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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别急着否认。这样吧，咱们一步一步来。我建议你先听一些舒缓的轻音乐。你……有自己以前弹钢琴的录音吗？又或者是，你父亲的。”乔璟并没有发现，当西装男说到“钢琴”的时候，他的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是向往与怀念。
“我，没有。”
“你没有？对，那些都被我销毁了。”
“……好吧。”男人耸了耸肩，嘴角流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你真是个充满矛盾的人。”
有时候，表现得很狠心，但有时候却又心软得不得了。
“那你听听乔治的吧。你喜欢他，不是吗？”
“我很久不听钢琴曲了。”
“可是刚才在梦里，你听了，不是吗？”
“……我听了吗？”
“是的，不过你听出来的，都是一些黑暗的东西。我建议你听一些乐观，积极向上的。”
“好。”
“……”西装男暗自松了一口气，说实在的，就在刚刚，他还以为乔璟连这也要拒绝呢。
好在，他赌对了。
“第二步呢？”
“第二步，我建议你和你的‘心结’见上一面，好好说，在我的陪同上。”
“这恐怕不行。”
“为什么？给我三个理由。”
“第一，我不想见他；第二，一见到他，我就会控制不住自己脾气；第三……”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阵不疾不徐的敲门声，响起。西装男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遂起身开门。
进来的是前来换药的护士。她看到一个陌生男人在里面，十分惊讶。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她并没有开口询问。
只是问乔璟，“先生，您的护工呢？”
“我不知道。”
“他们出去打水了吗？”
“我不知道。”乔璟轻声说完这句话，就把目光投向站在护士身后的西装男。西装男此时正对他使着眼色，好像在说，“你的护工被我给弄走了，短时间内回不来。”
“OK，那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又睡了一觉，感觉好多了。”
“这就好。盛先生，您不知道，在您昏迷的时候，您的爷爷，差点拆了我们的病房。”
“怎么了？”
“他觉得我们不负责任，让一个志愿者护工，随便进出病房照顾您。但那明明就是顾先生的决定。”
“……”乔璟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脸色顿时就变了，他当然知道护士所说的“志愿者护工”是谁。但他没想到的是，顾铭思为了帮岳霖，竟然欺骗他的爷爷。
那么他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在下午他和西装男通话的时候，对方也说，岳霖曾经在角落里和顾铭思吵架。
他们又在吵什么呢？
既然顾铭思已经下决心要帮他，又为什么会跟他吵架？
这两人之间，到底存在着什么交易？
乔璟越想越气，到了最后，竟然又出现了呼吸急促的状况，吓得换完药刚要走的护士，赶紧又拿氧气罩给他扣上。
第125章 步骤
“乔……不，盛，你还好吗？”
“……”乔璟觉得自己似乎短暂的晕了一下，但随即又恢复了清明，只是胸口还闷得很，就像有一块大石头放在上面一样。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上半身，被人抬了起来，并且脸上被扣上了氧气罩。但是他动不了，更睁不开眼睛。
“放轻松，深呼吸，尽量调节。不要慌，没事的。很快就好了。”
不得不说，身边有一位顶级心理医生，就是省事，有时候效果比他的主治医生还好。乔璟在他耐心的安抚下，慢慢调整了呼吸的频率，渐渐就感觉不那么难受了，只不过整个人还有一种踩在云端的感觉，落不到实处。
十分钟后，乔璟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并自行拿下氧气罩。
“不，盛先生，你最好再……”
“对不起，这会让我感到更闷。谢谢，我没事了。”言下之意就是，你可以出去了。
但是护士小姐是个美国妞，她肚子里根本就没有中国人那些弯弯绕绕，所以根本就听不懂乔璟所说的话得潜台词。依旧站在病床边上一边调慢点滴的流速，一边喋喋不休，“盛先生，刚才是有发生了什么事？恕我直言，您出现这样的情况不是一次两次了，必须要引起重视。否则我们有必要把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告诉盛老先生。”
“这种事情，爷爷知道得还少吗？护士小姐，换完药了吗？我有些累，您能让我清净一会吗？”
