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守正在盘算这种时候,他会在想些什么,耳边先传来一道明显冷下来的声音。
“周副将,劫走我军粮草的乃是褒军,不是娆军。”
林守听到这坚定有力的声音,抬眸去看夙九兮,只见他面如沉水,下巴紧绷,脸色虽冷,却是没有丝毫怀疑的成分。
觅寻看着夙九兮这副模样,缓缓勾了勾唇。
林守在一旁将这两人的模样都看在眼里,墨眸倏地冷了下来。
不,再这样发展下去,他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殿下,属下有证据证明觅寻和褒国私通。”
周副将胸有成竹道。
此言一出,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军营又变得喧闹起来。
觅寻听到后反倒讶了一讶,他倒要看看这人究竟能拿出什么证据来。
周副将从怀中神神秘秘地拿出来一样红布包裹着的东西,所有人都屏息去看,军营里瞬间安静了下来,等他拆开红布后,才发现里面只是一只黑色的小瓶子。
准确地说,是一只通体漆黑,只瓶底处勾了几笔繁复的金色纹路的小瓶子。
外表虽然奇怪些,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啊。
其他副将不由得哄然大笑起来,“周兄,你说得证据不会就是这么个小破瓶子吧。”
“周副将,你也太疑神疑鬼了吧,这不是前几天我手底下的小六向觅兄弟讨要的金疮药,你还拿来当证据,你真是的哈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把这个证据当成笑话,觅寻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甚至变得正色起来,眯起浅灰眸遥望周副将胖手上拿着的黑色金纹小瓷瓶,脑中忽然想起某件事来。
糟糕!
果然下一瞬周副将便将觅寻心中的担忧变成了现实,周副将不理会旁人的哄笑,只望着一脸沉色的夙九兮,恭敬道:“殿下,这不是一只普通的金疮药,这是出自褒国皇宫的治伤灵药,想他觅
寻区区一介娆国书生,又怎么会有褒国皇宫里的东西,分明是早与褒国私通,混入我军,意图不轨!”
周副将这一席难得流畅的话说话后,整个军营鸦雀无声,夙九兮脸色沉得不能再沉。
这时,一个人小声说道:“不对啊,你怎么知道这玩意出自褒国皇宫。”
有人附和,“是啊,总不能你周大胖说它出自哪里它就是哪里的吧。”
“周大胖”是军营里的副将们开玩笑时给周副将起得别称,周副将自己却听不得这个别称,从前谁叫就和谁急,现在听别人当众叫他“周大胖”,不由气得脸红脖子粗,说话也再次变得结巴起来,“我我舅是开药药铺的,他说世上最好的金疮药在褒国皇宫里,里面加了一味金王虫草,那是褒国皇宫独有的这里面就有金王虫草,不信你找军医来来看”
听完他的话后,众人又纷纷议论开来,夙九兮紧紧抿了抿唇后,沉声道:“既然为此,为保险起见,本将军便传唤军医前来验证”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被一道从容悦耳的声音打断。
“不用了”
军案下说话的白衣男人笑着抬头,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描金纸扇,“啪”地一声将纸扇打在手里,不紧不慢道:“这一瓶金疮药的确出自褒国皇宫。”
话音刚落,军营顿时喧闹的更厉害了,之前为觅寻说话的副将们被他本人亲自“打脸”,眼下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了下去,这到让“踩寻派”更加嚣张起来。
听到满营“杀了他”的声音,夙九兮不由得脸色一变,长眉紧蹙,见案下站着的人风轻云淡,仿佛满营的喊打喊杀与他无关一般,不由得心揪起来,努力维持自身的冷静,看着觅寻平静道:“你有什么话说。”
觅寻收了纸扇,不慌不忙,笑答道:“在下的确有话说,这瓶金疮药出自褒国皇宫不假,但也并非只有褒国皇亲国戚所有。”
周副将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再怎么着,这皇宫里的宝贝也到不了你一个寒酸的书生手里。”
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断。
夙九兮脸上维持着一惯的冷漠,眉目间却不自觉透出一分担忧。
林守在旁低头沉默,不知在想些什么。
觅寻看了眼眼前前矮矮胖胖,一脸得意洋洋的中年男人,无奈地笑了笑,嗓音懒洋洋道:“褒国王孙子弟为收买人心常赠奇珍异宝与府中门客,其中便包含这种金疮药,门客又常转手赠与外人,再由外人赠与外人,如此手手相传,这褒国皇宫的金疮药自然便流入到了娆国,在下虽是一介寒微,幸喜交友广泛,昔日故友相赠之物,今日到成了在下私通敌军,意图不轨的证据,真正是冤枉。”
说完后,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他这一番话条理清晰,有根有据,说得人简直都要羞愧起来。
之前默不作声的“护寻党”又活跃了起来,到是“踩觅党”不吭声了。
周副将见此情形,急得话都说不完整了,“殿下就算是这样觅寻此人来历不明,身份可疑殿下万万不能就这样放过他啊!眼下正是敏感时期宁、宁可杀错,不可放过啊!”
