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闯进来宫,来到了寝宫门口。
他一把推开房门,扬起一阵细尘。他呛了几口,用手在面前挥了几下,踏了进去。
里头的光线很暗,看不真切。明明太阳已经慢慢升起,却照不亮那一地阴霾,很明显,是没开窗户的结果。
魏景彦莫名心中有所不安。
“父皇!父皇!”他喊。
没有人回应。
父皇怎么了?睡着了吗?
“父皇?”他一边喊着,一边猫着腰慢慢接近內殿。掀开帘子,往床上一看,隐约可以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他心下稍安,快步走到床边,发现魏炎均头朝外睡着,用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魏景彦怕他喘不过气,便将被子往下拉了拉。
“啊!!!”魏景彦突然大叫起来,向后蹬蹬几步,甚至没留意到脚下的台阶,直接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还向后退了几步。
魏炎均依旧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不过他已经死了。
双目圆睁,眼珠子像是要掉出来一般。脸色青紫,可以清晰地看出其中的筋络。
魏景彦大着胆子,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探他的鼻息。
“啊!”他猛地缩回手,同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不敢再动。
而这时,门外的侍卫和內侍们也听到了动静,纷纷破门进来。见此情景,均大吃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有个胆大的內侍猫手猫脚地走上前去查看情景。
“啊!!!陛下驾崩了!!!”
“什么?”一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不知作何反应。还是刚刚那个內侍拔腿往外就跑,一边跑一边还喊着:“皇上驾崩了!皇上驾崩了!”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一窝蜂地跑了。甚至没有人想到要去扶一扶魏景彦。
不出片刻,整个皇城的人就都知道了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因为钟楼里的钟,敲响了七七四十九下。
帝王驾崩,最高规仪。
大臣们疯了,他们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有的向宫门的方向长跪不起,有的不断向家人询问自己有没有数错。
而距离上京很近的日薄镇中,正在喝茶的魏景行听到钟声,手顿了下,茶盖脱落,落在台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而站在一旁的袁成书,同样不可置信,“这、这是……”
这时候,方才还艳阳高照的天气,突然间乌云密布,看起来马上要下雨了。室内的光线一瞬间暗了下来。
魏景行抬头看天,突然间叹息着说道:“变天了。”
谁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的确,大兴的天,终于要变了啊。
魏景行此刻明白,他的机会,终于来了。
对于魏炎均,他只有一句话送给他,“自作孽,不可活。”
而至于他是他的父亲,抱歉,他很早就不知道父亲二字怎么写了。
宫里发了丧,所有宫妃、皇子、大臣,满满当当地跪了一地。听台上的魏公公在沉重地发表着悼词。
慕准站在一旁,神色漠然,看似成竹在胸。
魏公公念完了,众人便开始哭号。声声泣血,句句含泪。其中尤以魏景彦为甚。
“父皇……呜呜……父皇,你怎么就走了呢……父皇……”
哭倒是真哭,就是不知道是哭死者,还是哭自己?
……
慕准老神在在地站着不动,手里捧着一卷明黄的东西。等大殿中哭声差不多停歇了,才展开那卷东西。
这自然就是之前的遗诏了。
慕准不慌不忙地念完圣旨,众皆哗然。
先皇竟然要立年仅四岁的九皇子为新帝!在成年皇子众多的情况下,怎么可能?!
魏景彦的反应尤为激烈,“这不可能!一定是你们伪造了圣旨!父皇不可能让九弟登基!他才四岁!他懂什么?”
“五皇子的意思是,先皇应该让你登基为帝?”
“我、我、孤并没有这个意思!”
这时候,国师顺势接口了,“臣听闻,先皇驾崩时,皇子殿下您正在现场,并且面露惊恐,跌倒于地,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可任谁看到父皇……难道不应该有此反应吗?”
“皇子殿下的意思是,先帝在您进去之前就已经驾崩了?”
“难道不是……莫非你怀疑本皇子?!”
“……”
“你!!本皇子弑父有什么好处?!你说!况且,如果是本皇子杀了父皇,那为何又要发出惊叫,引众人前来?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大概就是皇子殿下的计谋了,假装看到陛下死亡受到惊吓,引众人来看,从而洗脱嫌疑。因为你知道,纵使你杀死陛下后悄然离去,可同样有那么多人看到你进去了。”
“你!!国师!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陷害于我?”
