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为什么陆万闲,依旧不肯收徒?
“这些天是作为补偿,我做事只求问心无愧,但难免不犯错,犯错了就要弥补,否则心里有愧时时想起,于修炼一道不好。”陆万闲说道。
“真的只是为了弥补愧疚吗……”天道系统颓丧道。
“那还能是什么?”陆万闲一笑,拿起花卉书继续看。
天道系统为秦炽羽鞠一把同情泪,天道之子,我已经努力在帮你了,但是你上一世好像作得太狠,导致你师父他油盐不进啊!
陆万闲却自有他的考量。
若是秦炽羽通过不了琼顶对决——这可能性很大——那么一切不提,秦炽羽自会被玄门遣散;若他通过了琼顶对决,真的进入到拜师环节,这就说明秦炽羽这一世注定与修真有缘了。
陆万闲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与思索,发现他最初与秦炽羽相识时,秦炽羽还是拳拳赤子之心,并无邪念,确实不失于天道之子的身份。但是,待秦炽羽成为宇内首屈一指的法修,一切就不一样了,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是秦炽羽入魔的关键。
陆万闲暂时想不到,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已知上一世命运走向的他,自然不会冒险再踩一次坑,他便想了个办法。
让秦炽羽拜别人为师,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惟其如此,陆万闲才能客观冷静地从旁观察,找出上一世悲剧的症结。
而更为深层次的原因,是陆万闲怕了,他本以为重生一次,他可以干净利落地斩断这段孽缘,可是越是相处,就被卷得越深,命运像是一团旋涡,将他拉向相似的轨道,他知道这轨道通向哪里。
……切不可感情用事。
寅卯之交,天色尚暗。
藏字十三间里,大通铺上空无一人。韩惜见一早就出去不知做什么,傅唯一在院子里练功,王思远则跑到琼顶场地上去踩点。
秦炽羽站在桌前,望着桌上金属材质的法戒。
他挑亮油灯,拿起一根红线,穿起法戒,在贴近戒指的地方打了个结,固定住戒指不会乱跑,之后捻起红线两端,双手伸至颈后,一阵摸索穿引,松开手,穿起红线的法戒便稳稳地戴在脖子上了。
乌金质地的戒指垂下去,正好落在颈窝中心下方。
秦炽羽闭目调息,一股红色赤火灵气自丹田涌出,直冲天突,通过贴着戒指的部分时,灵力果然加强了一倍。
对于秦炽羽这个主体术、间歇性使用法术的修真者来说,戴在手指上确实有些不得劲,只能增强手部的经脉小循环,若是戴在丹田上升的主干道上,效用想必更佳。
他操作了一番,果然可行。
卯时将尽,秦炽羽一边吃着精舍提供的大饼,一边来到比武台下。
朝阳光辉中,四座白石砌成的比武台熠熠发亮,仿佛白玉宝座,台下已经聚集了许多参赛修士。
琼顶对决入围战是淘汰赛,输了就彻底没机会,四座比武台上同时开始一对一的对决,序号第一的比武台下围的人最多,因为按照抽签结果,这座比武台上今天一开场就是金丹修士韩惜见对阵筑基后期梁道长,两人实力都不弱,打起来应该很好看。
秦炽羽也随着人流拥到了一号台下面,只见韩惜见今日穿了一身白色道袍,上面有浅蓝纹路,领口和袖口都是蓝底白纹,极清爽秀气的一身衣服,衬得他气质出尘。
梁道长则身着褐色道袍,抓着个道士髻,手中拿着长柄拂尘。
在众人的瞩目中,两人互相行礼,随后黄钟一鸣,对决开始。
只见韩惜见身影一闪,便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出现在梁道长面前,飞足向他蹬去。
梁道长反应不及,被他一脚踹在腹部,向后飞出,重重撞在栏杆上。
众人先是惊呼,继而发出遗憾的叹气,若是梁道长飞出了比武台,落在外面雪地上,那就会判定为输。那么他们将会见证最快结束的一场对决。
这韩家的头名果然厉害!
