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丞相一一应下。
顾励想了想,又说:“前几日朕为自己接种牛痘,各位爱卿上疏劝朕,现如今朕已安然无恙,各位不妨看个仔细,若有什么疑问,立即便问了吧。”
左世爵问道:“敢问陛下这接种牛痘的法子是从何而来?是否稳妥?”
顾励说:“一条路初初无人走,是否稳妥安全,只有走了才知道。朕种痘痊愈,无甚后遗症状。朕知道,不过这一例,不能让百姓们信服这法子当真安全,所以朕打算多找些人来试行。”
穆丞相问道:“陛下的意思是……”
“朕的意思是,不如拿这些死囚试验一下,京城中若有百姓们愿意接受接种牛痘的,也可以参与试行。若这些百姓们有什么闪失,朕愿意向他们的家里人赔付五千钞,从朕内帑发放,如何?”
顾励本就只是知会他们一声,如果朝臣们还要反对,他就只能用些强硬手段推行此事了。哪知道朝臣们只是犹豫了片刻,便纷纷道:“臣等也愿意身先士卒,试行种痘之法!”
顾励颇为欣慰。
事情吩咐了下去,便有人开始着手办理。凤翔府的案子既然已经审完,该死刑的死刑,该革职的革职了,《耿郎君赴京告御状》便也进入了尾声。顾励特意在邸报上交代了凤翔府的案子,再加上他颁布的进京告御状朝廷出钱的旨意,一时间街头巷尾都是在谈论这事,为凤翔府冤案得雪拍手称快,称赞陛下乃是千古明君,都察院设立的监察部,也终于接到了一些小案件。
这次立木取信,算是颇为成功。除此之外的收获,便是顾励对手底下这帮官员们有了更深的了解,经过这次的凤翔府案,哪些人是能臣,他也能做到心中有数,往后再选派官员出京时,想来也用不着再安插自己信赖的宦官作为耳目了。
至于郭昭仪的案子,李棠也已经查清楚,春药的确是郭昭仪下的,她不敢从太医院取药,只能托娘家人在宫外把药捎带进来,做糕点时放在顾励的点心中。郭昭仪托人向顾励求饶,声称自己是求子心切,顾由贞虽说一直由她教养,但毕竟不是她亲生的,她不过是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而已。
顾励已经给过她机会,这次不可能再轻轻放过,命人将她打入冷宫,褫夺妃位,把坤宁宫空了出来。
此外在京城中闹得沸沸扬扬的,便是种痘一事。
因顾励是先在自己身上试过,这事情早在京城中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此后他才在百姓中招募试病人,所以也没什么人指责他。反倒是他说了若有人因种痘而出事,可给与其家人金钱赔偿,竟有不少百姓报名参与。
此外顾励又让人给宫中的内侍们都种上痘,就连冷宫中的郭昭仪也没忘记。除了太后死活不肯接种,声称顾励要害她,在慈宁宫里发疯把顾励派去种痘的医官们赶走,其他人都接种了牛痘。贞儿发了两天疹子,有些闹腾,顾励只能衣不解带地守着他。
耿崇明带着妻女回京时,便发现种痘一事,街头巷尾都在谈论。他刚从山东一带回来,路途上倒是有见过《大楚晨报》,也看到过那篇以他为原型的《耿郎君赴京告御状》,就连那篇《入狱记》他也给女儿读过,只是人不在京城,这事情听得缺胳膊少腿的,便仍不是很清楚。
听说陛下在征招试病的百姓,他便想去报名,妻子百般阻拦,耿崇明说:“陛下千金之躯,都已试用过这法子,我试一试,又有什么紧要!”
他妻子只得说:“听人说试种了这牛痘,便会起疹子,发热,你不是赶着去向陛下复命吗?若是生了病,还怎么复命。”
耿崇明只得先罢了,把妻女送到住处,一个人进了宫。
顾励请他探查全国各地的吏治,他便认认真真把事项都记下来,东北一带哪个地方哪个官是个好官,做了哪些好事,哪个官是能人,做了哪些事,哪些官是贪官,搜刮百姓,哪些官是庸官,胡作非为,他都记在本子上,交给顾励。
顾励看过,登时高兴坏了,让人赏赐耿崇明,郑重向他道了谢,又留他在宫中吃饭,想再问些别的。
顾由贞也跟着他一起吃饭,耿崇明见顾由贞堂堂一个皇子,吃的也不过是些普通饭菜,忍不住开口问道:“陛下吃的便是这些饭菜么?”
