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阳光正好,而一切也都往好的方向走。
记得上一次他来天牢的时候,还是依靠幻术才敢偷偷进来。
而如今,他却是光明正大地进来,以平城王世子,不久后的平城王殿下的身份。
嗯,他继承了慕准在平城的一切,他的爵位,他的兵权,他的财产。
而这些,他在刚才也都说与慕准听了。
慕准当时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慕鹤轩想,我母亲当年求你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吧?还有我那个灵魂不知归到何处的孪生兄弟……
慕准,你造的孽太多了,活着好好赎罪吧。
“报,殿下,枫叶镇附近的一间茅草屋里,发现一具高度腐败的尸体,根据装束以及身上的东西来看,很可能是慕鹤昂。”
“……嗯。”
“慕统领让属下请示您应该怎么处置?”
“给他拾掇整齐,就地葬了吧,好歹是我慕家的人。”
至少皮囊是,他在心里补充。
第106章 并肩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顺利了,袁天师主持祭天,宣布天下动荡,青黄不接,惟晋、楚两地田亩丰收、百姓和乐。是以,这都是上天派真龙之子下凡拯救苍天。
于是众皆下跪,高呼“龙子降临,苍生福泽。”
魏景行身穿摄政王服,站在魏景瑜身边,接受万民跪拜,感慨万千。
一年的时间,转瞬飞逝。
如今他二十三岁,即站在权力的顶端。这一切,和伴侣的相伴和倾力相助密不可分。
他看向站在百官首位的慕鹤轩,不需要多余的话语,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就足以心意相通。
接下来,就是魏景瑜的讲话了。
四岁的小孩什么都不懂,之前大监让他死命背下来。有些字他还不认识,有些意思他还不懂,现在却能背得这般流利,着实令人心酸。
他这份稿子主要分为三部分,一是说先皇骤逝,自己临危受命;二是,天下民不聊生,是他这个皇帝没有做好;三是,为了天下百姓,他决定让位,让有能力的人来接替他的位置。
听到后面的时候,魏景行的眼睛微微睁大,难得眸色中染上了些许迷茫,今天的一切,有点超乎他的意料,他记得他安排的没有这些步骤啊。
到了最后,魏景瑜甚至吩咐大监拿出一道圣旨,当众宣读。
圣旨大意是要将皇位禅让给魏景行。
这就很直白了。
魏景行转身跪下:“臣无德无能,恐难当此重任。”
魏景瑜愣愣的,不知道说什么,直到身边的大监偷偷碰了他一下,这才想起来该怎么说,“皇兄才智高绝,受命于天,当有天下。请为天下黎民受之。”
魏景行,固辞。
最后,慕鹤轩带领百官下跪高呼万岁,带动周围百姓又重新跪下。
魏景行还是固辞,心里却很是无奈。
他知道是谁做的小动作了,也只有慕鹤轩能瞒过他直接跟礼部尚书和司礼监的人沟通。
最后,场面僵持不下,照这样下去,很容易引起一些人的反感,认为你拿乔,让他们白跪这么久。
不过魏景行有办法,他先感谢了大臣们和百姓对他的厚爱,再说明不能接受是因为他自己的原因,身体不好,没有什么功绩……
他温和的嗓音落在所有人的耳中,如清泉拂过般舒服。再加上他自曝短处,更是没将他们当外人,一瞬间,所有人都感动万分,甚至有些老妇人还泛起了慈爱之心,十分心疼这个命途坎坷的孩子。
……
一场祭天,就在这样的突发状况下收场了。
其实有心人都知道,魏景行不过就是做个姿态,走走过场而已。
毕竟受禅之人要三辞而许,这是几千年流传下来的不成文规矩。
可是他这过场,走得令人舒服,令人生不起厌烦之心。
回到府中,慕鹤轩为他换了繁重的亲王服,扶他到榻上坐下,倒了一杯水给他喝。
“阿行,累了就睡回吧,过了今天,还有得忙呢。”
魏景行却不搭腔,转而问起:“我听说,慕鹤昂的尸体找到了?”
