如此刁蛮?”
他说着还往柳罗衣面前走,似乎试图去拉扯她,柳罗衣动都不动,只冷眼瞧着。
谁知他手还没碰到柳罗衣,就被尉迟离拿手臂挡住了,尉迟离左右看了看,朝着身后一伸手,一把重剑就递到了她手中,尉迟离将剑往贺燃胸口拍了拍,然后微微一扬下巴。
贺燃当即便不敢动了,往后退了一步。
“不知道男女有别吗,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啊。”尉迟离一副慵懒的模样,说话的语气却极其狠厉。
“是她推我入湖的!”贺燃气不过,指着柳罗衣道。
“手放下去。”尉迟离挑了挑眉,贺燃愣了愣,然后用手抹掉了眼睛上的水,乖乖地放在了身后。
“谁叫你手乱放。”柳罗衣冷哼一声,杏眼微瞪。
“哦?”尉迟离皱起眉头,她再转眼看向贺燃的时候,让他莫名打了个寒颤。
“哪只手,碰的她。”尉迟离说,她慢慢握住剑柄,那剑是把好剑,一出鞘便闪着寒光,晃得人眼生疼。
贺燃就是个文人,虽然有点不能摆得上台面的小心思,但到底还是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当即便被这剑吓得差点坐在地上,他急忙避开剑锋,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哭还是笑。
“欺,欺人太甚!这般女子谁人能瞧得上。”他放了一句狠话,便提起袍子溜了,那速度之快,活像是只落水的山鸡。
尉迟离听见他这话怒了,抬腿便要追,柳罗衣急忙拉住她,摇了摇头。
“散开散开。”尉迟离呵斥退一边看热闹的人,然后转身看向柳罗衣,“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同柳大人在府中吗,怎么和此人来了这儿?”
“是他非要拉我来的,我便同他来,死了他这条心。可我方才问过他,他说他会水,我才推他下去,谁知却是说的假话。”柳罗衣低着头说。
尉迟离看着柳罗衣,心里有些不舒服,想着小柳儿还真是受欢迎,才短短几个时辰不见,便沾惹上这么一朵不知分寸的烂桃花。
她刚想同她说说,便看见方才还一脸冰山模样的柳罗衣,竟自顾自掉起眼泪来,尉迟离顿时便忘了自己想说什么,她忙伸手替她擦。
“小柳儿,是不是方才那人还对你做了什么?你等着,我现在便去将他掳来,同你赔罪,好不好?”尉迟离放柔和了语气。
谁知柳罗衣却突然一把将她推开,她睁着一双泪眼,一边看着尉迟离,一边往后退。
她樱唇微抿,泛着粉红,脸色却看着十分苍白,看着十分脆弱,哭起来美得惊人,尉迟离被她这一下搞懵了,不知发生了何事,想上前将她揽住,又怕莽撞,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
“公主,你回北域吧。”柳罗衣突然说,她的声音十分冷静。
“回啊,但你得同我一起。”尉迟离说。
“我也不知该如何做了,莫叫我拖累了你。而且,我即便去了北域,又是什么身份呢,婢女,还是别的什么。”柳罗衣强忍住哽咽。
“什么叫拖累……”
“公主,我走了。”柳罗衣慢慢说完,突然转身向城中跑去。
尉迟离急忙上前追,却被一直躲在后面的尉迟蝶拉住,将她整个人拖了回来。
“姐姐,你拉我做什么?”尉迟离急道。
尉迟蝶瞪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对安歌说:“快跟上去,在后面跟着别暴露,看她回府再回来。”
安歌点了点头,转眼就没了人影,尉迟蝶转身给了尉迟离一个爆栗,骂道:“你这憨瓜!”