顾励解释道:“朕该做个表率,爱惜民力,勤俭节约,如此一来,大家伙儿才会跟着照做。”
耿崇明神色复杂,说:“陛下在宫中过着这般清苦的日子,却有些官员坐拥良田美宅,太不公平。”
顾励笑道:“若这些官员乃是通过不正当行为才得来良田美宅,耿君把名单报来,朕自会察纠。若是良田美宅乃是继承自祖上,那朕也没甚法子,总不能把他们的祖上掘出来审问,是否曾经贪污受贿,鱼肉百姓。”
耿崇明笑了一下。
顾励又问:“这次你去的乃是东北一带,路上可还顺利么?朕颁布了告示,让粮商们运粮去辽东,有没有粮商们送粮?”
耿崇明正色道:“自北京北去徐州,路上有不少响马贼,我见到不少粮商,都是成群结队运粮通行,路上若运气不好,碰上贼人拦路,还得交一笔买路钱。幸而陛下给的粮价高,这些粮商有些赚头,否则怕是不愿送的。”
顾励皱起眉头,沉吟不语。
耿崇明又建议道:“要治这些响马贼,宜用山东本地的官员。这些官员家族多为当地士绅家族,在当地颇有人脉势力,可组建当地的民兵对抗响马贼。兖州府有个叫卫齐的县令,颇有些治乱的手段。”
顾励点点头。
用了膳,耿崇明对顾励交代,东北边他已经去过,这次打算往西北边走走,顺便也回老家看看。
顾励叮嘱他务必万分小心,若是人手不够,他可派几个侍卫做保护。
耿崇明洒然一笑,谢绝顾励好意,离宫而去。
顾励想到,耿崇明在叛军中颇有威望,陈奉还为此特意拉拢过他。不少叛贼都是出自西北那一带,耿崇明去那边,那不就跟走亲戚似的?他算是白操这份心了。
耿崇明给他的名单,他即可便交给了穆丞相,又向他询问起山东兖州府那边有没有一个叫卫齐的知县,穆丞相不愧是八卦达人,思索了半晌,竟点点头,说:“老臣对这年轻人有些印象,好像与傅主事乃是同年。他家是山东莱州府的。”
顾励对穆丞相这牛逼的记人能力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上次宣城伯府事件过后的第二天他把穆丞相和杨尚书叫到宫里来时就发现了,穆丞相颇好八卦,就连“杜丽娘为一风流少年所救”这种细枝末节都门儿清,是八卦达人没错了。至于杨尚书,那就是京中八卦绝缘体,睡得早起得早,他跟小谭聊天时听说,小谭离京时也去向杨尚书告别了,杨尚书赠他一本《养气良方》,果然是个早睡早起的养生达人。
说到卫齐的事上来,顾励问道:“穆丞相,山东一带多响马贼,朕拟擢升卫齐为衮州巡抚,提督军务,讨贼平乱,如何?”
穆丞相想了想,点头道:“可以一试。”
反正干得好可平马贼之乱,干的不好,也坏不到哪儿去了,顾励便着人拟旨,把平定响马贼一事交派给了卫齐。
穆丞相拿着耿崇明记录的名册翻看,禁不住瞳孔地震,问顾励这名册是从何而来,上面所记之事是否属实。
顾励笑道:“朕只负责着人打听,验证真伪之事,便交给穆丞相了。”
耿崇明出了宫,想了想,即刻便去五城兵马司登记,当天便接种了牛痘。回到住处,他妻子阮氏一问,险些昏厥。原本想着让耿崇明进宫复命,可拖延一些时日,哪知道耿崇明这般迅速,不仅自己接种牛痘,还要带着妻女一起前去登记试病。
阮氏气得骂他,耿崇明只默不作声,等她怒气发过了,才说:“不管怎么说,我信陛下,万一我生病死了,你们还能有五千钞,也够过日子的了。”
阮氏无奈,耿崇明又把宫中之事说了,解释道:“皇上是个好皇上,我能为他多做一些便多做一些。”
阮氏无可奈何,他知道耿崇明的性子,这人便是这样,滴水之恩,一定要涌泉相报,陛下看重他,他便是赔上性命也要报答的。她只得带上女儿,跟着耿崇明又去了一趟五城兵马司,也种了牛痘。
这种痘也不一定一次成功,过了几日,妻女的症状都已经消退,人也好了,耿崇明还没有什么反应,只能又去种了一次。
顾励看过穆丞相呈交上来的种痘情况报告,北直隶的百姓试种者有两千人,并没有出现严重过敏反应者,宫中试种内侍有三万人,只有一人出现了严重过敏,已由太医救治回来了。顾励预备进一步扩大种痘范围,先让北直隶的百姓们接种牛痘。
他忙完公务,便是陪贞儿玩耍学习,好几天都没去陈奉处。好不容易这天把贞儿折腾累了,早早上床休息,顾励让李棠小心看顾着他,一个人偷偷溜出宫去。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嘿我当然不能现码啦,我有存稿的。有存稿可以时时回头修改,发文之前也再改一遍,这样比较稳妥。但是存稿不多了哭哭,每天日六偶尔日万真的太快了。
这章奉奉没出场,放个小剧场:
我的死对头有一双绿眼睛,所以我都叫他绿奉。我讨厌他,可是我爸妈却和他爸妈关系很好,所以倒霉催的我别无选择,只能从小到大都跟绿奉一个学校。
十六岁的时候,我所在的高中评选全校最美少年,每个同学都会分到一枝花,认为谁是最美少年,把这支花给他就行。说实在的,虽然我的信息素味道奇怪,可是我对自己的外貌还是很自信的。
所以我都已经提前把牛吹出去了。
可是没想到,绿奉这家伙,最后得到的花朵居然比我多很多!