“……是。”
“他也算咎由自取。”
一年了,慕鹤昂、慕准、墨云、柔妃、魏炎均、魏景彦……几人各有各的结局。
他们大多横死,剩下的或突然失踪,或终身监禁。
正应了那句话,“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可惜好人也……
一起发现的,还有赵伯的尸首。
“你别伤心了,担心身子。”慕鹤轩用手抚摸着魏景行的前胸后背,给他顺着气,以免他发病。
虽然袁天师说他的身子正在慢慢地好起来,可还是不能轻易动气和受刺激。
“我没事。”魏景行拿开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
“赵伯是好样的,想必他不希望看到我这样。”话虽这么说,可是魏景行的眼眶还是慢慢红了。
“……”慕鹤轩也不好说起来,只是默默给他一个拥抱。
说真的,魏景行不适合当皇帝,别说他不能受累,就是他的性格也不适合。
太温柔,虽然沉默的时候气场不容忽视,但还是很难让人在看他第一眼的时候,就升起畏惧之心。
太心软,虽然做事有时狠辣,却从没狠到骨子里。这样的人,累的是自己。他一边对别人狠,一边唾弃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狠。迟早会将自己整奔溃掉的。
但是,目前并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于是他只好先顶上。毕竟,国不可一日没有成熟的君主。
这倒成了真正的“受命于天”了。
第二天,魏景瑜又下了一道圣旨,还是禅位的事。魏景行依旧不受。
到了第三天,满朝文武齐聚安王府,长跪不起,魏景行无奈受之。
就此,事情尘埃落定了。
翌日,昭告天下,魏景瑜退位,其兄魏景行德行双全,能力卓绝,且是目前大兴朝还留存的最年长的皇子,理应承继皇位。
登极大典,定在九月初一。
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这日,众人寅时就开始忙乱了,因为大典即将在卯时三刻正式开始。这是袁天师占卜得来的黄道吉日。
魏景行此时已经入主皇宫了,只等一个正式的仪式,然后就名正言顺了。
慕鹤轩看着眼前这个佩着鎏苏冠带,玉树临风的人,感慨万千。
他想起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他还是个柔弱温柔的青年,需要他保护。转眼间,却已是一国之主了。
两人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时辰已到——”
“走吧。”
慕鹤轩主动上前扶着他,陪他一步步走出紫宸殿,一步步踏上通往金銮殿的台阶,走向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臣等参见陛下,愿吾皇万福金安!”大殿上,慕鹤轩带头跪下,山呼万岁。
紧接着,便呼啦啦地跪倒了一片。
“众卿平身。”魏景行抬手虚扶,流苏下的眼睛,只定定望着一人。
慕鹤轩似有所感地抬起头,正撞进一双浩似星辰的眼睛里。
四目相对,情意流动。
身边的大监已经开始宣读魏景行登基以来的第一道圣旨,封慕鹤轩为一字并肩王。
也许,这便是最好的结局。
万里河山,有人愿意与你并肩。
正文终。
第107章 番外:慕鹤昂——两世一生
慕鹤昂从小就知道自己不受欢迎。
他是私生子,上面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都不是好相与的。
从小他就知道,要想在这个步步杀机的大家庭中生活下去,最重要的就是抓住大家长,也就是他所谓父亲的心。
而他知道他斗不过他的哥哥姐姐们,唯一还算优势的,就是他那副还算乖巧的脸。所以他经常利用这张脸,在父亲眼前晃。
他经常算准了父亲经过的时间惹怒骄纵的姐姐,使姐姐打他的时候总是被父亲看到。他就一边委屈地流眼泪,一边喃喃地说:“不是姐姐的错。”
不得不说,慕鹤昂算准了,父亲平日里被彪悍的夫人镇压久了,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柔柔弱弱需要人保护的菟丝花类型。再加上慕鹤昂长相不赖,久而久之,就获得了父亲的怜惜,渐渐得宠起来,在家里站稳了脚跟。
可惜,好景不长。
慕鹤昂的得宠,自然碍着了家里其他人的眼。终于,他们联合起来了。
在有一天父亲不在的时候给他下了迷药,叫来器官贩子把昏迷的他拖走。
慕鹤昂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所谓的“手术台”上了。
于是,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切开他的身体,取出他的肾,他的其他器官。
他张大嘴,却发不出声音来。
那些人的“手术”进行了很久,久到是场梦也该醒来了。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个念头是,若有来世,我必让你们加倍奉还。
……
然后,他再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成了王府的庶子。
住在茅草屋里,盖着薄被,这倒跟他前世的境遇一模一样。
好!好得很!
