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瑗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第一次僵着身子不知道该干什么。
“静静坐一会儿,会凉爽一些。”季玦道。
江瑗闻言,安静了下来。
季玦身上确实冰冷,本该降一降发热的头脑,可在江瑗这里,却起了反作用。
他的心里还带着点占人便宜的不安与羞愧,头脑却发昏,于是他低声道:“我能帮你试药。”
季玦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他在说什么,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江瑗反应过来,捂住脸,用了季玦说过的话回他:“学无止境。”
季玦轻笑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我能拿到晋江鸽王争霸赛的入场券吗……
我好想完结啊,啊
第51章
江瑗在季玦那里待了几天,终究是被绿绮请回府里,不情不愿地处理事务。
季玦照常在翰林院值班,值房进了新人,这让他一开始还不太习惯。
随着各种交接完毕,比之以往,季玦竟然闲了不少。
翰林院热得像蒸笼,谁都不想在这儿多待,也就只有季玦一如既往,从不晚到早退,有时还会晚走加班。
他感受不到多少热气,身上如冷玉一般,寒气透进心肺里,愈发爱咳嗽。
他心里有些计较,觉得自己不算太妙,于是逛遍了全城的医馆药铺。
依然没得到什么灵感,他便每天待在书房,推演过去推演过来。
有一天他向翰林院告了假,把自己在书房锁了三天三夜,急得江瑗差点破门而入。
他出来时抱着箱子里的那盏破灯,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
江瑗这次顾不上什么五皇子府,更是赖在他这里不走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大火星渐渐西沉,在季玦刚和新同僚熟悉起来后,圣旨又到了。
谁也没想到季玦上次没升,这次竟然升了两级。
同值房的人还猜过他以后会去哪儿,不外乎六部之类,却没想到一转眼,季玦当了起居郎。
虽然是从五品,但能在陛下眼前晃着,混个眼熟不说,干什么都方便。
要知道,季玦登科之后,这才不到一年,而季玦本人,甚至还未加冠。眼红算不上,羡慕却真的羡慕。毕竟有些人汲汲营营一辈子,到老了也是去岭南钓鱼。
天元十五年这一届的前三甲,竟然都没在翰林院留多久。
季玦收拾了东西,又迁到了新地方。
和他一起的是平国公的次子齐昭,这人是京里有名的纨绔,平国公让他来这里,主要是让他混口饭吃。
齐昭当起居郎的时间不短,季玦新来,他还能教教季玦。
只不过他看起来不怎么积极,也不太喜爱这个差事,季玦私下里听他抱怨,主要是抱怨陛下起得太早,朝会也太早了。
季玦感到有趣,心想难不成全天下的纨绔,都会抱怨五更三点的朝会?
齐昭却觉得,季玦无趣极了。在他眼里凡是科举考上来的,都透着一股读书人的酸气,经年累月的,都能淹成一缸醋了。
季玦不太爱笑,总是板着脸,谈话间进退得宜,却让齐昭莫名地放不开。又因为身体原因,玩不成马球和捶丸,两个人就更没什么共同语言了。
不过季玦还是在升迁的第二天,收到了齐昭的邀请。
他坐在书房里看着齐昭写的帖子,感叹如此潦草的字在整个朝廷都不多见了。让齐昭当起居郎,确实是为难齐昭,也为难皇帝。
这个浑不吝的把地点定在了花楼,季玦竟然也不感到意外。
“你在看什么?”江瑗问道。
“齐起居郎的贴。”季玦道。
江瑗也没多问,而是把手里的画轴摊开在桌上。
“你画完了?”季玦惊喜道。
“本来只需要两三天,最近太忙了,才拖到了现在。”江瑗笑道。
然后他指着桌上的画,说:“这里是你,然后你再往旁边添一个我。”
季玦仔细看画,发现这幅画意外地写实,正是当日书房内的情景。窗外绿柳婆娑,窗内情谊融融。自己神情温和,正看着什么人。
季玦有些意外道:“我当日的表情,竟然是这样的么?”
“对啊。”江瑗点点头。
“比我平日里好看一些。”季玦评价道。
“任谁摆出这个表情,都会比平日里好看一些的。”
季玦又看着画,有些不确定道:“你画技似乎比以前更好了。”
“是吗?”江瑗开心道。
季玦迟疑地点头。
……肉眼可见的,情感上比以前炽热好多。或许是因为以往江瑗多画死物,这次画人,便显得不一样了。
江瑗得了夸奖,心情不错。他理了理衣服,向季玦告辞。
季玦问道:“不用完饭再走吗?”