“……Sorry。”护士小姐放开管子，把两手举得高高的，一脸抱歉，“那我先出去了。有需要请按铃。”
“好的，谢谢您。”西装男代替他回话。
在护士走后，西装男重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我想，你现在应该很虚弱。那么，我们下次再聊？”
“不，请把刚才的话题继续下去。我不想一拖再拖了。”
“可是，盛，我真担心你的身体受不了。你现在的嘴唇还有些紫，听话，睡吧，睡着了就好了。”
“不……我……”
“睡吧。”
“……”乔璟在他逐渐扩大的笑容中，慢慢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困意正在朝着自己袭来。这让他逐渐睁不开眼睛。
在明明灭灭的视线中，他通过他的笑容和表情，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他想，又来这一招，等我醒来，一定不让你好过。
但是，西装男会乖乖地待在病房里等着他收拾自己吗？当然不会。
在确认乔璟已经完完全全陷入深度睡眠之后，西装男就站了起身，拍拍裤子上并不存在的尘土之后，就转身离开了病房。
他走到休息室，唤醒了那两个刚才也被他用同样的方式弄睡着了的护工。然后功成身退，决定离开医院。
就在他即将下楼梯的时候，他碰到了匆匆赶来的顾铭思。两人的肩膀轻轻碰了一下，遂都停了下来，互相礼貌地笑了笑，然后各自转头，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顾铭思一直到进入病房之后，都在想刚刚的男人。因为他觉得，这个男人的笑容给他的感觉十分熟悉，就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样。
他就这样一直沉思，直到两个护工匆忙赶来。
“你们去干什么？”
“……”两个护工当然不敢说自己刚才在休息室睡着了，于是就不约而同地说“去打水”。
“打水需要用到两个人吗？”
“……”两个护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说不出话来，正想坦白，却不料这个时候，顾铭思又开口让他们过来帮乔璟擦身。看这样子好像是不准备追究。
护工们见状都松了一口气。
如果是乔璟清醒的时候，他是绝对不可能让不熟悉的护工来为他擦身插尿管什么的。所以这些工作，只能趁着他昏迷或者睡着的时候弄。
但大部分他昏迷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插满了管子，要擦身翻身什么的又不容易。所以唯一的选择只能是他睡着的时候。
但是乔璟即使睡着的时候，也会下意识地抗拒别人触碰他的身体，具体表现为无意识地挣扎和挥手。
只有在岳霖帮他擦身的时候，他表现得十分安静。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身体下意识地选择是不会出错的。
顾铭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眼里的忧愁浓得化不开，至于刚才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的男人，早已被他抛到脑后了。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有没有人来过？”
“没人。”
“真没有？”
“没有。顾先生，我们除了一起出去打水的十分钟以外，其他时间都待在病房里守着盛先生。并没有看到什么人来访。”
“是吗？但我在这病房里，闻到了一种香水的味道。这种香水，和我在楼梯口碰到的那个男人的香水一样。”
“顾先生……”
“你们还不准备说吗？”
“我们……我们……我们出去打水的时候，不知道怎么了，竟然睡着了。对不起顾先生，我们下次再也不会了。请原谅我们这一次吧。”
“是啊顾先生，我们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请您……”
“好了。”顾铭思摆摆手，“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不需要辩解什么。你们这个月的工资没了，下不为例。”
“是。”
“……是。”
“记住，你们照顾的这个人，很重要。他要是有什么损失，下场可不只是没有下一个月工资这么简单。记住了吗？”
“记住了，对不起。”
“真的非常抱歉。”
“所以你们是没看到那个人是谁，对吗？”
“我们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顾先生，您说，会不会就是他迷晕了我们？”
“不，不是迷晕，是催眠。”
“催眠？”
“对，并且是手段非常高超的催眠。他身上的那种香水，我也在另一个人身上闻到过。而那个人，是世界上知名的催眠大师。”