国师却不理会他的质问,只对着殿下说道:“下官说的有无道理,就让诸位大臣来评判了。”
第98章 魏景彦下狱
在场大臣几乎都看魏景彦不顺眼久矣,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了起来。
浑然不顾先帝的灵柩正停在他们眼前。
最后形势愈演愈烈,认为魏景彦有罪的和认为他没醉的,几乎要争吵起来,差点上升到肢体冲突。
文人就是这样,一旦得到了什么争论的点,就非得个输赢不可。到最后,已经无关乎魏景彦了。
等到后面,场面差点控制不住,慕准这才开了口,“诸位大人可讨论出了什么结果了?”
众人这才想起,圣旨上还有一个重要的讯息被他们齐齐忽略了,那就是封慕准为摄政王,总领朝政。
而遗诏也是这个人宣读的,不得不怀疑……可是没有人敢提出质疑,因为这个人手握重兵,惹不起。
至于魏景彦,只好牺牲他了。
毕竟手头有军权的重臣,和无权无势的光头皇子,谁都知道选谁。
可怜魏景彦还以为自己有多得宠,可是没了魏炎均,他什么都不是。
眼见众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开口说第一句话,慕准满意地笑了。
他说:“既然都没有异议,那么只好委屈五皇子了。来人,将五皇子请入天牢,等候大理寺的审判。”
“你们!你们不能这么对我!”魏景彦一边挣扎一边叫道。
“我是皇子!我是皇子啊!!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然而他对上的,只有慕准冷漠的脸,这一刻,他明白,他完了。在发现失去庇佑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完了。
他认命地任由两个侍卫将他拖出大殿。而殿中的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喘,这一刻,他们真切地感受到,这位摄政王的雷霆之势。而莫名其妙成为新皇的九皇子魏景瑜,则和他的母妃,瑟瑟发抖地跪在角落中,就像待宰的羔羊,等候发落。
慕准发落完魏景彦,轻飘飘地看了他们一眼,就径自走了出去。
几日后,魏景瑜登基。
四岁的孩子还不明白,他的生命,从此就捏在另一个人的手心了。
他穿着繁重的服饰,头上顶着无比沉重的冠冕,一步一步,故作稳重地走上高台,走向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无数人向往,却又有无数人为他葬送生命。
山呼万岁。
孩童稚嫩的声音平稳地响起:“众卿家平身。”
礼成。
而与此同时,远在平城的慕鹤轩也接到了风云突变的信件,挥兵北上。
他让上京的铁骑兵旧部暗地策反慕准的亲兵,如果发现顽固的就直接杀掉。
连续几天,军营里都发生士兵突然暴毙的事情,一时间,人心惶惶,谣言四起。
一种说法,悄悄在人群中传播开来,摄政王与国师勾结,害死先帝,新君年幼,正把持在他们手中。
这是欲取而代之啊!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一时之间,上京群情激奋。这时候,从离上京几十里远的日薄镇,传出了楚王的勤王军已到达的消息。
众皆兴高采烈。
这可是楚王啊!昔日王爷在时,谁没有受过他的恩惠啊?王爷受了委屈,大家还都十分义愤填膺来着。现在他要回来了。
怎不令人感到激动?
而此时,正在批阅奏折的慕准却是大惊失色。
“你说什么?魏景行在日薄镇?之前怎么没有一点消息?”
“谁知道他们施了什么妖术?”
“现在的问题还不是这个,主要是目前民间的言论对我们很不利。如果我们不做点什么压下去,恐怕会再次引起暴动。”
“那我们要怎么办?”
“他们往我们身上泼脏水,我们就不能往他们身上泼脏水吗?”
慕准压低声音,在国师耳边这样那样说了老半天。说完抬起头,两个人都露出奸邪的笑容。
年轻人,跟我斗,你们还嫩了点。
这时,又有人来报了,军营里疑似发生了瘟疫,这几日已经死了十几个。
“这种事情怎么现在才报?!”