江瑗摆了摆手,笑道:“今日还有事,约了时辰呢。”
季玦便不再留他。
季玦看了一眼刻漏,比起齐昭帖子上的时间,现在还早了些,于是他在家里用了饭,又浇了花,才施施然往外走。
江瑗走到了花楼。他安乐坊里的一大批产业都要做年中统筹,绿绮在他耳边碎碎念了两天,才把他催到了这里。
柳姝亲自来迎他,他一边上楼梯,一边询问柳姝的近况。
“最近可算是忙死了……”柳姝抱怨了一句,开门请他进去。
“本来就要抽空听那几个掌柜报账,郑礼那个家伙还纠纠缠缠赖着不走……他方才还在这里呢,我说您要来,把他打发走了。”
“其他帐册清得差不多了,就差你这里了。”江瑗道。
柳姝绕过那方大大的温泉池,拉开床帐,又把床板掀起来。
她抱出来一堆账册,放在桌案上,道:“今年和往年差不了多少。”
江瑗坐下,瞧见厚厚的这一沓,不由自主叹了口气:“这真的是你整好的?怎么还有这么多?”
柳姝坐在他对面,无情道:“就这么多。”
江瑗拿了最上面的一本翻阅,一边翻,一边唉声叹气。
柳姝看他这个样子,调笑道:“若是府里有了贴心的女主人,连这么一点儿总账也不用您看了。”
江瑗翻着账册,随口道:“没有女主人。”
柳姝只当他不急着娶皇子妃:“殿下想多等一两年?”
“嗯……”江瑗敷衍了一声。
他大致翻完了一本,又问了柳姝几句话,心里便有了数。
“听闻暗三当了起居郎,我还没来得及恭喜他呢。”柳姝怕江瑗无聊,一直在他旁边找话题。
江瑗看着第二本,一心二用地笑道:“他又不来这儿,你去哪里恭喜他?”
“哪怕现在不来,以后也是要来的。”柳姝云淡风轻道。男人嘛,不都是这样?
江瑗停下来,抿了抿唇,笃定道:“他不会的。”季玦不是这样的人。
柳姝也不和他争辩,而是换了个话题。
江瑗一目十行,第三本看完,便合上账册站了起来。
“殿下要走?”
江瑗点点头。
柳姝瞧着桌上还没看完的好几本,无奈道:“殿下看得那么快,再一盏茶的时间,不就完了吗?”
江瑗不想动了,他还惦记着金银搜罗来的新棋谱,于是他道:“府里有要紧事。”
柳姝知道他的脾性,想着自己也该留不住他,只好由着他走。
“我送殿下。”柳姝道。
此时天色刚昏,花楼里已经点上了灯,柳姝引着江瑗下楼。
这个时候,正是大多数人们来这里的时候。
一楼的丝竹声隐隐约约,江瑗漫不经心地辨认歌女的唱词,想着这又是哪个词客作的。
然后他走过一个转角,猝不及防看到了季玦。
两个人打了个照面,江瑗清楚地听到了柳姝一声轻笑。
江瑗想起自己之前言之凿凿,说“他不会的”,一时竟有些迷茫。
相顾无言间,倒是季玦身边的齐昭对着他行了一礼:“五殿下。”
江瑗回了一礼。
在楼梯上行礼,也真是难为他们。
季玦跟着行礼,江瑗再还。
“怎么到这儿来了?”江瑗问。
他对着齐昭,想问的却是季玦,齐昭却抢先回他:“殿下为何到此,我就为何到此。”
他们俩都是京都有名的爱玩儿,虽然没有多大交情,却也能在各种地方几天内碰上一回。
齐昭想着,这五殿下怎么净说废话。
柳姝又笑了一声,道:“齐小郎君好啊。”
齐昭的桃花眼眨了眨,轻轻道:“柳姐姐好。”
柳姝又转向季玦:“季小郎君……好巧啊。”
季玦点了点头。
柳姝不再理他们,提着裙角继续下楼,还不忘回头叫江瑗一下:“殿下,怎么还不走?”