就在他愤恨不平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沙哑的声音。
“你想报仇吗?”
“你想登上权力的顶峰吗?”
“那么,与我合作吧。”
“谁?你是谁?!”
要知道,在一个无月的夜晚,一个破旧的茅草屋里,突然有这么个声音还是很可怕的。至少慕鹤昂吓出来一身冷汗。
他慌张四顾,试图寻找声音的来源。最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正在发光的铜镜。
铜镜自称是什么“庶子逆袭系统”,能够帮助他实现任何愿望,前提是他要完成所谓的任务。
慕鹤昂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除了答应,他还能怎么办?
好在,他前世积累了很多“经验”,知道怎么装可怜博得欢心。
可是,除此之外,他也就什么本事都没有了。
他的第一个大任务是攻略慕准,可他连慕准的面都没见到。
好不容易见到了,又是他随慕鹤轩进京当质子。
他没有把握住机会。
于是他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走了。
对于慕鹤轩这个人,他是又嫉妒又愤恨。嫉妒他的才华本领,愤恨他明明同样不得宠,却还是轻易赢得所有人的目光。
所以当铜镜告诉他要弄死慕鹤昂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后来的过程都很顺利了,顺利得让他不敢置信。
慕鹤轩死了。
慕鹤昂在心里嗤笑,没想到这慕鹤轩表面看起来这么聪明,其实却是个蠢蛋。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让自己弄死了。
他不知道的是,这是铜镜抢夺了“主角光环”在暗地里帮他。不然就凭他那漏洞百出的“手段”,能成事才怪呢。
“首战告捷”,这极大地增加他的信心,让他的行动更加肆意起来。
他开始在上京大肆结交“知己”,剽窃他原本那个年代的诗歌参加诗会,并找人代笔却说是他的“墨宝”流传出去。
渐渐地,名声起来了,“万人追捧”的生活他过得很惬意。久而久之,他就忘了自己原本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直到那个花朝节,他终于又尝到了从云端跌入谷底的滋味。
想得皇帝青眼,最后却出了大丑,并被下了大狱;好不容易从牢中出来想去投靠老情人赵頫吧,结果人家把他转手送给了魏景彦;他又想安安分分紧抱魏景彦这棵大腿的时候,又被抓了,受尽苦楚之后,最后还是被毫不犹豫地舍弃了。
他不明白是哪里出了差错,明明这个世界的主角是他,不是吗?
他仔细回想,似乎这一切的厄运就是从铜镜渐渐沉寂,最后失踪开始。
可铜镜为什么会失踪呢?
这个世界出现了什么变故?
不管怎么说,他最后逃出来了。被人丢弃在那个小树林里。
他感觉自己又有生的希望了,殊不知,这不过是跳进又一个火坑罢了。
而且也许,这会让他万劫不复。
他只记得他一路跑,一路回头看,不知不觉从天亮跑到天黑,终于到了一个木屋跟前。
木屋的门虚掩着,台阶上杂草丛生。
他慢慢走上去,推开虚掩着的门,“有人吗?有人吗?”
没有人回答他。
他走了进去。
“啊!!!”
八双,有八双在黑暗中泛着蓝光的眼睛看着自己。
他感觉有些憷,良久,才大着胆子上前一步,颤声道:“请问,我可以在这里借住一晚吗?”
“……”
还是没有人回答他。
不过,陆续有人站起来朝他走过来了。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那几个人以行动回答了他。
“啊!!!——”
……
那是个混乱的夜晚,狼性的低吼,凄厉的惨叫,还有衣帛裂开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在这个原本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刺耳和突兀。
慕鹤昂又最开始的不断求饶,转而主动迎合他们。他以为这样,他们就会放过他。
可惜没有。
那四个人轮番上阵,不知道进行了多少次,最后,他的身下堆积了一滩血。
暗红的血,顺着地板的纹路,流向门口,流落台阶,也流走了他的生命力。
他奄奄一息地趴在稻草堆里,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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