“那顾先生，您的意思是……”
顾铭思再次摆了摆手，“我跟你们说这些干什么呢？好好干活吧。”
第126章 发现
顾铭思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摸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乔璟趁他们都不在病房的时候，偷偷叫了擅长催眠的人过来。那么他想干什么？
这个人是他的心理医生，来给他催眠的吗？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的精神状况更糟糕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该不该把这个情况告诉老爷子？不……老爷子看样子并不知道这个，如果自己贸贸然说了，可能明暄会怪自己多管闲事。
过了这么久，乔璟的嘴唇还是有些淡紫，顾铭思害怕他等下又活活地被憋醒，于是又给睡梦中的他，戴上了他最讨厌的氧气罩。
没办法呀，如果是清醒状态下的他，可比睡着的时候难伺候多了，这也不乐意，那也不乐意。所以什么事情都要等他睡着了之后才能做。
……
这天，岳霖又来了。
又经过了一周多沉下心来的录制，这一期《艺人殿堂》总算是完美收官。
他终于彻底腾出时间来默默地陪伴他的乔璟，哪怕只是扒着病床外面的窗户，默默地看这他的睡颜。有时候运气好，还能碰到他醒着靠在床上吃饭的时候。
他通常知道勉强吃几口，就再也吃不下了，因为吃多了会吐。可是乔璟又是一个十分倔强的人，他越是吃不下，就越要逼自己吃下去。到了最后，通常会演变成吃了吐，吐了吃，有几次甚至硬生生地吐晕过去。
如果再这样子下去，他只会越来越虚弱，而不会渐渐康复起来。所以如果实在吃不下，还不如不要吃。
其实就在前几天，乔璟就妥协了，老老实实让护士给他掉营养针。
只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又坚持要吃东西。果不其然，刚吃了没几口，又趴在床边开始吐，几个人拉都拉不住。
岳霖就这么站在窗外手足无措地看着，有几次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脚硬冲进去，但是每次一想到乔璟可能看他的眼神，他就却步了。
可是这时，乔璟却晕了过去。
他双目紧闭，头无力地后仰，正由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扶回床上躺着。岳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波涛汹涌的心疼与思念，抬脚就往病房里面跑。
因为动静太大，所以围在病床前面的人，都转头看向这个不速之客。
岳霖定了定神，轻声说，“我来吧。”然后就推开两个人走了进去。
他先是温柔地托起乔璟的头，给他喂了一口水，然后再让他吐在脸盆里。以免他昏迷的时候呕吐物进去气管造成堵塞。
如此反复几次之后，他再从床头柜上抽出几张纸巾，轻柔地给他擦拭嘴唇。
他眼里的心疼都快溢出来了。
在以前，他从来没有想过，乔璟会这么牵动自己的心神。
他看着他灰白皲裂的嘴唇，终于还是忍不住吻了下去。
然后他就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句，“不脏吗？”
“……”岳霖觉得自己的耳边降下了一道响雷，震得他的耳朵轰鸣不已。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不敢抬头，也不敢动，甚至恨不得此时有个地洞把自己藏起来。
过了很久，他才糯糯地回答，“不脏……怎么会脏呢？我的乔璟……哪里都不脏……”
声音太小声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
乔璟实际上是听到的，否则他不可能歪在枕头上，露出疲惫而绝望的微笑。
他说，“岳霖，你还嫌我活得不够痛苦吗？非要在这个时候来看我的笑话？”
“我不是……我不是……乔璟你听我解释！”但是当岳霖抬头看到乔璟那张灰白的脸，突然就像被什么人扼住了喉咙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只会痴痴地看着他，眼泪猝不及防地一滴一滴砸到床单上，就跟之前好几次一样。
等岳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手已经覆上了乔璟的侧脸。
而乔璟也已闭上了眼睛。让岳霖心神大恸的是，他的眼角渐渐滑落了一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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