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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都以为我是学渣(近代现代)——不是风动

时间:2020-09-19 09:12:17  作者:不是风动
  他看向第一排。
  这个班里人数比平常班级少,因为有一部分学生家长想了办法把孩子从差班转走。
  愿意坐第一排的只有为数不多愿意好好学习的那几个学生,一个孟从舟,是班长,另一个是蔡静,是他的数学课代表。
  不过这两个人一早就做了同桌,附近也没什么位置适合再插个人。
  倒是后排有空位。
  宋黎生怕这帮不学无术的学生把鹿行吟带坏,想了半天后说:“你坐倒数第二排吧,陈圆圆旁边。”
  说着又把外边那个男生叫了进来:“你回座位上,这几天带新来的同学习惯新环境,算你将功折罪。”
  门外的男生挠着头走进来了,他长得很白净,带个圆框眼镜,看起来憨憨的,一脸惊恐:“啊?”
  班里又笑倒一片:“叫你呢!祸水同学!”
  鹿行吟想起这个男生是谁了——昨天在校长办公室外起哄的一份子。一个男生,居然叫了这么个名字,有点好玩。
  宋黎又说:“新同学来了,大家要互相帮助,共同学习。鹿同学虽然没上过高一,但是我看以后不一定比某些自诩聪明的人差,再吊儿郎当地念书,小心位置坐不稳!”
  他往后排看了一眼。
  鹿行吟跟着抬起眼,往最后一排、靠后门边上的少年人看去。
  晨间,少年闭眼听着歌曲,漆黑的睫毛长而密。走廊外的灯光透过窗流泻下来,照得他半边侧脸边缘发亮,显得眉眼更加锋利。
  桃花眼。
  他旁边的曲娇又用笔戳:“顾放为,老师说你呢!”
  顾放为懒散地说:“一年前老师您也是这么说的,当时拿来举例的就是孟从舟和蔡静。”
  班上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潜台词——然而一年之后,这两个勤奋努力的好学生成绩依然赶不上他。
  有什么用?
  鹿行吟注意到,第一排的蔡静脸立刻变得惨白,她旁边的孟从舟看了她一眼,安慰性地拉了拉她的衣角。
  顾放为这种学生在老师们这里,天生就是毁誉参半的。
  当初他进青墨七中,听说是放弃了SSAT全满分的成绩,拒绝了国外知名中学全额奖学金和T大少年班的资格。与此同时他还在本市中考拿了个市状元,有四个竞赛金牌和无数奖项。
  小道传言中,顾放为是顾氏科技董事长唯一的亲孙子,自小就是天才,从小到大叮叮当当还搞出过一些专利。
  当时,隔壁的鹰才中学放出话来,放出了无数优惠条件,对于顾放为“势在必得”,但顾放为莫名其妙地却选了S市本地如今最差的青墨七中一以及这个中学里最差的班级。
  然后飞快地堕落,融入了差生中。
  他不听课、不考试,唯一会参与的考试只有开学收心考试和期末考试,因为如果全学期缺考会被勒令退学。打架抽烟翻墙上网倒是迅速精通
  高中阶段的知识几乎无法束缚顾放为,别人做一节课的数学难题,他看- -眼就知道答案;偶尔老师们遇到难题,还会反过来问他;至于英语顾放为自小生长环境就是双语环境,父母长期在国外管理企业,他一口标准流利的英语。
  简言之,所有老师都达成了一个共识:这个学生就不是来上学的,他干出什么事,只要不影响其他人,都不用管。
  但实际上,只要顾放为这种学生存在,那么他带来的恶劣影响几乎就是一定的:不是所有人都有顾放为这么优越的条件,而学生这个年龄阶段,往往又无法忽视这种差异,导致差生觉得学习无用,认真的学生也会怀疑自我。
  宋黎非常不喜欢顾放为,不过也有一些老师非常偏爱他。
  宋黎在心底默念好几遍佛系佛系佛系……随后板着脸说:“那你就在这个地方坐稳了——不许影响新同学!”