“那个,是因为……”
“好了好了!把事情压下去,去吧。”
“一定又是他们搞的鬼!早知魏景行日后是个大患,当初就不应该轻易放过他!还有他身边的……对了,这个穆白羽,他不会真的是?”
“你不是都跟先皇说他是借尸还魂了吗?怎么现在自己倒不确定了?”
“那是你教我说的!为了让魏炎均更加重用我。我哪知道世上真有这么玄乎的事!这么说,他是你儿子?你早就知道这回事?”
“我不知道。”慕准抱着头,表情很是痛苦,“这孩子一定是怨我了,所以要这么报复我。”
国师拍拍他的肩膀,“既然有误会就解开,到底是亲生父子。如果你能劝他到我们的阵营来,那可真的是如虎添翼啊!”
慕准心中冷笑,魏氏父子的教训还没有吃够吗?就算他过来,我还不敢用他呢。我慕准心里,除了自己,其他人都不可相信。
“说起来,这天气是越来越炎热了,避暑行宫不知道建得怎么样了?”
而就在他们讨论何时去行宫消暑的时候,魏景行的大军已经逼近了上京城,在离城门二十五里的地方驻扎下来。
等慕准得到消息的时候,他们已经连粮草都运来了。
要说魏景行和慕鹤轩为什么能一次次避开慕准的耳目,突然出现在他的眼皮底下。这就要归功于小美临走的时候施的永久性障眼法。
还记得小美吗?她在消灭了铜镜以后,自己也能量耗尽,导致来不及跟慕鹤轩说一句话,就直接被传送回了系统大厅。不过她后来有跟慕鹤轩托梦说明原因,并留下了这个障眼法,再助他们最后一程。
慕准这回是真的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赶紧下令全城戒严,并且紧闭城门,也就是说外面的人出不去,里面的人进不来。
虽然这是为了封锁消息,但不可避免地又引发了群众的激愤情绪。只不过他们敢怒不敢言,只好偷偷做些小动作,比如往军营里砸大石之类的,算是间接帮了魏景行。
因为总被这么砸,肯定会影响士气的。
第99章 麻痹
慕准以为魏景行会很快发起攻击,不料他像是真的在城外安定下来了一般,不仅按兵不动,而且还一派悠闲。
据通讯兵来报,他甚至天天和袁成书在城外小溪里钓起了鱼。
“他这是‘空城计’。既然摆出这种姿态,就证明他没有底气。”
“……”
“既然如此,我们就陪他玩,看谁先耗不住。”
就这样,两方僵持不下。
剑拔弩张,却彼此没有采取真正的行动。
“老大,城内的人已经差不多完成任务了,我们什么时候行动?我刚才算了一卦,岩浆喷发的时候,就在半个月后的十七,到时候,我们可以将敌军引到那里,给他们毁灭性的一击。”
“那只是一部分,如果这段时间我们不做点什么,你真的觉得慕准会放他真正的精锐出来吗?”
“那老大你吩咐,话说白羽现在也不知道在哪了,如果他在的话,就好办了。”
“……他短时间内不会和我们会和的。”虽然魏景行真的很想他,但他明白,这段的分别,是为了以后更好的相遇。
而被他们提起的慕鹤轩,此刻也接到了一封来自上京的信,却不是出自魏景行,而是慕准。
信中,慕准殷殷地对之前的所作所为表示忏悔,希望儿子不要生气,回到他身边来,他们父子两个,共创一个辉煌的未来。
并许诺,如果助他杀了魏景行,并当上皇帝,那么太子之位就是他的。
慕鹤轩心中冷笑,没想到经过了这么多事,慕准还是拿他当傻子。
他铺开纸,也提笔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回信。
里面婉拒了慕准的提议,并假装不小心透露了当年慕准让墨云施法妄图令他魂飞魄散和更早的时候,慕准亲手废了他苦练十几年的内力并送他去上京当质子的事。
写完了,他顺手拓印了两份,就吩咐人将这两封信流传出去,然后将正本交给慕白,让他给慕准寄回去。
做完这些事后,他不免陷入沉思。
说起来,他和魏景行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了。夏天都快过去了。
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睡觉?
还有,不知道他身体怎么样?慕鹤轩记得,他走的时候,他的伤寒还没好。
他有太多的话想对他说,可是,在大局势面前,儿女情长又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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