周副将的话一说完,军营里如炸开了锅般彻底沸腾起来,“护寻党”和“踩寻党”吵得不可开交,满营都是“杀了他”和“放了他”的声音。
林守也在这时掺和了进来,起身来到觅寻身边,淡薄而又郑重地说:“殿下,觅寻为人如何属下再清楚不过,属下愿以性命担保觅寻绝对不是奸细。”
此言一出,军营里又是一番如潮的议论,不少人暧昧的目光在觅寻与林守之间巡回。
夙九兮脸色更冷了几分。
站在军案下方的觅寻到是从容自若,身处焦点的中心却不慌不忙,唇边始终挂着一抹懒散的笑,甚至饶有闲心地拨弄着手里的玫瑰纸花,对于满营的争论充耳不闻,也不理会林守为他的求情,
那双幽澜的浅灰眸里只笑吟吟地看着一个人。
那个人银甲墨发,长眉修目。
那浅灰眸变得温柔起来,薄唇含笑,道:“你怎么说。”
嗓音低磁悦耳如故。
又似乎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殿下,觅寻来历不明,身份可疑,还望殿下以大局为重,杀了觅寻!”
“殿下,就算觅寻没有和褒国私通,但他是娆国人,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
“殿下,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满营喧哗。
“都给我住口!”
满军营顿时安静下来,一时间,军营里静可闻针。
觅寻懒洋洋地拨弄着手里的玫瑰纸花,笑看着军案上冷漠俊美的将军。
副将们屏息以待。
夙九兮薄唇紧抿,凤眸里眸中幽光变化反复,沉默许久之后,开口冷漠道:“来人,将觅寻暂且关押起来,待查清他身份后,再做发落。”
副将们都对这个结果比较满意,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有异议。
空气中响起一道低低的笑。
众人抬眸看去,只见军案下白衣优雅的男人懒洋洋地拨弄着手里的玫瑰花,这朵被他捧了一路的玫瑰花忽然觉了无趣,随手丢在地上,恢复成一惯轻佻慵懒的模样,笑说:“多谢将军不杀之恩。”
第27章 身份暴露?
觅寻被关押起来后,夙九兮一方面忙着善后军粮被劫后的事情,另一方面还要抽空去调查觅寻的身份,由于周副将军对这件事自告奋勇,夙九兮便将调查觅寻身份的事交给了周副将。
军粮被褒军劫走后,炀、褒两军的局势更紧张了些,夙九兮担心褒军会有异动,派人从早到晚不停歇地严密监视边界。他自己则几次上书朝廷,请求朝廷再派一次军粮。
然而几天过去了,炀国朝廷一点动静也没有,夙九兮和几个副将日夜商议对策,忙得焦头烂额。
军营里的存粮越来越少,士兵们碗里的饭越来越稀,连给觅寻送去的一日三餐也从标准的一碗白米饭,两个菜,两个大馒头逐步变成了一碗粥,两个小馒头,最后粥也没有了,只剩下两个白馒头。
被看押起来的觅寻懒懒地撕着馒头,漫不经心地问,“营中没有军粮了吗?”
士兵以为他是嫌弃伙食不好,摸着头不好意思地笑道:“觅兄弟,你别嫌弃,这几天我也吃得这玩意,就连九殿下也没比你吃得好多少。”
觅寻讶了讶,没想到军营里缺粮的情况已经到了这样严重的地步。
那士兵说着说着,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来,他不好意思地摸着肚子憨憨地笑。
觅寻笑了笑,将碗递了出去,士兵见碗里还剩着一个完整的馒头,疑惑道:“觅兄弟,这里还有一个馒头,你不吃了吗?”
觅寻便懒洋洋地“恩”了一声。
士兵信以为真,满脸惊喜道:“你们书生胃口就是小,你不吃我吃,可别浪费了!”说完后,迫不及待地拿起馒头狼吞虎咽了地吃了起来。
“咳咳咳咳水”
士兵吃得太急以至于馒头噎在喉咙里,憋得满脸通红,咳嗽个不停。
觅寻笑叹一口气,将水递了过去。
士兵拿到水后连忙“咕咚咕咚”灌了下去,一连喝完一整杯水,噎在喉咙里的馒头这才冲了下去,他舒服地长长呼了口气。
将水杯还给觅寻,满脸通红,不知是憋得还是羞得,不好意思地摸着头,羞鼐地说:“觅兄弟,你别笑话我,你是不知道饿肚子的滋味。”
觅寻便顺势笑着说了几句宽慰的话,果然惹得那士兵满脸感激,“觅兄弟你人真好,周副将的话你别放在心上,等九殿下查清你的身份后自然会还你一个清白,到时候你就可以出来了。”
觅寻听到这里,俊眉一皱,不动声色地问道:“殿下在查我的身份?”