江瑗盯着齐昭,把齐昭盯得头皮发麻。
然后江瑗又轻飘飘看了一眼季玦,才转身离去。
齐昭和季玦对视一眼,挑眉道:“认识?”
季玦言简意赅:“见过。”
齐昭摇摇头道:“他今日有病。”
季玦笑出了声。
齐昭看着季玦笑:“你笑起来比不笑好看多了。”
季玦又收了笑容。
江瑗出了花楼。柳姝把手里的灯递给江瑗,道:“今日无人来接,殿下自己走回去吧。”
江瑗拿着灯,却没有马上要走的架势。
“殿下还有什么吩咐?”柳姝问。
江瑗看了看天色,道:“是不是快宵禁了?”
“殿下放心,离宵禁还有半个时辰,从这里回府,一柱香足够了。”
江瑗点点头道:“行了,你回去吧。”
柳姝扭头走了。
江瑗又看了一眼花楼,提着灯慢悠悠地往回走,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走过了一条街,又抬头看天。
离宵禁还有半个时辰,等季玦和那个齐昭喝完酒,再从花楼到东十字街,定然是赶不上的。
季玦身体不好,让他宿在别处,哪有宿在家里的好?
江瑗又走过了一条街。
张善家的糖人还没打烊,江瑗停下来,在摊子前等糖人。
他随意给了一个银角子,“咔嚓”一声咬断了糖人的头。
作者有话要说:这些天家庭矛盾严重,光顾着吵架了。
感觉写不下去了……
我再坚持坚持吧。
第52章
江瑗看着手里的断头糖人,莫名有些烦躁。
“张叔,再来一个。”江瑗道。
他又拿着两个糖人转悠了一圈儿,就是不想回家。
然后他看似无意,又转悠回了花楼前。
柳姝坐在窗边,一眼就瞧见了他。
她眯了眯眼睛,随手把手里的帕子扔下去。
帕子随着夜风飘飘悠悠,似乎还带着香气,飘到江瑗眼前。
他抓住帕子,仰头看见柳姝,又进了花楼。
“殿下怎么又回来了?”柳姝一边说,一边给他倒了杯茶。
“走到半路,想起账册还未看完。”江瑗说。
柳姝又把剩余的账册抱到他面前。
江瑗有些心神不宁。
“殿下不是有要紧事么?”柳姝笑着说。
江瑗拿着账册走马观花:“……没有要紧事。”
柳姝给自己倒了杯酒,不说话了。
她喝了小半壶酒,江瑗终于坐不住了。
“他们在哪儿?”江瑗问。
“什么?”
“我说季玦他们在哪儿?”
柳姝摇了摇酒壶,道:“溯雪那里。”
“你们楼里那对双生花?”
“是您的楼。”柳姝纠正,然后看着江瑗出去。
她皱了皱眉,总觉得不太对劲。
齐昭想给季玦倒酒。
来了这么长时间了,季玦竟然一滴都没沾。
一个白衣姑娘正在抚琴,另一个与她无比相像的姑娘身着红衣,正在舞剑。
姐妹两个无比默契,白衣的旋律越来越快,红衣高速旋转,裙摆开出一朵花来。
齐昭顾不得管季玦喝没喝酒了,他连连用扇骨敲桌,打着节拍。
“如何?”他兴奋地问季玦。
这两姐妹一个叫溯雪,一个叫流光,明明长相差不多,气质却天差地别。姐姐清冷透着仙气,妹妹只是眼角多了一颗泪痣,就陡然艳丽起来。
齐昭和她们很熟,今日见了,依旧沉迷在姑娘们的美貌里。
季玦点了点头。
齐昭又举起酒杯,对季玦道:“来,季小郎君,我敬……”
他话还没说完,门却“啪”的一声开了。
江瑗面无表情地进来,坐在了齐昭的身边。
齐昭还举着酒杯,诧异茫然地看着他。
舞乐声还没有停,江瑗对着齐昭,挑挑眉道:“你敬他不敬我,是不是看不起我?”
齐昭撇了撇嘴,把酒杯递给他:“您喝。”
江瑗一饮而尽,气氛变得怪异起来。
季玦皱眉,突然拿起酒壶,掀开壶盖闻了闻。
“怎么了?”齐昭道。
季玦把酒壶递给了旁边的丫鬟,道:“换一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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