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仔仔细察询过了,整个娆国姓觅的只只只只有一家,那就是娆国镇国镇国大将军觅老将军”
说话的人似乎在极力控制他结巴的毛病,接下来的话果然顺畅了许多,“而觅老将军膝下的的的的确有一位公子,年纪和觅寻相仿,属下还打听到,那位公子的性情也和觅寻十分相似属下认为觅寻十有八九就是觅老将军的儿子,觅衍!”
林守耐着性子听完周副将一席话后,无声地冷笑了一声,离开营帐。
营帐内,周副将的话仍在继续。
“殿下,觅寻若是觅老将军的儿子,那他混入我军,很有可能是为了窃取我军机密啊,还望殿下为大局着想,早做决断!”
夙九兮脸色极沉,灯影下一双凤眸幽幽暗暗,变化不定,好一会儿后才冷声道:“你可十足的把握确定他便是觅老将军的公子。”
“这”
“十有八九,那岂非还有一二的可能不是。”
周副将没想到夙九兮会这么较真,一时没反应过来,嗫喏半响才紧张地回道:“殿殿殿殿下,属下认为这种可能性很低”
话未说话,先被夙九兮挥手打断。
夙九兮面无表情道:“可能性很低不代表不存在可能,倘若其中存在误会,你我岂非冤枉好人。”
听到夙九兮这么明显的“袒护”,周副将忍不住在心里埋怨了一句,嘴上应得恭敬,“殿下教训的是”又想到了什么似得,周副将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殿下,属下自请入娆国打探,彻底查清觅寻的身份!”
哼,等我掌握了觅寻就是觅老将军的儿子的证据,看你夙九兮还有什么话说!
周副将一边在心里打着如意算盘,一边等待夙九兮的回话,岂料等了半响也不闻人声,周副将忍不住悄悄抬了抬头,
只见头顶上方银甲墨发的人掩眸沉默,不知再想些什么,漆黑绒长的睫毛垂下来,在洁白细腻的眼睑上投下一片半弧的鸦色,殷唇紧抿成一线,神色颇是沉重。
就在周副将以为他不会同意时,上方传来一道冷淡而又果决的声音,“准!”
周副将面露喜色,连忙磕头道:“多谢殿下!”
说完这一件事后,周副将起身便要告辞,就在他即将掀帐而出时,身后传来一道阴柔冰冷的声音。
“且慢”
周副将心里一颤,连忙折了回来,拱手道:“殿下还有何吩咐。”
夙九兮沉吟片刻,冷淡道:“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暂且不要将这个消息透露出去。”他口中的“这个消息”,自然指的是觅寻极有可能是将军公子的事。
此话自然也是为了觅寻着想。
周副将看着前方军案旁银甲墨发,俊美非凡的人,极不甘心地应了一声:“是”
待周副将出去后,夙九兮一动不动地在军案旁站了许久,维持着僵硬的姿势,目光被灯火映得迷离且茫然。
觅寻,我究竟该不该相信你。
*
第二天,夙九兮照常在军帐大营里与众副将商议公事,等一切都处理完之后,夙九兮不经意提了一句,“来人,去把觅寻放出来。”
顿时便有一个副将出来反对。
“殿下,不可啊!眼下觅寻身份未明,若贸然将他放出,只怕会给我军带来危害”
一众人出声附和。
夙九兮淡淡道:“尔等不必忧心,周副将已去了娆国打探,届时,必会给尔等一个交代。”
“既是如此,那也应该等周副将回来之后,再做考量。”
“对啊对啊,殿下,属下以为现在还不是放觅寻的时机。”
“殿下,属下也这么认为。”
比起昨日“护觅党”与“踩觅党”互相争执不下的场面,今日“护觅党”的声音很明显小下去很多,可以说几乎听不到请求放了觅寻的声音,平日与觅寻交好的副将们此刻个个缩下了头,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他们明显心中多了许多考量,说话行事也变得谨慎起来。
这倒也不能怪他们,毕竟军队的利益至高无上,万一觅寻身份有假,那他们这些为觅寻说话的人可是难辞其咎啊!
夙九兮看着吵吵嚷嚷的副将们,听着满营“不能放”的声音,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眯眸咬牙道:“周副将此去少则半月,多则一月,难道我们要关他一月半载不成!”
其他人明显犹豫了起来,只有一个人坚持道:“殿下,为了我军利益,周副将一日不回,觅寻一日不能放。”
夙九兮面如寒水,声音更冷了几分:“倘若觅寻身份无辜,本将军岂非错酿冤案,此举岂是仁义之师所为!”