“是啊,不过九殿下这几日都在忙着处理军粮的事,也无暇顾及这件事了,恐怕还要觅兄弟你在此多委屈几日。”
那士兵还不知道夙九兮已经将这件事交给周副将来办,一脸替觅寻不平的表情。
觅寻那双浅灰眸里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脸上却端得自若,“啪”地一声打开纸扇,笑道:“无妨,清者自清。”
士兵也跟着笑了起来,可劲地夸他心态好,说着说着那士兵忽然叹了口气,语气也变得埋怨起来,“说起来都怪林将军,要不是他不肯去接应粮草,粮草也不会被褒军劫走了,害得我们现在饿肚子。”
觅寻听到这里,奇怪起来,问:“林将军为什么不肯去接应粮草?”
“谁知道那,自从一年前林将军从虎头关守关回来后,整个人都变得奇奇怪怪的,就拿上次军事图的事来说,明明军事图藏得好好的,他非要拿出来再瞧一遍,这下好了,一瞧二瞧,军事图给瞧没了。”
觅寻沉吟片刻,道,“你是说军事图是在林守瞧完之后才不见的?”
士兵此刻提起来也忍不住埋怨,“可不是嘛,要不是林将军看完后很快就还了回去,我都得怀疑他”
士兵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些什么,一下子住了口,对说出来的话后悔不已。
林将军那可是上将军,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他一个小兵来说三道四,要是被人听见
士兵连忙左顾右盼,确定这里只有他和觅寻两个人后这才松了口气,干干笑道:“觅兄弟,刚刚我胡说八道来着那,你就当什么也没听见哈。”
说完后,收了碗碟,心有余悸地往外走去。
觅寻得了士兵如此巨大的信息量,怎么可能当做什么也没有听见。
他早就听刘长老说过炀国军事图已经由他的二皇弟烙之寒交给了褒国,也就是说,炀国的军事图是先落在了烙之寒的手里。
而他也看出现在的林守很有可能是别国的奸细。
联系起之前士兵说得那一番话,不难得出身份可疑的林守瞧过的军事图最后落到了烙之寒手里这个事实。
这样说来的话,林守很有可能就是烙之寒安插在这里的奸细。
呵。
看来,他倒真是小瞧他这个弟弟了。
觅寻勾了勾唇,唇边尽是玩味的笑意。
*
夙九兮与众副将紧锣密鼓地商议了几天之后,终于想出了解决方案,那就是派人去离玉梁城最近的城关虎头关调粮。
忙完了一天之后,夙九兮刚刚回到营帐,便听得士兵来报,说是周副将求见。
夙九兮看了眼窗外的夜色,沉吟片刻后,道:“叫他进来。”
周副将进来之后也不说话,脸上的神情像是着急,又像是害怕,别别扭扭地站在下方。
见他不说话,夙九兮便淡淡开口道:“这么晚了,周将军来找本将军有事吗?”
“属下的确有事禀告。”
夙九兮一双墨眸无声地瞧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周副将一脸犹豫,他虽然紧张时说话会结巴,却不是个说话会吞吞吐吐的人,此刻他说话犹犹豫豫,不免让人奇怪起来,他犹豫了半响之后,终于下定决心说出来,紧张地开口道:“殿下属下查查查查到了觅寻的身身身身份”
夙九兮顿时集中了精神,薄唇冷冷淡淡地吐字,“说。”
他的声音听上去平静而又淡漠,似乎在问一件寻常的小事一般,然而他的手心已经控制不住地沁出了细密的汗。
经过营帐的林守恰好听到这一句,脸色一变,悄无声息地靠近夙九兮的营帐。
过了半响,里面传出一道结结巴巴的声音。
“殿殿殿下觅寻他是娆国国国国君”
林守惊得脸色大变。
第28章 军令状(一)
夙九兮听后猛地惊住,咬牙问:“你说什么?”
周副将还没有反应过来,自顾自结巴道:“没、没错觅觅觅觅寻就是娆国国君座下镇镇镇镇国老将军觅剑的儿子觅觅觅觅衍”
帐外的林守听到这里,这才松了口气,过了一会儿,里面响起夙九兮沉吟后的声音,“消息可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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