众修士不约而同地想道。
先前还有些修士心中存着绮念,想着韩惜见这么漂亮,恐怕是传闻有误。若是自己抽到这么漂亮一个对手,多半是舍不得把他打得哭爹喊娘的。
但,亲眼目的了韩惜见鬼魅般的身法、干脆利落的攻击之后,这些人又庆幸起来,幸好没有抽到他。
“不愧是金丹期的高手,修为差一个等级,那就是天差地别啊。”有修士感叹道。
“你只看到修为,却没看到身法,韩惜见的身法如行云流水,乃是天赋惊人再加上后天无数次的训练才得到的结果,就算同等修为,他也能胜过梁道长。”一个木讷的声音解释道。
“嘿,你又是哪根葱,在这跟你爷爷杠?”先前那修士被当众拆穿鉴赏水平不行,不由得恼羞成怒道。
“在下王思远,在下的爷爷已经去世。”王思远推了推单片养目镜,十分淡定地说道。
那修士听闻“王思远”之名,立刻闭嘴了,没办法,人家修为就是高,鉴赏水平也高,就是有资格压他一头。
秦炽羽一边看韩惜见痛殴梁道长,一边听王思远品评。
这时,他右后方又传来一个耿直声音。
“他的天赋是不错。”那耿直声音道,“不过训练欠佳,全凭直觉打人,毫无技法。”
这话一出,众修士哗然,这位谁?竟然批评韩惜见——韩家子弟,修真世家自小培养出来的精英——全凭直觉,毫无技法?
秦炽羽回头一看,果然看到手里同样拿着个大饼的傅唯一。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crocodile的营养液+5,么么哒!
第64章 龙傲天今天拜师了吗?
“饶命饶命!老道认输了!”
梁道长被扔了出去,摔在地下,一道飞剑“嗖”地穿过他肋下,连道袍一起钉入雪地,剑身兀自“嗡嗡”震动不休。
黄钟一响,黄衣弟子跃上比武台,宣布韩惜见胜。
韩惜见目光扫向方才妄自议论他“全凭天赋,毫无技法”的声音来处,就见那个与秦炽羽总是厮混在一处的大个阴沉男人正盯着自己看。
“……”韩惜见本来满腔的恼火,想看看是谁在下面哔哔,对上这个可怕的赤祼祼的眼神后,他的火气又生生给吓没了。
韩惜见二话没说,就下了比武台,换了下一场的印信,忙不迭地离开。
“傅兄,你说韩惜见全凭天赋,毫无技法,是从哪里看出来的?”秦炽羽咬着半拉饼,一边等下一场两修士亮相,一边问傅唯一。
“你看到第一式出招没有,”傅唯一向斜下方出腿,小幅度模仿韩惜见方才踢飞梁道长的动作,虽然只是比划,却动作干净有力,“他只凭直觉,就发现梁道长的弱点在何处,上来就是一个下马威,捉着梁道长下盘不足的缺陷猛打。”
“这是天赋?”秦炽羽问。
“对,一眼看穿对方弱点,在比武时有准确的直觉,这是天赋。”傅唯一道,“但他后续却跟不上,明明可以这样——”傅唯一做了勾肘的动作,“再这样——”虚空里仿佛勾住个人,傅唯一又做屈膝再踢出的动作,之后释.放开,“一套连环攻击,就可以在第一回 合内解决对手。”
秦炽羽心中暗赞傅唯一的功夫利落,却没有全盘接受他的说法:“你说的这些动作必须在空中完成,韩惜见方才一脚踢出,已经受到一次回弹的力,如何再追上去继续攻击?”
“只要训练足够,起跳发力时就会形成习惯,准备好空中三至五次的攻击。”傅唯一道。
秦炽羽若有所思。
傅唯一吃完了大饼,拿出一条手帕,擦干净手,又把手帕塞回去:“轮到我了,回见。”
秦炽羽目送傅唯一离去,他本想跟着去看看傅唯一的对阵,但时间已经巳时,他得去四号比武台下面排队。
来到队尾,秦炽羽望着四号台上正在比试的两人,心情不由得紧张起来,手心也微微冒汗。
这时,身侧传来三个人的对话声。
一个说道:“今天吕兄是可以放心了,妥妥能过,还是命好。”
那被称为“吕兄”的人说道:“命好,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第三人接道:“是啊,能抽到没筑基的五灵根废柴,算是千年难得一遇的运气了吧!咱们哪儿还有没筑基的对手啊!”
“哈哈哈哈,对,我们就坐看吕兄怎么把那姓秦的废柴打得屁滚尿流吧!”
三人齐齐大笑起来。
秦炽羽垂在身侧的手,攥起了拳头。
“本场,洪云积胜!”
“下一场,吕鹤仙,秦炽羽!”
黄衣弟子高声宣布。
黄钟一响,秦炽羽在众人的目光中,踏上了比武台。
吕鹤仙昨夜里喝得有点大,这会儿还在晕乎,慢腾腾地走上比武台,他打了个酒嗝,只听见一阵起哄,他抬起头,便看见对面的少年。
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样子,应当是真的十七八岁,毕竟少年还没有筑基,更不可能获得改变外表、停驻年龄的能力。
吕鹤仙的目光对上凌乱碎发下、黑沉沉的眼睛。
他悚然一惊。
“开始!”
