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
“我们把主子偷偷送回去,以真太子替换假太子,这样就能让神医正大光明地'医治'他了。”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只是,主子能撑这么远的路吗?”
“这个大可放心,主子没吃解药之前只是昏睡,身体机能还是正常的,撑一段路没有问题。”
“可是他之前已经很虚弱……”
“我们应该相信主子不是?这么多天,也没出什么事。”
“我看,这事还得元帅定夺,毕竟我们都是属下。”
“对!元帅你说句话吧!该怎么办?”说完一众人的眼睛都紧盯着季淮墨。
季淮墨低头看了一会仍在沉睡中的安钦扬,把手覆在他冰凉的手背上,说,“我也倾向于后一种方法,最为稳妥。只是,你们能保证瞒过那五百侍卫的耳目吗?”
“元帅放心,此事交给魅军去做。他们最擅长的就是神出鬼没。只是……元帅你不能跟着去了。”
“……我知道。”季淮墨的神情看上去很失落,“他,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他知道此事不是任性的时候,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包括上折子给安平帝汇报战况,让他抽调其他县的守卫来镇守这些失而复得的土地,等待交接,安抚百姓,最后才能顺利班师回朝。
他和安钦扬,大概只能洛都见了。没有亲眼见他醒来,真的会是他心中永远的遗憾。
希望再见的时候,两人会更好。
于是,这天晚上,七龙主和躲在暗处的魅军就收拾收拾悄悄上路了。
此时路上行人很少,谁能想到一辆不起眼的灰色马车,里面躺着的竟然是尊贵无比的当朝储君。
他们趁着夜色赶路自不必说,这边季淮墨也派出两波人,一波带着他写好的折子快马加鞭往洛都报喜,另一波也是去洛都的,只不过却是押解闻人辙的队伍。他们慢慢悠悠的,并且特地绕的远路。而闻人辙则身穿白色囚服坐在囚笼里,他的胸前挂着一块木牌,上书他的种种罪状。为的就是让全国人民都知道闻人辙这个罪人。这样,就算安平帝有心饶了他,也得掂量掂量百姓的意思。
而押解官就是秦朝,为了怕沿途和洛都官员们悄悄做什么手脚。
当百姓们得知他们两代都奉为偶像的闻人辙竟然是这样罄竹难书的恶人,都十分接受不了。可以说,原来有多崇拜,现在就有多厌恶,纷纷往里面扔臭鸡蛋和菜叶。
当远在洛都的安平帝和安钦哲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前朝闻人先生的“光辉事迹”已经传遍大江南北了,有人甚至把他编成话本和评书到处宣扬。
其实闻人辙的死活他们并不在乎,他们在乎的是这个人知道他们太多的秘密,万一把他逼急了,他像疯狗一样到处咬人,很多皇室密辛就瞒不住了。
而现在,在季淮墨的万般努力下,百姓们都知道太子殿下受了多大的委屈,不仅出生之前就带了毒导致体弱多病,从小的生存环境还是危机四伏的,不知道费了多大劲才存活下来。
人们总是同情弱者的,尤其是太子殿下以前舌战群儒之类的种种事迹又被拿起来说,很多人就很为他惋惜,觉得他本来可以成为一个合格的储君,可是却被身体所累,二十几岁了只能久居深宫,而不能在六部挂职。
就这样,在不知不觉当中,百姓们对太子的期望就降得很低,转而只希望他能好好地活着。
也因此,当他后来做的种种事迹传遍大江南北的时候,才会让人产生这样大的惊喜,以至于百姓们都对他死心塌地,全心全意拥戴于他,为他日后的行动奠定了坚实的民众基础。
两天后,远在洛都皇宫的安平帝看到季淮墨写的那封报喜的奏折的时候,却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御书房,将地上能扫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惹得身边的太监瑟瑟发抖。
“陛、陛下……”
“为什么?为什么?朕设下这么多陷阱,他还是死不了?!这帮废物!废物!!!”
“陛下息怒啊!!!”
“息怒?你叫朕怎么息怒?季淮墨就要回来了,朕还要遵守承诺赐他太尉之职!”安平帝伸手指着门口,手指因为愤怒而剧烈上下抖动着,“季淮墨如果入朝,朕的计划势必不能推行。而更加讽刺的是,这恰恰是朕自个给自个挖的坑!你让朕如何不气?!”安平帝从未想到,自己自诩老谋深算,最后却竟然败在了一个毛头小子的手上,这让他如何不恼怒交加?只不过,如果他知道自己不是败在季淮墨手中,而是败在自己最“喜欢”的儿子手上,那又会是怎样的精彩?