那副将着急道:“殿下,特殊时期也当特殊对待,褒军劫走我军粮草,使得我军陷入困境,此刻若再生变端,与我军而言便是覆灭之灾啊!”
那副将越说越激动,甚至膝盖一弯,直直地跪了下去,十分殷切道:“还望殿下为大局着想,不要放了觅寻!”
他的话极有煽动性,果然营帐里的其他副将都被他那番高亢激昂的话唬住,个个迫不及待,争先恐后地出位,跪在那位副将身后,连之前使劲维护觅寻的副将们也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陆陆续续地站了起来,跟着跪在那位副将身后。
不一会儿,满营的人都跪在了地上。
夙九兮看着眼前一幕,脸色铁青,冷冷出声:“尔等这是做甚。”
跪在地上的一众人齐声道:“还望殿下以大局为重,不可轻放觅寻!”
众副将气势浩大,反而显得夙九兮势单力薄。
夙九兮的怒火被挑了起来。
看着底下“逼将”的众人,极力压制住胸口翻滚的怒意,殷唇冷冷开口:“既然如此,来人,取军令状来!”
第29章 军令状(二)
底下跪着的副将们面面相觑,全都愣住了,谁也不敢有所动作,他们显然没有料到夙九兮为会觅寻做到这种程度,须知军令状下无儿戏,一旦立军令状的人违反了军令状上的条约,那将是杀身大祸!
跪在最前头的那个副将满脸诚恳地劝道:“殿下,军令状非同小可,还望殿下三思啊!为了区区一个觅寻殿下您这样做不值得啊!”
那副将说完后,他身后跪着的副将们这才反应过来,一齐出声劝说。
“是啊,军令状岂是儿戏,还望殿下三思!”
“殿下,军法如山,军令状决不可轻立啊!殿下三思啊!”
“徐副将说得对,殿下三思啊!”
面对底下一众人人的反对,夙九兮狭长的凤眸半眯起来,长眉上挑,显出几分凌厉而又果决的意味,“啪”地一声拍响军案,沉声道:“不必多言,本将军心意已决。”
说完后冷冷扫了一旁伺立的军士一眼,“还不快去取来”那军士吓得腿脚发软,一边哆哆嗦嗦地说“是”,一边快速跑过去拿军令状。
没一会儿,军令状便呈了上来。
夙九兮看着桌案上铺展开的羊皮纸张,殷唇动了动,面无表情道:“陈仁,你来执笔,本将军说什么,你如实写下来。”
陈仁便是之前出头的那位副将,若非他煽动满营副将“逼将”,也不会逼得夙九兮出此下策。
然而这个结果却不是陈仁自己想要的,他仅仅是为了军队着想,想要夙九兮一直关押觅寻,却没有想到,夙九兮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听到夙九兮要他执笔,陈仁只觉膝盖上好像绑着一块大石,怎么也抬不起来,这时有人在身后拉了拉他的衣袖,一个副将在他身后小声而又着急的说,“陈兄弟,这可怎么办啊?”陈仁便回头安慰道:“别急,殿下这样做总有他的道理。”
说完后,他便起身来到军案前,他安慰那位副将时话到说得轻巧,真正动起笔来只觉笔重千金,千难万难。
陈副将刚拿起笔,阴柔冰冷的声音便从一旁传了过来。
“皇天在上,众将为证,今吾夙九兮愿以性命作保,担保觅寻秉性良端,身份无疑,倘若他日证实觅寻身份有歹,或他做出丝毫不利于我军之事,全为今日吾识人不清所致,吾甘受”
说到这里,夙九兮深深闭了闭眼眸,殷唇开阖,一字一句,缓慢而又坚决地说:“吾甘受千刀万剐之刑。”
“殿下!”
陈仁惊得丢了笔。
底下一众人也被夙九兮的话惊住,好不容易才消耗完夙九兮这一番惊心动魄的话,擦了擦脸上的冷汗,连忙劝个不停。
“殿下,这样的军令状可立不得啊”
“要是觅寻真不是个好东西那殿下岂不是要”说话的副将光是想想都觉得渗人,“啊”了一声,一个劲地摇头。
“你个乌鸦嘴,嘴里就没一句好话,说不定觅兄弟就是一个书生,是我们想多了那!”
“总之,殿下您一定要三思啊!”
