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鬼修在一堆歪门邪道里还是比较有话语权的,一句话让场面静了静,周围白帆飘扬,总算有了点乱葬岗的气氛。
一道咯咯的笑声响起,魅妖坐在高高的树枝上,一条薄纱裹着曼妙的身体,莹白的大长腿在半空中晃了下,声音妖娆地让人魂不守舍:“吵什么吵,我们可是魔修啊,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去阻杀的自个去,想引起内斗的也自个去,魔修为所欲为,讲究什么统一?”
众魔修恍然大悟,对啊!
“呵。”极轻的嘲笑响起,魔修们一分为二,为来者让开一条道。
披着人皮的骨女从中间施施然而来,勾勒地极其精致的眼睛望上轻蔑一瞟,樱嘴微启:“真是胸大无脑,魔道就是被你们这群东西弄得如此堕落。”
那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扮相,锦衣金钗,步摇轻响,与阴森的乱葬岗格格不入。魅妖讽笑道:“哟,这场皮不错,哪弄的。”
众魔修皆知,骨女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她的人皮了。
赫丹子及时出来打圆场:“诸位大佬们别吵别吵,咱们坐下来心平气和喝一杯,想想法子嘛。”
不远处尸体堆成的小山上,灰衣少年把玩着新翻出来的头盖骨端详,目光视如珍宝般,喜爱的捧在了怀里,声音颤抖地说:“我从未见过这么标准的骷髅头,要是眼眶再大一点,就完美了!”
赫丹子看到他才想起一件事,喊道:“峭寒,你那位兄弟呢,之前不是说去寻魔主了么,怎么还没回来?”
峭寒艰难地将目光从骷髅头上移开,呆呆地思考了许久,月亮都移了个方位了,才听他回道:“不知道。”
赫丹子及众魔修吐了口老血。
“魔主陛下?”骨女若有所思道:“前不久孤雁城有魔主的气息,然而我寻去的时候,满城已无活口。”
魅妖捂嘴笑了起来,一脸痴迷道:“魔主陛下真是吾等楷模,一出炼狱中就屠一城的人,真是迫不及待想要追随他了呢。”
众魔修亦是十分激动,七嘴八舌地讨论:
“血海炼狱毕竟是魔主的老巢,他肯定不会坐视自家被修真界的人侵入!”
“到时候我们提前给魔主陛下惹事,给修真界个下马威,替陛下立足威信!”
“对!这一趟魔主肯定会到场,我们一定要好好表现,魔道统一大业指日可待!”
赫丹子却稍微多想了些,这么久魔主都没有联系过他们,到底是不想暴露,还是不能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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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真派潜心洞,一道极强的气浪荡开,各洞府中本在静心悟道的弟子们纷纷惊醒,越出洞府查看,交头接耳道:
“这是哪一位师兄,突破时竟然产生了如此玄奥的气场。”
“你莫不是新来的?那可是化神境后期的气息,宗门上下,除了几位长老外,只有首席大师兄最近在突破化神境后期!”
“破尘剑宋祁?他不是才二十七吗?”
“除了他,你放眼望去,还能有谁?哎,真真是位天之骄子,我等凡人可望不可即啊。”
气浪的中心,白衣青年盘坐灵潭中,他长睫垂落,面容如玉般白皙无暇,一头乌发因长期未打理,长至脚踝,此时正飘荡在水面上,丝丝缕缕如同晕染开的墨。
长时间不见日光,他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在幽暗的洞府内仿佛发着莹光,清贵如皓月,昳丽胜百花,清冷淡漠得如不世出的谪仙。
余威散去后,白衣青年睁开眼,一丝浩然古韵一闪即逝,他动了动手,感受到充沛的灵力运转四肢百骸,而后长长呼了口气。
此人正是宋祁。
来潜心洞时,他足足躺了大半年,每日研究些灵药配方,思考那位神秘人所说的“药方”到底是什么。
然而从那次之后神秘人再也没有入过他的梦,宋祁甚至怀疑自己真的只是因为太想家,做的一个荒诞的怪梦而已。
但是半年前,神秘人又入梦了,大致意思是让他前往血海炼狱,与主角洛水会和。
宋祁拒绝了。
他才不去,不回去就不回去,去了血海炼狱那才是真修罗!
之后宋祁又躺了半年,开始画小人,刚开始画岁岁,之后画师弟师妹们,再之后画来到这里后遇到的能记住样貌的人,他越画越起劲,也越画越活灵活现,开始创作画册,给大家编故事。
画册堆了一人高,有一次宋祁边画边笑了起来,惊动了隔壁的紫衣青年元臻,询问他修炼进度。
宋祁这才惊觉来潜心洞这么久,他还没正式修炼过。
于是,他就打了个坐,一闭眼就是三天,再于是他就突破了。
宋祁欲哭无泪,他真的不想突破,天知道他有多不想出关,出关就得带队去炼狱秘境,他会遇到闻风丧胆的反派大佬们!