“陛下,未必还没有办法。”
“这是何意?”
“大军回程路途遥远,如果元帅大人在途中因劳累过度暴卒,或者是不幸染上了什么疫病,也是有可能的不是吗?”
“哦?”安平帝的眼睛亮了,他平息了怒气缓缓在歪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你接着说。”
“陛下,老奴有一计,可保万无一失。”于是,那太监就躬身将他的计策娓娓道来,安平帝听得连连点头。
“那此事便交与你全权负责。”
“陛下放心,老奴必不负所托。”
安平帝这边怎样暂且不说,此时的德妃宫中,也充斥着一阵不安的气氛。
四皇子安钦哲不断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哎呀!皇儿!你这晃得母妃头都晕了。”
“母妃!都什么时候了,你这么还不快点想办法?你难道真要看着……真要看着……”
“急什么啊?他也未必就能……”
“可是安钦武啊!安钦武!只要他活着就永远是一个炸弹,母妃,你别忘了,那里头关着的可是他的母妃。你难道想去替代她不成?”
第156章 有鬼
“啪!!!”德妃猛然站起来,打了安钦哲一个重重的巴掌,将他打得偏过头去。
“你就是这样对你母亲说话的吗?”
“我……对不起母妃,儿子冲动了。可是母亲,我们真的不能让他活着回来啊!否则所有秘密就都兜不住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皇儿,你一点都没有继承到你外祖和你母妃的精髓。怪不得你的外祖不喜欢你。”
“……”提起那位丞相外祖父,安钦哲的脸色有了一瞬间的扭曲,“母妃,好端端的,你又提起这个做甚?”
“母妃这是提醒你。你外祖的耐心可不多了,你今年若是不能顺利封王,让别人抢了先,那么就别怪你外祖……”
“够了!封王封王,整天想着封王!我现在都自身难保了,还怎么做这事?安钦武厉害!诸皇子中只有他封了王,你去认他做儿子啊!”
“你……你……你……”德妃用手捂着胸口,十分不敢相信,这样戳心的话,是从自己十月怀胎的儿子口中说出来的。她却从未想过,自己刚才的话,在儿子眼中,同样是诛心之论。
最后,她还是终于最先做了让步,“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回去吧,牢牢抓紧你父皇的心,比什么都重要。咱们在这宫里,能依靠的,只有他一个呀。”
“父皇……他会保我吗?”
“母妃和你外祖手上还握着他的秘密,恐怕他不想保,也得保。”
“……”听到这句话,安钦哲的心终于彻底安定下来了。他知道,这世上,再没有比威胁更有效的手段了。这在过往的岁月中,他们简直屡试不爽。可是现在的他们不知道的是,威胁会走向两个极端,一是妥协,而另一个就是,狗急跳墙。
这座巍峨的皇宫里各个心怀鬼胎,看似平静的表象下蕴藏的是“山雨欲来”的汹涌,究竟谁死在谁的手下,现在还尚未可知。
或许,他们都是被自己心中的“鬼”害死了。
老宫女这样对新进宫的小宫女说道。
“啊?嬷嬷,真的有鬼吗?”
“有鬼。”
“鬼在哪儿呢?”
头发发白的老宫女看向了西边某处,目光悠远,“在那里。”
小宫女闻言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却什么都没有。
这个时候,打雷了。
这雨一下就是一夜。
第二天,当宫人们推开“冷宫”的宫门,却爆发出一阵高过一阵的尖叫。
淑妃死了。
她睁大着眼睛,吊死在院子里的一棵老枯树上。
“什么?!舒妃死了?”
“回陛下,是的。在树下发现了淑妃娘娘的遗书,初步怀疑是畏罪自杀。”
“遗书在哪?”
老太监恭谨地双手奉上一张薄薄的纸,上面用鲜血只写了寥寥几个字。
“妾愧对太子,愧对我儿,故唯有一死。”
唯一没说的,就是愧对大安朝,难道淑妃真的是畏罪自杀?这份遗书当真是出于她的意愿?