气人哪!
我叫好哥们一打听,把花投给他的人是这么说的:陈奉的信息素是花儿啊,虽然不知道槐花究竟是什么样子,但一定是很美的花。至于顾励嘛……他的信息素也太奇怪了吧,鸭浇面味儿,我长这么大,也只是在信息素库见过这个名字。
又是因为我奇怪的信息素。
我不禁沮丧。
放学时,看到绿奉手里捧着一大捧的花往外走,我承认,我酸了。
绿奉看见我,叫我的名字,可是我压根不想跟他说话,灰溜溜地一个人往前走。
绿奉快步追上了我,把一支花丢进我怀里。
“干嘛啊?”我瞪着他。这家伙是不是想打架?
“太多了,拿不动。你帮我拿一下会怎样?”绿奉哼了一声,已经捧着花快步走了。
干!这家伙都已经捧着那么多的花了,会在乎多这一枝吗?我看他就是故意来羞辱我的!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和通红的耳朵尖,我发誓,一定跟绿奉这家伙不死不休!
第54章
陈奉见了他,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还当你失忆了,不记得来我这里的路了。”
顾励只得讨好道:“是最近有些事情耽搁了。好奉奉,都是我的不是。”
陈奉捏着他的脸,压低声音问:“赔个不是便完了?”
看这小狐狸眼中Yu火直冒,顾励怎能不知道他的意思,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这一下天雷勾动地火,陈奉失控,把顾励按在床上。
幸好这小狐狸还是知道些分寸的,没有由着性子胡来,手上也颇温柔,只不过——
“大家都是男人,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顾励擦了把脸上的汗,浑身疲软,躺在陈奉的被窝里,有些酸溜溜地说。
陈奉噗嗤一笑,捏了捏他的脸:“你倒是嘴甜。你倒说说,这几天都忙什么去了?”
顾励想了想,真诚地看向陈奉,问道:“奉奉,你喜欢小孩吗?”
陈奉皱了皱眉头,勉强道:“……还好吧。”
“那……你有没有想过要个孩子呢?”
“既然和你在一起了,我自然是不会再要子嗣……”陈奉话音一顿,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神飘向顾励的小腹,愕然道:“你问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有了?”
他如遭雷劈,伸出手,颤巍巍摸向顾励的小肚子:“儿啊儿!爹爹方才没有顶坏你吧!”
顾励捉住他的手,咳嗽一声,鼓起勇气道:“不是的,奉奉,你听我说,不要激动。那个……我的确有个儿子。”
陈奉瞪大眼睛。
顾励又说:“不过他已经三岁半了。”
陈奉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似的,机械地说:“三岁半……你儿子……”
仿佛顾励这般简单的一句话十分难懂似的。
顾励微笑着,点点头,用鼓励的眼神望着陈奉,希望他能尽快从这个打击中走出来。
陈奉忽然暴起,把顾励压在身下,危险地眯起眼睛,说:“你再说一次!”
顾励握住他的手,连忙说:“好奉奉!奉奉哥哥!你冷静一点!我儿子三岁半了,我也没办法啊!有一天我一睁眼,就多了一个儿子!”
陈奉气得说不出话来。
顾励又说:“我生儿子在前,认识你在后,这……这也不能怪我呀!我有儿子的时候可没想到会跟你在一起!”
陈奉怒道:“你这话是在怪我没早些出现?”
顾励忙说:“不敢不敢!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既然跟你在一起了,就绝对不会背叛你!你……你别生我的气了!”
陈奉哼了一声。
顾励抱着他,说:“我儿子乖巧可爱,你若见了他,一定喜欢!这样吧,我让他管你叫爹,这总可以?”
陈奉扫了他一眼,说:“我何必要别人的儿子管我叫爹?我想听人叫爹,何不自己生?”
顾励心里一揪,说:“我可没碰过女人,你也不好碰别的女人,好吗?”
他这话是明摆着的占有欲作祟,陈奉听了,竟然还颇欢喜,欢喜过后,又是气恼,自己竟让顾夷辛吃得死死的。
他用力捏了捏顾励的脸,恨恨道:“小骗子,撒谎不打草稿!你若没碰过女人,儿子怎么来的!”
顾励说:“我说了,有一天我睁开眼睛,忽然就多了一个儿子……唉,说了你也不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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