  鹿行吟在座位上坐下。
  顾放为摘下耳机。修长的腿勾在课桌下,椅子往后倾斜靠在墙上,歪头看来人。
  鹿行吟是那种看一眼就觉得他乖的好学生,精致秀气,白皙沉静,还带点病弱的样子。
  简言之,死读书,不好玩。
  眼前的少年坐在他正前方,从顾放为这里,只能看见他乌黑的碎发和雪白的脖颈,以及脖颈间那枚细致编织的护命红绳。
  唯一一点与众不同是鹿行吟坐得很直,脊背笔挺。在学生们人均驼背/颈椎病/松松垮垮的现在,很少见。
  让人想起语文老师讲过的一个词,《楚妃叹》里边的。惨白的粉尘堆积成字,卡拉拉地在黑板上写出来:渊渟岳峙。
  下课铃快响了,宋黎收拾东西准备回办公室。
  班上人蓄势待发,摩拳擦掌准备八卦一下新来的转学生——或者散布一下“新来了一个超好看的转学生”这个八卦本身。
  顾放为又转起笔来。
  他长得太妖孽,桃花眼一眯起来,连学校小卖部五块钱十五根的廉价中性笔都能被他转得这么好看,指节修长漂亮。
  “好学生。”
  鹿行吟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在叫他的名字,回头看过去。
  “我一般不管闲事,所以是最后一次提醒。”顾放为转着笔,“选了个烂学校就算了,别来这个烂班。”
  鹿行吟清清淡淡地开口:“是我自己的决定。”
  “怎么,校长办公室见一面,爱上我了不成?”顾放为抬起眼,眼底漆黑,看进去很深,又浮着漫不经心的薄光,让人无从捉摸。“还真就在这读啊?”
  旁边的人大笑着起哄起来:“靠!校花,你自不自恋啊!”“有你这么调戏老实人的吗!”“钙里钙气的拉出去枪毙!”
  陈圆圆看向鹿行吟,他眉眼沉静,轻轻抿着嘴,眼睫就那样轻轻垂下去,没有说话。
  很奇怪的,那不是受了冒犯的神情,也不是腼腆赧然的神情,鹿行吟的神情像听见了一道题,在稍加思索。
  鹿行吟买好了书,收拾好了东西。保温瓶里装着烧得滚烫的药,挂在桌子之间,艾草的气息飘散。
  从午休到晚自习,后桌的位置却空着,再也没有人来。
  不断有外边的女生敲后门送信送东西,鹿行吟打开课本,就听见身后曲娇回头一边收一边发:“可惜啊,可惜,这么多小姑娘,我刚看到一班班花了……她们怎么就眼神不好看上顾放为这个狗呢。酒心巧克力。”
  陈圆圆欢呼着接过飞来的巧克力。
  “这什么?哦……鸭翅,奥利奥,海苔饼干我喜欢,我拿着了。剩下的都是手工信,他课桌里塞不下了怎么办?”
  陈圆圆塞了一块巧克力给鹿行吟,转过去提议:“塞底下桌肚吧。东西收拾一下腾点空间出来。”
  巧克力很高级,包装华丽,咬一口,甘甜的津液就涌动出来,带着清凉酒香。
  他们的课桌是两层,有两个桌肚,底下的一层又小又占地方还不便取用,一般学生用来放不怎么用的课本和笔记。
  鹿行吟一边写题,一边听见后面曲娇又开始报菜名:“顾放为这他妈的都塞了什么东西啊,我为什么看到了哑铃??嗯????”
  哑铃,毛线团,发白的电路板,乱七八糟的金属片,鬼画符一样的草稿纸,橡皮擦,甚至还有“好记星”儿童词典……
  他们在这里挖宝似的挖来挖去,最后曲娇和陈圆圆齐声:“啊……”
  听声音像是挖出了金子。
  陈圆圆把发现的东西拎过来摆在桌边,旁边几个人也被吸引过来看。
  还真是金子。
  鹿行吟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是一块金牌。
  陈圆圆慢吞吞地念上面的字样:“第十五届区域青少年化学竞赛金奖。”
  “一年前的金牌,他放这里干什么?”曲娇挠头,“这人也有金牌?看不出啊。”
  “谁知道,帮他收拾一下,再把情书放进去。难不成还能帮他卖了买烤热狗吃?”陈圆圆像个小老妈子,深沉地叹了一口气,“虽然我挺想这样的……谁叫他是校花呢。”
  霍家给鹿行吟准备了全套新的文具,连笔盒都是国外高级供应商来的,白色的,十分精致。
  他不习惯桌面上再放笔盒、水杯之类杂七杂八的东西,他的习惯就是考试习惯,桌上只有书本和两支笔:一黑一红。
  鹿行吟将袖中的纸条掏出来,夹在笔盒内侧的玻璃纸后。
  这个地方一般被学生用来放课表或者心灵鸡汤。
  而他伸出手指,珍而重之地将玻璃纸后的纸张慢慢压平,鲜红的墨水和校长办公室信笺用纸还透着隐隐木香。
  他将笔盒放在了小桌肚里,随后垂下眼,接着写起题目来,笔尖沙沙作响。
  作者有话要说:  顾放为:虽然我说话难听
  顾放为:但我是好孩子,真的
 
 
第5章 (小修)
  鹿行吟来了两天,身后的位置总是空着的,除了他刚到班上见的那一面,之后顾放为居然都一直没再出现过。
  第二天早自习出了一点小事,蔡静哭了,孟从舟跟班上另外一个男生动了手。
  起因是自习默写时她觉得后边几个男生讲下流笑话的声音太大,于是去了走廊背书。
  没料到这个举动反而还让其中一个男生惦记上了——这男生叫沈怒,一向是个班霸,借着去厕所放水的理由,路过走廊时直接把蔡静放在上面的课本全部推了下去!