这些疑团,或许就随着人死,而无法解答了。
“陛下,可以盖棺定论了。淑妃娘娘就是谋害太子殿下的真凶,或许是由于十二皇子要回来了,娘娘觉得无颜见他,故而……一念之差,走上了绝路。”
“你的推测,也不无道理。既然人走了,就算了吧。传旨下去,褫夺她的妃位,允她按照充容之礼下葬。”
充容是嫔妃当中倒数第二低的位份,安平帝这样安排,也算是既惩罚了她,又维持了她最后的体面吧。
由于淑妃的突然自戕,一年前毒害太子案也终于可以盖棺定论了。安平帝很开心,因为他终于不用顾及十二皇子的面子,而只把淑妃软禁在宫中。
因为他的母妃,本身就是这么个不可原谅的人。否则要怎么解释,在儿子班师回朝的前夕,不想着如何沉冤昭雪,反而畏罪自杀了呢?
只是,罪魁祸首死了又怎样呢?一想到现在依旧在广平昏迷不醒的儿子,安平帝就觉得他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
“德贵,太子的情况还是一样?一点都没有变?”
“回陛下,奴才得到的消息是殿下依旧昏迷不醒,气息微弱,似乎病情并没有起色。”
“神医医治了这么久,怎么会毫无起色?”他不知道闻人辙的阴谋,当初会用他的药毒害先皇后,也是因为闻人辙保证过此毒不会危及腹中胎儿。而安钦扬出生后先天不足,他也只以为是母体太过虚弱的缘故,未曾想到这上面来。
现在更是以为他的儿子之所以会这么虚弱,是因为有人长期下慢性毒的原因。至于是怎么下的,安平帝想当然地认为,是淑妃给太子吃的糕点有问题。毕竟,两个孩子小时候都与淑妃亲厚。
这样想着,他更是觉得淑妃其人真是用心险恶,可恨他以前还觉得她贤良淑德。
“陛下……”
“怎么了?还有何事?”
“这……贵妃娘娘携大公主、二公主在殿外,请求陛下彻查淑妃娘娘暴亡一事。”
“彻查?还有什么可彻查的?真是傻孩子,人家处心积虑要谋害她的弟弟,她反而向着恶人吗?走,出去,朕倒要看看,这三个人能说出什么花来。”
“是。”
德贵缓缓地打开宫门,不一会儿,安平帝出现了,他从容地跨过门槛,就见贵妃带着两个女孩俯首跪在台阶上。
“贵妃,你这是何意?”
“陛下!”贵妃娘娘一叩首,“妾今日来,是为了淑妃一事来向陛下求一个恩典。淑妃一向不理世事,是万万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哦?那你倒是说说,你的依据是什么?朕只知道,为母则强,她今日自戕,也是为了她的儿子,你说淑妃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在朕听来,却有些可笑。”
“可是陛下,前段时间十二皇子下落不明的时候,淑妃没有了依靠,完全可以选择在那个时候自杀,可是她却在即将看到希望的时候选择去死,这不符合常理,您不觉得吗?”
“因为她自知罪无可赦!她知道就算她的儿子回来了,也救不了她,反而会成为她儿子唯一的污点,让他被朕厌弃。”
第157章 噩耗
“陛下,那您如何解释这封信?”贵妃娘娘直接从怀中拿出一方锦帕。
“这是什么?呈给朕看看。”
德贵得了指令之后,快速地小跑到下面,接过贵妃娘娘手中的锦帕又跑了回来。
“这是从淑妃宫中找到的写给十二皇子的信,从信中可以看出,淑妃那时候还是希望十二皇子回宫替她洗刷冤屈的,怎么会在短短的几天后就改变主意?如果她的死真是自愿的,那应该就是受了什么威胁?”
“笑话!这宫中有谁能威胁她?”其实安平帝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但他就是不想承认。因为在目前这个敏感时期,一直不声不响的淑妃是最好的替死鬼。俗话里,“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说的就是这个理儿。
这时,从刚才起一直没有说话的安佩蓉开口了,“父皇,儿臣还有证据,证明淑妃娘娘是无辜的。”
“你有什么证据?”安平帝看着这个自己平日里宠爱的女儿,也不由得产生一阵没来由的厌恶。还是不如你弟弟啊,至少你弟弟从来听话懂事,会为朕分忧,不会这般气朕,也不会不知好歹。
安佩蓉何等聪明,她一看安平帝的眼神,就知道这个好父皇与自己有了隔阂,但是,有些事情,她也不得不做。
“淑妃娘娘是吊死在院子里的树上的,是吗?”
“没错。”
“那么敢问父皇,娘娘一介女流,不会武功,是怎么飞上那足有她两个高的歪脖子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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