装死了两天后,邱鹤喜笑颜开地敲响了他洞房大门,恭迎道:“贺喜大师兄突破化神境后期。”
王昱、乔沉月各站一旁,身后是乌压压一片前来迎接的内门弟子。洞府大门缓缓开启,云雾散去后,白衣人从内走出,神色温润淡泊,风仪万千。
“诸位师弟师妹,好久不见。”
寒暄声中,宋祁无声扫了眼周围,并不见岁岁,他敛目未言,嘴角挂着的微笑淡了些,心里胡思乱想,小孩子的记忆不好,他这趟闭关,岁岁会不会已经忘了他?
拜见了胧月仙尊后,宋祁回到太华峰时已近黄昏,远远便看到一株株桃花树长在房屋前,此时桃花已开得灿烂,满目皆是粉白色。
宋祁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儿。
进了屋内,宋祁一眼便看到桌上丰盛的佳肴,被灵气护着尚还冒着热气,只不过屋内并不见岁岁人影。
宋祁边吃边等,等到天黑,岁岁才披星戴月回来,他穿着利落干练的弟子服,黑靴绷得小腿笔直,五官生得越发惊艳,可可爱爱的婴儿肥消了下去,轮廓已渐分明。
那双含着秋水的桃花眼再看到宋祁时亮了许多,又克制地暗了下去,矜持地行了一礼,像模像样道:“恭喜师兄出关,我今日课业未完成,是以耽搁了。”
“没事,练一整天了,来吃点东西吧。”宋祁弯了眸子招手,示意他坐过去。
然而岁岁坐在了他对面,中间隔了老远。
宋祁想给他夹菜的木箸一顿,默默收了回去。
两厢无言,岁岁安安静静地吃完饭,主动收拾碗筷。他现在的个头已经不需要再垫脚做这些了,虽然还是小小的一团,然而总有什么地方起了变化。
宋祁心里有些难受地想,岁岁果然不那么亲近他了。
厨房里传来瓷碗摔碎的声音,与一道细细的嘶气声,宋祁连忙起身跑了过去,正见满地碎瓷,岁岁摔倒在一地瓷片中,正低头看着小手上划破的伤口。
宋祁正要过去,岁岁慌乱道:“师兄别过来,会伤着你。”
他自己站了起来,避开碎片去拿扫帚,然而脚底又是一滑,猛地朝前摔了去,宋祁刚好在他前面,这一摔就十分“凑巧”地摔到了宋祁怀里。
岁岁窝在他怀里,偷偷嗅了嗅他领间的清香,还是以前的味道,带着草药的甘甜,像幽泉一样清冽。
“把手给我看看,伤哪了。”宋祁将他抱到榻上,拉过那只小手,见上面划了许多道口子,有的深有的浅,还有小碎片扎在里面,看着都肉疼。
岁岁大概是太疼了,任他抱着没有出声。
宋祁小心将小碎片夹出来,又用清水清洗后才上药,面容恬淡温和,诱哄道:“吹一吹,就不痛了,岁岁最坚强了。”
坚强的岁岁此时正挨着他的侧脖,轻轻咬了一口。
他久祟说到做到,说要吃掉师兄就肯定要吃掉,先一口一口吃。
团子眯着眼睛笑得狡猾。
全心上药的宋祁并没察觉,只感到痒痒的,脖子缩了缩,就听岁岁又小声嘶了口气,似乎刚刚把他弄痛了,宋祁连忙又将注意力集中去清理伤口。
等上完药,岁岁又恢复了疏远,感激地行了个礼,拿着小木剑回去了。
烛光下,宋祁端着的坐姿顿时松懈了,他拧起眉揉了揉脖子,不知为何总有些不舒服,说痒又不是,酸酸软软的,感觉特别奇怪。
他困惑了一会儿,就懒得再去想了。岁岁现在对他这么疏远,他得想个办法拉近下“父子”感情。
而且炼狱秘境也迫在眉睫,今日师尊交代他为此次历练的带队人,如果不想去,只能另外想法子了。
第二十章
自从宋祁出关后,接连下了大半个月的暴雨,这期间少有见到过岁岁,每次宋祁都要忘掉他时,又会突然蹦出来刷一下存在感。
看到岁岁那副疏离的模样,宋祁就无比想把小团子抱怀里揉捏。他以手支腮坐在窗边,望着外面滂沱的大雨,在心里想:好像揉团子啊。
正巧岁岁正撑着一柄油纸伞从外面回来,伞檐下的桃花眼往上抬了点,与宋祁对了个正着,宋祁心虚地连忙收回目光,随即一愣,他心虚个什么鬼?
再看过去时,岁岁已经进了自己的小屋子,并把门关上了。
宋祁就很气,也把窗一关,躺到床上拉过被子把自己闷在里面,还气得蹬了下脚。
不就是闭了一年多的关嘛,小孩的感情也太经不起考验了!
刺眼的闪电将大地照得亮如白昼,接着一道惊天动地的雷声炸响,那惊雷声实在太响,震得耳朵疼。
宋祁在被窝里捂着耳朵,吐槽:是哪位道友在此渡劫?