陈副将听着低下一众人的吵嚷,眉头紧缩,见夙九兮保觅寻的心意不容更改,事情又发展到了这个地步,索性豁出去道:“殿下,属下以为觅寻平日为人热情仗义,不像是心怀歹意之人,既然周副将已经前往娆国调查,那不如先将觅寻放出来,殿下也不用再立军令状。”
他的话一说完,立刻得到了一众人的赞同,原本坚决反对放出觅寻的副将们,在听到夙九兮这份“极有诚意”的军令状后,此刻也没什么话好说了。
“不必”
就在众人全都附和赞同的时候,空气中突然响起一道清冷而又果决的反对声音,这反对的声音在一众赞和声中显得格外突兀,众人诧异的抬头去瞧,却瞧见一双墨色绣金边的靴。
反对的人银甲墨靴,拥有一张过分佚丽阴柔容颜,赫然是九殿下自己!
夙九兮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开口,冷淡道:“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今日既是本将军执意要放出觅寻,他日若由此生出祸端,也由本将军一人承担。”
那声音听上去依旧波澜不兴,冷冷淡淡,众人却纷纷听得羞愧起来,同时也在心里对夙九兮更敬重了几分。
“殿下,可是”
“陈副将,不必多说,你照本将军说得写下便是。”
陈仁见夙九兮心意已决,只好重新拿起笔,在羊皮纸上艰难地写了下去,写到“千刀万剐”之刑”时,他手腕一颤,“剐”字弯了一笔。
“殿下写好了。”
夙九兮点点头,看向众人,朗声道:“尔等还有何异议”
陈仁这时已经跪了回去,与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终大家一起磕下头,齐声道:“我等无异议”
*
夙九兮去牢营看觅寻时,他正懒洋洋地坐在牢房一角随手拨弄纸扇,身上的白衣始终纤尘不染,皎洁无暇,唇边永远挂着一抹慵懒且随意的微笑,仿佛他现在身处的地方不是牢狱,而是某位大人物的贵厢。
夙九兮忍不住想,这个人是不是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是这样从容不迫。
觅寻听到动静,抬起头来,果然看见一脸冷漠的夙九兮。
“啪”地一声收了手里的描金纸扇,笑吟吟地将手伸了出去。
夙九兮看着他停在半空中的手,却没有去握,只面无表情道:“你可以走了。”
夙九兮对他这样冷淡的态度大半原因是因为之前两个人因为林守而闹得不愉快还没有解决,依他的性子自然是不会先拉下脸来,其实这种时候觅寻只要软言哄一哄也便过去了。
然而觅寻仿佛没有瞧出夙九兮在别捏一般,亦或者瞧出来了却没有像先前一样第一时间去哄,等了半天见夙九兮没有反应,便懒洋洋地收回停在半空的手,唇角往上勾了勾,薄唇勾起来的弧度在阴影中显得分外凉薄,又依稀透出几分嗤弄意味。
起身便要往外走。
走到一半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得,回过头问:“你就这样放了我?”
夙九兮看着他,淡淡道:“我只是暂时放了你,等查清之后,是放是抓,自有定论。”
他这一番话说得轻巧,却不知他为了这个“暂时放了你”付出了多大的代价,然而他却对“副将们激烈反对,自己如何顶住重重压力立下军令状”的事实只字不提,只轻轻淡淡地道一句暂时放了你。
他原就不是喜欢表现自己的人,许多事情,他做了便做了,何必非要人知。
觅寻听完后点了点头,见夙九兮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低低一笑,道:“看来在下还要多谢将军大发慈悲,肯暂时放过在下。”
闻言,夙九兮不舒服地皱起长眉。
他正要解释什么,然而营门已空,哪里还有觅寻的踪影。
夙九兮紧紧抿了抿殷唇。
觅寻出了牢营后径直去了小树林,林叶被寒风吹得“簌簌”作响,一阵异常响动过后,一道黑影从树上跳跃下来,在他身旁落下,恭恭敬敬地跪在他脚边。
“主子有何吩咐”
觅寻眯了眯眸,浅灰眸远眺前方被夕阳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山峦,暖金光在眸底碎开,使得那双本就幽澜的眸越发魅惑迷人。
尽管他清俊的面容被夕阳映照得越发深邃惑人,脸上却俊眉不展,满心想得都是夙九兮已经在调查他的身份,他必须尽快处理好这件事。
沉吟片刻后,道:“通知刘长老,明日酉时来枕月楼。”
“是”
一声干脆利落的答话后,那黑衣人瞬间消失无踪。
待黑衣人走后,觅寻这才有了心思赏景,他一向是美景与美酒不可辜负,至于美人
觅寻勾唇笑了笑,目光远眺天边绚丽殷紫的晚霞,似叹息一般道:“美人啊美人,我为你如此煞费苦心,你可不要叫我空手而归才好。”
他脸上分明是笑模样,眼底却一丝笑意也无。
第30章 跟踪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觅寻正要出门,路上一个士兵看到他笑嘻嘻地打呼,“觅兄弟,你这是要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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