尉迟离委屈地不得了,她揉了揉额头,郁闷道:“我也不知出了何事,她要说出这种话,应当是和她那爹有关系,我须得找那老头理论理论。”
“回来!”尉迟蝶翻了个白眼,又把尉迟离拉回来,“你去能理论什么。”
尉迟离叹了口气,暴躁地朝地上的一棵草跺了一脚:“那个柳大人,我原本就觉得会难对付,就凭他能将小柳儿关在家中,十几年不怎么出门此事便能看出,他有多独断专裁和偏激执拗,不然怎么会养出小柳儿那样的性子。”
“他因为周青害死了小柳儿的娘,而周青又是北域的人,故而对北域有种敌意,再加上害怕之后两国会起纷争,所以更加不同意小柳儿随我走。并且还害怕皇帝对小柳儿有歹念,所以我猜,方才那男的便是他找来的,为的就是早日给小柳儿寻觅良婿。”尉迟离一边说,一边将地上那根草踩得稀碎。
尉迟蝶听完,伸手擦了擦汗,道:“怎么这般复杂。”
“所以我不知如何是好,可方才小柳儿又说那种话,她是不是,放弃和我走了?”尉迟离说着,神情落寞起来,低头看着地上的泥土。
尉迟蝶看她是真的难受,于是难得没有骂她,而是轻轻叹了口气,说:“不会的,你不知道她有多喜欢你,恐怕让她离开你,都像是要了她的命一般。”
尉迟离仍然低着头,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她急忙将眼泪憋回去,暗自念叨女儿有泪不轻弹,活了小半辈子都不怎么流眼泪,怎么能因为这一句话就哭呢,也太丢人了。
尉迟蝶眉头一皱,弯下腰去看尉迟离的脸:“你别告诉我,你要哭了?”
尉迟离被她这句话一激,突然将她搂住,然后嗷一声嚎了出来,然后用力拍着尉迟蝶的后背。
尉迟蝶被她这几下差点拍吐了血,又挣脱不得,气得直摇头,大骂道:“尉迟离你给我滚开,装什么装!我就知道你这家伙,至死都不会流一滴眼泪!”
尉迟离拿手偷偷擦掉已经流出眼眶的泪水,然后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面色如常地松开尉迟蝶,将自己的情绪掩饰得十分到位。
尉迟蝶自然不知晓,她嫌弃地推了尉迟离一把,无奈道:“我问你,你真的喜欢柳罗衣吗?”
“那是自然。”尉迟离没有犹豫。
“那便让她感觉到。在感情上,柳罗衣可比你要勇敢多了。你好好想一想,再去找她。”尉迟蝶摇摇头,没再多说。
尉迟离低头沉思着,但是潜意识告诉她,尉迟蝶此话十分有理。
她思虑太多,担心的也太多,有时候又真的不敢表达,很多话都不敢说,自然会让心思细腻的小柳儿伤心。
说得对,柳罗衣比她,要勇敢多了。
尉迟离叹了口气,转身问道:“我们今晚,去一趟柳府吧。”
“我们?尉迟离,我可不同你去,何况我们明日还得提早同皇帝辞行呢。”尉迟蝶白眼一翻。
一个半时辰后,夕阳熔金,踏着落日余晖,尉迟蝶一脸怨念地站在柳府门口,叩响了门环。
“好妹妹,我又看中一套头面。”尉迟蝶凑到尉迟离耳边说。
“成。”尉迟离咬着牙道。
门开了,她们被开门的婢女恭敬地迎了进去,一进门便听得一阵吵闹,有人哭,有人叫,还有桌椅板凳摔在地上的声音。
尉迟离心猛地一跳,急忙大步跑过院子,冲进屋中,只见里面乱成了一片,一进屋便是一股酒气,熏得尉迟离都差点打了个喷嚏。
只见屋中围着许多人,应当都是柳儒的老朋友,还有一些家眷,此时都吓得不敢往前走,躲在角落里伸头看着,尉迟离急忙朝里面看了一圈儿,没看见人。
她心里一沉,又往一群人围着的那里定睛一看,好家伙,那正抱着柱子不撒手的,正是柳罗衣。
只见她头发微微有些凌乱,脸颊微红,嘴唇也红得像是染了血,眼神迷迷蒙蒙地,整个身体扒在那根柱子上,看着十分羸弱,又十分诱人。
还有点好笑。
“别碰我!”柳罗衣突然大叫一声,一脚踢开了上前扶她的柳儒。
柳儒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他一边搓着手,一边苦着脸道:“罗衣,是爹爹,爹爹不是坏人,你快下来!这孩子,怎么学会喝酒了,一人喝了一坛,若是喝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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