  “怎么着,觉得老子们说话声音太大了?觉得太、大、了,你就说啊。”
  沈怒恶劣地笑着,来围观的男生听了这句话,都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都是27班的,清高个什么劲儿呢?你有本事学习好还跟我们一个班哈?”
  鹿行吟听见动静,回头就看到班长孟从舟直接冲了出去,打成一团。
  因为早自习的事,27班今天课间都静悄悄的。
  没人爱管闲事,更因为沈怒是出了名的嚣张跋扈,下课后学生们倒水都刻意避开第一排的位置,如同自发的孤立一样,把孟从舟和蔡静当成空气人。
  鹿行吟像是没有察觉到班上这种氛围似的,下课了去找孟从舟和蔡静,询问了一下:“我刚来,落了一个月的课,可以借一下你们的教材看一下进度,补一下笔记吗?”
  高中教材有一个好处,同时也是坏处的是,每一科的内容版块相对都比较分散独立。
  很多内容,鹿行吟不需要高一的基础就能够迅速补上,也能迅速跟上课程进度。
  目前考试也更偏向于新知识考察,所以他现在需要补追上的,相当于只有他落下的一个月的内容而已。
  蔡静犹豫了一下,倒是孟从舟自己还鼻青脸肿的,很爽快地把笔记本和课本都给了他。
  鹿行吟花了两节晚自习的时间确定了各科进度,标记了每门作业和练习册的题目,随后就将笔记和课本还给了孟从舟。
  回到宿舍,鹿行吟开始背诵语文和英语。
  数学、物理两科对于他来说好补,但语文、英语、生物三科却实打实地需要进行大量的基础记忆。
  冬桐市小学不开设英语课,鹿行吟直到初二才真正算是接触过英语。他的初中英语老师一口川陕英语,鹿行吟也被带成了这种口音,今天英语课点他读课文还闹了个笑话。
  于是音标也要从头学。
  这年网课还不发达,鹿行吟只能用翻译软件一个一个地搜索音标和单词,矫正自己的读音。
  青墨七中十一点准时断电,断电后,鹿行吟打开白天充好电的小台灯,继续对照手机搜索、查询学习资料。
  等到小台灯暗下来的时候,鹿行吟看了一眼时间,才发现已经凌晨两点了。
  宿舍隔音不好,隔着墙还能听见隔壁兄弟打呼噜的声音,鹿行吟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毕,上床睡了。
  他认床,睡眠浅,这一觉睡得并不好。
  梦中都是冬桐市那个小城的幻影,鹿奶奶早起摸黑烧水的画面,咕噜的水汽和静夜的虫鸣,将他的童年与少年一分为二。
  而梦中他看见那道分开的伤痕下,是一块金牌。
  *
  早自习时间是六点五十,鹿行吟六点就醒了,无法入睡,干脆起床。
  深秋的凌晨,藏青的天上还挂着星星,草地一片茫茫白色,以为是霜,走进了一看才知道是雾。
  这个时候别说27班,就连阳光班学生也没有起这么早的。教学楼黑沉沉的一片。
  班上却亮着灯。远远地看,开灯的人很节省,或许是知道这个时候来人不多,于是只开了教室一半的灯。
  鹿行吟以为是孟从舟或者蔡静,推开教室门一看,却看见第一排的位置是空的。
  最后一排靠门的地方,赫然是消失了两天的顾放为。
  张扬漂亮的少年垂着眼,戴着极细的金边眼镜,比起上次见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居然显出了几分沉稳,还有几分近于冷酷的冷静。
  只是看起来气色不太好,像是有些睡眠不足,苍白的憔悴。
  顾放为认真地执笔,看着草稿纸上的东西。草稿纸上凌乱写了许多密密麻麻的算式和方程,让人头晕眼花。
  听见推门声,他抬起头来。
  鹿行吟走过去放下书包,轻轻说:“早。”
  顾放为也说:“早。”随后低头接着演算了起来。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一前一后坐着,安静的教室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教室窗外是沉黑的天幕,四下寂静,仿佛不是早晨而是深夜。
  过了一会儿,鹿行吟感到椅子被碰了一下,身后的人依然用他惯常的姿势——修长的腿勾住课桌腿,整个人带着椅子往后靠在墙上,伸了个懒腰。
  他听见他问:“好学生,你有计算器吗?”
  鹿行吟说:“没有。”
  “那帮我算一下27+496等于多少。”顾放为的声音里也带着一些疲惫,“算了一晚上,脑子不太清醒。513?”
  “523。”鹿行吟说。
  后面没有声音了。
  鹿行吟感觉到顾放为把椅子放正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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