黄钟一鸣,嗡嗡震响于吕鹤仙颈后,不知不觉间,他竟出了一背冷汗。
“起跳发力时就要准备好空中三至五次的攻击。”
秦炽羽向后退去,一步,又一步,直到比武台边缘。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他爬上角柱。
吕鹤仙此时也回过神来,心想废柴就是废柴,逃命的姿势也如此搞笑,他方才产生的畏惧一定是错觉。
“你小子——”吕鹤仙正待出言嘲笑两句,就见那少年猛地从角柱上跃下。
从高处跃下的力,化作向前冲的力,秦炽羽迈开长腿,向前冲出两步,再度高高跃起。
一腿正中吕鹤仙的胸口,又一腿踢歪了他的脸。
第三腿角度稍异,重重落在吕鹤仙胸腹之间的膻中之位。
吕鹤仙向后倒飞出去,擦着比武台边缘的栏杆,如一只折翼的仙鹤,“噗”地坠进雪地里。
四号比武台周围静了一刻,鸦雀无声。
黄衣弟子也愣了片刻,不过他什么场面都见过,反应也比这些参赛修士快,先一步高声宣布:
“秦炽羽胜!”
议论声轰然荡开,仿佛有人在人堆里放了个炮仗,所有人都受到震荡。
他们先是不信自己的眼睛,呆看了半晌,直到黄衣宣布秦炽羽胜的声音回荡在他们耳中许久,他们才反应过来。
未筑基的小子,一个回合之内,打败了筑基中期的修士?
他怎么做到的?怎么突破的护体神光?又是怎么做到在空中连出三式而身体不坠?
未筑基与筑基天渊之别,在场修士心里都清楚。
这般稀奇古怪之事,着实闻所未闻,一千二百年来没有一个未筑基者能通过擢仙大典,莫非这千年不遇的怪事,就要被他们这些人亲眼见证了?
“这秦炽羽到底什么来头?”
“他是隐藏修为吧?”
“莫非他身上带了什么厉害的法器?”
……
种种猜度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有人的地方就不乏八卦,什么秦炽羽是哪个隐世家族隐藏的秘密武器,在世家倾轧之中不得不隐藏实力出道,什么东明真人收了两个弟子,秦炽羽是他在飞升前刚收的,飞升后此大罗金仙还在暗中相助云云。
秦炽羽从台上下来,只觉周围的目光全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随着他一步一转。
这种感觉很奇异,令人身体轻盈,步伐迅捷,胸口仿佛充满了无穷的力量,每一次呼吸都会膨胀几分,抬眼望去,连最远处的雪峰边上的一朵云,都可以看得十分清楚,本来晦暗模糊的世界,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敞亮明快。
秦炽羽穿过人群,到督考长老桌上领了第二场的印信,一对时间,在三天后,对手叫海惊峦。
他来到二号台下,仍有许多人在看他,秦炽羽此时已从第一场得胜的畅快中冷静下来,众人的目光也可以无视。他望着台上比斗的傅唯一和盛家子弟,心中却在复盘方才的一击。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不是凭着一股狠劲就能把事情办成的,修炼、比斗也一样,实现要预想到各种情况,脑海中预演这一击出去的动作,方才能做到一发力就计划到后面三四步,取胜于未战之时。
带着这样的悟道,再去看傅唯一的战斗,一招一式都印证着秦炽羽的想法,他越看越精神,越看越恍然,不知不觉间,境界又提升了几分。
忽然,有人碰了碰秦炽羽的手肘,他回过头去,是个陌生脸孔,却着一身绿衣。
这绿衣秦炽羽眼熟,盛天骄曾经各种展示他偷来的那件首席弟子服,就是这颜色。
“秦炽羽么?”绿衣首席沉声问道。
“是。”秦炽羽莫名,这人找他干什么。
“随我来。”绿衣一点头,示意秦炽羽跟上。
秦炽羽不明所以,想道或许是比赛中有什么调整吧,他跟着绿衣走去。
绿衣避开人群,向比武台下的一条小径走去,走了一阵,来到一块人迹罕至的巨石下。
秦炽羽心生警惕,刻意慢了两步。
忽然听闻一阵笑声,一位面容和蔼的蓝衣长老自巨石阴影中走出:“玉衡,王问虚。”
秦炽羽诧异,因为这位长老他见过,在初筛第二关吊桥上,正是这位王长老与盛玉髓并立于督考亭中。
“你和惜见、思远住在一间屋里吧。”王长老笑眯眯地说道。
“正是。”秦炽羽行礼道,“不知王长老叫我来是有什么指教?”
王长老微微颔首,只端详着秦炽羽,却不说话。
秦炽羽被他看得发毛,自己和玉衡峰没什么交集啊,甚至与那王思远都没说过两句话,怎么突然被人家家老爷子给堵到角落里了?
“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王长老忽然笑道,“不知你心目中是否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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