正此时,房屋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但由于宋祁捂着耳朵并没听到,直到敲门声越来越急促,宋祁才发现,起身迅速整理好散开的衣着,端着君子之风去开了门。
房门一开,急风夹着雨水灌了进来,吹得宋祁衣袍飞起,门外的人并未打伞,淋得湿漉漉的,头发紧贴在身上,电闪雷鸣下一脸惊惶。
“大师兄!”邱鹤跨进屋内,拉着他的手焦急道:“快随我去一趟会武殿,出大事了!”
他边说边咳,弯着腰大口喘着气,显然是一路马不停蹄跑来的。
宋祁吓了一跳,拿毛巾给他擦了擦,问道:“发生何事如此惊慌?”
邱鹤摆着手摇了摇头,只说:“大师兄去了便知,一时半会我也说不清。”
两人便急急忙往会武殿去,等到时才发现大殿里已经站满了人,一眼扫过去皆是各长老门下的佼佼者,他们分列两侧,似乎也是被匆匆召集来的,有的衣冠甚至都还没整理妥当。
胧月仙尊坐于上座,见人到齐,才出声道:“昨夜血海炼狱出了意外,一道闪电劈开了秘境入口,里面煞气横溢而出,方圆十里瞬间寸草不生。各宗门商议,决定派遣弟子立即前往炼狱秘境,阻止煞气继续溢出。”
满殿哗然。
胧月仙尊面色肃穆,目光落于执法长老,问道:“此次入选的五十名弟子皆已到达?”
执法长老上前一步,拱手道:“全数到场,随时听令。”
仙尊颔首,声音传遍仙门:“若有人临阵退缩,宗门亦不追究,此乃人之常情,但若是决定了,就不容此后再生反心。执礼长老已安排龙骨飞舸停在外面,想好愿意去的就上去,一炷香后启程!”
一炷香,根本来不及回去收拾东西,宋祁住的近的还好,其余弟子只能临时去执法堂借点护身法器,或者各自师父安排。
殿里立即忙乱了起来,这里一句“谁有响铃石借我一颗”,那里一句“符纸符纸!哎呀我忘记带出来了”,可以说乱成了一锅粥。
邱鹤擦了擦额头上的水珠,这才有时间用灵力烘干自己,他往宋祁身边凑了凑,道:“大师兄不回去收拾东西吗?”
“唔......”宋祁目光偷偷望高座上的胧月仙尊瞟了下,他之前已经暗示过师尊不想去炼狱秘境,可是之后师尊都没表过态,现在他也不太清楚自己是去,还是不去。
这一瞟,就与胧月的目光对上了,胧月朝他招了招手,宋祁微愣,穿过人群走了过去。
“里面装的附灵符,以灵力点燃它,为师的虚神能出现一盏茶的时间,不到必不得已时不可使用。”
胧月将一只锦囊递给他,沉声道:“你虽已突破化身境后期,但心境上离大乘境还远远不够,唯生死之际才能让心境升华,以此稳固境界,此次历练是你的机缘,不可耍小性子。”
见已无回旋,宋祁收下锦囊,躬身谢过师尊。
往外走时,宋祁查看了下储物戒,见需要的东西都在,不必再回一趟,只不过岁岁那边,要不要告知一声......
宋祁拿起传音玉牌又放下,走到无人之处,才启动传音玉牌对岁岁说了句:“我这次估计得外出一段时间,你乖乖呆在宗门别乱跑,师兄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等了等,也没听到对面回应,身前传来一道娇柔的女音,宋祁忙把传音玉牌收了起来。
乔沉月扑过来一把抱住宋祁,歪头蹭了蹭,千娇百媚道:“大师兄~我跟二师兄换了岗,这次我替他带队,大师兄惊不惊喜!”
“这是惊吓。”宋祁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乔沉月肩膀,把她往外推远了些,在她粘过来之前转移话题道:“这次王昱不去了?”
“大师兄都不关心下我。”乔沉月娇嗔了声,还是答道:“此先安排的是我在秘境外接应,这次不是起了变故嘛,师尊觉得我当不起大任,换了二师兄接应。”
“那邱鹤呢?”宋祁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谦谦有礼的邱鹤身上,他正在忙前忙后地给师弟师妹们置办东西,脸上挂着一贯的招牌笑。
乔沉月顺着懒懒地看了眼,满不在意道:“他向来不怎么爱历练这档子事,这次大概也留守宗门吧,别说他了,大师兄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啊,我多带几件~”
宋祁随口地说了句红色,被乔沉月缠着脱不开身,非要宋祁替她选衣服。
钟声鸣响,庞大的飞船破空而来,停在玄真派上空,其以龙骨为基,龙鳞为皮,周身暗芒流转,极为大气磅礴。
执法长老朗声道:“快快上去,不得再耽误!”
弟子们再顾不得置办法器,匆匆忙飞身进入龙骨飞舸的结界内。
等人都上完了,宋祁和乔沉月才起身,跟胧月仙尊拜别后,转身走时,宋祁睹见站在不远处的邱鹤,那一瞬的邱鹤面无表情,在宋祁看过来时,才疲惫地露出笑容,远远行了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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